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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二章 单凤来仪双玉树

    陈斯远笑吟吟不动声色,心下则鄙夷不已。心道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他后续还预备了一堆手段呢——好比弄个交易所,今儿个弄个清流上疏禁止铁轨,说损坏大顺龙脉;明儿内府大臣喷清流一通,说将债券列为祖产可不用抄没;后儿个再放出风,说圣上颇为意动……

    也不用多,一年折腾个几回,百十万两银子跟玩儿似的!

    啧,要说大顺皇帝还是太要脸了,哪儿赶得上川皇啊……

    一盏茶水饮过,丁道隆亲自起身为陈斯远斟茶,正待此时,忽有小黄门入内耳语一番,丁道隆略略蹙眉,旋即笑着与陈斯远道:“却是不凑巧了,圣上留了王爷同游畅春园,今日怕是回不来了。”

    陈斯远也识趣,当即起身告辞。

    前一回圣上都赏过了,那六匹蜀锦也就罢了,六匹浮光锦可是有价无市的好东西,说一千两是它,说三千两也是它。

    可这等俗物怎抵得上陈斯远的功劳?只怕圣上、燕平王心下都记了自个儿的人情,非但如此,更是知晓了自个儿的能为。

    陈斯远若一直是个举人也就罢了,但凡来日科举入仕,这就是简在帝心啊。

    志得意满别过送出门外的丁道隆,陈斯远乘车回转。眼看五月下,再有几日贾敬便要发引。近来尤氏倒是安分,只央了尤二姐留在宁国府帮衬着,也不知这女人心下打得什么鬼主意。

    一路胡乱思忖着回转荣国府,方才在马厩交还了车马,便有余四巴巴儿寻了过来。

    “远大爷,大老爷才回,打发小的请了远大爷往外书房一叙。”

    贾赦找自个儿?陈斯远寻思着,只怕那蕺菜素要事发了吧?啧,他倒是忘记问过丁道隆了。

    当下陈斯远出了角门,随着余四进了黑油大门,也不用通禀,便有小厮引着陈斯远进了外书房。

    数日不见,大老爷贾赦憔悴了几分,只是面上难掩振奋之色。

    陈斯远上前厮见过,贾赦立马笑吟吟吩咐其落座。

    待香茗奉上,贾赦这才说道:“听闻枢良才去过燕平王府?不知王爷寻你何事啊?”

    陈斯远实话实说道:“回姨夫,帖子是三日前下的,谁知我此番前去却扑了个空——王爷被圣上叫去了畅春园。”

    “哦,我倒是听外头人说,那铁轨是你出的主意?”

    “惭愧,外甥也是一得之愚。”

    贾赦抚须笑道:“当着老夫的面儿,枢良不必太过谦逊。我可是听说了,就凭铁轨一物,内府就拆借了百多万银钱。啧啧~”

    陈斯远生怕贾赦不知好歹希图参与铁轨营生,赶忙转而说道:“是了,不知姨夫那蕺菜素如何了?”

    贾赦哈哈一笑,说道:“便是你不问,老夫也要说上一说。”

    当下贾赦眉飞色舞,抑扬顿挫说将起来。这些时日贾赦多数光景都在那造蕺菜素的庄子上,为了造蕺菜素,贾赦还砸锅卖铁买了两处烧锅子。

    待囤积了一批蕺菜素,贾赦立马满京师寻药铺发卖。谁知才兜售一日就碰到了个硬茬子——忠顺王。

    这方子陈斯远最先给的可是忠顺王,那忠顺王财大气粗、横行无忌,二者略略碰了碰,贾赦就碰了一鼻子灰。

    一瓶蕺菜素贾赦卖五钱银子,忠顺王就卖四钱;贾赦再降,忠顺王跟着降,然后贾赦就没辙了……再降可就成了亏本的买卖了。

    正焦头烂额之际,忽有江南巨贾寻上门来,磋商一番定下每瓶三钱五,贾赦产多少人家收多少。

    听贾赦眉飞色舞说完,陈斯远就觉着不大对。赶忙说道:“姨夫,这买卖可定了契书?”

    贾赦一怔,忙道:“一年十几万银子的买卖,自然要定下文契。枢良放心,老夫让赖大与几个掌柜瞧过了,绝无问题。”

    陈斯远心下愈发古怪,又道:“这……那文契不知可否让我瞧上一眼?”

    贾赦立马面上不悦,冷声道:“远哥儿莫不是当老夫是三岁小儿,这等大买卖还能让人给哄了去?”

