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安机场,就在眼前。
但眼前的机场,同样是一片末日景象。跑道上,随处可见飞机的残骸。有小型客机断成两截,有私人飞机烧得只剩焦黑的骨架,甚至还能看到一架军用直升机的尾翼斜插在草坪里,像一座突兀的墓碑。航站楼的部分玻璃幕墙破碎,远远看去,里面似乎也有黑影晃动。
而就在他们视线所及的跑道尽头,浓烟滚滚,火光冲天!一架似乎是刚刚试图降落的大型客机,此刻正歪斜地断成几节,燃烧的机体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
“又一架……”诺曼声音颤抖地说。
是飞机失控?还是……被击落?方升想起军方那近乎焦土政策的无情指令。为了控制疫情,切断交通线,击落任何可能携带感染者的飞行器,并非不可能。
这个念头让他的心揪紧了。他们寄予厚望的机场,似乎也并非安全之地。
“看那边!”陈峰指着与坠机地点相反方向的另一个停机坪。
只见那架他们之前看到的运-20运输机,正静静地停在那里!机身完好,似乎已经成功降落!在周围一片狼藉的映衬下,它那庞大的、带着军方标识的身影,显得格外醒目,如同混乱中唯一的秩序象征。
希望再次升起,尽管微弱。
“它还在!快过去!”诺曼激动地说。
方升按住他的肩膀,语气严肃:“冷静。看清楚情况。”
他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运-20周围。飞机舱门紧闭,周围看不到任何活动的人员。在飞机不远处,有一辆地勤用的油罐车,旁边……倒着一个穿着地勤制服的人影,一动不动。更远处,机场围栏之外,可以看到黑压压的尸群正在向机场方向涌动,显然是被刚才的坠机爆炸声吸引过来的。
情况不容乐观。
“看来那架飞机需要加油,但加油的人好像死了。而且我们动静太大,把周围所有的鬼东西都引过来了。”方升放下望远镜,沉声道。
陈峰舔了舔嘴唇,眼中闪烁着冒险的光芒:“干了!留在这里也是等死!搏一把!”
诺曼看着远处那越来越多的、如同潮水般涌向机场的感染者集群,脸色苍白,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
目标明确,但前路艰险。他们需要穿越部分跑道和停机坪,抵达那架运-20,启动油泵给飞机加油,然后抵挡住被噪音和活人气息吸引而来的、成千上万的感染者,直到飞机加满油,打开舱门。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但方升没有选择。他摸了摸身后的背包,样本的冰冷隔着帆布传来。他想起死去的士兵,想起鄚州防线的失守,想起这一路走来的牺牲。
“检查武器,节省体力。”方升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如同即将出鞘的军刀,“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三人利用机场周边的一些设施,行李运输车、维修地沟作为掩体,小心翼翼地向运-20停靠的停机坪靠近。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泄漏的刺鼻气味和尸体燃烧的恶臭。
随着距离拉近,他们看清了那个倒在油罐车旁边的地勤人员。他面朝下趴着,身下有一摊已经发黑的血迹。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不正常的均匀灰白色,就像……石灰。
“不像被咬死的……”陈峰皱眉低语。
方升心中一动,有种不祥的预感。但他没有时间深究。
他们顺利抵达了运-20庞大的机身下。飞机像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和机油气味。方升示意陈峰警戒周围,自己和诺曼快速检查油罐车和附近的加油设备。
油罐车似乎是满的,加油管线也连接在飞机的加油口上,但油泵没有启动。
“需要找到油泵开关或者启动电源!”诺曼检查着设备说道。
就在这时,一阵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无线电通讯声,从那个死去的地勤人员腰间挂着的对讲机里传出来:
无线电男声:“北极光小队,这里是基地,完毕。”
士兵声音略显急促:“这里是北极光小队,完毕。”
无线电男声:“你们那边货物整理进度如何?完毕!”
士兵声音:“预计需要整理十五分钟,完毕。”
无线电男声:“信号不清楚,请再重复一遍,北极光小队。完毕!”
士兵声音提高音量,带着焦虑:“还需要十五分钟,完毕!”
无线电男声:“收到。听着,你那边所有东西运走之后,空军会进行第二波轰炸,收到了吗?完毕。”
士兵声音瞬间变得震惊而急切:“什么?我们的人还在那边!请给我们点时间,待我方人员全部撤离之后再行动!完毕!”
无线电男声语气冷酷,不容置疑:“我已经给其余连队下达撤退命令了,他们会前往4号撤离点。接他们的直升机在十五分钟之内起飞。感染者已经彻底攻占这座城市了,我们不能冒险了,完毕。”
士兵声音充满无力感:“……收到,基地。我们立即准备撤离。”
这段突如其来的对话,如同冰水浇头,让方升三人瞬间通体冰凉。空军轰炸!十五分钟!他们不仅要在尸潮中求生,还要与军方的毁灭倒计时赛跑!
