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吧。”
李剑星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再不回去,我不放心那些药材,要是发霉了就亏大了。”
其实药材不会发霉。
他只是不想把离别搞得太沉重。
叶玲珑没说话。
她仰起头,把那一整杯红酒灌进嘴里。
红色的酒液顺着她的嘴角流下来,划过修长的脖颈,没入那深邃的锁骨窝里。
妖艳。
致命。
“今晚,陪我吃顿饭。”
叶玲珑放下空杯子,声音有些沙哑。
“就我们两个人。”
“算是……庆功宴。”
也算是,散伙饭。
李剑星看着她,看着这个在短短一周内,从女孩蜕变成女王的女人。
她在示弱,这是她最后的任性。
“好。”
李剑星答应了。
夜幕降临,紫云山庄的主楼里,灯火通明。
但餐厅里却只点了几根蜡烛。
烛光摇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难舍难分。
所有的佣人都被遣散了。
偌大的餐厅,只有他们两个人。
桌上摆满了菜。
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也不是什么米其林大餐。
红烧肉、清蒸鱼、醋溜土豆丝、番茄鸡蛋汤。
很家常。
家常得不像是在这栋价值几个亿的别墅里该出现的东西。
“这是我做的。”
叶玲珑解下围裙,里面是一件暗红色的旗袍,复古的立领,紧紧包裹着她修长的脖颈。
旗袍很紧,勾勒出她惊心动魄的曲线。
那是熟透了的水蜜桃,只要轻轻一掐,就能掐出水来。
“我妈教我的。”
叶玲珑给李剑星盛了一碗饭。
“她说,要在江湖上混,首先得学会做饭。”
“因为有时候,你唯一能信任的,只有自己做的饭。”
李剑星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肥而不腻,入口即化。
有点甜。
“好吃。”
李剑星由衷地赞叹。
“比你在街边摊吃的那碗馄饨好吃?”
“那是两码事。”
李剑星大口扒着饭,他是真的饿了。
叶玲珑没吃,她撑着下巴,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李剑星吃。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温柔,像是要把这一幕刻进脑子里。
以后每一个独自在刀尖上舔血的夜晚,这段记忆就是她的止痛药。
“李剑星。”
“唔?”
李剑星嘴里塞满了土豆丝。
“你说,如果我们不是在这个时候遇见,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见。”
“我们会是什么样?”
叶玲珑的声音很轻,在空旷的餐厅里回荡。
李剑星咽下嘴里的饭,想了想。
“可能会在我的济世堂。”
“你是个病人,我是个大夫。”
“我会给你把脉,然后告诉你,少喝酒,少熬夜,多喝热水。”
“噗嗤。”
叶玲珑笑了,笑得花枝乱颤。
“多喝热水?你也太直男了吧。”
“这是医嘱。”
李剑星一本正经。
笑声渐渐停歇。
空气中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微妙。
那是酒精在挥发,也是荷尔蒙在躁动。
叶玲珑站起身,走到李剑星身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指尖微凉,但掌心滚烫。
“可是,没有如果。”
叶玲珑俯下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李剑星的耳边,带着淡淡的酒气。
“我们就是在血雨腥风里遇见的。”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保镖。”
她的手顺着李剑星的肩膀滑落,停在他的胸膛上。
隔着衬衫,能感受到那下面强有力的心跳。
咚。
咚。
咚。
每一声,都像是擂在叶玲珑的心上。
“保镖的任务,是保护雇主的安全。”
叶玲珑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颤抖的尾音。
“现在,你的雇主觉得很冷。”
“心里冷。”
“身体也冷。”
“你要怎么办?”
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也是一个赤裸裸的邀请。
李剑星放下筷子。
他握住叶玲珑那只在他胸口作乱的手,没有推开,反而握紧了。
他回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那张脸已经褪去了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只剩下纯粹的欲望,和一丝即将失去所有的恐慌。
她在求救。
用一种最原始的方式。
“叶盟主。”
李剑星的声音有些低沉。
“这好像不在合同范围内。”
“我说在,就在。”
叶玲珑霸道地吻上了他的唇。
不给他任何反驳的机会。
这个吻,比那天在墓地的吻更加热烈,像是要把这几天压抑的所有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恐惧、疲惫、依赖、不舍。
还有爱。
虽然他们谁都没有说那个字,但在这一刻,那个字显得太多余。
餐桌上的蜡烛跳动了一下。
李剑星反客为主。
他一把揽住叶玲珑纤细的腰肢,将她整个人抱了起来。
“啊……”
叶玲珑惊呼一声,双腿本能地盘上了李剑星的腰。
餐桌上的盘子被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
碎了一地。
但在这一刻,没人去管那些。
李剑星抱着她,大步走向楼上的卧室。
那是叶玲珑的闺房。
从未有男人踏足过的禁地。
“李剑星……”
叶玲珑把头埋在他的颈窝里,声音软得像是一汪水。
“明天再走。”
“好。”
“要是敢偷偷溜走,我就发江湖追杀令。”
“好。”
“我会想你的。”
“我知道。”
卧室的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风雨。
这一夜。
他们在彼此的身上索取着温度,证明着存在。
就像是在末日来临前的最后一次狂欢。
江湖路远,以此为别。
晨曦透过厚重的窗帘缝隙,像是一把利刃,割开了昏暗的卧室。
空气里还弥漫着石楠花的味道,混合着昨夜没散去的红酒香,有些令人窒息。
李剑星睁开眼,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身边的女人背对着他,呼吸均匀绵长,像是还在熟睡。
被子只盖了一半,露出大片雪白的背脊,上面还留着几道淡淡的红痕,那是昨晚疯狂的证据。
李剑星没有叫醒她。
这种时候的告别,往往比昨晚的红酒还要让人头疼。
他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动作很快,像个提起裤子就不认人的渣男。
其实是不敢慢。
慢了,就走不脱了。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个蜷缩在被窝里的身影,此刻像只收起了爪子的猫。
咔哒。
房门轻轻合上。
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走廊尽头。
床上的女人依然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只是那长长的睫毛颤了颤。
一滴晶莹的水珠顺着眼角滑落,还没来得及滑到枕头上,就被发丝吸干了。
那大概是叶玲珑这辈子流的最后一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