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
武曌闻言,眉头一挑,眼里掠过一丝极快的诧异。
高阳竟此刻派人前来送信?
这是巧合,还是高阳料到了此间之事?
“宣!”
武曌压下心中的波澜,沉声道。
御书房正中央,正慷慨激昂的张平、张寿兄弟,在听到陈胜和密信两字之后,脸色皆是一变。
陈胜他们自然认得,乃是高阳心腹。
可此刻前来面见武曌,还带着密信?
张平与张寿对视一眼,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疯狂涌动。
不妙!
万分不妙!
很快。
陈胜大踏步入了御书房,他朝武曌单膝跪地行礼后,便将一封有着火漆封口的密信,高举过头顶。
“陛下,高相特派属下前来,呈送此密信于陛下,还请陛下一览!”
小鸢快步下来,取过信便朝着武曌递了过去。
“高相可曾有话要你代为转达?”
武曌一边拆信,一边看似随意的问道。
陈胜低着头,声音却极为响亮,“启禀陛下,高相只说此信关乎国策,令属下亲手送达,其他的并未交代。”
武曌不再多言,抽出里面的信,开始看了起来。
陈胜见状,也是转头离开。
武曌起初脸色十分平静,但随着目光挪动,她的眼神便随之变了,有震惊,有恍然,甚至有赞赏。
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数落在偷偷抬眼看她的张寿张平眼中,两人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手脚一片冰凉。
这表情。
与那上次如出一辙啊!
张寿喉结滚动,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下意识的后退一小步,结果看到张平竟不知何时,已悄然退后了三四步!
他瞪大眼睛,一脸愕然。
这时。
武曌也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信,一双凤眸抬起,看向了张寿张平两兄弟,只是那脸色,却并不好看。
“两位爱卿,这再退,可就出了朕的御书房,怎么?是想一步退回宫外去么?”
武曌声音冰冷,带着一股怒意。
张平、张寿浑身一颤,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只能抬起头,露出一抹极为勉强的笑容。
完了!
这回又他娘的掉坑里了,还是个不见底的深坑!
武曌将信纸放在御案之上,凤眸看向两人道,“你们可知,这信里写了什么?”
两人茫然摇头。
武曌缓缓开口道,“推恩令,确是出自高阳之手,朕早在数年前,便与高相探讨过,只是彼时大乾孱弱,连荣亲王都没有拿下,所以才搁置了下来。”
“因此崔星河一开口,朕便知是他所为。”
张平、张寿猛地抬头,眼中尽是不可置信。
武曌……竟一早就知道?
并且,这还是数年前就知道了。
所以崔星河是被蒙在鼓里,让活阎王当枪使了?!
天杀的!
这活阎王,真不是人啊!
他们几乎能想象到,崔星河必定也是付出了某种代价!
武曌继续道,“至于你们所说的广陵王世子武泊他携重金去了解忧阁,这也是真的!”
“高相在这封信中写的很清楚,武泊出了一万两白银,欲求推恩令的破解之法,而高相,则是将计就计!”
“高相事无巨细,悉数奏报,一字不差。”
武曌看着脸色狂变的两人,继续道,“高爱卿之心,朕深知之,他纵使手段不拘小节,行事不论底线,道德有点败坏,但他对大乾、对朕,从无二心!
“他自有其章法!”
“朕,信他!”
此刻。
张平、张寿听闻这话,再也支撑不住,纷纷跪倒在地。
“臣有罪!”
“臣也有罪!”
武曌冰冷的看向两人,出声道,“你们有罪在哪?”
张寿身子发颤的道,“臣等不该弹劾高相!”
“错!”
武曌看着二人,训斥道,“你们不是不该弹劾高阳,锦衣卫监察全城,发觉有异,依实弹劾,何错之有?”
“朕又岂会因此怪罪?”
“你们错在妄加揣测,错在自以为是、添油加醋!”
“你们可知高相最后在信中说了什么?”
两人抬起头,有些不解。
“高相说此间诸事,涉及藩王与国策,干系重大,但他相信,锦衣卫的两位指挥使张平、张寿,乃陛下绝对之心腹,忠诚可靠,定能严守秘密,为陛下分忧。”
“但瞧瞧你们现在的所作所为,不觉得羞愧吗?”
这话一出,就如同一个重重的耳光,狠狠扇在两人脸上。
张平嘴角一抽,骂娘的心都有了。
他敢断定,这活阎王必是故意的。
他搞不好就是预料到了锦衣卫会发现不对之处,所以特地呈上这封信时,对他们进行捧杀。
这活阎王,好歹毒的心思!
两人脸色难看。
“他信你们,朕,也姑且信你们。”
武曌看向二人,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列为绝密,若朕听到半点风声泄露……第一个掉的,就是你们俩的脑袋!”
此话一出。
两人直接吓了一个哆嗦,连忙出声保证道。
“臣等誓死保密,若有泄露,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武曌这才似乎满意了些,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淡淡道:“罢了,久坐批阅奏章,身子都有些僵了。”
“小鸢,朕许久未活动筋骨了。”
小鸢立刻会意,躬身的道:“陛下,两位指挥使大人正好在此,他们武艺高强,正是陪练的好人选。”
嘶!
陪练?
张平、张寿闻言,脸都绿了,眼中充满了惊恐。
这跟皇帝陪练,不就是妥妥的去挨打吗?
武曌瞥了他们一眼,声音冰冷的道:“怎么?不愿意为朕分忧?”
“臣……臣等荣幸之至!”
“那就好!”
“待会儿对练,你们不必留手,只管全力出手,朕不会怪你们的。”
武曌看向二人,意味深长地道。
两人嘴角一抽。
哪怕口头一直弄天弄地弄活阎王的张寿,也哭丧着一张脸。
这要是弄了,真给来上一拳,这仕途也就随着左脚先踏出御书房而结束了。
片刻之后,御书房旁的偏殿内,传来一阵沉闷的击打声和压抑的闷哼。
又过了片刻,偏殿门开。
张平、张寿互相搀扶着,踉跄走出。
两人皆是鼻青脸肿,尤其是张寿,一边脸颊高高肿起,像个发面馒头。
张平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站在原地,望着天穹,含糊不清地问:“寿…寿弟,还…还弄吗?”
张寿捂着脸,倒吸着凉气,眼中却闪烁着不屈的光芒:“弄!必须弄!”
“此獠不除,国无宁日,我……我寝食难安!”
“这不弄他一次,死不瞑目!”
张平闻言,嘴角狂抽。
“还弄?”
“兄长,你且放心,吃一堑长一智,更何况咱们吃了这么多的堑,迟早会成功的!”
“这次我悟了,下次得更聪明,陛下对高相的态度特殊,咱们还是得从美男子入手,先扭转圣意!”
“兄长,我让你找的美男子,找到了吗?”
张寿看向张平,追问道。
“美男子哪有那么好找?更何况还得有才,不可那么肤浅,是还得秘密进行,那高阳的颜值,连你我见了都得避让三分,估摸着还得一段时间。”
张寿听着,捂着脸的手更用力了。
“那便再等等!”
“但话先放在这,我张寿迟早弄他!”
“兄长,你也上点心,把这当个事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