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一开动,后排气氛就微妙起来。
沈青禾老爷子坐副驾,乐呵呵地往后瞄。
沈砚握紧方向盘,目视前方,耳朵却竖着。
沈青崖刚靠窗闭目养神,身边座位就一沉——莫朝朝紧挨着她坐下了,中间空隙小得能忽略不计。
“姐姐,这边风景好。”他歪头笑,虎牙尖尖。
沈青崖眼皮都没抬,只往窗边挪了半寸。
莫朝朝也不恼,依旧笑眯眯地坐着,目光黏在她侧脸上。
红灯停车。
莫朝朝忽然“嘶”一声,揉了揉太阳穴。
“咋了朝朝?不舒服?”沈青禾立刻回头。
“没事沈爷爷,”
莫朝朝声音弱了点,“可能有点晕车。”
说着,身体随着停车惯性,
“不经意”地晃了下,胳膊轻轻蹭到了沈青崖的手肘。
沈青崖睫毛动了动,没反应。
莫朝朝眼睛一亮。
有门儿!
绿灯亮,车子启动。
莫朝朝趁着惯性,整个人又往沈青崖那边歪了歪,肩膀几乎贴上她手臂。
“莫先生晕车的话,建议闭眼休息,别乱动。”
沈砚的声音从前排传来,平稳无波。
同时车子加速稳得离谱,一点颠簸都没有。
莫朝朝撇撇嘴。
这司机肯定是故意的!
不行,不能放弃。
拐弯时,他看准机会,借着离心力,脑袋直直往沈青崖肩膀上靠,嘴里还配合着哼哼:“哎哟……”
眼看就要靠上——
一根手指抵住了他额头。
沈青崖不知何时睁了眼,清凌凌地看着他:“坐好。”
莫朝朝动作卡住。
前排,沈砚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下,沈青禾赶紧转回头,肩膀可疑地抖了抖。
被当场抓包,莫朝朝却半点不尴尬,反而就着这个姿势,飞快地握住了沈青崖抵着他额头的手腕!
指尖传来微凉细腻的触感,他心跳快了一拍,脸上却更委屈了:“姐姐,真晕……借我靠靠嘛,就一下,到了就还!”
一边说,一边用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眨巴眨巴。
沈青崖面无表情,手腕轻轻一抖。
莫朝朝只觉得掌心一麻,不由自主松了手。
“再闹,下车。”她收回手,重新闭眼。
莫朝朝揉着手腕,眼睛却亮晶晶的——碰到了!
虽然只有一下,但他碰到姐姐的手腕了!
凉凉的,滑滑的,手感真好!
这点小收获让他动力十足。
眼珠一转,他又捂住肚子,“哎哟”一声蜷缩起来,额头冒汗(灵力逼的),脸色发白:“嘶……肚子突然好疼……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
这下连沈青禾都回头了:“这么严重?去医院吧?”
沈砚也皱了眉,车速放慢。
沈青崖再次睁眼,看了看他“痛苦”的样子,忽然伸出手,悬在他肚子上方。
一丝暖洋洋的淡绿色灵力透出来。
莫朝朝身体一僵——坏了!要穿帮!
他赶紧摆手:“不不不,好像又不疼了!可能就是岔气……”
沈青崖却没停,灵力在他腹部转了一圈,收回手,点点头:“脾胃虚寒。回去喝点姜枣茶。”
莫朝朝:“……”
沈砚从后视镜里看他吃瘪的样子,嘴角弧度更明显了。
沈青禾也笑了,摇头:“你们这些孩子……”
计划全面失败,但莫朝朝一点不沮丧。
他回味着手腕上那瞬间的触感,心满意足地缩回自己那边,甚至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儿。
虽然没靠到肩膀,但碰到手了呀!
血赚!
沈青崖重新闭眼,耳边终于清净。
她算是看明白了,这小疯子根本不在乎丢不丢脸,有点甜头就美滋滋。
沈砚平稳开车,心情不错。
沈青禾看着窗外,笑眯眯地想:年轻真好啊。
车厢里气氛诡异又和谐。
莫朝朝偷乐,沈砚暗爽,老爷子看戏,只有沈青崖在心里默默叹气。
这日子,怕是消停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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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入沈家庄园,刚停稳,莫朝朝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眼睛滴溜溜地打量着这座气派的百年老宅,最后目光精准地锁定了主院方向——沈青崖居住的区域。
“姐姐是住那边吧?”
他指着月洞门后掩映的精致院落,语气肯定。
“给我安排个离姐姐最近的房间呗,万一姐姐晚上需要个跑腿的、守夜的,多方便!”
他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负责安排住处的沈砚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笑话,姑祖母守夜,暖床,那可是他的活。这小子,简直痴心妄想。
“莫先生,”
沈砚上前一步,语气客气但不容置疑。
“沈家客房众多,已经为您准备了东边‘竹韵轩’,清静雅致,景色也好,最是适合客人居住。主院这边是家主和姑祖母的居所,不便打扰。”
他特意强调了“客人”二字,并指向一个与沈青崖所住院落几乎呈对角线、距离最远的客院方向。
莫朝朝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那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上上下下打量着沈砚,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危险的意味。
他忽然凑近沈砚,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语调,慢悠悠地说道:
“沈砚……是吧?你是姐姐的曾孙,按理我该叫你一声大侄子?”
他顿了顿,舌尖舔过虎牙,笑容变得恶劣又挑衅,“不过呢,这辈分以后说不定得改改。毕竟,姐姐迟早是我的人,是我老婆。你嘛,到时候也得跟着改口。”
他故意把“我老婆”三个字咬得又轻又重,带着一种宣告主权般的蛮横。
“所以啊,有些不该有的心思,趁早收了。离姐姐远点,对你,对沈家,都好。”
这番话,既是对住宿安排的反击,更是赤裸裸的、针对沈砚的警告和羞辱。暗示沈砚对沈青崖有逾越晚辈的非分之想。
沈砚的涵养再好,此刻也被这颠倒黑白、污人清白的混账话气得血气上涌,脸瞬间涨红。
他猛地握紧拳头,骨节发白,瞪着眼前笑容恶劣的少年,所有的谨慎和顾虑在这一刻被怒火冲垮。
“莫朝朝!”
沈砚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发抖,他同样压低声音,却字字如冰,
“休得胡言乱语,污蔑姑祖母清誉!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一样不知所谓,罔顾人伦?姑祖母是沈家的老祖宗,是我等敬仰的长辈!你那些疯言疯语,趁早给我收起来!这里是沈家,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颠倒是非!”
他从未如此疾言厉色,尤其是对着一个身份特殊、实力莫测的“客人”。
但莫朝朝的话,实实在在地踩到了他的底线,侮辱了他对姑祖母纯粹的敬重与维护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