    得,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啊。陈斯远还能说什么?

    说实话,陈斯远心下对贾赦挺……复杂的?毕竟睡了人家老婆、闺女……儿媳,虽说贾赦几次想要占便宜吧,可毕竟不是没得逞吗?这么好一个人,眼睁睁瞧着其掉坑里,陈斯远心下还怪不落忍的。

    可陈斯远是谁啊?前一世浑浑噩噩虚度年华,这一世为了苟活真个儿是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过,道德底线原本就灵活,转念就将心下那么点儿愧疚抛诸脑后。

    眼见贾赦不听劝,干脆就变着法儿的捧着说,直把贾赦捧得脸上笑成一朵花,这才怅然别过。

    嗯……贾赦找陈斯远没别的事儿,就是显摆显摆自个儿赚钱了。

    陈斯远哭笑不得之余,也没心思去瞧邢夫人了,出黑油大门时扭头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外书房,这才快步回转清堂茅舍。

    谁知甫一回来,便有平儿寻了过来。

    几日不见,平儿光彩依旧,只是不敢与陈斯远对视,一直垂着螓首答话。

    陈斯远起身与其厮见过,平儿就道:“远大爷,我们二爷与奶奶听说了铁轨之事,又说前一回没陪好,便要设了席面儿夜里款待远大爷。”

    陈斯远心下古怪,琢磨着莫不是凤姐儿要跟自个儿低头了?当下不好推拒,笑着道:“琏二哥连这都知道了?也好,代我回一嘴,就说晚点时我一准儿过去。”

    平儿应下,抬眼五味杂陈地瞥了陈斯远一眼,这才敛衽一福告辞而去。

    陈斯远忽而挠头不已……平儿八成是有了身子了,来日若是生下孩儿来,岂不是要管四哥儿叫一声儿四叔?啧,乱了乱了!随即又暗自庆幸不已,还好他只在荣国府四下兜搭,不然来日岂不是要上演一出雷雨的戏码?

    胡思乱想一通,陈斯远收敛心思,尤其书房研读。到这日下晌,忽有燕平王府长史送来赏赐,箱笼四个,内中乃是暗红玛瑙平花头面一套、渤海明玉头面一套、白玉嵌红珊瑚云鬓花颜头面一套、赤金累丝镶祖母绿宝石头面五件式一套、赤金镶宝福寿三多富贵万代头面一套、点翠嵌红蓝绿三色宝石头面一套。

    另有上品翡翠原石一筐,上品东珠两对,金刚石一匣子。

    陈斯远仔细答对了长史,回过头便见贾赦、贾琏父子俩对着几个箱笼流口水。这些头面首饰、东珠、宝石加起来只怕五千两银子都挡不住,父子俩正是穷的时候,道贺时话里话外都泛着酸味儿。

    陈斯远哼哼哈哈应对一番,紧忙催着粗使婆子抬回了清堂茅舍。他心下情知,此番乃是燕平王找补呢——毕竟铁轨这营生太大,陈斯远出谋划策之下,可不仅仅是一举两得,更是开拓了燕平王的思路。

    只要一直修下去,说不得铁轨所得税赋就是一大笔进项呢。

    香菱、晴雯、五儿等得知陈斯远又得了赏赐,自是个个儿欢天喜地。那些头面都是成套的,陈斯远不好拆开来赏赐,便每人赏了块翡翠,由着几个丫鬟寻人雕刻成禁步。

    过得半晌,又有探春、惜春、宝琴、湘云等联袂道贺,陈斯远与几位妹妹说笑一番,临别之际也赠了翡翠原石。

    反倒是迎春、宝姐姐、林妹妹没来,陈斯远也知道缘由,毕竟几人亲事早早儿定下,说不得那些头面回头儿还要给她们添妆,这会子自然不好登门道贺。

    倏忽到得晚点时分,陈斯远换过一身儿细葛布衣裳,束了网巾,提了一把折扇便往前头凤姐儿院儿而来。

    不一刻到得门前,守在门前的小丫鬟丰儿知会一声儿,立时便有贾琏笑吟吟迎出。

    陈斯远强忍着心下不适,与其厮见过,二人把臂一并入内。

    席面儿早已置下,因上回听闻陈斯远说过爱吃油盐炒枸杞芽儿,是以席面儿上便多了此一道。

    贾琏长于机变应对,这等场面上的事儿自然做得滴水不漏。当下先行道恼,亲手奉茶,邀了陈斯远落座。

    二人闲话几句,便有凤姐儿打内中行了出来。陈斯远抬眼扫量,略略与其对视,便见凤姐儿满眼幽怨。

    陈斯远心下咯噔一声儿,生怕凤姐儿此时上头,再被贾琏窥破了行迹,于是赶忙起身见礼。

    凤姐儿立马换了一副面孔,笑吟吟道:“前一回你二哥在东府吃了一顿酒,这才没陪好,转天你二哥自个儿就埋怨了起来,说是没陪好远兄弟。这不,今日特设了一桌,总要将远兄弟陪好了才是。”

    陈斯远心中冷笑:你那是让贾琏陪吗?分明是馋老子身子了!

