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疏勒城外,蒙挚假意粮尽退兵,诱突厥吐蕃联军进入峡谷。谷中早埋下改良版“裂地炮”,火药裹着毒蒺藜炸开,敌军主帅被生擒。残部逃至龟兹旧道,竟发现流沙上铺着金黄的黍米路——赵怀瑾的运粮队从尽头举着弩箭迎来。
广州湾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林破虏的“斩鲸号”横撞倭寇旗舰,霹雳火箭把海湾照成白昼。幸存倭寇跪求饶命时,岸上突然响起官话:“想活命?去修闽州到广州的驰道!”
最精彩的是辽东。契丹新可汗在会盟仪式上举起牛角杯,忽见南方飘来玄色龙旗——王忠嗣的三百铁骑竟在靺鞨猎人带路下,如神兵天降出现在盟坛前三里!可汗的酒杯当场吓掉,八部酋长连夜上书归顺。
秦明在太极殿前设宴。契丹可汗捧陶瓷酒盏的手在抖,倭国使臣盯着火锅里的胡椒发呆。
“明年,”秦明割着烤羊腿,“朕要修三条路:天山道、辽泽漕运、南洋商路。”他举起琉璃杯,酒液映着满天星,“诸君可愿同行?”
阶下山呼万岁中,太子低声问:“父皇,三条路是否太急?”
秦明抹去刀上油光:“路不通,如何治天下?”他指向南方,“知道岭南进贡的荔枝为何不甜吗?路太远。”
冰裂声从太液池传来——破冰船正碾开河道。秦明微笑,三幅舆图在眼中重叠。
更西边,罗马鹰旗正掠过地中海;印度洋上,阿拉伯商船满载香料驶向东方。
棋盘,越来越大。而执棋的手,刚刚拈起一枚黑子。
腊月二十三,太子秦恒踩着没踝的积雪走进太极殿东暖阁时,发现御案上摊开的并非奏章,而是一幅新绘的《四海番贡图》。秦明正用朱笔在南海某岛国位置画圈,笔尖悬而不落。
“恒儿,你看此处。”皇帝头也不抬,“三佛齐使臣昨日递国书,愿以龙脑香千斤换《齐民要术》抄本。你当如何批复?”
太子怔了怔。他刚结束为期半年的河西巡边,满脑子还是烽燧兵制,忽被拉回朝贡贸易的细务,一时语塞。暖阁里银霜炭噼啪作响,映得他额角细汗微亮。
“儿臣以为...”他谨慎道,“《齐民要术》乃农事根本,不可轻传。可赐丝绸百匹,令其岁贡减半。”
朱笔终于落下,却在圈外划了道斜杠。“错。”秦明起身,从檀木匣中取出一枚蛀空的胡椒,“这是市舶司截获的劣质贡品。三佛齐近年胡椒减产,才改献龙脑香。”他将蛀胡椒弹进炭盆,爆起细碎火光,“若赐丝绸,不过添件华服。若赐农书,来年南洋遍种稻粟,商船载粮而非香料——这才是断了大食人的商路根本。”
太子耳根发烫。他想起河西军营里,老校尉说“战场胜负在粮道”,与此刻父皇所言竟异曲同工。
“明日起,你每日辰时来观政。”秦明忽将朱笔递给他,“批红前,先答朕三问:此事利在何处?弊在何处?十年后当如何?”
第一次独挑大梁,是开春的漕运贪污案。太子熬通宵查清账目,拟将一干犯官斩立决。奏本呈上,秦明却批“监斩官着太子亲任”。法场那日,囚车中忽有犯官高喊“东宫刻薄”,太子握令箭的手微颤,终究掷下。血光溅起时,他瞥见人群中几个江南口音的商贾悄然记录——后来才知,那是父皇安排的市舶司暗探。
“恒儿,”当夜秦明指着一箱证物,“你可知为何不杀那几个暗中怂恿贪污的皇商?”箱中满是海外奇珍,却混着几封与倭寇往来的密信。“根须不断,春风吹又生。要砍,就砍向最深处的根。”
三月辽东民变,太子主张调兵镇压。秦明却命他带太医署同往,抵达时正值疫病蔓延。玄甲军铁骑围住暴动村落,送进去的却是草药粮种。半月后,契丹细作煽动暴民夜袭官仓,反被村民捆送衙门——因太医救回了染疫的孩童。
“现在明白了?”班师途中,秦明指着车外跪拜的百姓,“人心是田,你浇灌仁政,它便长出忠诚。若撒下暴虐,收获的只能是仇恨。”
最惊心动魄的是中秋夜宴。突厥使臣醉酒挑衅,太子按剑欲起,秦明却含笑赐下金杯。翌日,那使臣暴毙驿馆,怀中搜出与亲王勾结的密信。太子这才惊觉,一场夜宴竟是父皇布了半年的局。
“恒儿,”秦明带他登临凌烟阁,指点长安万家灯火,“为君者,当如这满城灯烛。有的明照街市,有的暗藏玄机——你要学的是,何时该亮哪盏灯。”
年关封印前,秦明突染风寒。太子代理朝政首日,便遇吐蕃犯边。他忆起父皇“断粮道”之策,竟冒险分兵绕雪山奇袭敌后。捷报传回时,秦明正披衣看沙盘,闻言大笑:“这小子,竟把朕的胡椒计用在了战场上!”
雪停那日,太子在奏章上批下第一道真正独立的朱批:开放岭南盐市,准番商用海盐换战马。秦明看过不语,只将一枚象牙算筹放入他掌心。
“记住,恒儿。帝王心术不在诡诈,在算清百年账。”他推开窗,曙光正染红太液池的冰面,“你看这冰,看着坚实,春来终要化水。为君要做的,是算出化冰的时辰,引水入渠——”
初夏的演武场弥漫着硝烟与青草混合的辛辣气息。秦明负手立在将作监新筑的观战台上,看太子秦恒调试一具尺许长的铜制“火龙匣”。这物件形如卧虎,腹藏机簧,是东宫匠人按《火经注》残卷仿制的掌心雷。
“父皇,若将火药裹铁珠,射程虽不及神机弩,却可单兵携带。”太子额角沁汗,指尖沾着黑火药碎末。他身后,十名东宫侍卫背负改良版火龙匣,甲胄在烈日下泛着冷光。
秦明不置可否,从袖中抖出枚西域金币:“蒙挚军报说,大食骑兵如今在马鞍绑牛皮盾,专防火龙出水。”金币啪地立在箭靶红心,“你的火龙匣,可能破盾?”
号角骤响!十具火龙匣齐射,铁砂泼水般撞上百步外的包牛皮木盾。闷响过后,盾面仅留下麻点——果然未能击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