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平府的天空,在永乐十四年七月初五这一天,显得格外阴沉。并非乌云密布,而是一种无形的、粘稠的压抑感笼罩全城,连平日里最聒噪的知了都闭上了嘴。
百姓们缩在家里,门窗紧闭,尽管府衙派人挨家挨户通知,声称“妖道已除,水源已净”,但那种发自心底的惶惑不安,却驱之不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死寂。
府衙内,冯知府坐立难安,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面前摊着赵清真以传讯符送来的简讯和几页从魔窟搜出的残卷,上面记录的魔茶投放计划和“月晦献祭”的字眼,看得他头皮发麻,裤裆隐隐又有湿润的冲动。
“仙、仙长怎么说?他什么时候回来?”冯知府抓着师爷的袖子,声音发颤。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那位青衣剑仙了。
师爷苦着脸:“大人,仙长传讯只说魔窟已毁,主犯伏诛,令我等严密监控全城水源,尤其是子时前后……他、他说会尽快赶回……”
“子时……月晦……”冯知府看着窗外昏沉的天色,感觉自己的心跳都快赶上更夫的梆子了。
而此时,赵清真正提着半死不活的张瞎子,如同拎着一只鸡崽,在返回延平府的山路上疾驰。他眉头微蹙,并非因为手中这累赘,而是心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兆。
那紫袍尊者临死前的话,石窟中那尊被毁的魔像,还有残卷上语焉不详的“主上”……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深沉、更狡猾的存在。它真的会坐视自己苦心经营的据点被毁,计划流产吗?
月晦之夜,阴气最盛,魔念最活跃。若是那幕后主使想要最后一搏,今晚便是最佳时机!
他必须尽快赶回延平府,坐镇中枢,以防不测。
然而,就在他距离延平府城墙不足十里之时,怀中一枚用于感应城中水汽异常的玉符,突然发出急促的、几乎烫手的热量!
“不好!”赵清真脸色微变,“魔念提前爆发了?!不对……是诱饵!”
他瞬间明白,那幕后主使恐怕早已料到或察觉了他的行动,这是调虎离山!用某种方式提前引动了部分魔念,制造混乱,逼他急于回城,而在回城的路上……
轰隆!!! 前方道路两侧的山林间,突然爆发出冲天的魔气!足足八道穿着各色服饰、却同样魔气森森的身影飞掠而出,占据八方方位,瞬间结成一个诡异的魔阵!
阴风怒号,草木凋零!强大的魔域力场将方圆百丈彻底封锁,隔绝内外!
这八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打扮各异,甚至有的还穿着僧袍道服,显然都是魔道安插在延平府乃至邵武一带、长期潜伏的棋子!此刻为了阻拦他,全部暴露了出来!
他们的个体修为远不如那紫袍尊者,但八人合力,借助阵法,爆发出的魔威竟也达到了炼神还虚的门槛!
“归尘剑主!此路不通!”为首一个伪装成樵夫的老魔桀桀怪笑,“主上算无遗策,早知道你这牛鼻子会多管闲事!今日便让你葬身于此,用你的精血为‘罗刹魔尊’的降临祭旗!”
赵清真停下脚步,将吓晕过去的张瞎子随手丢在路边树下。他扫了一眼这八魔锁空的阵势,叹了口气:“真是……一点新意都没有。你们魔道除了结阵拦路和喊口号,就不会点别的了吗?”
他拍了拍青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慢悠悠地拔出了归尘剑。暗金色的剑身在晦暗的天光下,流淌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一起上吧,贫道赶时间。”
语气平淡,却带着无可置疑的傲慢。
八魔被他的态度激怒,齐声厉啸,催动魔阵!无数漆黑的魔刃、毒火、怨魂、污血,如同狂风暴雨般从四面八方轰向赵清真!魔气滔天,足以瞬间湮灭任何炼气化神境的修士!
赵清真却只是摇了摇头:“花里胡哨。”
他并未施展任何华丽剑招,只是将归尘剑竖于身前,左手掐诀,轻喝一声:“北斗镇魔,万邪辟易!”
