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苏月奴到底是什么人?”李叙白问道。
沙平潮不解其意:“他就是苏玉秋的妹妹啊,苏玉秋是施允中的爱妾啊,怎么了?”
李叙白一步步走过去,波澜不惊的盯着沙平潮,双眼中满是危险的气息:“你要不再想想?”
那目光如刀,似乎将沙平潮的皮肉一寸寸给剔了下来,他吓得站不起来,哆嗦得说不出完整话:“想,想什么?”
李叙白啧啧舌:“想想杨宗景为什么要抓她?想想她为什么要逃?诶,我记得她原本是被古朔风抢去的,怎么又落到杨宗景手里了,我还真想见识见识,是个什么样的小娘子了。”
沙平潮不傻,相反他还很聪明,听明白了李叙白话中的深意,惊疑不定的失声道:“月奴!公子的意思是,月奴!”他的目光一闪,露出惊疑的微光,摇头喃喃:“不可能,这不可能啊!”
“你方才想到了什么?”李叙白一派咄咄逼人:“苏月奴做了什么?”他语气森然,眯着眼笑了笑:“不想说?不敢说?那可不行,你不说,那你们俩就只好一起去死了。”
“我说!”沙平潮瞪大了双眼,脱口而出:“我说,月奴,月奴精通制盐之术,能将粗盐炼制成精盐,我们,我们盐帮之所以,能够在卫州一带称王,就是,就是因为月奴的制盐之术。”
“......”李叙白突然觉得,即便他从蓝星穿越到大虞朝,即便他熟知很多超前的知识和理念,但他仍然充满是个废物点心!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精通制盐之术。
这是一个十几岁的大虞朝小姑娘该懂得吗?
果然内卷无处不在!
“如此说来,那苏月奴应该是你们盐帮的宝贝啊,杨宗景和古朔风怎么会知道?你跟他们说的?”郑景同问道。
“我没有!不是我!不是我!”沙平潮急赤白脸的否认道:“这件事情不止我一个人知道,帮里位高权重的人都知道,秘密不是从我这泄露出去的!我,我视她为最重要的人,怎么会出卖她,怎么会害她!”
李叙白和郑景同对视了一眼,皆放弃了追究真相。
谁将这秘密泄露出去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苏月奴!
“苏月奴现在在谁手里?”李叙白把对苏月奴垂涎欲滴的心思藏了起来,面无表情的问道。
沙平潮简直难以启齿:“在,在屠九枭的手里,他说,若是小人拿不到那半块盐饼,他,他就要把苏月奴送给杨宗景!”
“......他是傻了吗?”李叙白瞠目结舌:“把苏月奴送出去,无异于自毁根基!”
沙平潮苦笑一声:“盐帮是在杨宗景的手底下讨生活的!”
这一句话,就道尽了盐帮的尴尬和夹缝中艰难的求生。
他们本就是律法的灰色地带,只是拼尽全力给自己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但是扒掉那层皮,他们随时可以被放弃,被剿灭!
李叙白想了想:“苏月奴关在哪?”
沙平潮摇头:“屠九枭昨夜带小人去见过一次月奴,但是小人没有看出来那个地方是哪,不过,”他微微一顿,继续道:“小人耳力极好,有几分凭耳力记路的本事,可以大致推测出那个地方的位置。”
听到这话,李叙白惊讶无比:“你居然还有这本事?”
沙平潮讪讪一笑:“人在世上混,总得有点儿讨饭吃的手艺,不然怎么活得下去。”
李叙白心头突然冒出个念头,但是他心存疑虑,并没有问出口,只看了郑景同一眼:“给他笔墨。”
沙平潮不敢站起来,跪在地上,一边碎碎念,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不多时,那纸上便有一道道阡陌,一片片房舍初露雏形。
只是那纸上斑驳一片,有汗渍洇开。
沙平潮又换了一张纸,将之前那张纸上所绘制的阡陌房舍做了一番取舍,誊抄在了新的纸上,再标记上了方位和街巷名字。
他落了笔,擦了一把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将绘制好的舆图递给了郑景同。
他眼明心亮,看的很清楚,这两个人中,谁是跑腿干活的,谁才是真正发号施令者。
郑景同仔细看完,又递给了李叙白。
李叙白懒洋洋的看了眼,问郑景同:“有把握吗?”
郑景同一笑:“几个私盐贩子而已。”
李叙白反手一指沙平潮:“让他一起去,若是有诈,让他先死。”
郑景同笑了:“是。”
“......”沙平潮欲哭无泪。
明晃晃的将他当炮灰,真的好吗?
李叙白拍了下手,目光深幽的盯着一脸难色的沙平潮:“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去吧,把人带回来,等你拿到信物后,我再将人交给你。”
沙平潮张了张嘴:“公子,抢人这种事,应该夜里干吧?”
“非也非也,”李叙白摇头晃脑道:“夜里人太少了,白天抢人,外头人多,容易藏身。”
“......”沙平潮哑然,难怪人家能当武德司的官儿,这脑子就是好使。
“行了,别废话了,这就走吧,方才为了抓你,我打伤了屠九枭的人,必然已经惊动他了,趁着他到处找你的功夫,正好去抢人。”郑景同一把揪住沙平潮的衣领,拖着他往外走去,顺便叫上了陈远望和穆怀仁。
马车从春风楼前的街巷驶出,一路朝城北驶去。
走的那条路,正是那夜屠九枭押着沙平潮赶去的方向。
马车驶进了城北一条僻静的小巷中。
巷子两侧皆是白墙黑瓦的宅院,从外头看起来,几乎没有大的差别。
晨起的阳光从梢头洒落下来,白墙上有一片片明灭不定的光斑。
有几户人家在院子里种了花树,这个时节繁华落尽,只剩下葱茏葳蕤的枝叶探过墙头,在晨风里摇曳生姿。
“是这吗?”郑景同掀开车帘,按着沙平潮的头,向外望了一眼。
沙平潮在空气中深深的嗅了几口,点点头:“是这,昨夜我被塞进麻袋里带过来,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但是闻到了海棠树和紫藤树的气味,”他指着斜对面的墙头道:“应该就在那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