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朝朝被他激烈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却像是发现了什么更有趣的事情，脸上的恶意反而减退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探究和玩味：“哦？反应这么大？被我说中了？”
“你——！”沈砚气得上前一步。
“够了。”
清冷的声音传来。
沈青崖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目光平静地扫过剑拔弩张的两人。
“沈砚，带他去竹韵轩。”
她甚至没多看莫朝朝一眼，仿佛刚才那番荒唐的对话未曾入耳。
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怒火，狠狠瞪了莫朝朝一眼，僵硬地转身：“莫先生，请。”
莫朝朝冲着沈青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倒也没再坚持，耸耸肩，一副“我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的模样，晃晃悠悠地跟上了沈砚。
只是经过沈青崖身边时，他用气音飞快地飘过一句：“姐姐，我晚上来找你呀~”
沈青崖置若罔闻。
最终，莫朝朝还是被安置在了离主院最远的竹韵轩。
他对此似乎也不甚在意，进了院子就自顾自地打量起来，偶尔还点评两句院子里的风水布局，听得领路的人一愣一愣的。
然而，就在莫朝朝入住沈家的当晚，沈青禾老爷子那边就出了状况。
先是晚饭时，用了多年的玉筷毫无征兆地断成两截。
接着回书房时，明明平坦的地毯，却莫名其妙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幸亏沈砚眼疾手快扶住。
临睡前喝口参茶，竟被微烫的茶水呛得连连咳嗽，脸色都憋红了。
夜里更是噩梦连连，惊醒数次，总觉心神不宁，房间里的温度也莫名比往日低了许多，明明门窗紧闭。
这些看似都是小事，但接二连三发生在一位身体刚被丹药调理过的百岁老人身上，就显得格外蹊跷。
尤其沈青禾本身并非冒失之人。
沈砚忧心忡忡，一早就将情况报给了沈青崖。
沈青崖来到弟弟房中，只见沈青禾精神有些萎靡，眼下一片青黑，印堂处隐约笼罩着一层极淡的、寻常人难以察觉的灰败之气。
她抬手虚按在弟弟额前，灵力微探，眉头立刻蹙起。
“阴秽缠身，霉运当头。”
她收回手，语气微沉。
“并非寻常病气，也非恶咒，而是沾染了极重的‘死晦之气’，正在侵扰他的气运和身体健康。”
“死晦之气？”沈砚不解。
“与刚死之人，尤其是横死、且执念未消的魂魄长时间密切接触，极易沾染。”
沈青崖看向沈青禾，“阿禾，你仔细回想，昨日见到那‘婉音’时，可有什么异常接触？或者，她是否给过你什么东西？”
沈青禾努力回想，忽然道：“她……她送了我一盒自己做的点心，说是家乡风味，让我尝尝。我当时也不知怎么就带回家了，然后就尝了一块，剩下的放在书房了。”
他当时并未多想。
沈青崖立刻让沈砚去书房取来那盒点心。
点心用普通的纸盒装着，看起来并无异样。
但沈青崖指尖隔空拂过点心上方，立刻感受到一股微弱却顽固的、属于“婉音”魂体的阴冷死气，正丝丝缕缕地附着在点心上。
沈青禾吃了其中一块，自然将这死晦之气引入了体内。
对于年轻力壮、阳气旺盛之人或许影响不大，但沈青禾年事已高，本就气血两虚，又曾被阴咒所伤，根基不稳，这点死晦之气便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引动了他自身衰败气运的反噬，导致霉运连连，若不及时化解，轻则久病缠身，重则恐有性命之忧。
“原来如此。”
沈青崖了然。
那“婉音”并非有意害人，但她魂体特殊，周身自带死晦，她亲手制作、充满执念的点心，更是成了晦气的载体。
沈青禾一番善心，却无意中招。
“阿姐，这……这可如何是好？”沈青禾也有些后怕。
“无妨，既是外秽侵扰，驱散便是。”
沈青崖神色从容，“只是需稍作布置，为你涤荡晦气，稳固自身气运。”
她让沈砚准备了几样东西：一碗清晨采集的、未曾落地的无根水（沈家花园有收集露水的习惯），三枚流通已久的乾隆通宝（取其“钱运通达、皇气镇邪”之意），一小撮沈青禾自己的头发，以及一块未经雕琢的羊脂白玉。
就在沈青崖于沈青禾卧房内，以无根水混合沈青禾的头发为引，辅以灵力，准备布下一个小型净化阵法，并用乾隆通宝暂时压住四方晦气，再以羊脂白玉为沈青禾暂时佩戴吸收残留阴气时——
“啧，这么麻烦？”
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莫朝朝不知何时又溜达了过来，正倚在门框上，手里抛玩着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黑乎乎的、似石非石的珠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屋内的布置。
沈砚立刻警惕地挡在他面前：“莫先生，此处不便打扰。”
莫朝朝却没理他，目光落在沈青禾印堂那层灰气上，又扫了一眼那盒点心，撇撇嘴：“死晦附物，老头儿你也真敢吃。不过姐姐你这法子嘛，温和是温和，见效慢了点，而且这老头儿气运本来就虚，光驱散还不够，得补。”
他手腕一翻，那颗黑珠子停止抛动。
只见他指尖凝聚一点微光，轻轻在珠子上刻画了几下，那黑珠子表面竟闪过几道暗金色的纹路，随即被他随手一抛，珠子滴溜溜滚到了沈青禾床榻正下方的地面中心位置，稳稳停住。
说来也怪，那珠子一落地，沈青禾立刻觉得一直萦绕不散的阴冷感和心慌意乱减轻了大半，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聚阳石，稍微改了改，暂时吸住这些乱七八糟的晦气，顺便给他固固本。”
莫朝朝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随意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等姐姐你的阵法起效，把这晦气彻底化掉，这石头里的晦气自然也就散了。双管齐下，好得快。”
沈青崖看了他一眼，又感受了一下那珠子散发出的、温和却有效的聚阳固气之力，确实对她正在布置的阵法有辅助之效，且并无害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