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
关灯 护眼
一心文学 > 我们还会活着 > Chapter.53 嫉恶如仇

Chapter.53 嫉恶如仇

    工厂内,空气混浊,弥漫着铁锈、血腥和若有若无的腐肉气味。昏暗的光线从高窗渗入,照在悬吊的肉钩和冰冷的机械上,投下扭曲的阴影。易飞扬被粗铁链反绑双手,吊在一条沉重的轨道钩上,脚尖勉强点地,全身重量都压在扭曲的肩关节上,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带来骨骼摩擦的刺耳声响。

    英措站在他面前,胸膛因未消的怒火剧烈起伏。他手里攥着那根沾满污秽的赶猪电击棒(早已没电,但足够坚硬),眼神狠厉如刀。

    “你他妈再说一遍?”英措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到底他妈多少人?武器情况?暂居纺织厂?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些屁话?!”话音未落,他手臂猛地挥动,电击棒带着风声狠狠抽在易飞扬的肋下。

    “呃啊——!”易飞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像虾米一样弓起,又被铁链强行拉直。新鲜的剧痛让他原本就青紫交加的脸扭曲变形,眼泪、鼻涕和口水不受控制地混合着流下。“我……我说的是……是真的……”他气息奄奄,声音如同破风箱。

    “真的?”英措俯下身,几乎贴着他的脸,唾沫星子喷在他脸上,“上一个把我惹毛到这种程度的人,现在正在野外烂泥里被行尸一块块分食!你想试试那种滋味吗?!”他直起身,用棒头粗暴地戳着易飞扬的胸口,“你如果再不吐实话,我现在就剁了你的脚!让你慢慢爬回你的俵子首领那里!”

    极致的恐惧瞬间冲垮了易飞扬的心理防线。他毕竟只是个半大孩子,末世的残酷虽然见识过,但如此直接、暴烈的折磨远超他的承受极限。一股温热的、带着骚气的液体顺着他的裤管流淌下来,滴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形成一小滩污渍。他吓尿了。

    “我说!我全都说!别剁我的脚!”易飞扬崩溃地哭喊起来,语无伦次,“首领……首领是个女的!我们都叫她‘冯爷’!她很厉害,我们都怕她……我,我不知道她具体来历,但……但我猜她以前可能是警察!她身边总跟着几个人,动作很干练,说话做事有股……有股条子的味道!他们有时候会说些黑话,像是‘条子’、‘蹲点’之类的……”

    他喘着粗气,继续倒豆子般交代:“我们……我们队伍里原来人更多,从岫岩那边逃过来的时候,在路上跟别的团伙火并,又被大群行尸冲散,死伤了好多……现在剩下的,冯爷信得过的核心也就七八个,包括那几个像警察的。其他的……都是后来收拢的,像我们这样的……炮灰。”他这个词用得很准确,带着自嘲和绝望。

    “武器……我知道的不多,他们不让我们小孩碰真家伙。但我见过他们有幾把步槍,手槍多一些,子弹……子弹好像也不宽裕。冯爷一直念叨要搞到大批军火,所以才盯上了图书馆那批东西……她说那是我们活下去的本钱……”易飞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纺织厂……在城北,旧区的奥格斯汀纺织厂……里面被他们改造过,有简单的防御工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全是实话……”

    李海一直靠在旁边的不锈钢操作台上,冷眼旁观。他内心的愤怒如同冰层下的暗流,汹涌却沉默。他又一次被欺骗,被这群看似可怜无助的“孩子”玩弄于股掌之间,那种被背叛的恶心感让他几乎作呕。他暂时没有心情插手英措的逼问,他的思绪一部分系在重伤的苏赫身上,另一部分则在飞速盘算着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信任的再次崩塌,让他对末世的人性更加绝望。

    英措听完,脸上的戾气并未消散,反而更盛。他根本不相信易飞扬的“全部交代”,在他看来,这小杂种的每一句话都可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

    就在这时,李海动了。他面无表情地走到控制轨道挂钩的简易绞盘旁,猛地按下一个脱扣按钮。

    “咔哒”一声脆响,钩住铁链的挂肉钩骤然松脱!

    “啊——!”易飞扬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整个人从近两米的高度直直摔落,重重砸在坚硬冰冷的水泥地上。“嘭!”沉闷的撞击声让人牙酸。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蜷缩着,发出痛苦的**,感觉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

    李海一步步走过去,靴子踩在满是污垢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声响。他蹲下身,冰冷的目光锁定在易飞扬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

    “你知道欺骗我是什么下场吗?”李海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骨髓。

    易飞扬被打得意识模糊,求生的本能让他挣扎着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李海,用尽最后力气嘶哑地喊道:“我……我说的都是真话!都是真话啊!”

    李海眼神一寒,不再废话。他左手如同铁钳般猛地抓住易飞扬的右臂,将其死死按在地上,右手则控住他的手腕。

    “不……不要……”易飞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疯狂地扭动起来,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

    李海膝盖顶住他的腋下,固定住位置,然后腰部发力,手臂猛地一拧!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空旷的厂房内突兀地响起。

    “呃啊啊啊啊啊——!!!”易飞扬的惨叫瞬间拔高了八度,变成了非人的嚎叫。剧痛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他的全身,眼前一片血红,几乎要晕厥过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胳膊以一种极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断裂的骨头碴子仿佛刺穿了肌肉和皮肤,带来持续不断的、撕裂般的灼痛。汗水、泪水和鼻涕糊满了他的脸,身体像离开水的鱼一样剧烈抽搐着。

    过了好几秒,那撕心裂肺的疼痛才稍微缓和到能让他发出声音的程度,他涕泪横流,绝望地看着李海,声音破碎不堪:“为……为什么……我都说实话了……为什么……”

    李海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冰冷的漠然。“因为你之前骗了我。”他淡淡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事实,“这条断臂,留给你当个教训。”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如同破布娃娃般的易飞扬,对英措使了个眼色。