紧接着,运-20飞行员的频道也响了起来,语气带着一丝困惑:
机组人员:“队长,呃,加油泵好像停止输送燃料了。”
飞行员不耐烦地吼:“你他妈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机组人员:“我们与地勤失去联系了,我下去看看。”
飞行员:“不行!我们没有防护装备,出去太危险!”
机组人员:“不,等等……我看到外面好像有人。”
飞行员:“呃,请确认一下你们看到的是感染者,还是生还者?”
机组人员:“我不能确定。我们现在要怎么办,队长?”
飞行员短暂沉默后,果断地:“是感染者,别管他们了。准备执行紧急程序。”
听见机组人员即将放弃他们并撤离,方升再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抓起对讲机,用力按下通话键,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
“呃,你好!听得到吗?求救!我们能听到你们!”
运-20的频道里瞬间安静了一下,随即传来机组人员惊讶的声音:
机组人员:“哦,老天!是活人!”
飞行员声音严肃,带着审视:“喂,陌生人,你是谁?”
方升尽量让语气保持镇定,但语速暴露了他的急切:“呃,我们是幸存者!我们有三个人,正在执行一项样本护送任务!你们能够帮我们吗?你们的地勤人员死了。我们可以在外部协助你们启动油泵,但需要确认,如果加油完成,你们能否带我们离开?”
飞行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警惕地追问:“他被咬过吗?你们任何人,有没有被感染?”
这是最关键的问题。方升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我们都是健康人,没被咬过!我确定,我们都很健康!”
短暂的沉默,似乎在评估风险。然后是对机组人员的内部对话:
机组人员:“队长,我们……还有空间装载……额外的‘货物’吗?”
片刻的静默,仿佛过了一个世纪。终于,飞行员的声音再次响起,简洁而有力:
飞行员:“有。”
这一个字,如同赦令,让方升几乎停止跳动的心脏重新恢复了力量。
飞行员:“动作要快,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交易达成。
方升看向诺曼和陈峰:“找到油泵开关,启动它!”
诺曼在油罐车驾驶室里一番寻找,终于找到了一个标着“油泵启动”的红色按钮。他深吸一口气,猛地按了下去!
嗡------!
巨大的油泵电机轰鸣声瞬间响起,打破了机场的死寂!如同在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几乎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间,机场周围,那些原本就被坠机吸引、正在漫无目的游荡的感染者们,齐刷刷地转向了声音的来源------运-20的方向!它们发出了集体的、令人心底发寒的嘶吼,开始如同决堤的洪水,向着停机坪汹涌而来!
“它们来了!”陈峰站在机翼下方的一个高点,看着那如同黑色潮水般涌来的尸群,声音沙哑地吼道,“数量……他妈的根本数不清!”
方升爬上了油罐车车顶,视野更加开阔。他的心瞬间被无形的巨石压住。尸潮的规模远超他的想象,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它们挤垮了机场外围的铁丝网,填满了跑道,从各个方向涌来。照这个速度,最多十分钟,他们就会被彻底淹没。
“建立防线!利用一切能用的东西!”方升跳下车顶,大声命令。他将油罐车和运-20的起落架作为核心支撑点,和陈峰、诺曼一起,奋力将附近的一些行李车、维修架甚至报废的轮胎堆砌起来,构成一道简陋的环形防线。
“弹药!我们需要弹药!”陈峰看着手中唯一的近战武器棒球棍,焦急地喊道。
方升的目光扫过停机坪,突然定格在远处一辆被遗弃的、带有“机场安保”标识的敞篷巡逻车上!
“诺曼!你去油罐车驾驶室,盯着油表,加满了立刻通知我们!陈峰,跟我来!”方升当机立断,带着陈峰冲向那辆巡逻车。
子弹不时从他们头顶呼啸而过,来自远处尸群中一些似乎还保留着部分肌肉记忆、能够投掷石块或者胡乱挥舞着金属管的感染者。机场的地面微微震动,那是成千上万只脚同时奔跑产生的共鸣。
冲到巡逻车旁,方升猛地拉开车门。运气似乎又一次站在了他们这边!车后座上,放着两把防暴槍和几盒非致命的橡胶子弹,而更重要的是,在副驾驶座位底下,他们找到了一把黑色的79式冲锋槍和两个压满了子弹的弹匣!虽然槍械老旧,但在这时无疑是雪中送炭!
“好东西!”陈峰眼睛一亮,一把抓起冲锋槍,熟练地检查槍械,拉动槍栓,将其中一个弹匣卡入槍身。
方升则将另一把防暴槍和橡胶子弹塞给跟上来的诺曼:“用这个!朝它们脸上打!能阻挡一下!”
