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埔军港,帝国南海舰队的母港。
与江澈记忆中那个只有几座炮台的简陋港口不同。
如今的黄埔,已经是一座规模宏大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
一排排的钢铁码头上,停泊着一艘艘涂着灰蓝色迷彩的蒸汽铁甲舰。
炮管如林,高耸的桅杆上,金龙旗迎风飘扬。
江澈三人并未暴露身份,只是以参观的名义,在港口外围的公共区域远眺。
恰逢南海舰队正在进行一场近海演习。
“轰!轰!轰!”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作为靶舰的退役风帆战舰,在主力舰的几轮齐射下,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缓缓沉入海底。
岸上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阵震天的欢呼。
“三爷,您看那边!”
李默忽然指着一处被严密隔离的水域,压低了声音。
只见一艘造型奇特的舰船,正悄无声息地浮在水面上。
它没有高大的船身,只有一个雪茄状的黑色船体,以及一个矮矮的指挥塔。
“那是……什么东西?”李默满脸好奇,“看着像条大黑鱼。”
江澈的眼中却闪烁着欣慰与自豪的光芒。
“那不是鱼,是蛟龙。”
他轻声说道,“是我们海军的新一代水下战船,蛟龙级。”
这正是他离开新金陵前,刚刚通过兵部审核定型的小型潜水艇。
没想到这么快,就已经在南海舰队服役了。
随着一阵尖锐的汽笛声,那艘蛟龙号的舱盖打开,几名精神抖擞的海军士兵爬了出来,在指挥塔上站成一排,向着旗舰方向敬礼。
随后,他们返回舱内,舱盖关闭。
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艘钢铁巨兽缓缓下沉,只留下一串淡淡的气泡。
围观者中,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猛烈的惊叹与议论。
“我的天!沉……沉下去了!”
“这船能在水底下走?这不是龙王爷的手段吗?”
江澈没有理会民众的震惊,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一个正在修补渔网的老兵身上。
那老兵虽然穿着平民的衣服,但坐姿挺拔,手上布满老茧,眼神锐利,一看就是军中出身。
江澈走上前,很自然地递过去一根烟。
“老哥,当过兵?”
那老兵抬起头,见江澈气度不凡,便接过了烟,点上火,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的烟圈里带着几分回忆。
“是啊,在镇远号上当了十年炮手,前年才退下来的。”
“看这新军舰,感觉如何?”江澈笑问道。
“厉害!太厉害了!”
老兵一提到这个,顿时来了精神,脸上满是自豪:“想当年,我们的龙威号可以说是天下无敌!但现在那个能在水里跑的蛟龙,听我还在当兵的侄子说,那东西神出鬼没,是咱们的杀手锏!”
“现在日子过得还行吧?军饷和退伍的抚恤金,都能按时足额拿到吗?”江澈状似随意地问道。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老兵脸上的笑容更加真挚了:“那没得说!当今的江源陛下,真是仁义!我们当兵的,军饷是地方官的两倍!每年还有探亲假。退伍的弟兄,要是伤了残了,养一辈子!没伤没病的,也给一大笔安家费,还给安排活计。”
“我这不,就用抚恤金买了两条渔船,日子过得比以前当地主还舒坦!”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崇敬:“我们这些老兄弟私下里都说,北平王爷是开天辟地的神,给我们打下了江山。而当今的江源陛下,就是守成的好君主,让我们这些为帝国卖过命的人,能活得有尊严!谁要是敢说陛下一个不字,我第一个跟他拼命!”
听到这番发自肺腑的话,江澈心中最后的一丝担忧,也烟消云散。
民心可用,军心更可用!源儿,做得不错。
…………
夜幕降临,江澈受邀参加了南洋华侨商会在广州举办的一场慈善晚宴。
宴会厅内,名流云集。
这些在南洋打拼出一片天地的侨领们,虽然身在异乡,却无一不心向故国。
酒过三巡,商会会长,一位在南洋德高望重的老者林伯,忽然长叹一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林伯,何故叹气啊?如今国泰民安,生意兴隆,还有什么烦心事?”有人问道。
林伯摇了摇头,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生意上的事,都好说。只是……我们商会集资了五百万华元,想修建一条从广州到星洲的电报线。这电报线要是修成了,我们与国内的联系,就从一个月缩短到了一瞬间!这对商业和国与国之间的交流,都是天大的好事啊!”
“那不是大好事吗?您为何还发愁?”
“唉!”
林伯重重一拍大腿,“图纸、资金、技术,我们都找好了,万事俱备,可这项目审批的文书,在广州市舶司一个姓张的主事那里,压了快半年了!我们前前后后去拜访了七八次,好话说了几箩筐,可他就是不批,一会儿说图纸不合规,一会儿说影响航道安全,总之就是不给个准话。我们都明白,他这是想要好处呢!”
在座的侨商们一听,顿时义愤填膺。
“这帮贪官污吏!真是帝国的蛀虫!”
“林伯,要不我们凑点钱,给他送过去算了?破财免灾嘛。”
林伯却断然拒绝:“不行!我们捐钱给国家,是心甘情愿。但要我们拿钱去喂饱这些贪官,我林某人第一个不答应!这不是钱的事,是骨气的事!”
一时间,席间气氛有些沉闷。
江澈一直静静地听着,此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林伯,诸位,不知这份薄礼,能否为诸位的电报事业,铺平道路?”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非金非玉的令牌,轻轻放在桌上。
令牌通体墨绿,入手温润,正面只刻着一座山的轮廓和三个古篆字——格物庄。
众人都是一愣,不明白这位谈吐不凡的江三爷,拿出这块令牌是何用意。
他们只知道格物山庄是皇家禁地,更重要的是,那曾经是江澈所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