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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宇宙传来回信的那天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到一天前的夜晚。

    作为“重要”的太空项目,在外界看来两万年之后才能得到回复的项目实在谈不上多重要。

    哪怕蹭了教授的热度,媒体和各种专栏作者不断借着大过滤器和费米悖论,渲染着来自外星的威胁。

    可这还是太虚了。

    来自宇宙的外星文明入侵地球,还不如忽然出现的UFO能够让人们心生畏惧呢。

    但在波多黎各天文台的工作人员们看来,他们的工作实在是太重要了。

    以文明为尺度,等待着来自宇宙的回响,这是多么浪漫的一件事?

    加上NASA和项目负责人的PUA,在这里的工作人员多少带点理想主义的情怀。

    虽说从大规模探索宇宙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十余年,人类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宇宙的规律信号,可万一呢?

    发射仪式已经结束,所有的大人物都已回到酒店。

    天文台恢复了它日常的孤独节奏中。

    埃利奥特·里维斯,是天文台一位负责数据流监控的年轻工程师,正值夜班。

    他不是德雷克、萨根那样的明星科学家,更不是教授那样能搅动世界风云的大人物。

    他是NASA众多齿轮之一。

    保证NASA这个庞然大物能够一直运作,永不宕机。

    在他看来,1970年末尾的世纪发射固然宏大,但重大事件终将结束,他仍然要面对成堆的、单调的、来自宇宙的噪音。

    无论什么时间,无论在什么地方,现实的引力总是如此沉重。

    埃利奥特从未想过,发射只是开始,远不是这出宏大太空剧的高潮。

    埃利奥特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正在喝着第五杯美式刷锅水。

    脑海中回荡着项目负责人那些富有煽动性的讲话:

    “我们的工作,是整个NASA最有意义的工作!”

    “我们是人类文明的第一个星际信使!”

    “我们等待的不是回复,而是永恒的意义!”

    埃利奥特忍不住腹诽:意义是永恒了,但他的工资和轮班表可不是。

    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将注意力转回面前一排排闪烁着绿灯的纸带记录仪和磁带机。

    凌晨三点十五分,埃利奥特例行检查着实时数据打印出的噪音曲线。

    他的视线扫过一张刚刚从机器中吐出的纸带,那通常是一条起伏不定的、毫无规律的锯齿状线条,代表着来自宇宙和地球本身的随机无线电波。

    但他忽然愣住了。

    在曲线图的某一小段,出现了极不寻常的现象。

    不是噪音,不是干扰,而是一段清晰精确重复出现的“静默-信号-静默”。

    这显然不是随机的,它的脉冲宽度、时间间隔和频率,精确到小数点后五位,完美地排除了一切已知的自然天体现象。

    不管是脉冲星还是类星体,均不是。

    埃利奥特心跳加速,他调出频谱分析仪的实时数据。

    屏幕上,在特定的UHF频率段上,一个异常窄、异常稳定的峰值正在跳动。

    他颤抖着将这组脉冲数据进行初步的计数分析。

    埃利奥特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素数序列:2,3,5,7,11

    “这是智慧信号!”埃利奥特猛地站了起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素数序列。

    在人类的理解中,数字是宇宙中证明智慧存在的通用语言。

    他连忙跑到控制室里,和他一同在夜晚轮班的雷蒙正躺在行军床上睡觉,埃利奥特连忙摇醒他:“雷蒙!快醒醒,快醒醒!”

    雷蒙眼睛都不愿意睁开,嘟囔着:“我的闹钟还没有响,应该还没有到四点交接班的时候?”

    埃利奥特低吼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交接班呢,外星人!外星人出现了!”

    雷蒙这才睁开眼,环顾控制室的屏幕、黑板、办公桌。

    “哪有外星人?”

    埃利奥特没有浪费时间解释,直接将雷蒙拖到了外面值班室的频谱分析仪前。

    “看这里!UHF波段,一个异常窄、异常稳定的峰值!再看这个!”他指着那张纸带,“素数序列!这不是噪音!这是一条有规律的信息!”

