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训第一天的太阳，是带着棱角的烈。早上七点刚过，操场就被晒得泛出塑胶融化的味道，空气里飘着新剪草坪的青苦，混着几十号人身上的汗味，黏在皮肤上，像层撕不掉的薄膜。杨许诺站在女生队列的最后一排，蓝白相间的军训服套在身上，领口磨得下巴发痒——衣服是按标准码发的，XL号裹着她160斤的身子，后背还是被崩得紧紧的，每动一下都能听见布料拉扯的细微声响。
“所有人！立正！”王教官的吼声像块石头砸进人群，炸开一片安静。他姓王，皮肤黝黑得像块浸了油的炭，手里攥着根半旧的教鞭，军靴踩在跑道上“咚咚”响，“军训第一天，先点名！点到的出列报数，顺便自我介绍——姓名、专业，再加一句军训目标！”
花名册在他手里翻得“哗啦”响，第一个名字念出来时，前排的女生立刻出列：“报告教官！苏曼琪，金融系！军训目标是服从命令，争当标兵！”她站得笔直，马尾辫在脑后晃了晃，声音脆得像浸了蜜，王教官点了点头，眼里闪过丝赞许。
“林悠悠，中文系！目标是不拖后腿！”林悠悠蹦着出列，偷偷朝苏曼琪眨了眨眼，两人的默契像根看不见的线。接着是男生队列，“江驰，计算机系！目标是完成所有训练任务。”他的声音比苏曼琪沉些，站在队列前时，后背挺得像块门板，阳光落在他发顶，镀了层浅金。
杨许诺的心跳越来越快，手心的汗把衣角洇出片深色。她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念出来时，脑子“嗡”地一声，像有只蜜蜂在里面撞：“杨许诺！出列！”
她慌忙往前跨了两步，脚腕却没稳住，趔趄了一下——军训鞋的鞋底太硬，她的脚早就磨得发疼。这一下动静不大，却让队列里炸开片细碎的笑：“你看她，走个路都晃”“这么胖还敢往前冲，不怕把地面压塌啊”。林悠悠的笑声最尖，她捂着嘴，却故意让声音飘到杨许诺耳朵里：“曼琪你看，她是不是连站都站不稳？”
苏曼琪没笑，只是轻轻拉了拉林悠悠的袖子，嘴上劝着“别说话”，眼睛却往杨许诺身上瞟，那目光像根细针，扎得她后背发紧。
“姓名、专业、目标！”王教官的教鞭在地上敲了敲，打断了那些议论。
杨许诺的脸烫得像要烧起来，她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报、报告教官……杨许诺，计算机系……目标是、是坚持下来。”
“坚持下来？”王教官皱了皱眉，教鞭指了指她的肚子，“就你这体能，还想坚持？我看你先把站姿练好再说！归队！”
“是……”她攥着衣角往回走，每一步都觉得脚下的跑道在发烫，那些落在背上的目光，像块沉甸甸的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
等所有人都介绍完，王教官把教鞭往肩上一扛：“自我介绍完了，该练真本事了！今天先练军姿！抬头、挺胸、收腹！双手贴紧裤缝！拇指扣在食指第二节！”他边说边示范，军靴踩出的节奏像鼓点，“眼睛平视前方！不准眯眼！不准动！动一下，全班加站五分钟！”
杨许诺慌忙调整姿势，抬头时，阳光正好刺进眼睛，她下意识眯了眯眼，又赶紧睁开——王教官的目光正扫过来，那眼神像鹰隼，能把人钉在原地。额前的刘海很快被汗浸湿，贴在额头上，痒得她想抬手挠，可指尖刚动了动，就听见林悠悠在旁边小声说：“又动了，真是个麻烦精。”
她的左边站着林悠悠，右边是个叫张婷的女生，两人都穿着同款军训服，却显得松快——林悠悠把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细白的手腕，时不时偷偷转一下手腕上的银镯子；张婷的裤脚卷了两圈，露出脚踝上的银色脚链，晃一下就反光，刺得杨许诺眼睛发疼。
“曼琪，你看她后背，”林悠悠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根线，精准地绕进杨许诺耳朵，“衣服都快崩开了，真怕她一使劲把线撑断。”
苏曼琪没回头，声音软得像棉花：“别说话，教官在看呢。”可杨许诺瞥见，她的肩膀轻轻抖了一下，是在笑——就像昨天在宿舍，黄头发女生说“不想跟她住”时，苏曼琪也是这样，嘴上劝着“别这样”，眼里却藏着笑意。
杨许诺的膝盖开始打颤，像灌了铅的秤砣，每一秒都在往下沉。她从小体质就弱，加上体重沉，站十分钟就觉得腿酸，更别说王教官要求的“先站半小时”。她偷偷往旁边挪了挪脚，想借张婷的胳膊撑一下，却不小心撞到了她的手肘。
“你干嘛？”张婷猛地回头，眼神里的嫌恶像冰碴，往旁边躲了躲，“挤到我了！你那么宽，不会往边上站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杨许诺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堵住了，只能发出细小的气音。
张婷没再理她，只是往林悠悠那边靠了靠，两人交换了个“你看她”的眼神，嘴角的笑像片薄霜，凉得刺眼。
王教官的教鞭突然指向她们这边：“后面那两个！交头接耳什么？出列！”
林悠悠和张婷吓了一跳，赶紧站直身体，头埋得快贴到胸口。苏曼琪这时才回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教官，她们不是故意的，就是站得有点累，不小心说了句话，您别生气。您看大家都站了快二十分钟了，要不先让我们歇两分钟？”