三人带着来之不易的武器,迅速撤回油罐车旁的简易防线。此时,尸潮的前锋已经距离他们不足五十米!那狰狞的面孔,腐烂的躯体,渴望血肉的嘶吼,形成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打!”方升怒吼一声,举起从鄚州里带出来、一直舍不得用的手槍(仅剩几发子弹),精准地打爆了冲在最前面一只行尸的脑袋。
陈峰手中的冲锋槍发出了清脆的点射声!哒哒!哒哒!他尽量控制着射速,追求爆头效率。子弹穿过灰败的皮肤和脆弱的头骨,带出一蓬蓬黑红色的浆液。行尸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诺曼则咬着牙,用防暴槍对着靠近的行尸面部发射橡胶子弹。虽然无法致命,但巨大的冲击力往往能将行尸打得一个趔趄,甚至击倒在地,为方升和陈峰的精准射杀创造机会。
战斗瞬间进入白热化!
防线前方,行尸的尸体迅速堆积起来,形成了一道恶心的障碍。但后面的行尸毫不在意,它们踩着同类的残骸,继续疯狂地涌上!防线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临时堆砌的障碍物被撞得摇晃晃晃。
“油还有多少!”陈峰打空一个弹匣,一边快速更换,一边冲着油罐车驾驶室吼道。
“一半!才加到一半!”诺曼带着哭腔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太快了!它们太多了!”陈峰看着仿佛无穷无尽的尸潮,眼角几乎要迸裂。冲锋槍的子弹消耗极快,第二个弹匣也很快见底。
方升的手槍也打光了子弹,他抽出军用匕首,和握着棒球棍的陈峰一起,开始与突破火力网的零星行尸进行残酷的肉搏。匕首刺入眼眶,棒球棍砸碎头颅,污血和脑浆溅了他们一身。
防线在缩小,压力在增大。诺曼也不得不从驾驶室里出来,用消防斧砍杀靠近的行尸。他的动作笨拙而慌乱,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斧头劈开了一只行尸的半边脑袋。
“顶住!为了上飞机!”陈峰声嘶力竭地大吼,如同受伤的野兽。他的手臂被一只行尸的指甲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但他浑然不觉,依旧疯狂地挥舞着棒球棍。
方升感到体力在飞速流逝,每一次挥动匕首都变得无比沉重。他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尸海,一股绝望感悄然蔓延。难道就要死在这里了吗?死在距离希望仅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就在这时,运-20机腹尾部的舱门,发出一阵液压系统的嗡鸣声,缓缓开始向下打开!
“舱门!舱门开了!”诺曼惊喜地尖叫。
对讲机里也传来了飞行员急促的声音:“准备登机!油料即将加满!我们只能给你们三十秒!”
生路就在那扇缓缓打开的舱门之后!
方升精神一振,怒吼道:“最后关头!守住!”
陈峰咆哮着,将最后的力量注入手臂,棒球棍舞得虎虎生风,将两只试图爬上障碍的行尸砸飞出去。诺曼也用光防暴槍的橡胶子弹,抡起消防斧拼命砍杀。
终于,油罐车的轰鸣声停止了。诺曼从驾驶室探出头,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加满了!”
“撤!登机!”方升立刻下令。
三人放弃防线,转身冲向那扇已经完全打开的、如同巨兽嘴巴的机舱门。舱门离地还有一段高度,下面悬着登机梯。
陈峰第一个冲到梯子下,转身用冲锋槍点射追得最近的几只行尸,掩护方升和诺曼。“快!上去!”
方升推了诺曼一把,诺曼连滚带爬地抓住梯子,向上攀爬。方升紧随其后。
就在方升踏上梯子的瞬间,一只动作异常迅捷的行尸猛地从侧面扑了过来,一口咬向他的小腿!
方升反应极快,回身一脚狠狠踹在行尸的面门上,将其踹得向后倒去,同时借力向上爬了两级。
陈峰打光了冲锋槍最后一个子弹,将槍狠狠砸向尸群,也转身抓住梯子,奋力向上爬。几只行尸的手已经抓住了他的脚踝!
“滚开!”陈峰怒吼着,用另一只脚猛蹬,甩脱了抓挠。
此时,飞机的引擎已经开始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开始缓缓滑动!
“快!快拉上去!”舱门口出现了一个穿着飞行服、戴着氧气面罩的机组人员,他伸出手,奋力将刚刚爬进舱门的诺曼拉了进去,然后又去拉方升。
方升进入机舱,立刻转身和机组人员一起抓住陈峰的手臂,用力将他往上拽!陈峰的下半身还悬在舱门外,几只行尸蹦跳着试图抓住他。
“起!”方升大吼,三人合力,终于将陈峰彻底拖进了机舱!
