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冬季的风,像掺了冰碴子的锉刀,刮在脸上生疼。比起归原岛热带海岛那种黏糊糊的热,这种干冷直接往骨头缝里钻。王得邦把脸缩在竖起的衣领里,呼出的白气瞬间被风吹散。
“我说老卢。”他声音闷在衣领里,带着点哆嗦,“这鬼地方冬天蹲大号是不是都得带根棍儿?以防万一冻上了?”
卢德正低头看着安东刚送来的一叠数据板,闻言头也没抬,嘴角却微微勾了一下:“邦子,你这想象力要是能分一半到战术推演上,早当上总指挥了。”
“可别!”王得邦立刻来了精神,把领子扒拉下来一点,“当总指挥多累啊,要考虑的事情太多,你看你,年纪轻轻头发都快愁白了。我就当好我的师长,你让打哪我就打哪,多痛快!”
“那你也得动脑子!毕竟你现在是个师长,要对自己的一万名手下负责!”卢德嘱咐道,“半岛军队的军官团体没有断代,治军经验传承了下来。他们不是给咱们办了各级军官培训班了嘛,多和他们学学,学习他们如何带兵,如何指挥大兵团作战。”
“知道啦!知道啦!我那就是说说而已,大局观咱懂!卢德阵线肯定是要继续壮大的。”他说着,又缩了回去,小声嘀咕,“就是这地方……吃的倒是还能凑合,那什么泡菜,酸辣酸辣的,挺下饭。就是顿顿吃,有点腻。冷面倒是挺好的,冬天在热乎干燥的房间里来上一口,嗬!别提多美了!”
格蕾塔从旁边的临时指挥所里走出来,合身的灰色军装外面套了件半岛军方提供的深绿色防寒服,金发束得一丝不苟,蓝眼睛在寒冷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清亮。“邦子,你要是能把研究菜单的精力用在学两句半岛话上,我们跟当地人的沟通效率能提升至少五个百分点。”
王得邦嘿嘿一笑:“闹姐,你这就不懂了。美食,才是跨越文明隔阂的第一桥梁!我这是在进行重要的外交实践!”他瞥见格蕾塔手里也拿着一份文件,和卢德看得很像,立刻转移话题,“咋样,又有什么新指示?半岛的‘兄弟们’又给我们派啥‘互助’任务了?是去帮他们挖土豆还是修暖气管道?”
卢德终于从数据板上抬起头,揉了揉眉心。近两年的半岛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了更深的痕迹,少了几分当年的热血冲动,多了许多沉静的疲惫和一种深思熟虑的稳重。他看了眼格蕾塔,两人交换了一个默契的眼神,里面包含着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复杂情绪——对现状的无奈,对未来的忧虑,以及一丝极其微小、却悄然滋生的、超越战友的情愫。
“不是挖土豆,”卢德把数据板递给王得邦,“是新的装备适应性训练大纲,半岛刚送来的。他们改进了单兵电磁炮的冷却系统,火力持续性更好,射速更快,连发稳定性提高了。”
王得邦接过来,粗略翻了翻,咂咂嘴:“好东西是好东西……就是每次领点新装备,都感觉又欠了人家一屁股债。互助这互助那的,怎么感觉老是他们在‘助’,咱们在‘互’啊?”