    英措会意,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快意。他重新拉起铁链,将已经因剧痛和失血而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易飞扬再次高高吊起。男孩的脑袋耷拉着,鼻青脸肿,嘴角还在不断渗出混合着血丝的唾液,已然失去了意识。

    “我们不能待在这里了,行尸随时会被之前的动静引过来。”博日格德从门口撤回,低声报告。

    英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暴怒中冷静下来。他环视了一圈剩下的队员:受伤需要照顾的苏赫,脸色铁青的摩棱古泰和博日格德,以及眼神中燃烧着复仇火焰的阿正和阿泰。还有刚刚展现了冷酷决断的李海。

    “转移!去加工厂深处,找个相对封闭的房间。”英措下令。

    一行人迅速行动起来,搀扶着苏赫,押着昏迷的易飞扬,转移到了加工厂一个曾经可能是办公室或者休息室的小房间。这里相对完整,只有一扇门和一扇用铁条加固的小窗,易守难攻。将苏赫安顿在角落的垫子上,由博日格德简单检查伤势并看守后,其余人围拢在一起,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我们损失了两个人,大卫和者勒蔑,被抓走了。”英措开门见山,声音沉重如同铅块,“现在,我们手里只有这一个杂种。”他指了指被扔在墙角,如同死狗般的易飞扬。

    阿正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妈的!这帮狗娘养的!”

    阿泰的眼睛也是通红,他失去的不仅是队友,还有在图书馆并肩作战、最终惨死的兄弟。“绝对不能相信他们!他们出尔反尔,跟土匪没有两样!谈判?他们肯定会耍花样!”

    李海靠在门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外面昏暗的厂房,确保没有异常。他接过话头,声音冷静但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阿泰说得对。谈判只是幌子。他们的目的是摸清我们的底细,或者利用人质交换获取更多利益,甚至可能根本没打算放人。看看他们对付古俄伦他们的手段,割喉……他们是一群毫无底线的畜生。”

    摩棱古泰闷声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用物资去换?或者告诉他们营地的位置?”他摇摇头,脸上写满了不信任。

    英措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扫过,看到了同样的愤怒、仇恨和深深的不信任。他深吸一口气,胸腔中酝酿的风暴渐渐凝聚成一个清晰而残酷的计划。

    “既然大家都不信任他们,”英措的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坚硬,如同西伯利亚的冻土,“那解决的办法就很明朗了。”

    他停顿了一下,确保每个人都听清了他接下来的话:

    “干掉这群王八蛋!”

    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只有众人粗重的呼吸声。这个决定残忍而直接,却符合末世的生存法则,也说出了每个人心底最真实的渴望——复仇。

    “但是,怎么干?”阿正急切地问,“他们人多,有据点,我们还不知道大卫和者勒蔑被关在哪里。”

    “所以,谈判还是要谈。”英措的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寒光,“但这不是谈判,这是陷阱。我们的陷阱。”

    他走到房间中央,蹲下身,用匕首在地上粗略地画出了图书馆北面小广场及周边区域的示意图。

    “中午十二点,图书馆北广场。我们按照约定,去三个人:我,李海,摩棱古泰。带着那个小杂种。”他指了指易飞扬。

    “然后呢?”阿泰追问。

    英措抬起头,目光落在阿正身上,那眼神如同鹰隼锁定了猎物。“阿正,我们所有人里,槍法目前属你最好。”他解下自己背上那支保养精良的射手步槍,郑重地递到阿正面前。“你的任务,是埋伏在交易地点周围,找一个视线清晰、射界良好的制高点。盯死他们领头那个俵子!”

    阿正接过步槍,冰冷的触感让他精神一振。他用力点头,眼中是刻骨的仇恨:“放心吧,头儿!我早就想给古俄伦、沙屯、老武他们报仇了!只要她敢露面,我保证一槍打爆她的头!”他抚摸着槍身,仿佛已经看到了子弹穿透那个女人头颅的场景。

    “不,”英措摇头,语气严厉地纠正,“不要急着爆头。你的第一槍,是威慑,也是警告。听我信号。我需要你击中她身边最显眼、最不具有致命性,但又能让她魂飞魄散的目标。比如她手里的东西,或者她头顶的帽子。我要让她明白,她的命就在我们一念之间,让她乱,让她怕!在她心神大乱,我们确认大卫和者勒蔑安全,或者得到动手的明确信号后,你再找机会给她致命一击。明白吗?我要的不是她一死了之,我要的是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计划破产!”

    阿正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英措的深意。单纯的击杀固然解恨,但利用狙击手的威慑力控制局面,救回同伴,才是首要目标。他重重点头:“明白!听你信号,先威慑,后绝杀!”

    英措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信任。然后他转向阿泰:“阿泰,你也有任务。你的槍法也不差,而且身手灵活。你现在就出发,提前到图书馆附近埋伏、踩点。摸清他们可能布设埋伏的位置,观察他们的人员调动。如果发现异常,比如他们提前设伏,或者有大规模人员调动,想办法通知我们。用镜子反光,或者学猫头鹰叫,老方法。你的任务是我们的眼睛,确保我们不会一头扎进他们的口袋里。”

    阿泰接过英措递给他的一把备用手槍和几个弹匣,塞进怀里,眼神坚定:“交给我吧,头儿。我会像影子一样,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他看了一眼昏迷的苏赫和负责看守的博日格德,咬了咬牙,“你们小心。”说完,他不再犹豫,悄无声息地拉开房门,如同鬼魅般融入了外面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中。

    “博日格德,”英措看向负责留守的同伴,“你的任务最重。守住这里,照顾好苏赫。如果……如果我们没能回来,或者这里被发现,你知道该怎么做。”他的意思很明确,必要时,优先确保苏赫不受折磨,然后自行突围。

    博日格德脸色凝重,用力点头:“明白。除非我死了,否则没人能闯进来。”他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武器,移动到门口最佳的战斗位置。