“关闭舱门!”飞行员的声音从驾驶舱传来。
那名机组人员立刻按下按钮,厚重的舱门开始缓缓上升、关闭。在舱门即将合拢的最后一刻,方升透过缝隙,看到下方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尸群,已经彻底淹没了他们刚才战斗的地方,无数灰白的手臂向着逐渐升空的飞机徒劳地挥舞。
舱门彻底闭合,将外面的地狱景象和震耳欲聋的嘶吼隔绝。机舱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红色的警示灯在闪烁。巨大的推背感传来,飞机正在加速,准备起飞。
三人瘫倒在冰冷的金属甲板上,如同离开水的鱼,张大嘴巴剧烈地喘息着。汗水、血水、污物混合在一起,从他们身上滴落。劫后余生的虚脱感淹没了他们。
他们做到了。他们穿过了燃烧的城市,闯过了感染的巢穴,顶住了尸潮的围攻,成功地登上了这架可能带他们前往安全的飞机。
诺曼第一个忍不住哭了出来,是释放,也是庆幸。陈峰靠在舱壁上,看着自己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咧开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方升撑着身体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身后的背包。运输箱依旧冰冷,完好无损。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飞机平稳地爬升,穿过云层。透过舷窗,可以看到下方燃烧的淮安市正在逐渐变小,最终被云海吞没。
机舱内除了他们三个和那个协助他们登机的机组人员,似乎没有别人。那个机组人员也回到了前舱。
“我们……安全了?”诺曼擦着眼泪,不确定地问道。
陈峰看着舷窗外蔚蓝的天空和洁白的云层,点了点头:“看样子是的。这飞行员技术不错。”
方升却没有他们那么乐观。他回想起那个地勤人员灰白色的皮肤,那不像是普通的感染症状。而且,从登机到现在,除了那个机组人员,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其他乘客,甚至没有听到其他声音。这架运-20,执行的是什么任务?为什么只有他们几个幸存者登机?
他挣扎着站起身,想要走向前舱问明目的地和眼下情况。
就在这时,飞机突然剧烈地抖动了一下!仿佛撞上了什么东西!
警示灯疯狂闪烁,刺耳的警报声在机舱内响起!
“怎么回事?!”陈峰猛地站起,但因为飞机颠簸,又摔倒在地。
诺曼惊恐地抓住旁边的固定物:“是气流吗?”
方升扶住舱壁,脸色骤变。这不是普通的气流颠簸!
驾驶舱的方向传来了急促的、夹杂着惊恐的喊叫声,接着是……某种撞击和撕打的声音?!还有……低沉的、非人的咆哮?!
那个之前协助他们的机组人员,连滚带爬地从驾驶舱冲了出来,他的脸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防毒面具也不知道掉在哪里了。他指着驾驶舱,语无伦次地尖叫:“他……他变了!突然就……啊!”
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一只皮肤呈现灰白色、眼睛浑浊、嘴角流着涎水的手,猛地从驾驶舱门内伸出,一把抓住了他的脚踝,将他狠狠地拖了回去!凄厉的惨叫和令人牙酸的咀嚼声瞬间取代了之前的警报声!
潜伏期感染者!
方升的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这个词!那个地勤人员!那个飞行员!他们可能早就感染了病毒,只是没有表现出症状!而在飞机起飞后,由于某种未知原因,病毒在他们体内爆发了!
“操!”陈峰也明白了过来,脸上血色尽失。
飞机彻底失去了控制,开始在空中剧烈地翻滚、俯冲!失重感猛地袭来,三人被狠狠抛起,又砸在舱壁和甲板上!
舷窗外的天空和大地疯狂地旋转!警报声、金属扭曲声、以及从驾驶舱传来的恐怖声响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首死亡的挽歌!
“抓紧!!”方升只来得及吼出这一句,就被巨大的惯性甩飞,重重撞在机舱尾部!
意识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感觉到飞机正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姿态,向着大地坠落……
不知过了多久,方升在一阵剧烈的疼痛和呛人的烟雾中恢复了意识。耳边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金属冷却的扭曲声。
他动了动身体,各处都传来剧痛,但似乎没有致命的骨折。他发现自己被卡在了一些变形的机舱构件和行李网之间。
他奋力挣脱出来,环顾四周。运-20已经彻底解体,断成了好几截,散落在一片……似乎是高速公路的路面上?周围是燃烧的飞机残骸和散落的物资。幸运的是,他所在的这一截机舱还算相对完整。
“陈峰!诺曼!”他嘶哑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残骸间回荡。
“咳咳……这里……”旁边一堆杂物下,传来了陈峰虚弱的声音。
方升赶紧过去,扒开烧焦的帆布和碎裂的塑料,将陈峰拖了出来。陈峰的情况比他糟,额头撞破了,血流满面,左臂不自然地弯曲着,可能是骨折了。
“那个老外呢?”陈峰忍着痛问。
方升心中一惊,四下寻找。终于,在机舱另一个角落,他们找到了被压在几个氧气瓶下面的诺曼。年轻人双眼紧闭,脸色苍白,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
方升和陈峰合力搬开氧气瓶,检查了一下,诺曼似乎主要是撞击导致的昏迷,身上没有明显的外伤。
方升立刻检查自己的背包。万幸,低温运输箱异常坚固,虽然有凹陷,但密封似乎完好。他松了口气。
三人相互搀扶着,艰难地从飞机残骸中爬了出来,站在了冰冷的高速公路路面上。
眼前是一片狼藉的坠机现场,运-20庞大的机体扭曲、断裂,燃烧的火焰映照着傍晚昏暗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航空燃油、烧焦的塑料和血肉的混合气味。
而更令人心悸的是,在高速公路两旁的树林和田野中,已经传来了那熟悉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声和拖沓的脚步声。坠机的巨大动静,毫无疑问地吸引了周围的“居民”。
他们又一次失去了交通工具,失去了希望,坠落在一片陌生的、充满危险的土地上。
方升看着手中那张从淮安市带出来的、已经皱巴巴的地图,又看了看远处隐约的山脉轮廓。必须离开这里,立刻。
他蹲下身,试图摇醒诺曼:“诺曼!醒醒!我们不能待在这里!”
