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年元宵,海外岛国使者突然献上三丈长的珊瑚宝树,树梢系着请求开通正式贸易的国书。秦明抚过珊瑚枝杈间悬挂的东珠,对户部尚书道:“告诉舟楫司,新舰该下水了。”
暮春时分,五艘艨艟巨舰驶出闽州港。船身包铁,帆绘玄龙,弩炮射出的霹雳火箭在晴空下划出赤色弧线。秦明站在最高的望楼之上,望着海天相接处渐渐消散的烟迹,对身旁的太子淡淡道:“看明白了吗?有时候,一面帆比千军万马走得更远。”
岭南的夏夜闷热如蒸,秦明却命人在太极殿四角堆起冰山。他披着单衣,指尖在三幅巨大的舆图间移动——西域的沙漠、东北的林海、南方的波涛,被烛火投在屏风上,恍若三头蛰伏的巨兽。
“陛下,”内侍轻声道,“蒙挚将军八百里加急,突厥残部与吐蕃联军偷袭疏勒,被神机弩击退,但河西运粮道被截...”
“林破虏将军密报,海外岛国使者携珊瑚朝贡后,闽州外海突然出现不明船队,疑似倭寇...”
“辽东市易司急奏,契丹八部会盟,遥辇氏长子称汗...”
急报如雪片般飞来,秦明的指尖却突然停在东北舆图上一处无名山谷:“告诉蒙挚,粮道之困,可从龟兹旧仓调粮。传信林破虏,倭寇船队放进来打,朕要看看他们火矢的成色。”他忽然用朱笔圈住那个山谷,“至于契丹——让王忠嗣带三百玄甲军,去这里演武。”
群臣愕然。那山谷距契丹会盟地足有百里,且是靺鞨部猎场。但半月后,契丹会盟仪式上,新任可汗正举起牛角杯,忽见南方天际升起玄色龙旗——王忠嗣的三百铁骑竟在靺鞨猎人引导下,如神兵天降般出现在盟坛三里外!铁甲映日,刀鸣如雷,刚刚还欢呼的诸部酋长面如土色。
“是...是玄甲军...”有酋长颤抖跪下。新任可汗的酒杯坠地,碎成八瓣。
与此同时,闽州外海。林破虏故意让出航道,放倭寇船队闯入海湾。待敌舰深入,岸边山丘后突然竖起数百架改良版“火龙出水”,箭矢拖着赤焰扑向敌舰。更可怕的是,海中突然冒出包铁小艇——正是舟楫司新造的“水鬼船”,水下弩箭专射船底!
倭寇旗舰起火时,秦明在长安皇城摘星台上,正用天工院新制的“千里镜”观星。镜筒突然转向东南,仿佛穿透万水千山,看见海上的熊熊火光。
“告诉林破虏,”他对身后太子道,“俘虏的倭寇,挑懂汉字的送去天工院译书。其余的...让他们修闽州到广州的驰道。”
秋分那日,契丹新可汗亲赴长安请罪,献上九匹汗血宝马。倭国使团跪在朱雀门外,国书里夹着硫磺矿脉图。而西域疏勒城外,蒙挚用突厥俘虏的头颅垒成京观,神机弩的射程碑立在丝绸之路上,用三种文字刻着“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雪落满太极殿前那棵老槐时,秦明在树下设宴。契丹可汗捧着陶瓷酒盏手足无措,倭国使臣盯着火锅里的胡椒目瞪口呆。
“明年,”秦明割下烤羊腿分给众人,“朕要修三条路:西域凿通天山道,东北开通辽泽漕运,岭南开辟南洋商路。”他举起琉璃杯,酒液里映着满天星光,“诸君,可愿同行?”
阶下百官与使节山呼万岁声中,他却转头对太子低语:“看,笼络人心,有时候只需要一条好走的路。”
冰裂声忽然从远处传来——那是太液池的冰面被新造破冰船碾开的声响。秦明微微一笑,三幅舆图在眼中缓缓重叠。
更遥远的西方,罗马帝国的鹰旗正在地中海飘扬;而温暖的印度洋上,阿拉伯商船正载着象牙与香料驶向东方。
棋盘,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腊月的庭州冻得能咬碎牙齿,新任安西都护赵怀瑾却站在没膝的积雪里,看民夫们用蒸土法夯筑城墙。西域的朔风像刀子似的刮过脸颊,他忽然想起离京时陛下说的话:“庭州将是西域名副其实的‘中庭’,得用血肉筑城。”
“都护!”书记官喘着白气奔来,“突厥残部联合吐蕃骑兵偷袭疏勒,蒙挚将军用神机弩把他们逼退到了天山北麓!但咱们往河西运粮的道被截了...”
赵怀瑾抓了把雪搓脸,冰得清醒几分:“粮道?龟兹旧仓还有三万石存粮,走天山南麓那条废道运过去。”
“可那条道荒废几十年了,还有流沙——”
“流沙?”赵怀瑾冷笑,“告诉运粮队,遇上流沙就撒黍米。黍米沉,能垫路。”他转身望向东南方向,“陛下要看的,不就是绝处逢生的本事?”
同一场大雪也盖住了闽州船厂。林破虏摸着脸上被海风割出的新疤,看水手们给新舰“斩鲸号”装霹雳火箭。这船比楼船高出半截,帆是古怪的硬帆,据说仿了海外岛国的设计。
“将军!”斥候艇冲进港湾,“倭寇船队混在商船里,朝着广州湾去了!”
林破虏咧嘴,露出被硝烟熏黑的牙:“让他们去。告诉岸炮营,等倭寇抢红眼的时候,用燃烧弹把海湾出口封了。”他拍拍新舰的船身,“咱们‘斩鲸号’该开荤了。”
最焦头烂额的是辽东刺史崔浩。他捧着契丹八部会盟的急报,在辽泽新修的官道上踱步。这条路刚垫上夯土,两边稻田的冰壳下已见绿芽——秦明要的“塞上江南”竟真有眉目。
“刺史!契丹新可汗称汗,带了三万骑兵在边境游荡!”
崔浩抓把路边的稻种搓了搓:“王忠嗣将军到哪了?”
“刚过燕山,带的是三百玄甲军——”
“三百?”幕僚声音发颤,“契丹可是三万铁骑!”
崔浩忽然笑出声,指着官道旁新设的市易司:“看见那些换盐铁的契丹牧民没?你猜,要是可汗敢动手,他的马刀先砍向谁?”
三个月后,三份捷报同抵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