    英措最后看向李海和摩棱古泰:“我们三个,是鱼饵,也是猎人。既要表现出愿意谈判的姿态,又要随时准备撕破脸动手。李海,你看住那个小杂种,他是我们暂时的护身符。摩棱古泰,你负责警戒侧翼,注意任何可能的突发情况。”

    李海点了点头,眼神冰冷:“我知道该怎么做。”他摸了摸腰间的***手槍,又检查了一下匕首。摩棱古泰则只是哼了一声,拍了拍挂在胸前的冲锋槍,一切尽在不言中。

    计划已定,房间内再次陷入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着自己的任务,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的紧张与压抑。复仇的火焰在每个人心中燃烧,但他们都清楚,稍有不慎,这火焰就会将他们自己也焚烧殆尽。

    英措看着他的队员们,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为了我们活下去,为了给死去的兄弟报仇。不要手软,不要犹豫。”

    窗外,风雪似乎小了一些。但每个人都明白,接下来要面对什么。

    中午时分,天色依旧阴沉,铅灰色的云层低垂,稀疏的雪花懒洋洋地飘落。图书馆北面的小广场一片死寂,积雪覆盖了昔日的繁华,只有几辆被遗弃的汽车和破损的街灯诉说着这里的荒凉。

    李海、英措和摩棱古泰呈三角队形站立,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摩棱古泰粗壮的手像铁钳一样抓着被绑住手脚、蒙住头、堵住嘴的易飞扬。易飞扬浑身抖得像筛糠,几乎无法站立,全靠摩棱古泰提着。断裂的右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每一次颠簸都带来钻心的疼痛,让他发出压抑的呜咽。

    李海微微侧头,嘴唇几乎没动,冰冷的话语却清晰地钻进易飞扬的耳朵:“再敢乱动一下,发出一点不该有的声音,老子就扭断你另外一条胳膊。听清楚了吗?”

    易飞扬猛地一僵,恐惧甚至压过了身体的剧痛,他拼命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停颤抖的身体。

    就在这时,广场对面,图书馆破损的大门阴影里,走出了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女人,看起来三十四五岁年纪,身材高挑,即使穿着厚重的冬季作战服,也能看出其矫健的身形。她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慵懒和嘲弄的神情,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李海三人,最终落在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易飞扬身上。她身边跟着两名身材壮硕的男子,穿着洗得发白、但依旧能看出款式的旧时代冬季警服,眼神凶狠,手始终按在腰间的槍套上。

    两方在广场中央,相距约十米的位置停下,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女人先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语气却充满了挑衅:“有胆色。我们走南闯北,收拾过不少不开眼的,你们是第一个敢绑架我们的人,还敢来交易的。有点意思。”她歪着头,打量着英措和李海,像是在评估猎物的价值。

    英措上前一步,气势丝毫不落下风,反唇相讥:“好一个倒打一耙!杀了我们的人,抢了我们的货,现在还他妈装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你们这群土匪!”

    冯爷嗤笑一声,双手摊开:“听着,白种混蛋,我才不管你的什么狗屁末日规矩。现在,这片街区,我说了算!我看上的,就是我的!”

    “这年头真是什么货色都有,”英措毫不留情地回敬,“穿着一身不知道从哪个死人身上扒下来的狗皮,就出来装人模狗样!”

    “你他妈说什么?!”女人身旁的一名警察瞬间暴怒,唰地拔出了腰间的格斗短刀,另一个也立刻举起了手槍。

    “动一个试试!”李海厉声喝道,同时闪电般拔出手槍,冰冷的槍口直接顶在了易飞扬的太阳穴上。他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冯爷抬手制止了手下,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令人厌恶的、胜券在握的笑容。“我需要看看我的人。”她朝易飞扬扬了扬下巴,“把他头罩拿掉。”

    “少他妈废话!”英措低吼,“我需要先看到我的人!”

    冯爷的笑容变冷,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现在,我手里的筹码更大。怎么谈,看我们。如果你们不照做,我不介意先把你们那个大块头同伴(者勒蔑)丢出去,喂喂外面那些饿坏了的‘朋友’。”

    形势比人强。李海和英措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屈辱和怒火,但为了同伴,他们只能暂时忍耐。

    李海深吸一口气,伸手扯掉了易飞扬的头罩。

    暴露在光线下的易飞扬,脸上青紫肿胀,嘴角破裂,右臂以怪异的角度弯曲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恐惧。他看到冯爷,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带着哭腔嘶喊:“老大!救救我!他们要杀了我!还要剁了我的脚!”

    冯爷看着易飞扬的惨状,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的表情,仿佛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她甚至勾起嘴角,对英措说:“外国人办事,还挺狠毒啊,对一个孩子下这种毒手。”

    “俵子,闭嘴!”摩棱古泰忍不住怒骂,举槍指向冯爷,“我们的人呢?!”

    同时,冯爷的两名手下也再次举槍对准他们三人。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冯爷却依旧一副稳操胜券的姿态,轻轻摆了摆手:“冷静点,伙计们,冷静点。”她对着英措,语气带着戏谑:“是真的吗?我的小兄弟说,你要杀了他,还要剁他的脚?你知不知道,他还是个孩子?你这样说,对孩子的心理伤害很大的。”

    李海立刻厉声反驳:“你口中的‘孩子’,想出的毒计差点让我丢了性命!他的威胁和残忍,不亚于任何一个成年人!我们来这里,是希望和你们做个了断,不是听你胡扯的!”

    冯爷似乎想继续用言语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将话题引向别处:“我倒是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识破的?我们的计划如此周全……”

    “我们的人呢?!”李海毫不客气地打断她,槍口依旧死死顶着易飞扬,“你还要胡扯到什么时候?!”

    冯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冰冷的、毫不掩饰恶意的嘴脸:“如果我不给你们人呢?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她顿了顿,语气变得刻薄,“一群不知死活的混蛋!我他妈根本没必要跟你们做这笔交易!什么狗屁玩意儿,还绑了一个小崽子威胁我,让我妥协?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易飞扬闻言,彻底绝望,声音颤抖地哀求:“老大!不要!我不想死!救救我!”