诺曼哀嚎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随即被恐惧填满。“我死了吗?还是你们陪我一起下地狱了?”
“我们还活着!”陈峰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用没受伤的右手捡起一根从飞机上掉落的、断裂的金属杆作为武器,“那些鬼东西快来了。”
方升展开地图,借着火光,手指在地图上艰难地移动。“我们大概在这个位置……”他指向一个点,“坠毁在高速公路上。附近有森林、农场……还有,这里标注了一个大型水利设施——青石水坝。穿过水坝,另一边是……九龙峡国家森林公园。”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条线:“森林公园区域……这里有个标记,白马镇农场。旁边的图例说明,这里曾是军方的一个前哨站。”
前哨站!这个词让陈峰和刚刚清醒的诺曼精神一振。
“和军队前哨站?会不会还有军队?”诺曼挣扎着坐起来,满怀希望地问。
“不确定。但这是目前唯一明确的方向。”方升收起地图,眼神坚定,“去水坝,穿过它,进入森林公园,找到那个农场。”
没有时间犹豫,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树林的边缘已经可以看到摇晃的身影。
方升背起背包,搀扶起诺曼。陈峰用右手紧握着金属杆,咬紧牙关跟在后面。
三人离开了燃烧的飞机残骸,沿着高速公路,向着远处黑暗中水坝的巨大轮廓前进。
青石水坝如同一道灰色的巨人脊梁,横亘在两山之间,拦断了原本奔腾的河流,形成了一片广阔但此刻死气沉沉的水库。水坝顶部的公路是穿越这片区域的唯一通道,但两端的闸门都紧闭着。
方升三人沿着高速公路的边坡,艰难地靠近水坝管理区。管理区的建筑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只有风穿过铁门缝隙时发出的呜咽声。大门紧闭,电子锁早已失效。
“需要电力才能打开闸门。”方升观察着控制室的方向说道。
“发电机房通常会在附属建筑里。”陈峰忍着左臂骨折的剧痛,指了指旁边一栋矮房子。
他们绕到发电机房外,门锁着。方升示意诺曼和陈峰警戒,自己则用工兵铲(从飞机残骸附近找到的)撬开了锈蚀的锁舌。
机房内弥漫着柴油和机油的味道。一台大型柴油发电机静静地矗立在中央。方升检查了一下,油料尚足,蓄电池似乎也有些余电。
“试试启动。”方升对跟进来的诺曼说。诺曼在之前的疏散点见过类似设备,他找到启动按钮,按了下去。
嗡------!
柴油机发出一阵沉闷的咆哮,随即稳定下来,发出规律的轰鸣声!管理区的灯光闪烁了几下,陆续亮了起来!控制室内,仪表盘上的指示灯也纷纷点亮!
“成功了!”诺曼惊喜道。
方升立刻返回控制室,在控制台上找到了闸门升降的开关。他按下按钮,伴随着沉重的机械运转声,水坝两端的巨大闸门缓缓升起,露出了后面可供通行的道路。
“快走!声音会引来东西!”方升招呼两人。
他们迅速穿过长达数百米的水坝顶部公路。水库的水面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墨绿色,漂浮着一些杂物和……偶尔浮起的肿胀尸体。风从水面上吹来,带着湿冷和腥气。
当他们抵达水坝另一头,走下边坡,正式踏入九龙峡国家森林公园的地界时,感觉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与身后燃烧的城市和冰冷的水坝相比,这里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尽管是扭曲的。
参天大树遮天蔽日,光线变得昏暗。脚下是厚厚的落叶层,踩上去软绵绵的。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腐殖质和植物的清新气味,暂时掩盖了那股熟悉的腐败甜味。鸟鸣声依稀可闻,但仔细听,那声音似乎有些怪异,带着一种焦躁不安。
“地图显示,沿着这条护林公路往前走,会有一个露营区。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休整。”方升展开地图说道。连续的逃亡和坠机的冲击,让三人的体力和精神都达到了极限。
森林里的寂静是相对的。你能听到风声、虫鸣、远处不明生物的叫声,以及……偶尔从密林深处传来的、那令人头皮发麻的低沉嘶吼。每一棵大树后面,每一片灌木丛中,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他们沿着年久失修的柏油路前进,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路上偶尔能看到废弃的私家车,车门大开,里面空无一物,或者只剩下干涸的血迹。
“我感觉……有东西在看着我们。”诺曼缩了缩脖子,紧张地四下张望。
陈峰握紧了金属杆,他的骨折只能用从飞机上找到的急救包里的绷带和夹板简单固定,疼痛一阵阵袭来,让他的脸色更加狰狞。“这林子透着邪气,都打起十二分精神!”