    雷蒙的睡意瞬间消散,他的目光被屏幕上的数据牢牢吸引。

    他作为工程师的本能被唤醒,立刻开始执行更深层次的分析。

    “等等,这峰值强度太高了,但频率有点不对劲。”雷蒙迅速调出多普勒漂移分析图。

    屏幕上,分析结果跳出:信号正以每秒20公里的速度远离地球。

    埃利奥特和雷蒙对视了一眼。

    “怎么会这样?”雷蒙喃喃自语,“这不符合任何近地天体的特征。

    月球?不可能,它的速度和时延都应该是稳定的。”

    埃利奥特的声音沙哑,他迅速回忆起自己博士时期关于天文学的所有知识:“数据呈现出多重回音和复杂的时延,就像信号被遥远星际介质散射了一样,这应该是来自深空的信号。”

    雷蒙摇头:“不对,如果它是来自深空的信号,它在强度上不应该如此清晰。

    它太清晰了,不行,我们需要立刻把博士喊来。”

    这里的博士不是奥尔德林,而是该项目的负责人德雷克博士。

    “有没有可能是来自苏俄的恶作剧?”埃利奥特声音中充满了不确定。

    哪怕再虔诚的UFO爱好者,亲眼看到UFO坠落在丛林里,然后自己在丛林里捡到了UFO的残骸,他第一反应大概率也是,这是哪个民间科技爱好者的劣质品?

    这种叶公好龙的心态在人类群体中广泛存在。

    埃利奥特也不例外。

    “埃利奥特,观察信号的功率和频率精度。

    要从地球的另一端,也就是苏俄本土,发射出强度足以让阿雷西博清晰捕捉,且能完全模拟深空散射和多普勒漂移的信号,他们需要的是什么?

    他们需要的是一台直径和阿雷西博相当的射电望远镜,然后用至少是五百万瓦特的功率对着我们发射!

    更重要的是,他们必须确保这个信号在我们的大气层和地平线噪声中,保持如此惊人的带宽窄度和频率稳定性!

    这种精度不是苏俄那种以量大粗犷著称的工程体系能做到的。”雷蒙断然拒绝。

    埃利奥特接着问道:“那华国呢?”

    “不可能,华国在半导体领域很出色,在雷达相关的电磁波领域也有着不错的造诣。

    但这需要的技术,超出了阿美莉卡的范畴,更何况华国。

    而且这样的恶作剧如果是地球上的国家做的,没有意义,做这样的事情需要意义。

    浪费巨大的金钱、人力和时间成本,就为了发一串素数序列?

    那你不如说是教授用NASA的资源开的一个玩笑。”

    雷蒙一边回答,手指一边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试图通过三角定位法确定一个固定的、狭窄的“点”,想要看看信号到底来自哪里。

    “角度分辨率太低了!埃利奥特,我们的机器告诉我们,这个信号的来源是广阔的,几乎覆盖了整个天区!

    这非常奇怪,从信号本身来说,它像是一个来自遥远星系的、经过散射的微弱信号,但它的强度却和这个结论截然相反!

    强度来看,它最多是从火星发送而来的。”

    埃利奥特颤抖着抓起紧急电话:“我们必须立刻叫醒德雷克博士。”

    “控制中心!立刻叫醒德雷克博士!重复一遍,立即叫醒德雷克博士!

    我们截获了智慧信号!有规律的脉冲序列!

    来源未知,来源未知!”

    警报声瞬间在深夜寂静的天文台内响起,打破了天文台的寂静。

    驻扎在天文台生活区的工程师和技术员们被惊醒,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睡衣和外套,顶着睡意和巨大的困惑,陆续赶到地下数据处理中心。

    走廊上,只听见皮鞋急促的踏地声,以及工程师们语无伦次的疑问:

    “发生什么了?是主馈源平台出故障了吗?”

    “有信号!真的有信号!素数!”