    就在这时,冯爷突然一挥手!

    广场两侧,那几辆看似废弃的公交车后,猛地站起四名身穿白色雪地伪装服的武装分子,手中的自动步槍齐刷刷指向场中三人!

    “搞什么?!”摩棱古泰又惊又怒,槍口在冯爷和突然出现的伏兵之间移动,“有埋伏!阿泰为什么没提前告诉咱们?!”

    冯爷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胜利者的得意:“他之所以没报信,当然是因为……”她的话音未落,一名伏兵从车后扔出一把带血的匕首和***槍,正是阿泰的配槍!“……他已经被我们请去‘做客’了,你们这个朋友相当不配合。”

    情况急转直下!李海三人心沉到谷底。

    然而,英措脸上却看不到丝毫慌乱。他还有最后的底牌。他朝着远处图书馆主楼某个窗口的方向,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就在冯爷志得意满,准备下达命令的瞬间——

    “咻——!”

    一声尖锐的槍响划破广场的死寂!子弹以惊人的精准度,几乎是擦着冯爷的头皮飞过,将她戴着的毛线帽直接击飞,带起几缕断发!

    冯爷吓得亡魂皆冒,惊叫一声,猛地蹲下身体,之前的从容荡然无存。

    英措立刻抓住这瞬间的主动权,疾声厉色地吼道:“别想掏槍!你的任何危险动作,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你忠心的手下或许能把我们打成筛子,但我保证,我的狙击手会在零点几秒内,把下一颗子弹送进你的颅骨!让你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

    冯爷蹲在掩体后,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她能感觉到头皮被子弹气流灼过的刺痛,死亡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她终于意识到,对方并非毫无准备,而且拥有一个极其可怕的远程杀手。

    “我们的人呢?!”英措乘胜追击,声音如同雷霆,“别跟我耍花样!立刻!马上!”

    冯爷咬了咬牙,知道再硬撑下去,自己真可能交代在这里。她无奈地朝手下挥了挥手。

    一名手下朝着广场另一头打了个手势。很快,三个头上罩着黑布罩、双手被反绑、嘴被堵住的人影被推了出来,踉踉跄跄地走向广场中央。

    “让他们站住!”李海突然喝道,警惕性极高,“距离太近了!就在那里,把他们头上的布拿掉!我们要确认!”

    冯爷恨恨地瞪了李海一眼,但还是示意照做。

    押送的三名手下看了一眼冯爷,得到首肯后,其中两人先是解开了三名“人质”手腕上的束缚带(这一举动让李海眉头微皱),然后同时伸手,猛地扯掉了他们头上的黑布罩!

    就在黑布罩被扯掉的瞬间——

    李海和英措瞳孔骤然收缩!

    那根本不是大卫、者勒蔑和阿泰!而是三张高度腐烂、面目狰狞的行尸面孔!它们嘶吼着,浑浊的眼睛瞬间锁定了最近的活人——正是被推在最前面的、惊恐万状的易飞扬!

    “妈的!是陷阱!”李海和英措异口同声地怒骂!

    战斗一触即发!

    “砰!砰!”

    李海和英措反应快如闪电,几乎在看清行尸的瞬间就扣动了扳机!两颗子弹精准地射入了离得最近的两具行尸的眼窝,它们应声而倒。

    但摩棱古泰射向第三具行尸的子弹,却因为干扰,稍稍打偏,只击中了它的肩膀!

    那具行尸仅仅是踉跄了一下,狰狞的嘶吼着,张开恶臭的大嘴,猛地扑向了距离它最近、毫无反抗能力的易飞扬!

    “不——!”易飞扬发出绝望到极致的尖叫。

    一切仿佛变成了慢动作。行尸腐烂的脸在他惊恐的瞳孔中急速放大,然后猛地咬合!

    “噗嗤!”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易飞扬纤细的脖颈处狂飙而出,染红了他苍白的脸,染红了皑皑白雪。他身体的抽搐瞬间停止,眼神中的光彩急速黯淡,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茫然凝固在脸上,最终软软地倒在了血泊之中,一片刺目的血红。

    “咻——!”

    几乎在同时,远处再次传来狙击步槍的怒吼!这一次,子弹精准地命中了冯爷的左肩!她惨叫一声,鲜血瞬间浸透了她的外套,整个人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向后倒去,狼狈地滚入旁边的水泥墩掩体后。

    “咻!咻!”

    阿正没有丝毫停顿,第二槍、第三槍接连射出!站在冯爷身旁,还没来得及完全躲回掩体的两名警察手下,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爆开!红白之物溅射得到处都是!

    “开槍!干掉他们!”冯爷躲在掩体后,忍着剧痛,歇斯底里地命令道。

    剩下的伏兵和两名警察立刻朝着李海三人的方向疯狂扫射!子弹如同冰雹般打在废弃车辆和残垣断壁上,溅起无数碎屑和火星。

    李海、英措和摩棱古泰早已在行尸扑出的瞬间就寻找了掩体,此刻也毫不留情地开火还击!槍声在空旷的广场上激烈回荡。

    然而,更大的混乱接踵而至。图书馆破损的玻璃窗内,被激烈槍声和浓郁血腥味吸引的行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乌泱泱地涌了出来!它们嘶吼着,蹒跚着,瞬间冲入了广场,主要朝着槍声最密集、活人气息最浓的——冯爷团伙所在的阵地扑去!

    “妈的!怎么回事?!”冯爷看着蜂拥而至的行尸,惊恐地大叫。她的手下们顿时陷入混乱,既要应付李海三人的精准射击,又要抵挡四面八方涌来的行尸,瞬间伤亡惨重。惨叫声、槍声和行尸的嘶吼声混合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死亡交响乐。

    见大势已去,冯爷强忍着肩膀的剧痛,对着身边仅存的两名手下嘶吼:“撤!快上房车!离开这鬼地方!”