    贾琏也举杯笑道:“不错,原还想着过几日再说。可过几日先是东府发引,跟着愚兄便要往平安州走一趟。我与你二嫂子计较一番,干脆择日不如撞日,哈哈,远兄弟,请!”

    “琏二哥客气了,请。”

    二人一饮而尽,自有平儿来斟酒,那凤姐儿干脆施施然陪坐一旁。说道:“远兄弟,下晌燕平王又送了赏赐,可是因着那铁轨?”

    这事儿无须隐瞒,便是陈斯远不说,来日也得传得沸沸扬扬。因是他干脆实话实说,将前有因由说了一遭。

    听闻陈斯远随口一说,非但解了大顺铁贱的危局,还让内府捞得盆满钵满,凤姐儿顿时心下酸涩。连一旁的贾琏都不自在起来。

    贾琏眼看而立之年,不过捐了个同知的虚衔,每日不过是迎来送往、总理家中庶务,说白了就是没出息。再看人家陈斯远,凭自个儿本事中了举人不说,还早早儿入了燕平王青眼,前一回连圣上都赐下了赏赐,明眼人谁不知此子简在帝心,但凡入仕便要平步青云?

    陈斯远察言观色,眼见贾琏不大自在,哈哈一笑遮掩过去,转而便说起旁的来。

    贾琏也识趣,与陈斯远谈天说地好不热闹。奈何一旁的凤姐儿却不是那般好唬弄的,陈斯远不看她,她却盯着陈斯远咬着下唇凝思。

    心下泛酸之余,不禁愈发气恼。这陈斯远哪儿哪儿都好,奈何二人差着岁数,注定结不成夫妻。可凤姐儿都委身于他了,他怎地……这般无情?

    一旁伺候的平儿眼看不妙,紧忙趁着斟酒之际偷偷撞了凤姐儿一下。恰此时贾琏笑道:“今儿个一来是道恼,上回也不知怎地就醉死了过去;二来嘛,你嫂子也有些话儿想要问问远兄弟。”

    “哦?二嫂子生财有道,莫不是盯上那债券了?”

    凤姐儿此时业已回神儿,便强笑道:“远兄弟心思通透……我倒是有些体己银子,远兄弟不妨明说,那铁轨营生可还妥当?”

    陈斯远笑道:“内府发行,朝廷作保,最是稳妥不过。二嫂子若有意,须得尽快下手了。据我所知,总计一百五十万两银子的债券,如今大抵是所剩无几啊。”

    贾琏立马道:“这倒无妨,我与你二嫂子总还有些门路。”

    凤姐儿也举杯邀饮道:“得了远兄弟此言,我这心下就妥帖了。远兄弟,请。”

    当下吃吃喝喝,凤姐儿不时凑趣一嘴,看似其乐融融。只每每趁着贾琏不注意,凤姐儿便哀怨地瞥上陈斯远一眼,桌案下一对菱脚也不消停,时不时便在陈斯远的小腿上挨挨擦擦。

    一顿饭吃得陈斯远战战兢兢,生怕露出端倪来。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平儿又送来一壶酒,陈斯远隐约瞧着那酒壶有些眼熟……好似上一回用的就是这个?

    凤姐儿接过来,亲自为二人斟酒,待熏熏然的贾琏一饮而尽,不过须臾便摇摇晃晃趴伏在了桌案上。

    果然如此!

    陈斯远瞥了凤姐儿一眼,撂下酒杯低声笑道:“你就这般迫不及待?过会子巧姐儿回来怎么办?”

    凤姐儿笑着乜斜一眼,道:“我道远兄弟是个英雄了得的人物,谁知也这般没胆。”

    说话间一只菱脚又沿着小腿攀将上来。陈斯远探手一捞,一把擒住脚踝,那涂了凤仙汁的菱脚便从桌布下钻将出来,正撂在陈斯远的膝上。

    本道凤姐儿会抽回,谁知凤姐儿不退反进,身子略略一矮,菱脚探过来便在陈斯远的脐下点了点:“怎地,真个儿怕了?”

