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损失费?高危补贴?
萧澈被她嘴里冒出来的这些闻所未闻的词砸得一愣一愣的。
他看着眼前这个理直气壮的女人,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因为她说的,好像……他娘的还挺有道理。
“再说了。”林姝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我一个深闺弱女子,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万一我这法子传出去,被当成妖孽,谁还敢娶我?这可是关乎我下半辈子幸福的大事,萧世子,你不得给点补偿?”
萧澈的脸色更黑了。
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闪过一个念头——她还想嫁给谁?
这个念头来得莫名其妙,让他心头一阵烦躁。
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看也没看,直接甩在桌子上。
“够不够?”
林姝拿起那叠银票,慢悠悠地点了点,看着上面一千两一张的面额,眼睛都亮了。
好家伙,这可是五千两!发财了!
她不动声色地将银票揣进怀里,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悲天悯人起来,仿佛刚才那个市侩的女人不是她。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看在世子爷如此诚心的份上,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再试一试。”
萧澈:“……”
他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堵得更厉害了。
回春堂剩下的一个伙计和两个学徒很快被带了进来。
三个人吓得跟鹌鹑似的,跪在地上抖个不停。
林姝收了钱,办事也利索。
她走到三人面前,强忍着脑袋里针扎似的痛感,集中精神,声音清冷地挨个问道:“王大夫将解药方子藏在了何处?”
“说实话。”
言灵发动。
三个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如同木偶,机械地回答。
“不、不知道。”
“师父的事,从不让我们插手。”
“暗格?什么暗格?小的只知道柜台下面有老鼠洞……”
林姝的眉头皱了起来。
她换了个问题:“最近除了林晚儿,还有谁来找过王大夫,行为诡秘?”
“没有。”
“不曾见过。”
一连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都毫无用处。
这几个人,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言灵的副作用再次袭来,林姝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萧澈眼睁睁看着她倒下去,几乎是本能地跨出一步,伸手捞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怀里的人很轻,轻得不像话,隔着几层衣料,都能感觉到那嶙峋的骨骼。
她的脸埋在他胸前,额头滚烫,呼吸微弱,像一只濒死的蝶。
“来人!传府医!”萧澈的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与暴躁,一把将林姝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走向内室的软榻。
书房外的侍卫和那几个还跪在地上的学徒,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都滚出去!”萧澈将林姝轻轻放在榻上,回头怒吼了一声。
众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很快,府医提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一进门就被萧澈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骇得腿肚子发软。
“世、世子爷。”
“少废话,给她看看。”萧澈侧身让开位置,一双眼却死死地盯着府医搭在林姝手腕上的手指,仿佛那手指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什么。
府医战战兢兢地开始诊脉。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书房里静得落针可闻。
府医的眉头越皱越紧,额上的冷汗一颗颗地往下掉,他换了一只手,又诊了一遍,脸上的神情从凝重变成了惊疑,最后化为一片茫然。
“如何?”萧澈的声音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府医“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声音都在发抖:“回世子爷,林大小姐……林大小姐的脉象,十分古怪。”
“说。”
“大小姐气血两亏,五脏六腑皆有虚耗之象,这不像是急症,倒像是……”府医斟酌着用词,生怕说错一个字,“倒像是常年累月,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身子,像是中了慢性之毒。”
慢性之毒?
萧澈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想起林姝在地牢里那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想起她刚刚喂米汤时苍白的侧脸,想起她理直气壮跟他要钱时眼底藏不住的疲惫。
原来,她不是在装。
她这副破败的身子,根本经不起那诡异法子的消耗。
可慢性毒?谁会对丞相府的嫡长女下这种毒?
林姝从小在丞相府长大,身边伺候的人来来去去,若真有人下毒,怎会十几年都无人察觉?
这说不通。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大小姐心神耗损过甚,这才导致气血逆行,一时昏厥,老夫先开一副温补的方子为大小姐调理,只是这身体的亏空,非一日之寒,怕是……怕是得长期静养,不能再受刺激,更不能劳心劳力了。”
萧澈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开方子。
府医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萧澈和昏睡不醒的林姝。
他看着她那张失了血色的小脸,眉头拧成了一个死结。
整件事,从林姝被关在柴房后,就透着一股诡异。
她像是换了个人,行事作风天差地别,还多了一身说不清道不明的本事。
可这副亏空的身子,又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还是那个林姝。
一个被慢性毒药掏空了身体的林姝。
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
……
头痛欲裂。
这是林姝恢复意识的第一个感觉。
紧接着,是口干舌燥,还有一股陌生清冽的冷香萦绕在鼻尖,像是冬日雪后的松木,干净又疏离。
这不是听雪院的味道。
她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青灰色的帐顶,质料考究,却没有一丝多余的绣花。
视线转动,房间的陈设简洁硬朗,多宝阁上放着的不是精巧的摆件,而是一套玄铁护腕和几卷兵书。
墙上,还挂着一柄连鞘的长弓。
处处都透着属于男性的领域感。
林姝的脑子“嗡”地一声,瞬间清醒。
她垂头,飞快地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还好,衣服还是她自己的,虽然有些褶皱,但还算完整。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她在哪儿?
“醒了?”
一道冷冰冰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林姝循声望去,只见窗边的书案后,萧澈正端坐着,手里拿着一卷书,烛火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看不清神情。
“这是哪儿?你对我做了什么?”林姝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声音里带着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