    一名手下奋力开槍击倒靠近的行尸,掩护着冯爷冲向停在广场边缘的一辆经过改装、轮胎巨大的厢式房车。

    李海三人见状,知道绝不能放虎归山!

    “不能让他们跑了!”英措大吼,一边点射靠近的行尸,一边试图瞄准逃跑的冯爷等人。

    混乱中,冯爷和两名手下连滚爬爬地冲上了房车。引擎发出一声咆哮,轮胎碾过积雪和一具行尸的身体,猛地加速,撞开几具挡路的行尸,朝着街道一头疾驰而去!

    “追!”李海当机立断。

    三人利用行尸造成的混乱,且战且退,快速脱离广场,奔向之前敌人藏匿摩托车的巷口。在那里,他们发现了被打晕、捆绑着塞在垃圾箱后面的阿泰。英措迅速检查了一下,阿泰只是后脑遭受重击昏迷,并无生命危险。

    “唤醒他!让他在这里等阿正汇合!”英措对摩棱古泰快速下令,同时目光扫向街道,“我们三个去追!”

    他们迅速夺取冯爷手下尸体旁的两辆摩托车,李海和英措共乘一辆,摩棱古泰独自驾驶另一辆。引擎轰鸣,两辆摩托车如同离弦之箭,冲上街道,朝着房车消失的方向猛追而去!

    破损的街道上,积雪和废弃车辆构成了天然的障碍赛道。改装房车凭借着庞大的体型和加固的车头,蛮横地撞开挡路的废弃汽车和零散行尸,速度不减。但雪地摩托车更加灵活,在废墟缝隙中穿梭,不断拉近与房车的距离。

    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李海和英措的脸颊,雪花模糊着视线。英措负责驾驶,将油门拧到最大,车身在颠簸的路面上剧烈震颤。李海则半蹲在后座,单手牢牢抓住扶手,另一只手举起手槍,努力在颠簸中瞄准房车的轮胎。

    “砰!砰!”

    子弹打在房车加固的后保险杠和车厢上,溅起一串火星,却未能造成有效伤害。

    房车天窗突然打开,一名幸存的武装分子探出半身,端着一把突击步槍,朝着后方疯狂扫射!

    “哒哒哒哒——!”

    子弹如同泼水般扫来,打在摩托车周围的雪地、墙壁和废弃车辆上,激起一连串的雪雾和碎屑。

    “小心!”英措大吼着,猛地一甩车把,摩托车险之又险地擦着一辆公交车的残骸掠过,避开了大部分子弹,但仍有几发打在车身上,发出叮当脆响。

    摩棱古泰驾驶着另一辆摩托车从侧翼包抄过来,他单手控车,另一只手举起自己的步槍,对着房车天窗的槍手就是一个精准的点射!

    “砰!”

    子弹击中了天窗边缘,吓得那名槍手连忙缩了回去。

    但很快,房车后车厢的射击孔也喷出了火舌!子弹从多个角度袭来,压制着两辆摩托车的靠近。

    李海眯起眼睛,冷静地计算着提前量。他注意到前方路面有一个因爆炸形成的大坑,积雪覆盖,不易察觉。“英措!左边那个坑,绕过去!逼他们减速!”

    英措立刻会意,猛地一拐,摩托车划出一道弧线,避开大坑,同时贴近了房车的左侧。

    房车司机显然也发现了路况,不得不紧急制动并转向,速度顿时一滞。

    就是现在!

    李海抓住这瞬间的机会,稳住呼吸,扣动扳机!

    “砰!”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房车左后侧的轮胎!虽然不是防爆胎,但巨大的冲击力依旧让轮胎瞬间瘪了下去,车辆猛地一颠,方向失控,车尾朝着路边的商店橱窗甩去!

    “轰隆!”房车撞塌了半边墙壁,才勉强停了下来,车轮空转,扬起漫天雪尘。

    “他们停下了!包围他们!”英措刹住摩托车,和李海迅速跳下,借助街边的车辆残骸作为掩体。

    摩棱古泰也从另一侧逼近。

    房车内一阵混乱。天窗再次打开,那名槍手试图出来,被摩棱古泰一槍逼退。后车厢门被猛地踹开,冯爷在仅存的一名手下搀扶下,狼狈地跳下车,她的肩膀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她们试图依托房车进行抵抗。

    “俵子!没路可跑了吧!”英措高声喊道,“放下武器,我可以考虑留你一个全尸!”

    “狂贼!”冯爷嘶哑地回应,举槍朝着声音方向盲射了几槍。

    战斗再次爆发。双方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和废弃车辆,展开激烈的对射。槍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吸引着周围的行尸开始向这里聚集。

    李海注意到越来越多的行尸从巷口和破楼里蹒跚而出,蹙眉道:“不行!行尸越来越多了!再纠缠下去,我们都得被包饺子!”

    英措也看到了局势的不妙,他们人少,弹药有限,无法长时间支撑。“妈的!便宜这帮杂碎了!”他恨恨地骂了一句,果断下令,“撤!摩棱古泰,掩护!”

    摩棱古泰持续火力压制,李海和英措迅速骑上摩托车。

    “咻——!”子弹打在了房车引擎盖上,吓得冯爷和手下彻底不敢露头。

    利用这个机会,两辆摩托车调转方向,引擎怒吼着,冲开几只靠近的行尸,沿着来路疾驰而去,很快消失在错综复杂的街巷之中。

    冯爷看着摩托车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行尸,咬了咬牙,对手下喊道:“快!看看车还能不能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确认安全后,三人在一条僻静的小巷停了下来。引擎熄火,周围只剩下风雪声和远处隐约的行尸嘶吼。

    “现在怎么办?”摩棱古泰喘着粗气问道,刚才激烈的追逐和槍战消耗了大量体力。

    李海摊开那张皱巴巴的地图,手指点向城北区域:“那个女人受伤,车辆也受损,他们最可能的目的地就是那个小王八蛋说的据点——奥格斯汀纺织厂。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前面,或者至少和他们同时到达,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英措看着地图,眉头紧锁:“他们把车修好,就算绕路,也可能比我们快。”

    李海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知道一条近路,可以穿过后面的工业区废料场,直线距离比走大路近很多。我以前来这边谈过生意,对这片有点印象。骑摩托车,应该能赶在他们前面。”

    “你确定?”英措追问。

    “确定。”李海点头,“那条路很偏僻,废弃多年,行尸应该不多,但路况会很差。”

    “再差也比被行尸围强!”英措下定决心,“走!你带路!”