她站在前排，阳光落在她脸上，把她的睫毛映出片浅影，看起来格外乖巧。王教官的语气缓了些——刚才点名时，苏曼琪说“争当标兵”，是第一个把“服从命令”挂在嘴边的女生，他对她印象不错。“下不为例！”王教官的教鞭在手里转了圈，“再说话，不管是谁，直接罚跑！”
“谢谢教官！”苏曼琪笑着点头，转头给林悠悠递了个“放心”的眼神，那温柔的样子，像极了宿舍里她“帮忙”劝黄头发女生时的模样。
杨许诺看着这一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她想起昨天下午在宿舍，黄头发女生把行李箱往地上一摔：“我才不要跟她住！她那包东西一看就脏，万一有虫子怎么办？”林悠悠跟着附和：“就是！她那么胖，床都快被她压塌了！”苏曼琪站在中间，手里拿着块刚拆封的巧克力，笑着说：“别这样嘛，都是同学，要互相照顾。她看起来也挺可怜的，我们要是调宿舍，她一个人多孤单。”可等黄头发女生不说话了，苏曼琪转头就和林悠悠在走廊里小声说：“不过她那样子确实有点……影响宿舍环境，以后我们离她远点。”
那时她还觉得苏曼琪是个好人，现在才发现，她的温柔像层糖衣，裹着的全是算计——她永远站在“善良”的那一边，却永远在悄悄把别人推到“麻烦”的位置。
“那个胖女生！”王教官的吼声又响了起来，教鞭直指杨许诺，“你晃什么晃？站不稳？”
杨许诺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她慌忙站得更直，可膝盖的酸痛像潮水，一波波往上涌，身体还是控制不住地晃了晃：“教官，我……我腿有点酸。”
“酸？谁不酸？”王教官快步走到她面前，教鞭在她脚边的地上抽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溅起点塑胶碎屑，“前面的同学站得比你久，人家怎么不晃？我看你就是懒！体能差！还影响别人！”
周围的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她，目光像探照灯，从她汗湿的校服领口扫到圆滚滚的肚子，再落到她发白的脸。林悠悠偷偷笑出了声，对苏曼琪小声说：“我说她不行吧，第一天就被教官骂了，还连累我们差点被罚。”
苏曼琪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担忧的表情，却没说话——她知道，现在开口帮杨许诺，只会让自己也被教官批评，还不如装作“善良”地沉默，既不得罪教官，又能在同学面前维持好形象。
杨许诺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咬着下唇，把唇瓣咬出道白印，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想反驳，想告诉教官她不是懒，是真的体质不好，小学时跑八百米就差点晕倒，医生说她贫血，不能长时间站着。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小声的道歉：“对不起教官，我会努力站好的。”
“努力？我没看到你的努力！”王教官的语气更凶了，教鞭又在地上抽了一下，“出列！绕操场跑三圈！跑完再回来站军姿！跑不完，今天就别想歇！”
“教官，她……”苏曼琪终于开口了，声音软得像棉花，“她看起来确实不太舒服，脸色都白了，要不您让她休息一会儿再跑？万一晕倒了，反而耽误训练。”
王教官看了看苏曼琪，又看了看杨许诺——杨许诺的脸确实白得像张纸，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连嘴唇都没了血色。他犹豫了一下，苏曼琪是女生队列里的“模范生”，她开口求情，他也不好完全不给面子。“休息五分钟！”他最终松口，“五分钟后必须去跑！要是跑不完，再加两圈！”
“谢谢教官！”苏曼琪笑着点头，转头对杨许诺说，“同学，你快去旁边休息一会儿吧，别硬撑，身体要紧。”
杨许诺低着头，没说话——她知道，苏曼琪不是真的想帮她，只是想在教官和同学面前，表现自己的“善良”。就像刚才点名时，她明明听见了林悠悠的嘲笑，却只当没看见；现在她被教官罚跑，苏曼琪站出来求情，也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懂事”。她慢慢走出队列，朝着操场边的香樟树下走去，后背还能感觉到那些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得她生疼。
她刚走到香樟树下，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坚定：“教官，她好像真的不太舒服，能不能让她多休息一会儿？”
杨许诺猛地回头，看见江驰站在男生队列的前排，手里拿着一瓶矿泉水，正看着王教官。他穿着和杨许诺同款的军训服，却显得格外挺拔，袖子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清晰的手腕，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水，贴在皮肤上，却依旧身姿挺拔，眼神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担忧。