格蕾塔冷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像冰凌一样脆:“条约第一条:共享技术。但他们共享的是成品和使用手册,核心原理和生产线,我们连影子都摸不到。这叫单向技术转移,不叫共享。”
卢德摆摆手,制止了格蕾塔可能继续的尖锐评论。“至少我们能用了,比起刚来时手里那些烧火棍强太多。”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冻得有些发僵的四肢,“走吧,去技术车间看看安东他们消化得怎么样了。什杜姆军长那边估计也收到消息了,得碰个头。”
提到什杜姆,气氛微妙地沉了一下。什杜姆和他的第一军留在了归原岛,虽然他们与远在半岛的指挥部联系不多,但同半岛政府的直接沟通倒是有增无减。半岛政府似乎更愿意与什杜姆打交道,后者身处一线,对援助物资照单全收,且无技术需求。在物质援助的加持下,什杜姆的自主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半岛这边,直属旅在半岛政府的支持下进行了扩军重组。两年内,军队人数增加到三万,一个军,三个师,多为半岛籍士兵和少数前来投奔的世界各地“觉醒者”。为了照顾第一军的感受,安抚已经不太安分的什杜姆手下,同时还要保持半岛这支力量的独立地位,新成立的这支部队被命名为第四军,下辖独立一师、独立二师和独立三师,军长为磐石,鹤竹任参谋长,已完成师级指挥课程的刺玫凛任独立一师师长,马林切任独立二师师长,王得邦任独立三师师长。空编的第二军和第三军留给什杜姆。
虽然什杜姆并不在意这个名头,但他毕竟没有脱离阵线,清楚乔治的这些安排是在照顾他的面子。作为交换,什杜姆同意卢德出任卢德阵线副总指挥,格蕾塔出任卢德阵线总参谋长,由他们二人实际领导半岛的卢德阵线武装。
去技术车间的路上,卢德看似随意地问格蕾塔:“马林切那边最近怎么样?”
格蕾塔的表情缓和了些:“独立二师的适应性训练考核拿了全军第二,仅次于磐石的老底子。她本人……很拼。上次协助半岛边防军清剿一股失控的旧时代自动化哨兵,她带的突击队动作最快,伤亡最小。磐石那次喝多了,拍着桌子说‘墨西哥那丫头带兵有点老子当年的意思了!’”
卢德脸上露出一丝真正的笑意:“磐石能夸人,比在北极看企鹅还难得。”旋即又叹了口气,“她和她的兵,不容易。”
背井离乡,独立二师的老底子顶着“前护卫军”的标签,要在充满怀疑的目光里用血汗证明忠诚。马林切几乎是以自虐的方式投入训练和战斗,她那条脱臼过的胳膊阴雨天就疼得厉害,却从不见她哼一声。她的努力,卢德和格蕾塔都看在眼里,直属旅的老兵们虽然嘴上还不饶人,但眼神里的冰霜确实在慢慢融化。信任像北方的冻土,融化得慢,但并非坚不可摧。
技术车间里热火朝天,和外面的天寒地冻是两个世界。安东头发更乱了,白头发也多了不少,正围着一台拆开外壳的新电磁炮原型机打转,嘴里噼里啪啦地对着几个年轻技术人员吼着什么,好在他们都戴了口罩,要不然唾沫星子肯定在灯光下飞舞。
“……这能量回路冗余是这么设计的吗?啊?生怕它过载太慢是吧?半岛这帮家伙脑子里塞泡菜了?等等……咦?”他忽然趴下去,鼻子几乎凑到电路板上,“嘿!这电容阵排列有点意思啊……牺牲了点瞬时爆发,换来了持续输出稳定性……泡菜坛子有点东西!”
卢德和格蕾塔没打扰他,静静地等他咆哮完。
安东一抬头看见他们,也不客气,抓起旁边一条油腻腻的毛巾擦了把汗,顺带擦了擦脸,捎带着呷了一口自己泡的拉芙咖啡:“来了?正好!看看这个!”他指着那台电磁炮,“好东西!比咱们自己瞎琢磨的‘雷公’III强了至少一代!就是这维护手册写得跟天书似的,关键地方语焉不详,摆明了防着我们呢!”