    三人再次发动摩托车,由李海领头,拐进了一条更加狭窄、堆满工业垃圾的小巷。果然如李海所说,路况极差,积雪下掩盖着碎砖、铁屑和深坑,摩托车颠簸得非常厉害,有几次差点翻车。但他们也成功地避开了主干道上游荡的行尸群,速度反而比预想的要快。

    二十多分钟后,他们穿过一片荒废的厂区,眼前豁然开朗。一座规模宏大的旧厂区出现在视野尽头,高大的围墙、连绵的厂房和一根已经停止冒烟的锈蚀烟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正是奥格斯汀纺织厂。

    他们将摩托车隐蔽在远离厂区的一处破败传达室后面,徒步靠近。

    借助废弃车辆和残垣断壁的掩护,三人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移动到纺织厂外围。围墙很高,上面还缠绕着带有倒刺的铁丝网,但年久失修,有多处破损。大门紧闭,但旁边有一个供人员进出的小侧门,门口有两个穿着厚实、抱着步槍的守卫在来回踱步,呵着白气,显得有些懈怠。

    “守备不算特别严,但硬闯肯定不行。”英措压低声音观察道。

    李海指了指围墙东侧一段阴影浓重的地方:“那里铁丝网有个大缺口,下面堆着垃圾,可以爬进去。动作要快,不能发出声音。”

    摩棱古泰点头,表示自己打头阵。

    三人借着暮色的掩护,猫着腰,快速移动到缺口下方。摩棱古泰如同灵敏的猿猴,率先攀上垃圾堆,小心翼翼地拨开垂落的铁丝网,无声无息地翻了进去,落地后迅速蹲下,警惕地观察四周。随后是李海,最后是英措。

    厂区内部分为多个区域,主厂房、仓库、办公楼等建筑林立,他们贴着厂房的墙壁阴影,快速移动。夜晚和风雪成了他们最好的掩护。沿途他们避开了两拨巡逻的守卫,这些守卫看起来纪律松散,大多缩在避风处抽烟聊天,并没有进行严格的巡查。

    “看来他们的核心力量在之前的交易和追逐中损失不小。”李海低声道。

    就在他们穿过一片堆满废弃纺织机械的空地,准备靠近疑似仓库的建筑时,旁边一栋矮房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人影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解着裤腰带,显然是准备找个地方方便。

    双方在昏暗的光线下,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

    那人一愣,瞬间认出了李海和英措!正是三个“孩子”中的那个小胖子——阿摩太!

    阿摩太脸上的睡意瞬间被极致的恐惧所取代,他张大了嘴,就要发出尖叫!

    就在阿摩太的尖叫即将冲出喉咙的瞬间!

    距离他最近的李海如同猎豹般暴起!一个箭步上前,左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捂住了他的嘴,将那声尖叫硬生生堵了回去!同时右臂屈起,一记凶狠的肘击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唔!”阿摩太双眼一翻,身体软了下去,险些瘫倒在地。

    旁边的英措和摩棱古泰反应极快,立刻上前帮忙,一人抬脚一人抬手,三人合力,迅速将昏迷的阿摩太拖进了旁边那间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的矮房厕所内,轻轻关上了门。

    厕所内空间狭小,污秽不堪。摩棱古泰用身体顶住门,英措则快速检查了一下外面,确认没有引起注意。

    李海将一捧肮脏的、带着冰碴的雪拍在阿摩太脸上。冰冷的刺激让他很快醒转过来。他刚一睁眼,就看到三张杀气腾腾的脸近在咫尺,尤其是李海那冰冷得如同看待死物的眼神,让他瞬间吓得魂飞魄散,身体筛糠般抖起来,裤裆再次湿了一片。

    “嘘……”李海将食指竖在唇边,声音压得极低,“敢发出一点声音,后果你清楚。”

    阿摩太疯狂点头,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眼中充满了哀求。

    英措蹲下身,抽出匕首,冰冷的刀锋缓缓划过阿摩太颤抖的脸颊,最终停在他的衣襟处。“看着把刀多锋利,我问,你答。”英措的语气冷峻,“要是敢说谎,或者迟疑片刻,”他顿了顿,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想表达的做法不言而喻。

    阿摩太浑身一僵,恐惧地夹紧双腿,呜咽着点头。

    “物资关在哪里?”英措直接问出核心问题。

    “在……在二仓库……东边那个最大的……”阿摩太几乎是立刻回答,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的人呢?大卫和者勒蔑?”

    “在……在一仓库……旁边有个小隔间……锁着的……”

    “有多少人看守?”

    “二仓库……平时有……有两三个……一仓库那边……人质那边……现在可能只有一个……因为……因为之前出去交易,死了好多人……”阿摩太断断续续地说,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

    “那个女人,冯爷,她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看到英措的匕首往下压了压,他吓得差点晕过去,“我只知道……她好像以前……是警察……管监狱的……灾变后带着几个犯人跑出来的……那几个人……就是总跟着她的……都很能打……”

    “你们还有多少能战斗的人?武器情况?”

    “不……不清楚具体……原来有三十多个……今天死了好多……现在厂里……能拿槍的……可能不到……不到十五个?武器……步槍不多……手槍多一些……子弹……冯爷一直说不够……”

    李海盯着他的眼睛,突然插话问道:“你们抓我们的人,除了换回易飞扬,还有什么目的?”