方升也感觉到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这不是城市里那种直白的、蜂拥而至的威胁,而是一种更隐蔽、更富耐心的狩猎感。
他们终于抵达了地图上标记的露营区。这里有一些木制的野餐桌、烧烤架和几个破烂的帐篷。幸运的是,还有一个相对坚固的、用原木搭建的庇护所,里面有简易的床铺。
“就在这里过夜。”方升决定。他们需要休息,尤其是陈峰和诺曼。
三人仔细检查了庇护所和周围,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进去坐下。方升在门口设置了简单的预警装置——用细绳和空罐头瓶。
诺曼负责生火(在庇护所内一个指定的石头圈内,非常小心),陈峰则靠在墙壁上,忍受着疼痛。方升拿出最后一点压缩饼干和水,分给两人。
“还能找到那个农场吗?”诺曼啃着干硬的饼干,低声问道,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性。
方升摊开地图,指着森林公园深处的一个点:“按照地图和之前得到的信息,白马镇农场应该就在这个方向,沿着一条货运铁路线走。如果军方在那里设立过前哨站,即使失守了,也可能留下一些东西。”
“东西?武器?还是……更多的怪物?”陈峰冷哼一声。
“无论是哪种,我们都得去。”方升的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我们联系上可能存在的军方力量的最后机会。”
就在这时,方升的目光被钉在庇护所木柱上的一张泛黄、破损的公告吸引住了。他走过去,仔细查看。
公告的标题是:《紧急通知——安南省联防联控指挥部》
内容大致是:要求九龙峡国家森林公园及周边区域的所有幸存居民,立即前往“白马镇农场”前哨站集合。在那里接受初步检查和隔离后,将由军方统一转移至更安全的“联防联控指挥基地”。落款日期,是疫情爆发的第二周。
公告的下面,还有人用笔手写补充了一句:“农场有无线电!可以呼叫基地派车来接!”
这个消息无疑证实了方升的猜测,也给了他们明确的目标和希望!
“看这个!”方升将公告指给陈峰和诺曼看。
陈峰凑过来看了看,眼中重新燃起光芒:“有无线电?妈的,总算有个靠谱点的消息了!”
诺曼也振奋起来:“只要到了农场,联系上基地,我们就能得救了,对吧?”
“前提是农场还在我们手里,或者……至少无线电还能用。”方升保持着谨慎的乐观,“明天一早就出发。今晚轮流守夜,绝对不能大意。”
森林的夜晚格外漫长而难熬。各种奇怪的声音不绝于耳,远处不时传来令人心悸的咆哮和短暂的惨叫声(不知是动物还是人类)。诺曼负责第一班守夜,他紧紧握着消防斧,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敢有丝毫松懈。方升和陈峰则强迫自己休息,积攒体力。
后半夜,轮到方升守夜时,他坐在庇护所门口,听着外面森林的交响乐,思绪飘远。他想起了死去的战友,想起了那个将样本托付给他的士兵,想起了鄚州防线的失守,想起了淮安市的火海,还有那架坠毁的飞机。这一路,他失去了太多,也早已筋疲力尽。
天刚蒙蒙亮,三人便收拾行装,再次出发。按照公告和地图的指示,他们找到了那条废弃的货运铁路线。铁轨锈迹斑斑,枕木间长满了杂草,这为他们提供了相对清晰的路径。
沿着铁路线在森林中穿行,感觉比在公路上更加压抑。茂密的树木紧贴着路基,视线严重受阻。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时刻提防着从侧面树林里可能发起的袭击。
果然,在穿过一段两侧都是高大杉木的区域时,袭击发生了!
不是从侧面,而是从铁轨上方的一座小型铁路桥的桥洞里!五六只行尸,如同栖息在桥洞里的野兽,听到动静后猛地扑了出来!它们身上沾满了泥浆和枯叶,动作却比城市里的同类更加迅捷!
“小心!”方升最先反应过来,工兵铲横扫过去,拍倒了一只。陈峰虽然左臂受伤,但右手的力量依旧惊人,金属杆带着风声,直接捅穿了一只行尸的胸膛,将其钉在旁边的树干上!诺曼也鼓起勇气,用消防斧砍向最近的一只行尸的腿部,将其砍倒,然后由方升补刀解决。
战斗短暂而激烈。解决掉这几只“森林行者”后,三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前进。
越靠近农场,人类活动的痕迹越多——废弃的车辆、散落的行李、以及……越来越多的尸体。这些尸体大多头部中弹,显然是经过战斗后被“处理”掉的。
气氛变得越来越凝重。他们都明白,这预示着农场前哨站的情况恐怕不容乐观。
穿过一片高大的、已经枯萎发黄的玉米地,当玉米秆渐渐稀疏,视野豁然开朗时,他们看到了白马镇农场。
与其说是一个农场,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经过加固的防御据点。木质围栏大部分完好,但许多地方有被撞击和破坏的痕迹。农场中央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被烧毁的军车和一辆装甲运兵车的残骸。几栋主要的建筑,包括一个谷仓和一栋两层楼的农舍,墙壁上布满弹孔,窗玻璃尽碎。地上散落着弹壳、破损的武器和许多已经高度腐烂、被乌鸦啄食得面目全非的尸体。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并且……沦陷了。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死亡气息,比城市里更加集中和刺鼻。
“看来……我们来晚了。”诺曼的声音带着失望和恐惧。
陈峰啐了一口:“妈的,白跑一趟!”