“能逆向研制出来吗?”卢德问。
安东眼睛一瞪:“瞧不起谁呢?老子连利维坦的‘序量坍缩’都搞得差不多了,还搞不定这半岛土炮?就是需要时间,还有材料!Сука(苏卡),申请点特种合金跟圣父显灵一样!我都说了些什么呀,晚上我会去贞柏教堂忏悔的!上帝啊!”他抱怨完,又压低声音,“不过旅长,参谋长,说真的,半岛这套军工体系,虽然整体水平比我们强点,但也强得有限。跟利维坦的‘黑曜石’比,还是玩具级别。”
格蕾塔点头:“他们还是有自己的长处,至少证明利维坦不是未来的唯一选择。他们在20年前自行开发的AI,效率极高,但最终决策权,永远在人类手中,并且这种权利不可转移。这点……很厉害。”
这也是最让卢德阵线,尤其是那些“激进觉醒者”出身的成员感到震撼甚至迷茫的一点。半岛竟然真的实现了某种意义上的“人控AI”——AI负责海量计算、模拟、提出最优方案,并能够实现自我进化,但无论AI发展进化到何种高度,每一个环节的最终执行指令,必须由人类亲自确认方可执行。AI无法自行越权操作,甚至无法自主连接智能产品。这种模式极大地限制了AI能力的发挥,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防火墙,牢牢地将最终控制权锁死在人类手中。
一次技术交流会上,一位半岛工程师略带自豪地解释:“工具再锋利,手柄也必须握在工匠手里。让锤子自己决定往哪里敲,那是疯子才干的事。”
当时台下很多卢德阵线的技术人员,尤其是身为“激进觉醒者”的年轻一代,眼神都变了。他们从小被灌输的是“利维坦即邪恶”“AI即失控”,但半岛的模式像是一道异色光,照进了非黑即白的认知茧房。原来……未来的路不止一条?虽然这条路看起来效率“低下”,显得“保守”,甚至有些“笨拙”,但它安全。一种让人能安心睡觉的安全。
会后,卢德听到两个年轻技术员的嘀咕:
“喂,你说……咱们以前是不是太极端了?看见AI就恨不得全砸烂?”
“别瞎说!利维坦那是怪物!不过……半岛这么搞,好像……也挺好?至少不用担心半夜被自己造的电磁炮轰上天。”
“是啊,这算‘中庸’了吧?唉,脑子有点乱……”
“这才是理想中的人类与AI相处模式”
这种思潮的暗流,在卢德阵线内部悄然涌动。绝对的“激进”开始出现裂痕,虽然无人公开承认,但“中庸觉醒者”的某些理念,因为半岛的真实存在,而拥有了前所未有的说服力。
卢德自己也思考了很久。他依然憎恨利维坦,渴望人类能够实现对于自身命运的掌握,但他也明白,人类对于自身命运的掌握,和AI的存在,二者其实是两码事,只是当今世界出现了利维坦,将两个本可以互不干扰的事物变成了一组矛盾。半岛的模式,或许不是最终答案,但至少是一个不同于利维坦的发展道路。
“安东。”卢德会后跟随安东来到车间,“逆向要搞,但不能只靠这个。跟半岛申请,派我们的人,进入他们的设计和生产环节,哪怕只是观摩。我们需要学的不是怎么用,而是为什么这么设计。”
安东叹了口气:“难啊……那帮家伙滑得很。不过……我试试。豁出我这张老脸去磨!反正我也快五十了,脸皮厚点无所谓。只要脑子还不糊涂,我就给咱阵线干到死!”