归尘剑格上的七颗异色宝石骤然爆发出璀璨星芒,对应天上北斗七星!七道凝练如实质的星辰光柱从天而降,无视魔阵封锁,直接灌注于剑身之上!
嗡——! 归尘剑发出一声愉悦的嗡鸣,剑身雷纹彻底激活,化作一道环绕周身的暗金色雷霆剑轮!
那铺天盖地而来的魔道攻击,一触碰到这雷霆剑轮,便如同冰雪遇阳春,纷纷消融、崩碎、湮灭!连那看似坚固的魔阵壁垒,都被星辰之力冲击得剧烈摇晃,光芒明灭不定!
“不可能!”八魔齐齐变色,难以置信!他们合力布下的魔阵,竟连对方一招都挡不住?!
“井底之蛙,安知天河之广?”赵清真淡淡一句,手中剑诀一变,“北斗伏魔,破!”
雷霆剑轮猛然扩张,化作七道巨大的、蕴含着不同星辰属性的剑气(贪狼破邪、巨门镇封、禄存化煞、文曲涤心、廉贞焚恶、武曲诛妖、破军斩魔),如同七条咆哮的星河,向着八方魔徒悍然冲去!
轰!轰!轰!轰…… 连续七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八魔苦心布下的魔阵,如同纸糊般被轻易撕裂! 那八名魔徒,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各自对应的北斗剑气穿胸而过!无论是护身魔器还是遁法,在绝对的境界和力量差距面前,皆不堪一击!
剑气过后,八具焦黑的尸体倒地,迅速化为飞灰。魔阵消散,山林恢复寂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赵清真归剑入鞘,看都没看那些灰烬一眼,提起树下的张瞎子,继续赶路。从被拦到破阵杀人,前后不过十息时间。
“希望延平府那边,还来得及。”
当赵清真提着张瞎子出现在延平府衙时,冯知府差点激动得哭出来,恨不得扑上去抱住他的大腿。
“仙长!您可回来了!吓死下官了!”
“情况如何?”赵清真直接问道。
“按、按仙长吩咐,所有水井都派了重兵把守,城中青壮也组织了巡夜……但、但刚才日落后,城里还是有好几处地方突然出现骚乱!有人像是发了癔症,哭喊着要去找断肠草,力大无穷,伤了好几个人!都被衙役们勉强压制下去了……但人心惶惶啊!”冯知府语无伦次地汇报。
赵清真神识一扫全城,果然感受到好几处魔气躁动的焦点,虽然不强,却如同星星之火,正在引燃人们心中的恐惧。而那幕后黑手,依旧隐藏得极深。
“它是在试探,也是在消耗。”赵清真冷声道,“真正的杀招,恐怕还在后面。冯大人,立刻带人去城隍庙!”
“城隍庙?”冯知府一愣,“去那里做什么?”
“水脉节点已被贫道清理,它若想最大范围地扩散魔念,操控全城,必然要找一个能汇聚全城信仰与情绪的地方!城隍庙,香火鼎盛,又是阴司代表,正是最佳选择!而且……”赵清真眼中寒光一闪,“它恐怕还想染指此地仅存的正神——拿公的最后神力!”
冯知府虽然不太明白,但听仙长语气严重,不敢怠慢,立刻点齐所有能动的衙役捕快,浩浩荡荡又战战兢兢地冲向城隍庙。
此刻,城隍庙内,却是一片诡异的寂静。
原本守庙的庙祝和几个伙计,早已昏倒在地。庙中烛火摇曳,却泛着诡异的绿色。
一个身影,正站在拿公那可怜巴巴的小神龛前。此人穿着普通的市民衣服,面貌寻常,丢人堆里都找不出来,正是那日与张瞎子接头的“邵武茶商”之一,也是魔教在此地的另一颗重要棋子!
他手中捧着一个漆黑的陶罐,罐口贴满了符纸,里面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疯狂冲撞。
“嘿嘿……拿公卜福……你这废物正神!香火稀薄,神力衰弱,连自己的地盘都看不住!”假茶商对着拿公神像狞笑,“主上仁慈,给你个机会!乖乖献出你的神核,融入这‘万怨蛊’中,助我们成就大事,否则……今夜就叫你神形俱灭!”
