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张咽了口唾沫，他是练铁头功的，脑袋硬。
但他觉得，自己的脑袋绝对没有这把铁锤硬。
“李……李爷。”
“铁头”张结结巴巴地开口。
“不是不想交，是手底下的兄弟们要吃饭啊……”
“吃饭？”
李剑星笑了。
他笑起来很好看，露出一口大白牙。
但在这一周里，血梅盟的人都知道，这个笑容意味着什么。
那是死神的微笑。
“我在紫云山庄吃的是大米饭，你们想吃的是人血馒头吧？”
李剑星突然起身。
没有任何预兆，手中的铁锤划出一道残影。
“呼——”
劲风扑面。
铁锤悬停在“铁头”张的脑门前，距离只有不到一厘米。
几根被风吹断的头发飘落下来。
“铁头”张两眼一翻，裤裆瞬间湿了一大片。
尿骚味弥漫开来。
“真没劲。”
李剑星嫌弃地丢掉铁锤，发出哐当一声。
“签了吧。”
“字签了，命留下。”
“字不签，命带走，但也是横着带走。”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叶玲珑递上了三份合同。
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风衣，那是血的颜色。
三个老江湖再也不敢废话，抓起笔，手抖得像得了帕金森，飞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交权。
让地盘。
滚蛋。
整个过程不到十分钟。
叶玲珑收起合同，看了一眼正在用湿巾擦手的李剑星。
眼神复杂。
这一周，李剑星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妖刀。
所过之处，荆棘尽断。
赵四海的旧部，孙鹰的死忠，还有那些想趁火打劫的小帮派。
要么跪，要么废。
血梅盟的内部清洗，比预想中快了整整一个月。
叶玲珑是个聪明的女人。
甚至可以说是精明。
她从小在叶梅身边长大，见惯了尔虞我诈，也学会了如何利用一切资源。
她很清楚，李剑星不属于这里。
这个男人身上有股味道。
不是血腥味，也不是铜臭味。
是一股淡淡的中药香，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在。
那是属于江湖游侠的野性。
这种人，是关不住的鹰。
你哪怕给他打造一座金丝笼，喂他最上等的牛肉，他还是要飞回天上去。
所以，叶玲珑没有在这个男人身上浪费任何感情去挽留。
她选择了最理智的做法。
压榨。
把李剑星这把刀的价值，压榨到最后一滴。
只要他在一天，就要借他的势，震慑住滨海市所有的牛鬼蛇神。
让他成为悬在所有人头顶的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哪怕他走了，这股威慑力还能残留很久。
久到足以让她真正掌控血梅盟，培养出自己的死士。
这就是交易。
他帮她上位，她给他权力、金钱，或者其他什么。
很公平。
叶玲珑在心里这样告诉自己。
一遍又一遍。
可是，当她看着李剑星侧脸的时候，心里某个地方还是微微抽痛了一下。
那是贪婪。
是女人对强者的本能依附，也是一个在黑暗中独行太久的人，对那一抹光亮的渴望。
哪怕知道留不住。
也想多留一天。
哪怕多一个小时也好。
……
接下来的三天，滨海市的地下世界出奇的安静。
因为那把“剑”还在。
李剑星每天就在紫云山庄里晃悠。
没事指点一下新招募的保镖，或者在后花园里晒晒太阳。
但他看得出来，叶玲珑越来越忙了。
她在疯狂地接收地盘，整合资源，提拔新人。
她在为没有他的日子做准备。
李剑星躺在花园的长椅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着眼睛。
拿出手机看了看日历。
快一个月了。
自从被爷爷赶下山，这一路走来，简直比那一本《本草纲目》还要厚重。
入狱，出狱，当保镖，当保安，开医馆。
现在又莫名其妙成了黑道大姐头背后的男人。
“济世堂的灰估计都积了一层了吧。”
李剑星吐掉嘴里的草，有些想念那股陈皮和甘草混合的味道。
那是让人心安的味道。
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微信界面。
没有新消息。
置顶的那个头像，是一株绿色的药草。
柳青青。
京城仁和堂的大小姐，那个追在他屁股后面喊“李大哥”的跟屁虫。
也不知道她回京城了没有。
想到这里，李剑星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那是轻松的笑。
在这个充满算计和杀戮的紫云山庄，显得格格不入。
“在想哪个小情人？”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李剑星不用睁眼，闻着那股独特的梅花冷香，就知道是谁。
叶玲珑。
她今天没穿正装，换了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开叉很高，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小腿。
脚上也不再是那一成不变的高跟鞋，而是一双柔软的平底拖鞋。
手里端着两杯红酒。
“想我的药铺了。”
李剑星坐起身，伸了个懒腰，骨头噼啪作响。
“还有我的病人。”
叶玲珑把一杯酒递给他，顺势在他旁边坐下。
长椅不宽。
两人的大腿紧紧贴在一起。
透过丝绒布料，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济世堂那边，我让人每天去打扫。”
叶玲珑晃了晃酒杯，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挂出一道道泪痕。
“没人敢去闹事，也没人敢收保护费。”
“那条街上的混混，现在看到济世堂的招牌都要鞠躬。”
李剑星接过酒杯，抿了一口。
好酒。
不比那天的女儿红差。
“谢了。”
“这是你应得的。”
叶玲珑转过头，看着李剑星的眼睛。
她的眼神很深，像是要把李剑星吸进去。
“李剑星。”
“嗯？”
“你是不是要走了？”
这句话，她憋了好几天，终于还是问出口了。
没有任何铺垫，直截了当。
李剑星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
他没有回避，点了点头。
“是。”
“这里不适合我。”
“我是个医生，手是用来救人的，不是用来握锤子的。”
虽然这几天握锤子的感觉也不错，挺解压，但那不是生活。
那是生存。
叶玲珑笑了。
有些苦涩，又有些释然。
她早就猜到了。
从李剑星在这花园里看云彩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这头孤狼要回草原了。
“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