    再看凤姐儿面上挑衅,偏生又媚态十足,这哪里还忍得了?许是酒意上涌,又许是昨儿个素了一宿之故,陈斯远只觉气血上涌,略略在足心抓挠一把,丢下来便扑将过去,打横抄起凤姐儿便往内中行去。

    一旁平儿瞧了个胆战心惊,慌忙回身关了门扉,又瞧着伏案不醒的贾琏惆怅不已。

    不一刻,内中传来旖旎之声,平儿羞臊着不敢去瞧,只抚着自个儿的小腹思量不已。

    ……………………………………………………

    能仁寺北,妙玉居所。

    小丫鬟清梵于房前急切兜转,耳听得内中又是一声娇吟,抬脚便到了门前,可举起来要拍门的手又僵在半空。

    扭头观量,东厢的厨娘躲在小厨房里不露面,这会子韩嬷嬷又不在,真真儿是急死个人。

    正待此时,忽而听得门扉响动,扭头就见韩嬷嬷行了进来。

    清梵顿时得了救星般快步跑了过去:“嬷嬷,嬷嬷!”

    韩嬷嬷愕然道:“又怎地了?”

    清梵急得红了眼圈儿,道:“嬷嬷才走,姑娘与司棋又犯了口舌,不知怎地惹恼了那靠山妇……司棋这会子锁了房门,正教训姑娘呢!嬷嬷你快救救姑娘吧,不然,不然……”

    韩嬷嬷闻言顿时面色古怪起来,歪头往正房瞥了一眼,又隐隐听得内中娇喘之声,这才扯了清梵到得西厢廊庑下,低声道:“姑娘上回不是说了吗,这等事儿咱们不好掺和。”

    “可是——”

    “再如何,咱们还能不听姑娘的话儿了?”

    清梵不知如何作答,韩嬷嬷一扯清梵,二人便进了西厢里。韩嬷嬷低声道:“再说司棋总会留些分寸,这事儿咱们只当没瞧见就好。”

    清梵懵懵懂懂应下,又不安地坐在炕头绞起了帕子来。韩嬷嬷面色却是愈发古怪起来。

    却说上回远大爷来过一遭之后,也不知怎地,不过三日光景,姑娘便故态复萌每每寻衅。于是五日前那司棋撒了泼,将一干人等锁在门外,自个儿提了妙玉好一番教训。

    待事后韩嬷嬷与清梵赶到,便见妙玉云鬓散乱、衣衫不整,神态更是绵如春蚕,真如酒醉。韩嬷嬷起初还当妙玉吃了大亏,谁知转天妙玉竟吩咐下来,说是往后这等事儿不用二人理会。

    韩嬷嬷又不是不知人事儿的清梵,哪里不知其中的古怪?刻下再听内中响动,可不就愈发惹人遐想了?

    待过得一盏茶光景,忽而听得‘咣’的一声儿,二人抬眼便见司棋慌慌张张打内中跑出来。一路也不停留,开了大门往外就去。

    韩嬷嬷与清梵对视一眼,前者还有些犹疑,后者忙往正房跑去。须臾进得内中,便见妙玉好整以暇靠坐床榻之上,面上余韵尚存,眉眼舒展,再无一丝一毫平素的冷淡,举手投足间竟满是妩媚。

    清梵不明所以,赶忙关切道:“姑娘可还安好?”

    妙玉慵懒道:“好,好着呢,好的不能再好了!”

    清梵狐疑不已,奈何妙玉这会子全无谈兴,三两句便将其打发了。待其退下,妙玉半眯着眼睛自枕下寻出那胶乳降魔杵来,面上得意一笑,心道此番倒是一举两得……瞧司棋那慌乱的模样,只怕定然唬了个半死!

    想到此节,得偿所愿的妙玉咬着下唇仔细端详手中的物件儿。好一会子,这才蹙眉想起来日如何遮掩来。

    ……………………………………………………

    噗通——

    贾琏结结实实摔在暖阁里,哼唧两声儿又没了动静。

    陈斯远拍了拍手,扭头便见平儿紧随在旁,只略略对视便慌乱着垂下螓首。再往后,炕上凤姐儿似昏似醒,粉臂垂下炕沿,又有一双白嫩菱脚探出锦被之外。

    陈斯远笑了笑,以袖擦拭额头细密汗珠,低声道:“真个儿有了?”