那拿公神像微微颤抖着,散发出微弱的抵抗神光,却根本无法驱散对方身上那浓郁的魔气。
假茶商见状,哈哈大笑,就要揭开那陶罐的封印!
就在这时,庙外传来一声中气不足的呐喊:“里、里面的妖人听着!你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放下武器投降!”——是冯知府到了,躲在衙役后面喊话。
假茶商动作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戾气:“不知死活的蝼蚁!”
他随手一挥,一股魔风卷出庙门,将最前面几个衙役吹得人仰马翻!
冯知府吓得差点又趴下。
就在这时,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掠过众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庙内假茶商身后。
“哦?你要叫谁神形俱灭?”
假茶商浑身汗毛倒竖,猛地回头,看到赵清真那平静无波的脸庞,吓得魂飞魄散!他想也不想,直接将手中陶罐砸向拿公神像,同时自身化作一道黑烟向地下遁去!
“冥顽不灵。”赵清真并指如剑,后发先至,一道剑气精准点中那陶罐!
啪! 陶罐凌空炸裂!里面哪是什么蛊虫,分明是一团浓缩到极致的、由无数怨念和魔气组成的黑色秽物,如同活物般尖叫着扑向拿公神像!
若被其沾染,拿公这点微弱神性必然被污染吞噬!
与此同时,那假茶商也已半截身子遁入地下!
眼看拿公就要遭殃,魔徒就要遁走!
赵清真却似乎早有预料,左手虚空一抓,并非抓向那秽物,也不是抓向魔徒,而是直接抓向那瑟瑟发抖的拿公神像!
“拿公!借你神火一用!放心,死不了!”
一股温和却磅礴的力量瞬间注入拿公神像!拿公那微弱的神力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星,轰地一下被点燃、放大!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强大过!(虽然只是暂时的)
“啊——!”拿公下意识地发出一声呐喊(神念的),原本微弱的神光瞬间爆发,如同一个小太阳,照亮了整个城隍庙!
那扑来的怨念秽物被这突如其来的纯正神光一照,顿时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惨叫,嗤嗤作响,迅速消融蒸发!
而赵清真的右手归尘剑,则早已插入地面!
“地脉封禁,邪魔难遁!起!”
轰隆! 地面一阵剧烈波动,那半截身子遁入地下的假茶商,竟被一股无形巨力硬生生从地里“挤”了出来!他满脸惊骇,仿佛看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你怎能操控地脉?!这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赵清真一步踏出,已至其面前,归尘剑尖轻飘飘地点在其眉心,“比起你们那点操控水脉的微末伎俩,贫道这点手段,还算过得去吧?”
假茶商面如死灰,彻底绝望。
赵清真却并未立刻杀他,剑尖微吐真元,瞬间封锁其全身魔功,然后对庙外喊道:“冯大人,进来抓人吧!活的!”
冯知府和衙役们这才敢探头探脑地进来,看到被制服的魔徒和安然无恙的拿公神像(光芒已经缩回去了),顿时松了口气,七手八脚地上前锁人。
拿公的神念虚弱地传递过来:“多、多谢仙长……再造之恩……小神……小神快被您抽干了……”刚才那一下,差点把他这点老家底全烧光。
赵清真笑道:“放心,破而后立。经此一遭,你神火重燃,信仰有望,日后香火只会更旺。”他顺手将一丝精纯的先天元气渡入神像,算是补偿。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那被锁住的假茶商,眼中突然闪过一抹极其诡异狡黠的紫芒,他猛地抬头,对着赵清真做出一个极其扭曲的笑容,声音变得尖锐怪异,不再是本人的声音:
“归尘剑主……果然名不虚传……可惜……你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魔种早已种下……不在水中……不在草中……而在……人心之中!”
“月晦已至……仪式……已经开始!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身体如同充气般急剧膨胀!
“小心!他要自爆!”赵清真脸色一变,瞬间撑开护体金光,将冯知府等人护在身后!
然而,预期中的自爆并未发生。那假茶商的身体膨胀到极致后,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迅速干瘪下去,最终只剩下一张人皮和衣物落地!而一道极其凝练的紫色魔魂,却趁机冲天而起,就要逃之夭夭!