方升的目光扫过整个农场,最终定格在那栋看起来相对最完整的二层农舍上。公告上提到,无线电在农场建筑里。
“不一定。找找看,无线电可能还在。”方升端着工兵铲,小心翼翼地走向农舍。
农舍的大门敞开着,里面一片狼藉,家具破碎,血迹斑斑。一楼没有任何发现。他们沿着沾满血污的楼梯走上二楼。
二楼的一个房间,似乎是曾经的指挥室。墙上挂着破损的军事地图,一张桌子翻倒在地。而在房间的角落,一个军用级别的无线电设备,赫然摆放在一张相对完好的桌子上!设备旁边,还放着一本操作手册和一具穿着军服、靠在墙边、头部中弹的士兵骸骨。他是自杀的。
希望再次出现,尽管伴随着死亡。
方升快速检查了一下无线电设备。幸运的是,它似乎依靠内置电池或者独立的发电机还能运作。他按照操作手册的指示,打开电源,调整频率——手册上标注了一个紧急联络频率。
“滋滋……这里是九龙峡白马镇农场前哨站,呼叫联防联控指挥基地,听到请回答。”方升按住通话键,用平稳的语气说道。
短暂的静电噪音后,一个清晰、冷静的男声从扬声器里传了出来:
“收到,白马镇农场。这里是联防联控指挥基地。报告你们的情况。完毕。”
通了!真的通了!
诺曼和陈峰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
方升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基地,我们是幸存者,共三人。前哨站已经沦陷,重复,前哨站已经沦陷。我们找到了你们留下的无线电。请求撤离!完毕。”
“幸存者,确认收到。”基地那边的声音依旧冷静,“报告你们的人员状况和周围安全情况。完毕。”
“三人,一人手臂骨折,其余轻伤。农场目前没有发现大量感染者活动迹象,但周围森林情况不明。完毕。”
“明白。保持通讯畅通,坚守你们的位置。一架装甲运兵车正在前往你们的位置,预计抵达时间……三十分钟。重复,坚守三十分钟。我们会通过无线电引导你们进行必要的防御。完毕。”
“收到。我们等待接应。完毕。”方升放下通话器,看向陈峰和诺曼,“三十分钟。我们必须守住这里三十分钟。”
希望近在咫尺,但最后的三十分钟,往往是通往生之路最艰难的一段。
他们立刻行动起来。利用农舍二楼的窗口作为射击孔,将找到的几把损坏的步槍(已无法使用)作为威慑品摆在窗口,制造人多势众的假象。陈峰用一只手帮忙将一些沉重的家具堵住楼梯口。诺曼则负责监视农场外围的情况。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森林里寂静得可怕,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让人心慌。
果然,在接到通讯约二十分钟后,农场周围的树林里,开始出现了晃动的人影。低沉的嘶吼声再次响起,并且越来越密集。被无线电信号或者活人的气息吸引,森林中的感染者,开始向农场聚集!
“它们来了!”诺曼从窗口看到那从树林边缘不断涌出的、密密麻麻的身影,声音颤抖地报告。
方升和陈峰凑到窗边,心也沉了下去。尸群的规模虽然比不上淮安机场,但也有上百只之多!而且它们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准备战斗!”方升沉声道。他们手头可用的武器并不多:方升的工兵铲和手槍(只剩坠机后找到的几发子弹),陈峰的金属杆,诺曼的消防斧,以及……在指挥室角落里找到的两枚军用手榴弹。
“节省弹药,利用地形!”方升将一枚手榴弹递给陈峰,“关键时刻用。”
战斗很快打响!行尸们开始冲击农场的木质围栏,脆弱的栏杆在它们的推挤下发出哀嚎,很快就被推倒了几处!尸群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入了农场内部,向着农舍蜂拥而来!
它们拍打着农舍的墙壁,撞击着被堵住的楼梯门,发出疯狂的嘶吼!