王教官皱了皱眉，语气不太好：“这是女生队列的事，你一个男生插什么嘴？训练时间，少管闲事！”
“我知道，”江驰平静地说，他往前跨了一步，声音比刚才响了些，能让王教官清楚地听见，“可她刚才自我介绍的时候，就差点站不稳，现在脸色更白了，万一真晕倒了，送医务室反而耽误全班训练。不如让她多休息十分钟，喝口水缓一缓，这样也能更快回到队列，不影响大家，您看行吗？”他说话时，目光落在杨许诺身上，眼神里没有嘲笑，也没有嫌弃，只有纯粹的担忧，像秋天的风，轻轻扫过她发烫的脸。
周围的同学都愣住了，没人想到江驰会为杨许诺说话。林悠悠瞪大了眼睛，拉着苏曼琪的胳膊小声说：“曼琪，江驰怎么帮她啊？她就是个胖猪！还拖累我们！”
苏曼琪的脸色瞬间变得有点难看，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留下几道红印——她没想到，江驰会注意到杨许诺这个不起眼的胖女生，还会为她向教官求情。从报到那天起，她就一直在刻意吸引江驰的注意：排队时故意站在他前面，说话时特意提高音量，甚至刚才自我介绍，她都特意把“金融系”说得格外清楚——她知道江驰是计算机系的，金融和计算机有合作项目，她想让他记住自己。可现在，江驰却把注意力放在了杨许诺身上，这让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又酸又胀。
王教官看了看江驰，又看了看苏曼琪——江驰是男生队列里最挺拔的，刚才站军姿时，他一动不动，连指尖都没晃一下，是男生里的榜样；苏曼琪也是女生队列里的“模范生”，他们俩都开口求情，他也不好再坚持。“行吧，”王教官终于松口，“让她休息十分钟，喝口水，十分钟后必须去跑！要是再磨磨蹭蹭，别怪我不客气！”
“谢谢教官！”江驰说完，拿着矿泉水快步走到杨许诺身边。
杨许诺还愣在原地，像个木头人。她没想到江驰会帮她，更没想到他会特意跑过来给她送水。她看着江驰走到自己面前，阳光落在他的脸上，把他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他的眼睛很亮，像藏着星星，嘴角微微上扬，带着点温柔的笑意，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晃了晃，露出光洁的额头。
“快喝点水，缓一缓。”江驰把矿泉水递到她面前，瓶身还带着凉意，他的手指捏着瓶盖，指甲修剪得很整齐，“你体质好像不太好，下次要是不舒服，早点跟教官说，别硬撑，身体最重要。”
杨许诺接过矿泉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的手很凉，带着矿泉水瓶的凉意，和她滚烫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她赶紧低下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小声说：“谢谢你，我……我没想到你会帮我。”
“没什么，”江驰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显得格外阳光，“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你先在这边的石凳上坐会儿，休息十分钟，要是还不舒服，我再去跟教官说，别担心。”
说完，他转身回到了队列里。杨许诺看着他的背影，手里攥着那瓶还带着凉意的矿泉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甜甜的。她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像一股清泉，浇灭了身体里的燥热，也抚平了心里的委屈。
她坐在香樟树下的石凳上，树荫挡住了刺眼的阳光，风一吹，树叶“沙沙”响，带着点清凉的味道。她看着队列里的江驰，他又恢复了挺拔的站姿，像棵小白杨，后背挺得笔直，双手贴紧裤缝，连头都没晃一下。可她却觉得，刚才他帮她求情时的样子，比现在更耀眼——像一道光，穿过了军训第一天的烈日和嘲笑，照亮了她灰暗的世界。
苏曼琪也在看着江驰，她的脸色不太好看，眼神里带着点嫉妒和不满。她轻轻咬着下唇，心里暗暗盘算着——她一定要让江驰知道，杨许诺是个“麻烦”，是个“不值得帮”的人，她要让江驰的目光，重新回到自己身上。
林悠悠走到苏曼琪身边，小声说：“曼琪，江驰怎么会帮她啊？她那么胖，体能又差，跑三圈肯定要晕倒，到时候还得我们照顾她，真是个拖油瓶。”
苏曼琪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声音却依旧软得像棉花：“可能江驰就是心好吧，毕竟都是同学，看她可怜。不过我觉得，她下次要是再这样，教官肯定不会再饶她了，到时候说不定还要连累我们班被扣分呢。”
林悠悠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幸灾乐祸：“我也觉得！她肯定跑不完三圈，到时候教官肯定会罚她加跑，让她知道厉害！”
十分钟很快就过去了，杨许诺站起身，虽然腿还是有点酸，膝盖也隐隐作痛，但比刚才好多了。她走到王教官面前，深深吸了口气，小声说：“教官，我休息好了，可以去跑了。”