卢德心里一暖。安东、磐石、鹤竹和刺玫凛这些老战友,转眼间真成了“老”战友,他们知道自己冲锋陷阵的年华即将逝去,都在有意识地培养接班人,但反利维坦的决心从来没变过。
离开车间,卢德和格蕾塔走向指挥所,需要参加与半岛方面的月度协调会。路上,格蕾塔轻声说:“刚收到消息,什杜姆军长直接向半岛方面提出,希望第一军能换装半岛最新一代的‘天马-20’型主战磁悬浮坦克平台,数量……是一个整编师。”
卢德脚步顿了一下,没说话。什杜姆的胃口越来越大了。半岛的“天马-20”坦克平台性能卓越,但价格昂贵,维护复杂,半岛自身都没完全列装。什杜姆跳过总指挥部直接伸手,其扩张军力的意图和日渐独立的姿态,已经毫不掩饰。
“半岛那边怎么回复?”卢德问。
“惯例的‘研究研究’。”格蕾塔嘴角带着一丝嘲讽,“他们乐于看到我们内部存在一定竞争,这让他们更容易掌握主动权。但也不会轻易满足什杜姆,他们在掂量,也在防备。”
《半岛互助条约》签订至今快两年了,它的味道早已变了。当初卢德阵线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签下它,获得了喘息之机,一个相对安全的基地,以及至关重要的技术输血。但代价是巨大的。
条约核心内容:
1.卢德阵线尊重半岛主权,承诺不干涉半岛内部事务,此为双方合作的底线条款;
2.半岛政府承认卢德阵线为独立的军事实体,承诺不干涉卢德阵线内部事务;
3.双方同意建立技术情报共享机制,就相关领域技术信息进行互通交流;
4.半岛政府允许卢德阵线在其境内开展兵员招募、军事科技研发及相关军事建设活动;
5.半岛政府为卢德阵线提供必要的物资基地支持;
6.卢德阵线有义务协助半岛政府实现“半岛全境统一”的目标;
7.卢德阵线在半岛境内开展兵员招募、军事科技研发及相关军事建设活动,须向半岛政府报备;
8.涉及核心技术及关键资源的管控权,由半岛政府独家掌握;
9.卢德阵线各级作战单位应配备半岛军队军官作为顾问,负责两军的联络;
10.卢德阵线承担半岛地区的防御任务,须严格服从半岛政府的统一指挥;
11.卢德阵线所属军队的调动权受半岛政府制约,未经许可不得擅自行动;
12.针对利维坦的任何行动,须由双方共同协商决定,且半岛政府在该类行动中享有主导权。
卢德阵线成员大多认可上述条款,唯独第6条,遭到卢德阵线里仅有的三名父辈来自半岛南部的士兵,虽然他们出生在归原岛,对故乡的记忆模糊,甚至说不清自己在反对什么,但一种本能的抗拒让他们激烈反对。为此,乔治、卢德、格蕾塔轮番上阵,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甚至逼不得已压上了纪律。
卢德还记得当时对那三个兵说的话:“我知道这感觉像背叛,但我们没有选择。活下去,才有机会讨论对错。这不是帮他们打仗,这是为我们自己争取生存空间和时间的代价。记住,我们的敌人只有一个,利维坦。”
最终,条约得以通过。寄人篱下的日子正式开始。半岛方面以其特有的精明和效率,一步步地将卢德阵线纳入其防御体系,小心翼翼地限制其规模和独立性。所谓的“互助”,越来越像“主从”。
一次高层会议上,一位半岛代表无意中说漏了嘴:“条约嘛,白纸黑字,是死的。人是活的,总要顺应时势嘛。”当时格蕾塔的脸色冷得能冻住整条河。
卢德后来私下对格蕾塔苦笑道:“现在明白了?规则对利维坦来说是刻在逻辑深处的铁律,宁死都不会违背。但条约对人类来说……只是可以被利益、时间和力量打破的纸张。利维坦的契约精神,可能是它得到世界认可的根本法宝。”
协调会的气氛一如既往的礼貌而疏离。半岛方面的代表军容严整,言辞官方,公式化地通报了近期边境监测情况,指出“未发现利维坦大规模异动”,审核了卢德阵线的物资申请清单,砍掉了三分之一“非必要”项目,再次强调了在北部矿区巡逻的“注意事项”,主要是不得与当地民众发生冲突,一切行动听半岛指挥官调度。
轮到讨论“协助统一”任务的下一步计划时,半岛代表拿出了一份详尽的方案,要求卢德阵线派出至少两个营的兵力,参与一次针对南半岛某处“人类顽固分裂势力据点”的“定点清除”行动,并提供空中支援。