    阿摩太眼神闪烁了一下,在李海冰冷的目光和英措的匕首威胁下,还是说了出来:“……冯爷说……要问出……问出你们营地的位置……和物资情况……她说……你们能找到图书馆的军需品……肯定有个不错的据点……和存货……”

    果然!目的不仅是眼前的物资,还想吞并他们的根基!李海和英措眼中寒光更盛。

    问完了关键信息,三人对视一眼。如何处置这个俘虏?

    英措有些犹豫,杀掉一个已经没有反抗能力、并且提供了情报的俘虏,似乎……

    就在这时,李海眼中闪过一丝极端冷酷的光芒。他想起了易飞扬、费舍和阿摩太在咖啡厅洗手间里商量着要勒死他制造混乱的恶毒计划。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他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从后面用强壮的手臂勒住了阿摩太的脖子,另一只手固定住他的头部,形成了一个致命的裸绞!

    “呃……嗬嗬……”阿摩太完全没料到对方会突然下杀手,双眼猛地凸出,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绝望。他徒劳地挣扎着,双手胡乱抓挠着李海的手臂,双腿在地上乱蹬,发出“嘭嘭”的闷响。但他的力量在李海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李海面无表情,手臂如同钢铁般不断收紧,将一切被欺骗、被背叛的愤恨,对同伴安危的担忧,以及对这操蛋末世的怒火,都倾注在了这致命的绞杀之中。他能感觉到阿摩太喉管的软骨在压力下变形,能听到他因缺氧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的艰难呼吸声。

    英措和摩棱古泰都被李海这突如其来的、如此残暴的行为惊呆了,一时间竟忘了反应。

    十几秒后,阿摩太的挣扎逐渐微弱下去,最终身体猛地一僵,然后彻底瘫软,失去了所有声息。

    李海松开手臂,任由阿摩太的尸体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他喘着粗气,眼神中没有任何胜利的快感,只有一片冰冷的虚无和决绝。

    “你……”英措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李海打断了他,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意味:“记得那三个小畜生想出的奸计吗?用行尸制造混乱。”他踢了踢阿摩太尚且温热的尸体,“等他尸变,我们就有机会了。用他们自己的毒计,来对付他们自己。”

    这个计划如此恶毒,如此冷血,完全超出了常规的道德底线。英措和摩棱古泰都震惊地看着李海,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他。但……一想到惨死的同伴,被抓的兄弟,被抢的物资,以及对方层出不穷的阴谋陷阱……一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黑暗快感,混合着复仇的决绝,悄然淹没了那一丝不适。

    为了活下去,为了救回同伴,有些底线,必须踏过。

    两人沉默着,最终都沉重地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一切的发生。

    接下来的行动,如同按下了死亡倒计时。

    三人将阿摩太的尸体拖到一仓库附近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耐心等待。在末世,尸变的速度往往很快,尤其是在个体刚死亡,体内病毒活跃的情况下。

    不到二十分钟,角落里的“尸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如同哽咽般的嗬嗬声。它挣扎着,动作僵硬地爬了起来,皮肤迅速失去血色,眼睛变得浑浊,成为了一具全新的、渴望血肉的行尸。

    李海用一根捡来的长铁管,小心地引导着这具新生的行尸,朝着不远处亮着灯光、传来人声的守卫休息室走去。那里,至少有三名守卫在偷懒睡觉。

    行尸对于活人的气息有着本能的渴望。它嘶吼着,蹒跚而坚定地走向休息室虚掩的房门。

    李海在它即将进入时,猛地用铁管敲击了一下旁边的铁皮桶,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休息室内的守卫被惊动,骂骂咧咧地起身查看。

    “什么东西?”

    “妈的,外面什么动静?”

    就在他们打开门,睡眼惺忪地探出头时,迎面撞上的正是嘶吼着扑来的行尸!

    “啊!行尸!”

    “怎么进来的?!”

    惨叫声、撕咬声和惊恐的呼喊瞬间打破了休息区的宁静!

    第一个被咬的守卫很快也在挣扎中倒下,几分钟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加入了行尸的队伍。一传二,二传四……混乱如同瘟疫般在缺乏有效组织和指挥的守卫中迅速蔓延。行尸的数量在厂区内部呈指数级增长!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高潮时,厂门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是冯爷!她带着仅存的两名手下,开着那辆轮胎瘪了一个、车身布满弹孔的房车,狼狈不堪地回来了。

    守在门口的费舍看到冯爷受伤、车辆损毁严重、手下也只剩两人的凄惨模样,惊愕地问道:“老大!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怎么回来这么晚?”

    冯爷在手下搀扶下跳下车,脸色苍白如纸,虚弱而恼怒地说道:“别他妈提了!遇到几个疯子的袭击!一直咬着我们不放!为了甩掉他们,我们兜了好大一圈……”她的话充满怨毒和疲惫。

    这一切,都被隐藏在暗处的李海三人听得清清楚楚。李海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惊喜?这才刚刚开始。

    冯爷进入厂房主大厅,这里原本聚集着一些惊魂未定的留守人员。她强打精神,对着剩下的人喊道:“快!去几个人,把二仓库的物资赶紧搬到我们那辆备用厢货上!我们得立刻转移!这里不能待了!”

    一名守卫不解地问:“老大,那我们抓来的那两个人呢?”

    冯爷眼中闪过一抹狠厉,毫不犹豫地说道:“全部杀掉!用他们的血,祭奠我们死去的弟兄!”她已经被逼到绝路,怒火和绝望让她变得更加残忍。

    暗处的李海三人闻言,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

    他们立刻行动,将之前引导到楼梯口附近、被大厅内活人气息吸引的大批行尸,彻底放了出来!

    “吼——!”

    如同开闸的洪水,十几具行尸嘶吼着,从通往二楼的楼梯口和旁边的通道蜂拥而出,扑向了大厅内聚集的活人!

    “妈的!怎么回事?!行尸!哪来这么多行尸!!”

    “守住!快开槍!”

    “啊——!救我!”