王教官抬眼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手表：“行，跑吧，三圈，必须在二十分钟内跑完！要是超时了，再加一圈！跑的时候别慢吞吞的，像散步似的，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是，教官！”杨许诺应了一声，转身朝着操场的跑道走去。
塑胶跑道被太阳烤得滚烫，她的帆布鞋踩在上面，鞋底都快融化了，每走一步都觉得脚底板发烫。她刚跑了半圈，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腿越来越沉，每跑一步都像在灌铅，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流进眼睛里，涩得她睁不开眼。她想停下来，想坐在地上歇一会儿，可一想到江驰刚才的帮助，想到他温柔的眼神，想到林悠悠和张婷的嘲笑，想到苏曼琪那虚伪的温柔，就只能咬着牙坚持——她不想被人看不起，不想让江驰觉得帮错了人。
跑到第一圈的一半时，她的脚步越来越慢，身体开始摇晃，像棵被风吹得快要倒下的小草。就在这时，她听见了江驰的声音，从男生队列的方向传来，带着点鼓励：“杨许诺！加油！坚持住！你可以的！”
杨许诺猛地抬头，看见江驰站在队列前，正看着她，他的眉头微微皱着，眼神里带着点期待和鼓励，像在给她传递力量。她的心里瞬间充满了暖流，像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她咬着牙，攥紧拳头，加快了脚步，朝着前方跑去。
林悠悠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大了，拉着苏曼琪的胳膊小声说：“曼琪，江驰居然在给她加油！他是不是疯了？她就是个累赘！”
苏曼琪的脸色更难看了，她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掐进手心，疼得她皱了皱眉，却还是挤出温柔的笑：“可能江驰就是觉得她太可怜了吧，毕竟她跑起来那么吃力，看起来随时都会晕倒。”可她的心里却像被醋泡过一样，又酸又涩——她想让江驰注意到自己，想让他为自己加油，可江驰的目光，却一直落在杨许诺身上。
杨许诺跑完了第一圈，虽然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衣服都被汗湿了，贴在身上难受得要命，可她却觉得很开心，很满足。她抬头看向江驰的方向，江驰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很淡，却像阳光一样温暖，让她觉得，所有的辛苦和委屈，都是值得的。
她继续跑着，第二圈、第三圈，每一步都像在和自己的身体抗争，每一步都觉得腿快要断了，可她却没有放弃。因为她知道，在这个陌生的校园里，除了妈妈，还有一个人，会在她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会在她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她鼓励，会把她当成“同学”，而不是一个“被排挤的胖女生”。
跑到第三圈的终点时，她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摔倒在跑道上。膝盖磕在塑胶跑道上，疼得她龇牙咧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可她还没来得及哭，就看见江驰从队列里跑了出来，快步走到她身边，扶起她，又递给她一瓶新的矿泉水：“你没事吧？膝盖疼不疼？快喝点水，缓一缓。”
杨许诺接过矿泉水，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不是因为膝盖疼，而是因为感动。她看着江驰，他的额头上也全是汗，头发湿得贴在脸上，却依旧温柔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担忧。她哽咽着说：“谢谢你，江驰……谢谢你帮我，还……还为我加油。”
“没什么，”江驰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你很厉害，坚持跑完了三圈，比很多人都勇敢。下次要是再跑不动，记得跟我说，我陪你一起跑，慢慢练，体能总会好起来的。”
阳光依旧很烈，晒得人皮肤发疼，可杨许诺却觉得，自己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因为她知道，在这个充满排挤和嘲笑的校园里，有一道光，会一直照亮她前行的路，会让她有勇气，去面对所有的困难和挑战。她看着江驰的眼睛，那里面像藏着星星，亮得让她移不开目光，她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杨许诺，你要加油，不能让江驰失望，也不能让自己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