篮子捧在手上,墨书憨憨一笑,却也不敢应了薛清然的话,只得按照魏晋礼的吩咐,回了句:“回表姑娘的话,这是二公子给沈姑娘的。”
薛清然一瞬冷了脸,看向沈莺的眼神中俱是妒意。
给她的?她配吗?明明那都是姨母准备的东西!合该是给自己的才对!
“呕——”
沈莺抬袖遮着半张脸,连连又作呕了几回,头晕的厉害。
可看到薛清然眼里,只觉得她是故意的,上车时还好好的,这刚出了城门就不舒服了?分明就是故作可怜!
“呕了半天,也没见吐出来什么。”薛清然冷哼一声,一把甩下车帘,将其他人都晾在了一旁。
陈茹轻拍着沈莺的后背,刚听到墨书的回话,虽心中想嘲笑两声薛清然的自作多情,但面上只温温和和地打着圆场道:“有劳二公子了。我瞧着,这里头东西多,可能分给我与薛姐姐一些?”
墨书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
沈莺吐了几次,都吐不出来。
索性,多喝了几口水,顺顺嗓子眼,就算了。
她侧首瞧了一眼前头,却没看见魏晋礼,但瞧着墨书送来的东西,她心下微动:这人关心自己?
“还请,替我向二公子道一声谢。”沈莺接过了篮子,朝着墨书嫣然一笑,只不过脸色苍白,看着有些凄凄惨惨,颇为让人心疼。
墨书“哎”了一声,又走了。
路途还远,等到沈莺重新登上了马车。
车内,已是雅雀一般的安静。
陈茹从篮子里拿了一颗酸梅塞进了沈莺的嘴中,“含着,若是恶心,就再换一颗。”
沈莺含着东西,自不好说话,只能点点头应了下来。
薛清然看了两眼,抱着胳膊就躲到了一旁去,不想搭理沈莺。
“喏,你也尝尝?”陈茹见她耍了些小性子,也另外递了一颗杏干儿。
薛清然偏过头去,“我可不似某些人,动不动就不舒坦,害得大家都慢了行程。”
酸味在口中蔓延,沈莺吞了吞舌津,将酸梅藏在了腮帮一遍,满是歉意道:“薛姐姐,是我不好。你莫要生我的气。”
口中含着东西,说话也不利索。
只这一声呢喃之声,听不真切,却当真让人连耳垂都软了。
陈茹是个女子,都不禁心下一颤,当真是个妩媚人儿。
也难过,能诱得二公子亲自抱她回去。
“狐媚胚子。”薛清然暗自在心底骂了一句,转过头,就闭上了眼睛,假寐起来。
至此,沈莺垂着眼帘,也不说话了。
可一想到方才还和和气气的三人,只不过因着魏晋礼送了她些东西,就闹成这般模样。沈莺莫名就觉得委屈,又不是她非要的!
什么红颜祸水!那魏晋礼分明就是“男”颜祸水!
沈莺垂下头去,靠着窗边,吹着风,克制着嗓子眼里的不适,独自歇息去了。
三人,各怀心思。
流云如絮,天光于云隙间明灭流转。马车艰难上行,终是在一个时辰后,到了地方。
寒山寺虽是一处寺庙,但占地宏大,因曾扩建了两次,如今已占去半座山腰之地。飞檐斗拱间,缭缭香火环绕,令人心生敬畏之意。
赏秋宴,在寒山寺的南边的红枫林旁,这一处与寺庙的前院隔绝,是仅供贵人们赏玩之地。枫叶如火燃遍山崖,青石小径间偶有金箔落叶飘零,别有秋趣。
“魏少卿!”
魏晋礼一出现在人前,四周立刻就有人围上来寒暄,时不时聊上几句朝中之事,又或是郡县管治之道,如此种种,并非女儿家能插上话的。
薛清然原想与表哥说上几句话,可瞧着人多,她亦不好上前去,只得悻悻张望了两眼,自往女郎多的地方去了。
陈茹拉着沈莺的手,一如往常般亲切:“别怕,只往常一样就行。你若没有相熟的人,只管坐在一旁,多吃两盏茶就成。”
沈莺得了提点,笑着应下:“我晓得的。”
然而,陈茹在京中久了,自有相熟之人需要应酬,也就顾不得沈莺了。
中途被人抛下,沈莺倒也习惯了,她本就是孤身一人,又何必腆着脸凑上去。
沈莺左右环顾了一眼,姑娘们都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唯有她孤零零一个。罢了,她今日来,自有她的打算。
无人与她闲聊,沈莺自寻了个安静的好地方,见树梢上有一片枫叶正当红,一时兴起,便踮起脚尖去够,纤细的手臂奋力向上伸展,可每次都差那么一点儿。
魏晋礼转过头时,衣角浮动,撩动人心。尤其那盈盈一握的腰身,好似轻轻一握就能折断,弱柳扶风,如笼中之雀。
她又想做什么?魏晋礼几句话打发了身旁的人,抬脚就朝着沈莺走了过去。
忽而,一只手越过了沈莺的头顶,背后之人与她贴得极近,一瞬之间都能感受到身后男子的气息,拂过了她的颈边。
“沈姑娘,又见面了。”一声轻笑,清冽的嗓音中带着些吊儿郎当的语调,满是少年气。
这人悄无声息的突然出现,将沈莺吓了一跳。
奈何无处可躲,她差点儿就被吓得撞在了树干上!
待沈莺惊魂未定的转过头来,未曾想竟然又是那位江家的小侯爷!
“小侯爷。”沈莺踉跄了一下,勉强稳住了身形后,朝着江淮微微福了福身子。
她是平民百姓,眼前的人却是皇家贵胄,按规矩,需得行礼才对。
“吓到你了?”江淮见她差点儿摔倒,连忙伸出手去,可手连美人的衣袖都没有摸到,就突然被从身侧牢牢扣住,大呼,“疼疼疼!”
“不长记性?”魏晋礼瞪了江淮一眼。
若是旁人如此对他,江淮早就揍回去了!可这人是魏晋礼,他不敢得罪。
“二哥,都是魏府的人,我打个招呼都不行?”江淮委屈至极,他可什么都没做呢!
“走了。”魏晋礼不信他,直接将人拖走了。
沈莺站在原地,只觉得他们两人莫名其妙。
同样的事情,不同的场景,竟也能让她撞见两次!
然而,魏晋礼的举动亦让沈莺心底更为不忿了,不就是觉得她配不上江家小侯爷吗?
可刚走了两步,前头的魏晋礼突然停下来,他一个转身,眸色沉沉地望向沈莺,似是询问,又似是警告:“你想做侯夫人?”
那日的话,再一次浮上沈莺的心头,如寺中的佛音,久久盘桓在耳边不散!
什么小侯爷?她才看不上!
“不想。我想要什么,二哥哥知道啊。”沈莺眨巴着眼睛,无辜至极。
可心底却是暗自发誓:哼,她定能寻个比江家小侯爷更好的小郎君!
突然,四周一片安静,众人都屏声凝神,不敢再言。
沈莺正觉得奇怪,就听得一声:“平宁郡主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