方升用手槍精准地点射试图从窗户爬进来的行尸。子弹有限,他必须保证每一颗都命中头颅。
陈峰则守在另一个窗口,用金属杆猛刺爬墙的行尸,将它们捅下去。诺曼也用消防斧砍杀那些试图从楼下爬上阳台的感染者。
农舍如同一座孤岛,在死亡的潮水中摇摇欲坠。堵住楼梯的家具被撞得砰砰作响,木屑纷飞。
“这样下去顶不住!”陈峰吼道,他的额头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骨折的左臂传来钻心的疼痛。
方升看着楼下越聚越多的行尸,又看了看时间,还剩不到十分钟!
他拿起另一枚手榴弹,拉开保险环,心中默数了两秒,然后猛地从窗口扔向楼下尸群最密集的地方!
轰------!
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破片和冲击波瞬间清空了楼下的一小片区域,残肢断臂四处飞溅!但这只是暂时的,后面的行尸立刻填补了空缺。
爆炸声似乎也刺激了尸群,它们更加疯狂地攻击农舍!
就在这时,无线电里传来了基地的声音:“幸存者,坚持住!接应车辆已接近你们所在区域!我们监测到你们的位置发生了爆炸?报告情况!完毕!”
“我们使用了手榴弹暂时击退攻击!但压力很大!请求快速支援!”方升对着话筒大喊。
“收到!车辆正在加速!预计五分钟后抵达!看到黑色涂装、顶部有环形天线的装甲运兵车,即为接应车辆!请做好登车准备!完毕!”
五分钟!最后的五分钟!
方升和陈峰将对讲机别在腰间,开始做最后的准备。他们放弃了二楼窗口,集中到楼梯口,准备在车辆抵达时,强行杀出去。
楼梯口的家具已经被撞开了一个缺口,几只行尸的手已经伸了进来!
“跟紧我!”方升对诺曼吼道,然后举起工兵铲,对着缺口猛地劈砍!陈峰也忍着剧痛,用金属杆猛捅!
就在他们即将被尸群吞没的千钧一发之际,农场外围传来了引擎的轰鸣声和……重机槍的咆哮!
哒哒哒哒------!
灼热的金属风暴如同死神的镰刀,从侧面扫入尸群!12.7毫米的重机槍子弹轻易地将行尸的身体撕成碎片!农舍周围的压力骤然一减!
“车来了!”诺曼指着窗外,惊喜地尖叫!
只见一辆黑色的、造型硬朗、顶部装有遥控武器站的装甲运兵车,如同钢铁巨兽,撞开了农场入口处残存的围栏,碾过地上的尸体,径直冲到了农舍门前!
后舱门“砰”地一声向外打开!
“走!”方升大吼一声,一马当先,用工兵铲劈开最后两只挡在楼梯口的行尸,冲下了楼梯!陈峰和诺曼紧随其后!
农舍门口,装甲车庞大的车身暂时阻挡了侧面的尸群,为他们清理出了一小片登车区域。
方升率先跳进昏暗的车舱,然后转身将诺曼拉了上来,最后和陈峰一起,将还在用金属杆抵挡行尸的陈峰也拽了进来!
“人都齐了!关门!”方升对着前舱喊道。
厚重的装甲舱门缓缓关闭,将外面狰狞的面孔、挥舞的手臂和令人窒息的嘶吼彻底隔绝。车身震动了一下,开始倒车,然后转向,碾过障碍,驶离了这片充满死亡和绝望的农场。
车内一片昏暗,只有几盏微弱的小灯提供照明。三人瘫坐在冰冷的金属长椅上,如同离开水的鱼,贪婪地呼吸着车内相对洁净、带着机油和金属味道的空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再次席卷了他们,但这一次,伴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感。他们成功了,他们登上了军队的车辆,他们……似乎终于得救了。
诺曼第一个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这次是彻底的释放。陈峰靠在舱壁上,看着自己骨折的手臂,长长地吁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方升也感到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稍微放松,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车辆行驶得很平稳。
过了一会儿,陈峰挣扎着坐直身体,他注意到驾驶室和后舱之间有一个带着小窗户的隔板。窗户关着,但能透过玻璃看到前面驾驶员模糊的背影,对方全身都包裹在厚重的防护服里,连头部也戴着防毒面具。
陈峰凑到小窗前,敲了敲玻璃,试图引起驾驶员的注意。
“嘿!兄弟!”陈峰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友好,“谢谢你们来接我们!我们这是……要去安全区了吗?基地那边情况怎么样?”
前面的驾驶员似乎听到了敲击声,他或者她?微微侧过头,隔着头盔和防毒面具,看不清表情。但他没有任何回应,没有点头,没有手势,甚至没有通过车内通讯说一句话。
在陈峰疑惑的目光中,那名驾驶员只是伸出了一只戴着厚重手套的手,平静地……将那块连接前后舱的小窗户,由内向外,轻轻地、但却无比坚定地关上了。
“咔哒。”
一声轻响,最后的光线被切断,前后舱被彻底隔开。
车厢内陷入了完全的、死一样的寂静和黑暗之中。只有车辆引擎的低吼和履带或轮胎碾压地面的声音,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
刚刚升起的安心感,瞬间被一种莫名的、冰冷的疑虑所取代。
我们收获了太多,除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