警报声的余威还在耳膜里嗡嗡作响,像一群不肯散去的蜜蜂。
苏若雪瘫在门后,四肢百骸都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有心脏还在尽职尽责地玩命蹦迪,咚咚咚地敲打着胸腔,提醒她刚才那场短暂的、非接触式的“亲密会谈”不是幻觉。
[刚才那玩意儿……是个啥?隐形轰炸机?异形幼崽?还是谢景渊得罪了哪个修真大佬派来的索命法宝?]
门外,短暂的死寂后被刻意压低的动静取代。
脚步声,金属器械碰撞的轻响,还有模糊的指令声。像是在打扫战场,又像是在极力掩盖什么。
一种山雨欲来的紧绷感,比刚才明目张胆的袭击更让人毛骨悚然。
她竖起耳朵,听见谢景渊冰冷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隔着门板,模糊但不容错辨:
“……彻底失效……”
“……能量残留超出阈值……”
“……这里不再安全……”
“……立刻执行‘鼹鼠’方案……”
鼹鼠方案?这名字听起来就很不阳光!很地下工作者!苏若雪心里警铃大作。
果然,没过几分钟,她的房门被敲响。
不是谢景渊,是那个总是板着脸的安保队长。
“苏小姐,请立刻收拾必要物品。我们十分钟后转移。”语气是程式化的平稳,但眼神里透着一丝未褪的惊悸。
“转移?去哪?”苏若雪扶着门框站起来,腿还有点软。
“安全屋。更隐蔽的地点。”队长言简意赅,显然不打算透露更多,“请快一点,部长不喜欢等待。”
[又是安全屋?!套娃呢这是?!从黄金笼子换到铁笼子?用户体验毫无提升啊亲!]
她还能说什么?抗议无效,反对驳回。
她认命地转身,胡乱把几件换洗衣物、素描本和那枚烫手的U盘塞进背包。
动作间,手指还在微微发抖。
十分钟后,她被“请”出客房。
客厅里,谢景渊背对着她站在落地窗前,窗外城市的霓虹给他周身镀上一层冷硬的边。
那面曾经遭受攻击的玻璃墙,此刻已经被一道临时降下的金属闸门彻底封死,看不到外面的情况,也看不到任何破损的痕迹,仿佛昨夜那场惊魂只是集体幻觉。
但他紧绷的脊背和周身散发的低气压,无声地宣告着真实。
听到动静,他转过身。
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恢复了那副冰封面具,只有眼底深处残留着一丝挥之不去的阴霾和警惕。
他的目光在她肩上的背包停留了一瞬,锐利得像是能透视。
“走。”没有任何多余的字眼,他率先走向门口。
转移过程快得像一场军事行动。
没有走常规电梯,而是通过一道隐藏的、需要双重密码和虹膜验证的应急通道,直达地下车库。一辆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有点破旧的灰色面包车等在那里。
上车前,谢景渊亲自上前,用一种她没见过的、像是安检门一样的仪器在她周身扫了一遍,连背包都没放过。
仪器在她放U盘和素描本的位置发出了极其轻微的“嘀”声。
苏若寒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谢景渊动作顿住,抬眼看她,眼神深不见底。
“……”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大脑飞速运转思考借口。
他却什么都没说,只是示意她抬起手臂,又扫描了一遍,那“嘀”声再没响起。
他收起仪器,淡淡一句:“上去。”
[……吓死爹了!是误报?还是他……放了我一马?]她惊疑不定地爬上面包车。
车内经过改装,窗户是特制的,只能从内看到外,外面看进来一片漆黑。座位硬邦邦,毫无舒适度可言。
谢景渊坐在她斜前方,全程闭目养神,但她能感觉到,他的警惕性提到了最高,像一张拉满的弓。
车子在城里绕了不知道多久,久到苏若雪都快被晃睡着了,终于停下。
下车的地点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年头的旧小区,楼道里弥漫着老房子特有的潮湿气味。
新的安全屋在一栋楼的顶层,但不是豪华公寓,而是一套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三居室,装修朴素,甚至有点过时,家具蒙着一层薄灰,像是很久没人住过。
“未来一段时间,你住这里。”谢景渊递给她一把旧钥匙,“非必要不外出。所有生活物资会有人送来。”
他说完,便开始和安保人员检查各个房间,布置新的监控和防御设备,动作熟练得令人心疼。
苏若雪抱着背包,站在客厅中央,打量着这个新“牢房”。这里没有冰冷的科技感,没有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反而有种……陈旧的生活气息。
墙上甚至还挂着几张泛黄的风景画。
她鬼使神差地推开一扇卧室的门。
这间似乎是次卧,布置更简单,一张床,一个书桌,一个衣柜。书桌上还随意扔着几本蒙尘的旧书,像是主人临时离开,很快就会回来。
她走到书桌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桌面,留下清晰的痕迹。
目光被桌角一个不起眼的东西吸引——那是一个很小的、木头雕刻的、歪歪扭扭的狐狸挂件,工艺粗糙,像是小孩子的手笔,尾巴却雕得异常风骚,染了一点点早已褪色的红漆。
狐狸?
她心里一动,下意识地拿起那个小挂件。翻过来,背面用更拙劣的刀刻着两个小小的字母:J.H.
景恒。
谢景恒?
这里……难道是谢景恒以前的地方?
她捏着那个小小的木狐狸,心脏莫名地跳快了几拍。所以,谢景渊所谓的“更安全的地点”,就是他弟弟的旧巢?这操作……属实有点骚啊。
兄弟俩这关系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正当她对着狐狸挂件出神时,谢景渊检查完其他房间,走到了门口。
他的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东西,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并没说什么,只是语气依旧冰冷地交代:“熟悉一下环境。记住规矩。”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去安排其他事宜。
苏若雪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看手心那只粗糙的木狐狸。
新的牢笼。
旧的痕迹。
还有那只不知道藏在何处、是否还在暗中窥视的真狐狸。
这潭水,真是越来越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