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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4 章 工人请愿

    回到江省的第二天,李毅飞就感觉到了各方面传来的压力。

    首先登门的是省发改委主任孙立成。

    他没带秘书,独自一人,脸色比去京城前更加憔悴。

    进了李毅飞办公室,连寒暄都省了,直接将一份文件放在桌上,手指点着纸面,声音发沉:

    “李书记,你看看!山州市那边刚送来的,盖着工会和工人代表的手印!

    北方工业一期项目三个主要车间,昨天下午开始‘设备检修’,实际上就是变相停产!

    一千两百多名工人,现在堵在市府门口和厂区大门,要求集团给说法,要求省里给保证!

    口号都喊出来了——‘要吃饭,要工作,反对无端调查影响企业发展’!”

    李毅飞拿起那份“请愿书”,纸张粗糙,上面密密麻麻的红手印触目惊心。

    文字情绪激烈,直指“某些部门借调研之名行打压之实”,“不顾工人死活”,“破坏江省营商环境”。

    落款是“北方工业江省公司部分忧心忡忡的员工”。

    “动作真快。”李毅飞放下请愿书,语气听不出波澜,“我们前脚刚离开京城,他们后脚就‘检修设备’。

    这是把工人当枪使,把经济压力和社会稳定压力捆绑在一起,扔给我们。”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孙立成有些急,“工人在聚集,情绪激动,山州市那边压力很大,已经报到省里了!

    万一发生群体性事件,谁都担不起这个责任!

    李书记,咱们在京城谈的那些……是不是……尺度上能不能……”他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清楚,希望调查能缓和,至少表面让步,先稳住局面。

    “孙主任,”李毅飞打断他,目光直视对方,“如果现在我们因为工人聚集就退让,就等于承认他们的停产是因为我们的调查不合规、不合法。

    那以后,任何企业,只要不想接受监督,都可以用这招来绑架政府。

    这个口子能开吗?”

    孙立成一滞,张了张嘴,没说出话,脸上的焦虑更深了。

    李毅飞放缓语气:“工人的诉求要重视,饭碗问题是天大的事。

    你让山州市方面稳住工人情绪,明确告诉他们,省委省政府高度重视工人合法权益,正在积极与企业沟通解决。

    同时,请人社厅、工信厅立刻介入,摸清停产的真实原因和涉及工人的具体情况,做好预案,绝对不能让工人生活出问题。

    至于调查……”李毅飞顿了一下,“我们依法依规进行,与企业的正常生产经营并不冲突。这一点,必须讲清楚。”

    孙立成叹了口气,知道李毅飞态度坚决,再说无用,拿起那份请愿书,忧心忡忡地走了。

    几乎就在孙立成离开的同时,省委办公厅转来一份刚收到的明传电报——京城审计署江省审计组将于次日正式进驻,开展例行经济责任审计。

    带队的王司长,以作风严谨、铁面无私著称。

    附带的审计重点范围提示中,“地方政府对重点企业的财政补贴、土地出让等政策执行及资金使用情况”被列在了前三位。

    李毅飞看着电报,眼神微凝。

    时间点卡得太准了,这绝不是巧合。

    那位王司长,据说早年与陈振华背后那位“部里老领导”有过一段不错的共事经历。审计这把剑,在这个时候悬到头顶,其意味不言自明。

    李毅飞拿起电话,打给徐昌明:“昌明厅长,审计组要来了,重点是财政补贴和土地出让。

    你们经侦前期摸的那些东西,尤其是涉及时间节点和资金流向的敏感材料,全部转入最高级别加密状态,非经我亲自批准,任何人不得调阅。

    另外,告诉老韩他们,所有外围调查暂时转入静默,没有指令,不准有任何动作。”

    “明白。”徐昌明声音沉稳,“李书记,山州环保那条线,老周那边刚传来一个消息,那个郑副支队长,这两天活动频繁,私下见了市里好几个人,还悄悄去了一趟省城。”

    “盯住他,但不要惊动。”李毅飞嘱咐,“看看他都见了谁,尤其是……有没有接触我们调研组内部的人。”

    刚放下电话,陈默敲门进来,脸色有些不好看:“书记,刚接到消息,我们调研组从省环保厅借调来的那个年轻干部小王,昨天晚上请假回山州市了,说是家里老人急病。

    但是……我侧面了解了一下,他舅舅就是山州市分管工业的赵副市长。”

    李毅飞心头一凛。

    小王是调研组里负责整理和分析环保相关线索的成员之一,虽然不接触核心,但一些基础信息和方向是知道的。

    在这个节骨眼上,请假回山州,舅舅又是赵副市长……

    “知道赵副市长和郑副支队长关系怎么样吗?”李毅飞问。

    陈默摇头:“还在查。但赵副市长以前在省发改委工作过,据说和京城部委一些司局的关系……走动得比较勤。”