    平儿咬着下唇点了点头。

    陈斯远道:“你自个儿仔细身子骨,得空往我那儿来一趟……我有东西送你。”

    “远大爷——”平儿欲言又止。

    陈斯远叹息道:“我也知非你所愿,奈何事已至此……放心,我也知你不图金银,只送你一些虫草之类的滋补身子。总是一番心意,你就别推拒了。”

    平儿乖顺应下,眼看时辰不早,吸了吸鼻子忙催促道:“远大爷快回吧,说不得巧姐儿一会子就回来了。”

    陈斯远应下,一抖衣袖行了几步,扭头又往炕上瞥了一眼,这才快步而去。

    平儿先行给贾琏褪去鞋子,扭身到得炕前,眼看凤姐儿兀自身处余韵中不得清醒,立时便回想起方才的情形来……那会儿凤姐儿真个儿是浑身如柳摇,肢似播糠、哼叫不止,昏了又醒、醒了复昏。远大爷有意拿捏,凤姐儿真真儿什么话都吐了口。

    思量一番,平儿这才俯身催促道:“奶奶快穿戴齐整了,说不得巧姐儿就要回了。”

    凤姐儿哼哼两声儿,这才不情不愿地起了身。

    待略略清醒,凤姐儿立时咬牙切齿骂道:“好个野牛,我与他势不两立!”

    平儿默然不语,心道连‘哥哥’‘爹爹’都叫出口了,这会子放的哪门子狠话?

    凤姐儿舒展肢体任凭平儿伺候着擦拭,又挽起发髻来,心下愈发忿忿不平。那陈斯远果然是个心思歹毒的,每每事到临头便要抽身而退,又……又强逼着凤姐儿说些让人羞恼的话儿。

    几次三番,凤姐儿受不得磋磨,到底服了软,让叫什么便叫什么,随即便魂游天外,真真儿是香肌零落、玉蕊凋零。内中销魂蚀骨,自是难以表述。

    奇耻大辱啊!本道使些手段将那陈斯远的心思勾过来,谁知反倒是自个儿着了道!

    凤姐儿愈发愤懑,心下更是多出一些难以言明的心绪来。

    平儿只顾着为其裹了衣裳,忽而手上一顿,自枕边寻出个物件儿来递给凤姐儿道:“奶奶,远大爷留了物件儿给奶奶呢。”

    凤姐儿乜斜一眼,便见平儿手中捏着个鸽子蛋大小的东珠。

    下晌时贾琏可是说过,燕平王赏了陈斯远四枚鸽子蛋大小的东珠,不想其中一枚便给了凤姐儿。凤姐儿自是知晓,只怕余下三枚是给迎春、宝钗、黛玉的,除此之外旁人都没有,唯独自个儿得了。

    她立时心下熨帖,心下什么愤懑都消散了个干净。饶是如此,她兀自嘴硬道:“什么好物件儿,快收起来,免得让人瞧了去。”

    平儿应下,不待扭身去藏,便被凤姐儿叫住,探手抢了过来,道:“罢了,我自个儿藏就是了。”

    平儿闷声应下,待伺候着凤姐儿梳过头,冷眼一瞥,便见凤姐儿盯着那东珠,面上不自查地浮出一抹笑意来。

    恰此时外间喧嚷声渐近,凤姐儿三两下趿了鞋子,忙端坐在炕上。旋即便见巧姐儿先行奔进来,笑吟吟唤了声儿‘母亲’便扑在凤姐儿怀里。

    凤姐儿笑道:“都是大姑娘了,还黏着娘亲,小心让你几个姑姑耻笑。”

    巧姐儿嘿然一笑,叽叽呱呱说了会子方才荣庆堂情形,随即便是一怔,盯着凤姐儿道:“母亲今儿个气色怎地这般好?”

    “好吗?”凤姐儿笑着遮掩道:“不过是多吃了几盏酒,哪里就好了?快去梳洗,疯顽得一身汗味儿!”

    巧姐儿嬉笑着应下,扫了一眼躺在暖阁里的贾琏,这才随着丰儿往东梢间而去。

    凤姐儿舒了口气,探手将平儿招呼过来,吩咐道:“明儿个你让来旺往内府走一趟,寻了内府崔郎中,先兑五千两银子的铁轨券。”

    平儿先是应下,又纳罕道:“奶奶,五千两银子花出去,奶奶可就没多少体己了。”

    凤姐儿冷笑道:“我在府中又没什么花用,再说不是还有胶乳每月送来出息吗?至于你二爷,让他自个儿想法儿弄银子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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