    “来自深空,但强度很奇怪”

    工程师们挤进狭小的控制中心时,两张矛盾的数据图在他们手里接力传递。

    一张是精确的素数序列,另一张是混乱的多普勒漂移和广阔的信号来源。

    现场职位最高的是一位名叫玛丽亚·冈萨雷斯的女士,她迅速接管了局面。

    她要求团队立即进行三项交叉验证:

    独立解码、天线指向和背景比对。

    这个过程是NASA制定的应急确认程序。

    万一出现了来自外星的信号,那么就采用这样的方式进行第一重的确认。

    在原时间线,长达数十年时间都没有被用上的应急程序,在当下才制定了两年就派上了用场。

    三名不同的工程师,包括埃利奥特,被隔离在不同的终端机前。

    他们对着纸带和磁带的原始数据,进行重复计数和序列分析。

    埃利奥特激动道:“是素数!毫无疑问!它们以恒定的比特率出现,误差小于百万分之一秒!这不是编码错误,这是数学签名!”

    其他工程师陆续确定了这一点。

    玛丽亚冷静道:“很好,我们确认了智慧,接下来需要确认来源。”

    也就是第二重确认,微调阿雷西博天线,排除点状深空源的可能性。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

    阿雷西博的巨大天线,其功能在于聚焦,将宇宙中的微弱信号汇集到馈源接收器上。

    如果信号来自遥远的星系,那么天线偏离目标区哪怕千分之一度,信号强度都会急剧衰减。

    雷蒙负责操作控制台,他按照玛丽亚的指令,将天线主轴从最初捕捉到的天区,向南微移了 0.05度。

    在场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屏幕上代表信号强度的绿色峰值迅速崩溃。

    然而,事与愿违,屏幕上的峰值几乎没有变化。

    雷蒙难以置信地再次将天线向北微移了0.1度。

    雷蒙声音颤抖:“报告,信号强度保持在稳定峰值!

    我们大幅度偏离了初始指向,但强度保持不变!

    这表明了信号不是来自一个点,而是来自一个覆盖极广的扇区!”

    玛丽亚露沉思状:“这意味着它是广域发射!也意味着这个文明不希望我们通过三角定位找到它。

    它的信号像是一张巨大的毯子,覆盖了我们的视野。”

    雷蒙补充道:“这意味着我们的苏俄同行们、欧洲同行们,甚至是民间的同行们,都能收到这个信号。”

    最后一步是排除地球噪音。

    这一步由现场经验丰富的噪音分析员组成的团队,将信号特征与天文台记录的所有噪音数据库进行比对。

    “排除了行星际闪烁,信号过于稳定,没有太阳风的干扰痕迹。”

    “排除了人为干扰,信号的频率和带宽,干净得像真空一样,没有交流电的60赫兹谐波,没有无线电台的侧波瓣,它完全隔绝了地球的污染。”

    “我们排除了一切可能:它不是脉冲星,不是类星体,不是苏俄的把戏,不是地球噪音。

    它是一个在物理上自我矛盾的信号。”

    “强度显示它来自火星以内,但多普勒漂移和广度显示它来自数千光年之外的深空。”

    凌晨五点,天空开始泛白,几辆租来的汽车以疯狂的速度冲上天文台的山坡。

    弗兰克·德雷克博士和卡尔·萨根、以及几位重要的项目科学家,头发凌乱、西装皱巴巴地冲进了控制中心。

    德雷克从玛利亚手中接过他们的分析报告和数据图表,他的表情从震惊迅速转变为专注。

    “多普勒漂移”德雷克喃喃自语,手指在桌子上敲击着。

    “这意味着,这个信号源,此刻正在以极快的速度远离我们。”

    卡尔·萨根则说道:

    “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是谁,德雷克。

    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他们在哪里。

    他们发送了智慧的证据,却隐藏了所有的身份信息。”

    “速度太快了,这一定和阿雷西博信息无关,我们的信号才开始发射,就收到了这份回响。”

    “所以这个文明的目的是什么?他们到底在哪里?”

    天文台的现场,不同背景的工程师和科学家们有着无限的猜测。

    “诸位,无论如何,我们现在需要立刻做的,难道不是把这件事上报给NASA,上报给教授吗?”玛丽亚·冈萨雷斯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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