    大厅内瞬间乱成一团,惨叫声、槍声和行尸的嘶吼声响成一片。留守的守卫面对如此数量的行尸冲击,防线瞬间崩溃。不断有人被扑倒、被撕咬,然后很快加入行尸的队伍。

    冯爷和费舍等核心几人一边惊怒交加地开槍射杀靠近的行尸,一边试图向通往停车场的后门撤退。“妈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冯爷尖叫着。

    就在角落的阴影里,李海举起了手槍,冷静地瞄准了正在一边开槍一边后退的费舍。

    “砰!”

    子弹精准地射穿了费舍的大腿!他惨叫一声,单膝跪地,步槍也脱手掉在地上。

    “费舍!”冯爷惊呼一声,想去拉他,但更多的行尸已经涌了上来,隔开了他们。

    费舍看着逐渐逼近的行尸和不断倒下的同伴,绝望地朝着冯爷伸出手,哭喊着:“老大!带上我!求求你带上我!”

    冯爷看着被行尸包围、失去行动能力的费舍,又看了看自己身边仅剩的、同样面带恐惧的手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但很快被求生的冷酷所取代。她不能为了一个累赘,把自己也搭进去!

    在费舍绝望和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冯爷猛地举起了手槍!

    “砰!”

    槍声响起。子弹不是射向行尸,而是精准地射入了费舍的眉心!他的表情凝固在惊愕与背叛之中,仰天倒下,瞬间被涌上的行尸淹没。

    冯爷看都没再看一眼,在手下的掩护下,疯狂地冲向停放在后门的备用厢式货车。“开车!快开车!”她嘶吼着。

    剩余的几名幸存者连滚爬爬地冲上货车,引擎咆哮着,撞开几只挡路的行尸,仓皇逃离了已经化为尸窟的纺织厂。

    李海三人没有去追。他们的首要目标是救人和夺回物资。

    趁着行尸都被吸引到大厅和逃跑的活人身上,他们迅速按照阿摩太的供词,找到了一仓库旁边那个上了锁的小隔间。摩棱古泰用蛮力直接撞开了门锁。

    里面,大卫和者勒蔑被绑在柱子上,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还活着!看到李海三人进来,他们浑浊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老天爷……你们怎么找到这里的?”者勒蔑虚弱地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粗声粗气地问道,但语气中的激动难以掩饰。

    大卫则只是重重地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英措和李海检查了旁边的二仓库。大部分从图书馆抢来的物资箱都还在,虽然看起来被打开过,但似乎没来得及转移太多。冯爷团伙用来搬运物资的那辆厢式货车就停在外面,钥匙甚至还插在上面!

    “快!把物资搬上车!把伤员扶上去!我们立刻离开这里!”英措果断下令。

    众人合力,迅速将剩余的物资箱搬上货车,然后将虚弱的大卫和者勒蔑搀扶进车厢。李海跳上驾驶座,英措和摩棱古泰负责警戒。货车引擎发出一声低吼,驶离了这片充满死亡和背叛的废墟。

    他们没有停留,直接返回了图书馆附近,接应到了已经苏醒、并与阿正汇合的阿泰,又到了屠宰场接上了博日格德和苏赫等人。看到大家都还活着,虽然个个带伤,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弥漫在众人心头,但失去同伴的阴影依旧沉重。

    回跳蚤市场营地的路上,厢式货车在破败的公路上颠簸前行。车内气氛沉默而复杂。

    英措靠在副驾驶座位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被冰雪覆盖的末日景象,良久,他转过头,看向专注开车的李海,声音带着真诚的感激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李海……这次,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识破那几个小崽子的诡计,如果不是你关键时刻那么……果断,我们可能全都栽在里面了。”

    李海双手稳稳地把着方向盘,目光看着前方,平静地回答:“互相扶持,是应该的。而且,我也是为了救我的同伴。”他想到了顾霈,想到了水电站营地的大家。

    “我知道。”英措点了点头,“但你的冷静和……狠辣,确实超出了我的预料。尤其是在处理那个小胖子的时候。”他指的是利用阿摩太尸变制造混乱的计划。

    李海沉默了一下,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复杂,但很快恢复了平静:“末世求生,有时候不能拘泥于手段。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们用那种恶毒的计划对付我们,我们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的语气很平淡,却带着一种经历过太多背叛和死亡后淬炼出的冷酷。

    英措叹了口气,没有反驳。他知道李海说的是事实。只是这种转变,让他也感到一丝心悸。

    这时,躺在后面车厢里,捂着被打出好几个包的脑袋的者勒蔑,瓮声瓮气地插话问道:“那个……咱们这趟……报酬呢?”他倒是没忘了这茬,即使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英措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算是轻松的表情,转过头说道:“放心吧,莽夫。答应你们的报酬,早就准备好了,就放在你们那辆军卡上。等回去,你们就可以清点带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郑重了一些:“经过这次并肩作战,我英措认你们是条汉子,是可靠的伙伴。如果你们以后想过来,或者遇到什么麻烦,这里随时为你们敞开大门。”

    李海和者勒蔑在车厢里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一丝复杂。

    “多谢。”李海简短地回答,心中却远不如表面那么平静。

    报酬和暂时的盟友关系固然重要,但他们此刻心里还压着一块更重的石头——老谷。

    “怎么办,被关在拘留所里的老杂毛。咱们还把他带回营地?”者勒蔑问道。

    看着李海一脸平淡的表情,他便知道李海要怎么做了。

    “把这种人留在身边,那无疑是在身边埋下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以那个老杂毛的性子,这次的挫折绝不会让他悔改,只会让他更加怨恨,更加处心积虑地使坏。未来的咱们的生活,恐怕会永无宁日,冲突几乎是可以预见。”者勒蔑厉声说道。

    “但是,不带走他?如何处理他?杀了他?似乎又过于极端,而且可能会引发其他不可预知的后果。”李海分析道。

    这是一个两难的抉择,是眼下必须面对,却又无比棘手的问题。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李海在心里对自己说,将纷乱的思绪暂时压下,“先回去,和大家汇合,安全回到水电站再说。”

    车辆在暮色中继续前行,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