格蕾塔立刻提出异议:“根据我们共享的情报,该据点防御薄弱,半岛安全部队完全有能力独自完成。抽调我们两个营,会削弱主要方向的防御力量。而且,动用空中力量,是否会导致行动升级,引发不必要的关注?”她说的“关注”,自然是指利维坦。
半岛代表推了推眼镜,笑容无懈可击:“格蕾塔参谋长多虑了。正是因为重视,才希望借助贵方的精锐力量,以求速战速决,将影响降到最低。同时,贵方部队还能积累实战经验。这也是为了彰显我们双方的‘互助’精神嘛。”
卢德在桌下轻轻碰了碰格蕾塔的腿,示意她冷静。他知道这只是半岛方面进一步测试卢德阵线服从度的手段,但他不能直接翻脸。
“方案我们收到了。”卢德语气平和,“我们会基于现有防御态势和部队状况进行详细评估,明天给出具体答复和可出动兵力清单。但有一点必须明确,所有行动必须严格限定在预定目标范围内,我方指挥官保留在遭遇不可预见风险时中止任务的权力。这是底线。”
半岛代表脸上的笑容淡了点,但依旧点头:“当然,具体细节可以再磋商。我们相信卢德副指挥的判断。”他将“副指挥”三个字咬得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
会议在一种微妙的僵持中结束。
走出会议室,寒风吹来,格蕾塔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吹散胸中的闷气:“每次开这种会,我都觉得像是在和AI打交道,只不过是另一种编码方式的AI。”
卢德看着远处覆盖着白雪的山峦,轻声说:“但至少,我们知道他们的编码规则是基于人类利益,只是这个‘人类’的范围,比我们的小。”他转头看向格蕾塔,发现她也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有一丝疲惫,却也有一份奇异的依赖和暖意。他迅速移开目光,心跳莫名快了几拍。“走吧,回去还得说服磐石,让他挑人去执行这‘光荣’的互助任务。估计又得听一堆牢骚。”
格蕾塔轻轻“嗯”了一声,并肩和他走在冰冷的路上,两人的手臂偶尔会碰到一起,又很快分开。一种无言的默契和难以言喻的情感,在东半岛湾的寒风中悄然生长,像冻土下顽强孕育的种子。
几天后,一场小型地震发生。紧接着,一份来自半岛共享的、加密等级极高的情报简报被送到卢德和格蕾塔面前。简报内容让即使早已习惯利维坦匪夷所思科技的他们也感到了震惊。
半岛,竟然在不声不响中,掌握了威力可控、近乎无污染的热核武器技术。但因其体积和重量仍十分庞大,目前只能由弹道导弹搭载发射。
更令人咋舌的是,半岛的登月技术也已取得突破。他们成功向月球发射了有人观测舱,光明正大地监视利维坦在月球的活动。然而,出于一种极端到近乎残酷的谨慎,这些观测舱的设计令人脊背发凉:舱内生命维持系统完善,但宇航员没有任何舱外宇航服!这意味着他们一旦进入观测舱,除非任务结束被接回,否则根本无法出舱活动。同时,观测舱搭载了极其敏感的自毁程序,任何非接收自半岛指挥中心的移动指令,或者遭遇外部试图移动、捕获舱体的行为,都会瞬间引爆舱内预设的高能炸药,导致宇航员死亡。受制于“禁止AI直接或通过AI代理伤害人类”的原则,利维坦不能轻举妄动,只能研制和升级干扰器。好在宇航员的任务周期只有一个月,足够半岛科研单位升级反制的装备,再重新登月。
这又是人类利用规则实现自己利益的典型,
“这……”卢德看着简报上的示意图,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是人的本性。”格蕾塔评价道,语气复杂,“但这确实……有效。一种绝望的有效。”
卢德放下简报,长长吐出一口气。半岛展示出的这种混合着落后与先进、极端保守与惊人魄力的复杂面貌,让他更加深刻地认识到,人类面对利维坦这个不断进化的权力怪兽时,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他看着窗外,卢德阵线半岛基地的灯火在寒夜中零星闪烁,像极了人类文明在利维坦巨大阴影下顽强存续的、微弱却不肯熄灭的星火。他握紧了拳头,感受到的不仅是北地的严寒,更有那份沉甸甸的责任,和身边悄然陪伴的温暖。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