    “明白了。”李毅飞眼神沉了下去。

    内部可能的漏洞,往往比外部的压力更致命。

    “想办法确认小王家里的情况是否属实。另外,提醒调研组所有核心成员,再次重申保密纪律,近期任何非工作必要的对外接触,必须报备。”

    陈默点头应下,匆匆离去。

    短短半天时间,工人聚集、审计进驻、内部人员异常动向……几股力量几乎同时发作,形成合围之势。

    对手的策略很清晰:用现实的经济和社会压力逼迫省委省政府高层施压;

    用审计利剑制造紧张氛围,限制调查空间;

    同时,试图从内部寻找薄弱环节,窥探甚至破坏调查进展。

    山雨欲来风满楼。李毅飞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孤立感。

    尽管路国才省长和徐慕书记在原则上支持他,但面对如此具体而沉重的压力,他们的态度会不会发生变化?

    省里其他领导呢?

    那些原本就对调查持保留态度,或者与北方工业项目有直接利益关联的地方官员呢?

    绝不能坐以待毙,也不能硬扛蛮干。

    必须找到破局点,而且速度要快。

    李毅飞的思路再次聚焦到两条暗线上:陈海,和山州环保系统。

    陈海是连接北方工业核心与灰色资金链的可能关键;

    山州环保的漏洞,则可能撕开地方保护伞的一角。

    目前,陈海那边的离岸资金链初步摸到了一些异常汇款的路径和时间关联,但缺乏直接证据证明其与陈振华或北方工业决策层的关联。

    山州环保这边,吴工是个突破口,但他知道的内情有限,而且对方显然已经开始警觉并动作。

    能不能从那个“火箭提拔”的科长身上找到缺口?

    或者,从郑副支队长的异常活动中,发现他与更高层联系的证据?

    还有小王。

    如果小王真的被其舅舅或背后的人胁迫、利用,这固然是风险,但反过来,是否也可能成为一个将计就计的机会?

    李毅飞迅速理清思路,开始部署:

    第一,让徐昌明动在不触发警报的前提下,尝试对陈海及其密切关联人的通讯进行有限度的分析,寻找其与北方工业特定人员,尤其是可能与财务、投资决策相关人员的联络模式或暗语。

    第二,指示老周,在不暴露自身的前提下,接触那位环保局科长身边的人,了解科长近期动态,特别是其与郑副支队长,乃至与市里、省里哪些人有超出寻常的来往。重点是留意是否有来自京城的压力或指示。

    第三,关于小王,李毅飞决定先按兵不动,但让陈默安排人员,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了解小王回山州后的真实行踪和接触对象。

    同时,准备一份经过处理的、半真半假的“调研进展摘要”,内容包含一些真实但非核心的发现,以及一些完全虚构的、指向错误方向的“线索”,等待时机。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己需要再次与路国才省长进行一次深入沟通。

    他必须让省长清楚了解目前遭遇的围堵压力、调查取得的关键进展(有限度地),以及下一步可能的风险和应对思路。他需要省里高层的明确背书和战略定力。

    就在李毅飞准备联系路国才省长秘书时,他的私人手机响了,是一个江省的本地号码,没有署名。

    他接起电话,对面传来一个略显沙哑、且刻意压低的声音:“李书记,小心审计组。

    他们手里可能已经拿到了部分关于早年那笔技术改造补贴的‘补充说明材料’,是北方工业那边通过特殊渠道递过去的,旨在证明提前拨付的‘合理性’。

    还有……你们组里可能不太干净。言尽于此。”

    你是谁,李毅飞问道。

    我就是普通群众,一个看不惯他们违法的人民群众。

    电话随即挂断,只剩忙音。

    李毅飞握着手机,眉头紧锁。

    这个匿名电话是谁?是善意的提醒,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扰乱和施压?

    对方提到的“补充说明材料”和“组里不干净”,与目前的情况高度吻合,不像空穴来风。

    如果是真的,说明对手已经提前对审计组做了工作,试图从专业层面釜底抽薪,否定调查的立论基础。

    同时,内部隐患也确实存在。

    风越来越急,楼宇似乎都在风中微微震颤。

    李毅飞深吸一口气,眼神反而变得更加锐利和冷静。

    压力越大,破绽也可能越大。对方越是全方位地围堵、干扰、施压,越说明他们害怕被触及的核心秘密,已经近在咫尺。

    李毅飞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拨通了路国才省长办公室的号码。

    接下来与省长的谈话,将至关重要。他必须说服省长,顶住这轮风暴,同时,为暗处的匕首,寻找到最合适的出鞘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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