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子砚在心中暗暗合计一番,瞬间有了对策。
他暗中催动灵力,狠狠逆行经脉。
“呃啊……!”
一声压抑的痛哼响起。
凤子砚猛地扒住浴桶边缘,身体剧烈颤抖,随即喷出一口鲜血。
沈蕴闻声立刻睁开了双眼。
她目光急转,向下看去。
只见凤子砚半倚在浴桶旁,面色苍白如纸。
暗红的血液自他唇角蜿蜒而下,滑过脖颈,一路淌过胸膛。
在温热的雾气与微光映衬下,竟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凄美感。
沈蕴不由得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了?
泡个澡给自己泡死了?
不至于吧?虽说他瞧着有些体弱,可毕竟也是筑基后期的修士,怎会如此不济?
正思忖着,却见凤子砚目光开始涣散,身体猛地一晃,整个人竟不受控制地向后滑去。
如墨的长发在水中无声铺散开来。
水波轻晃,他的身子缓缓沉入桶底,意识逐渐湮灭……
下一秒,一只白皙的手探入水中,扣住了他滑落的手腕。
凤子砚唇角几不可察地一扬,转瞬又归于沉寂。
——赌对了。
沈蕴手腕发力,猛地一拽,将那湿淋淋的身影从浴桶中提了出来。
然后,就被那晃了一下的大家伙吓了一跳。
她呼吸一窒,目光下意识地游移避开。
但左手却抵住了凤子砚的手腕,将灵力探入,飞速梳理着他体内破损的经脉。
她并未将他伤势尽数治愈,灵力仅在他体内最凶险的几处经脉走了一遭,确保他神智清醒。
待其内息稍稳,沈蕴反手一按,将人重新按坐回浴桶之中。
水线渐渐漫过精瘦的腰腹,氤氲雾气蒸腾而起,模糊了水面下若隐若现的线条。
感受到那人有了些细微的动作,沈蕴开口问道:
“如何了?”
她声音平淡,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
凤子砚睫毛微颤,浅浅睁开眼,眸中还残留着一丝初醒的迷蒙与痛楚。
看到沈蕴,那张染着病气的苍白面容上满是惊讶:
“这位仙子……咳咳……怎么是你?”
声音依旧沙哑微弱。
沈蕴目光微移,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恰巧路过,听闻房内有痛呼声,便进来看看。”
“原来……如此……”
凤子砚艰难地牵了牵嘴角,又是一阵压抑的轻咳:“多谢仙子……援手之恩。”
“不必多礼,举手之劳。”
说罢,她又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
凤子砚唇边泛起一丝苦涩:“老毛病了。”
那表情,好像有千言万语憋在心中,苦得惊人。
像是有人被生活逼的实在没招了,也不想努力,于是为了继承遗产入赘嫁给了八十岁老太太,好不容易盼到她去世,却发现她的遗产只有区区两块钱。
极致的苦楚看得沈蕴眉头紧蹙。
这是……修仙版的《活着》男主角?
正想继续追问,凤子砚却再次闷哼一声。
他的额间渗出了一排细密的冷汗,脸色也肉眼可见的灰败下去,似乎正在承受巨大的痛楚。
沈蕴心头蓦地一跳。
这啥意思,别嘎嘣一下死这儿了,再赖上她了吧?
这位凤家二公子表面仅是虚弱,可方才她以灵力探入体内,却发现他经脉深处竟遍布暗裂,躯壳更是伤痕累累,尽是些经年沉疴。
也不知他日日于凤府之中静修,是如何落得这一身伤的?
难不成……是凤子墨干的?
念头一起,沈蕴再次看向那道脆弱的身影。
湿透的乌发凌乱地贴在凤子砚苍白的额角,分不清是冷汗还是蒸腾的水汽。
他的唇瓣褪尽血色,整个人狼狈不堪。
短暂的挣扎过后,凤子砚终于支撑不住,颓然闭上了双眼。
沈蕴见状皱起眉头。
方才仅是替他草草修复了经脉,此刻看来,他的内伤远比预想的沉重。
她轻叹一声,并指点向他心口:“凝神。”
灵力顺势灌入他受损的经脉。
“呃……”
凤子砚在痛楚中不自觉地溢出一声低吟,颤抖的手扣上她的手腕。
“好暖……”
他喘息着,将她的手按得更深,压向自己滚烫的胸膛,好似在汲取救命的火种。
掌心之下,那颗心脏正随着主人急促的呼吸剧烈搏动。
沈蕴心中一惊,迅速拍开他的手:
“别乱动,我在替你治愈经脉。”
“唔……”
凤子砚仰起脖子闷哼一声,濡湿的鬓发紧贴在颈侧。
一滴汗珠滑过喉结,最终没入水中。
“仙子灵力至纯……比浴汤里的灵药还暖……”
尾音沙哑带钩,直挠人心。
沈蕴听得指尖一顿。
紧接着,便开始感觉到她的耳尖开始发热。
……天杀的,这人怎么骚弱骚弱的。
给她一个不声控的人都听得不好意思了。
但沈蕴没吱声,只板着一张脸,凝神催动灵力,更加细致地引导其在他周身经脉中游走了一个周天。
直到确认那些细微裂痕已经现出愈合的迹象,才慢慢将灵力抽离。
唉,她到底不是木灵根,灵力缺乏滋养治愈之效,只能强行用灵气催逼经脉自行弥合。
像那种专业治疗的事儿,还是让他找专业的医修来看吧。
凤子砚虚弱地睁开眼,企图找回自己的神志。
“抱歉,仙子……子砚这副狼狈模样,让您见笑了。”
沈蕴挑眉。
见笑?
见是见到了,笑不出来。
她单刀直入,目光紧锁凤子砚:“我问你,这凤府东院为何这般冷清?”
凤子砚听到这句话,薄唇抿成一线,喉结滚动着,半晌无言。
沈蕴将他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尽收眼底,轻飘飘地开口:“既不愿说,那便罢了。”
说完,她利落地转过身子,迈步便走。
凤子砚见状,哪还顾得上深思熟虑,脱口而出:“父亲严令,除心腹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东院。”
沈蕴的脚步一顿。
她偏头问道:“为何?”
“因为……”凤子砚的艰难吞咽了下口水,声音压得更低,“因为东院……是用来软禁夫人和我的。”
“夫人?”
“是凤子墨的母亲。”
沈蕴眉头锁紧,有些难以置信。
凤子墨的母亲……不是凤鸿远的道侣吗?
怎么这么窝囊?居然被自己的男人软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