“想走?”赵清真早有防备,归尘剑一指,“北斗锁魂!”
七道星辰锁链自剑尖飞出,瞬间追上那魔魂,将其层层捆绑,拖了回来!
但那魔魂依旧在疯狂尖笑:“没用的!锁住我这缕分魂又如何?仪式的关键不在我!而在……你猜猜,此刻全城百姓,在极致的恐惧和绝望下,他们的念头会汇聚向何处?会滋养何物?!”
赵清真神识猛地扫向全城!
只见随着子时(月晦最盛时)临近,城中各处被压抑的恐惧、绝望、猜疑情绪,在残余魔念的引导下,竟如同百川归海般,向着某个方向汇聚!
而那方向,赫然是——府衙大牢!
更准确地说,是府衙大牢深处,那个被冯知府关押了无数冤屈罪犯、积累了数十年怨愤煞气的……死牢!
那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从来就不是用水或者断肠草!那只是掩人耳目的前奏!它真正的目标,是借助月晦之夜,引动全城的负面情绪,注入那早已怨气冲天的死牢,以其为熔炉,孕育出一尊至阴至邪的——罗刹鬼王!
“好一招瞒天过海!声东击西!”即便是赵清真,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这幕后黑手的算计之深!
他再也顾不上其他,对冯知府扔下一句:“看好这里!”青衫一闪,人已化为一道惊鸿,直扑府衙大牢!
冯知府还没从人皮恐惧中回过神来,又听到“罗刹鬼王”四个字,腿一软,再次很没出息地晕了过去。师爷和衙役们面面相觑,只好先把知府大人和那张人皮一起抬回去……
赵清真速度极快,瞬息间便已至府衙大牢外。
此刻的大牢,已被浓郁如墨的阴煞怨气笼罩!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牢墙之上凝结出厚厚的黑色冰霜!寻常衙役早已吓跑,方圆百丈内生灵避易!
“吼——!!!”
一声低沉、恐怖、蕴含着无尽怨毒与饥饿的咆哮,从牢狱深处传来!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轰隆!! 牢狱厚重的铁门连同大片墙壁,被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内部轰然撞碎!
烟尘弥漫中,一个庞大、扭曲、丑陋到极点的身影,缓缓踏出!
它高约三丈,青面獠牙,头上长着弯曲的犄角,浑身覆盖着如同焦炭般的硬壳,硬壳缝隙中流淌着熔岩般的血光。一双巨眼如同两个血潭,燃烧着毁灭的火焰。十指利爪如同弯曲的镰刀,散发着撕裂灵魂的寒意!
正是借助死牢怨气和全城恐惧孕育而生的——罗刹鬼王!
其气息,赫然已达到了炼神还虚的巅峰!甚至隐隐触摸到一丝炼虚合道的边缘!远超之前那紫袍尊者强行变化的魔傀!
“麻烦了……”赵清真面色凝重起来。这玩意儿刚诞生,力量还不稳定,但潜力极其可怕,若让其彻底稳固境界,吞噬生灵,后果不堪设想!
罗刹鬼王血红的双眼瞬间锁定了拦在它面前的赵清真——这个唯一还敢站在它面前、散发着令它厌恶的纯阳气息的“小虫子”!
“吼!!!”它发出一声震天咆哮,巨大的利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当头拍下!速度快得超乎想象!
赵清真不敢怠慢,归尘剑全力斩出!
铛——!!! 剑爪相交,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恐怖的气浪呈环形扩散,将周围房屋的瓦片瞬间掀飞!
赵清真身形微微一晃,竟被震退半步!虎口微微发麻! 而那罗刹鬼王的爪子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
“好硬的外壳!好强的力量!”赵清真暗惊。这孽畜的物理防御和力量,简直变态!
罗刹鬼王见一击未能拍死这小虫子,更加暴怒!它双爪齐出,如同狂风暴雨般攻来!同时张开巨口,喷出滔天的黑色魔火,那火焰不仅灼烧肉体,更能焚烧神魂!
一时间,府衙门前如同化作了修罗场!剑光纵横,魔爪翻飞,魔火滔天!巨大的轰鸣声传遍全城!
