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宴的神色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看着顾东年,声音沙哑得厉害。
“我刚才……好像看到了一段记忆。我好像……杀了姜笙笙。”
“你说什么胡话!”
顾东年失笑出声,伸手在他肩膀上捶了一下。
“怎么可能!从小到大你跟她打架,哪次不是让她先捶你几拳,你再找机会抱着她一起摔倒的?你会舍得杀了她?骗鬼呢!”
陆寒宴没有说话。
可那段记忆太真实了。
真实到他能感觉到举枪时的沉重,能看到她眼中决绝的泪光,能听到那句穿透硝烟的呐喊。
那份心如刀绞的痛楚,此刻还残留在他的胸腔里,挥之不去。
顾东年看他沉默不语,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但最后还是化作一声叹息。
“行了,你肯定是今天一整天神经绷得太紧,又太想你家姜笙笙了,才出现幻觉的。”
他拍了拍陆寒宴的胳膊,提议道:
“走,我去找艘船,先送你去对岸。现在出发顺利的话,晚上十点前应该就能到医院,正好能见到你家姜笙笙。”
陆寒宴点了下头。
他也迫切地想见到姜笙笙,想知道她的孕检结果,更想亲眼确认她安然无恙。
于是,两人不再耽搁,快步朝着港口的方向走去。
……
与此同时,第一医院后方,一处偏僻的停车场。
姜笙笙被霍停云强行拽到一辆刷了白漆的东风牌厢式货车前。
霍停云的唇角勾着一抹邪气又霸道的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副冰凉的手铐,“咔哒”一声,铐住了姜笙笙的一只手腕。
“乖,自己上去。”
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她看车厢。
姜笙笙顺着他的视线抬头,只一眼,她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车厢里,她赫然看到十几个女人像货物一样被捆绑着手脚,嘴巴也被堵住,她们全都挺着大小不一的肚子。
都是孕妇!
一股寒气从脚底蔓延……
她猛地回头,沉沉盯着霍停云,“你在干什么?”
难道他又和上辈子一样,在抓捕孕妇做那些丧尽天良的研究?
霍停云似乎很喜欢她这副警惕的样子,他伸出手指,故意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在她光滑的皮肤上摩挲。
“小笙笙,别着急嘛。后面的事,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告诉你的。”
他说着,就要将姜笙笙拦腰抱起,扔进车里。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神色慌张地从旁边走了过来。
“霍先生,您……”
安招娣在看清被霍停云钳制的人是姜笙笙时,后面的话戛然而止,脸上写满了震惊。
“霍先生,你,你怎么还带着姜笙笙?”
霍停云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他侧过头,眼神阴冷地扫了安招娣一眼。
“我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向你汇报了?”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安招娣微微隆起的腹部,声音里满是阴恻恻的威胁:
“你如果还想要肚子里的这个变成男孩,就滚回去,继续按照我说的办。”
安招娣听到这话,下意识地伸手护住自己的肚子,又惊惧地看了看姜笙笙。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
一边是婆婆的威胁,如果这一胎再不是儿子,军官丈夫就会跟她离婚,她将一无所有,穷困潦倒地死去。
另一边,是今天才刚刚帮过她的姜笙笙。
可她又觉得姜笙笙那点微不足道的善意,在生儿子的执念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而且姜笙笙也只是护了她一下,又不是能帮她生个儿子出来!
这样一想,安招娣说服了自己,从口袋里掏出那二十块钱,看也不看,直接朝着姜笙笙的脸上甩了过去!
纸币轻飘飘地落下,像一记无声的耳光。
“别以为二十块钱就能收买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天生就比我命好的人!”
“你跟着霍先生,好好混吧!”
说完,她再也不看姜笙笙一眼,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决绝又狼狈。
姜笙笙看着她消失的方向,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军嫂竟然会帮着霍停云做这种事!
那车里的这些孕妇……
她还没来得及深想,整个人就被霍停云一把抱起,粗暴地塞进了散发着霉味的车厢里。
霍停云也跟着上了车,他坐在姜笙笙身边,伸出手,指尖轻柔地描摹着她的脸颊轮廓,像是在欣赏一件失而复得的绝世珍品。
“小笙笙,你是我最杰出的徒弟。”
他的声音低沉而迷离,充满了诡异的怀念。
“是金三角人人闻风丧胆的‘千面伽蓝’。我怎么舍得杀你呢。别怕,我只是……带你回我们的家。”
说着,他从自己的脖颈上取下一块雕刻着佛像的紫檀木牌,不顾姜笙笙的挣扎,强行戴在了她的脖子上。
木牌带着他身体的余温,贴着姜笙笙的皮肤,却让她感到一阵恶寒。
千面伽蓝?
那是什么?
姜笙笙的心不断下沉,她上一世根本没有这段记忆。
看来,这个疯子吃药太多是癫狂了。
不过当务之急,是必须想办法逃出去,联系上陆寒宴!
……
两个小时后。
南溪的办公室。
王海勇在门口探头探脑,最后还是忍不住走了进来,一脸焦急。
“南医生,嫂子……嫂子怎么还没回来?”
他把下午在走廊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出来,越说越心慌。
“我当时看那男的搂着嫂子,还以为是亲戚,就没敢追上去问……可这都过去多久了,人还没影儿,我这心里……实在是怕啊!”
南溪这才知道姜笙笙竟然跟着一个陌生男人出去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立刻让护士去住院部和医院各处找人。
可是,半个小时过去了,护士们把整个医院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姜笙笙的踪影。
一种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南溪。
她彻底慌了,六神无主地冲到医院大门外,不顾来往人群的目光,一遍又一遍地大声呼喊着。
“姜笙笙!姜笙笙!你在哪儿啊!”
就在她喊得声音都嘶哑,几乎要绝望的时候,一辆吉普车在不远处紧急刹停。
车门打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快步向她走来。
南溪下意识地抬头,瞬间撞进一双幽深冷峻的眼眸里。
是陆寒宴。
他风尘仆仆,脸色差到了极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骇人的气压。
“你为什么喊我媳妇的名字?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