赵清真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归尘剑化作团团光影,或挡或卸,或刺或削,北斗雷霆剑气不断落在鬼王身上,炸起团团火光,却难以造成致命伤害!这鬼王乃怨气聚合而生,只要城中恐惧不散,地脉怨气不绝,它便几乎能量无限!
“不能拖延!必须一击破其核心!”赵清真心念电转,一边周旋,一边以神识疯狂扫描鬼王全身,寻找其怨气汇聚的核心所在!
然而那核心被重重怨气保护,极难锁定!
就在战斗陷入胶着之际,一个微弱却坚定的神念,突然传入赵清真实脑海:“仙长……攻其脐下三寸……那是……那是小神当年镇压的一处古战场怨气泄漏点……也是它力量转化的枢纽……”
是拿公!他燃烧着刚刚恢复的微弱神力,勉强穿透魔域,指出了关键!
赵清真眼睛一亮:“多谢!”
他猛地荡开鬼王利爪,身形借力冲天而起,居高临下,归尘剑发出前所未有的嗡鸣!剑格上七星宝石光芒大放,引动周天星力!剑身雷纹彻底激活,化作一道缠绕着亿万电蛇的暗金雷霆!
“北斗归一,万雷朝宗!诛邪!”
他以身合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开天辟地般的暗金雷柱,如同九天罚世之矛,以无可阻挡、无可闪避之势,直刺罗刹鬼王脐下三寸!
那罗刹鬼王也感受到了致命威胁,疯狂咆哮,将所有怨气魔火汇聚于脐下,形成一面厚厚的黑色盾牌!
然而,在凝聚了赵清真全部修为、引动北斗星力与雷霆之威的归尘剑面前,这一切抵抗都是徒劳!
嗤——!!! 如同烧红的铁钎刺入牛油,暗金雷柱轻易洞穿了怨气盾牌,精准无比地刺入了鬼王脐下三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罗刹鬼王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血红的双眼瞪得滚圆,充满了难以置信。
下一刻—— 轰隆隆隆——!!! 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从它体内爆发开来!无尽的怨气、魔火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向外喷射!它的身体如同吹爆的气球,寸寸裂解,化作最精纯的阴气能量,四散冲击!
赵清真早已抽剑后退,撑起最强护罩,抵挡着这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
爆炸持续了足足十息才渐渐平息。
烟尘散尽,原地只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以及弥漫在空气中、迅速消散的精纯阴气。那不可一世的罗刹鬼王,已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全城那浓郁的恐惧怨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消散。月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下清辉。
结束了。
赵清真微微喘息,收剑归鞘。刚才那一击,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真元。
这时,冯知府终于在一众衙役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赶了过来(主要是看没动静了),看着眼前那个大坑,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
“仙、仙长……那、那怪物……”
“解决了。”赵清真淡淡道,“通知百姓,没事了。彻底清理死牢,超度亡魂,以杜后患。”
冯知府如同在梦里,连连点头。
第二天,延平府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妖魔鬼怪的阴影散去,百姓们走出家门,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冯知府一边忙着写那份注定又要惊动朝廷的《延平府降妖除魔详表》(重点描述了自己的英明领导和微末功劳),一边按照赵清真的指示,清理死牢,请和尚道士做法事,又大力修缮拿公祠,宣传拿公显灵事迹。
拿公的香火果然旺盛了不少,神像脸上的泥彩好像都鲜艳了许多。
赵清真婉拒了所有的酬谢和挽留,在次日清晨,悄然离开了延平府。
城门外,冯知府带着大小官员相送,感激涕零。
“仙长一路保重!延平百姓永感仙长大恩!”
赵清真笑了笑,目光扫过恢复生机的城市,最后落在冯知府身上:“冯大人,《道德经》有云:‘自见者不明,自是者不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日后遇事,多思民心,少念官帽,或许更能‘亨通’。”
冯知府老脸一红,若有所思,深深一揖:“下官……谨记仙长教诲!”
赵清真点点头,青衫一拂,踏着晨露,飘然远去。
江湖依旧,道心长青。
只是不知下一个需要“降妖除魔”的地方,又会有什么样的“糊涂官”和“有趣”的妖怪在等着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