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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旧影暗涌,药剑相依

    老秀才的话像一块石子投进静水,陆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扶着老秀才往药铺里走,林晚秋见状,连忙端来凉茶,又搬了张竹凳放在门口,轻声道:“先生先歇会儿,我去后厨切点瓜果。”

    待林晚秋走进后厨,陆寻才急声问:“先生,您怎么知道他们在找我?那些人是谁?”三年来他隐姓埋名,连剑法都极少显露,原以为早已躲过追杀,没想到还是被盯上了。

    老秀才喝了口凉茶,眉头皱得很紧:“我上个月在江州城讲学,夜里听到客栈隔壁有人说话,提了‘松风剑派余孽’‘青冥剑谱’几个字,还说查到当年有个弟子逃去了南边,正派人往各个镇子查访。”他顿了顿,看向陆寻,“我一听就想到了你,赶紧辞了讲学的活,往清河镇赶,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你前些天和黑风寨动手,用了松风剑法吧?”

    陆寻攥紧了拳头,指尖泛白。他那天一时情急拔剑,竟忘了江湖上还有人盯着松风剑派的余脉。“是,我没忍住。”

    “唉,也不怪你。”老秀才叹了口气,“只是那些人手段狠辣,当年松风剑派就是被他们一夜之间灭门的,连柳掌门都没能幸免。你如今暴露了踪迹,他们用不了多久就会找到清河镇。”

    后厨的林晚秋端着一盘切好的甜瓜出来,恰好听见这话,脚步顿了顿。她把甜瓜放在桌上,没有说话,只是给老秀才添了些凉茶,眼神却悄悄落在陆寻身上,带着几分担忧。

    陆寻沉默了。他不怕自己被追杀,可清河镇有王老头,有张屠户,还有林晚秋,若是那些人真的找来,定会连累这些无辜的乡亲。“先生,他们到底是谁?为何要灭我师门?”这是他藏在心里三年的疑问。

    老秀才压低了声音:“听说和江南的‘烟雨楼’有关。当年烟雨楼楼主想吞并松风剑派的地盘,柳掌门不肯,就遭了暗算。后来烟雨楼被黑风寨端了,我还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他们还在找剑谱。”

    “青冥剑谱?”陆寻愣了一下,“我师父从未提过这个剑谱,松风剑派只有一本《松风剑经》,当年也被他们抢走了。”

    “这事蹊跷得很。”老秀才摸了摸胡须,“或许是烟雨楼为了找借口灭门,故意编造了剑谱的说法。但不管怎样,那些人既然在找你,你就不能再待在清河镇了。”

    陆寻的心像被揪了一下。他看向药铺外的青石板路,想起王老头的凉茶,张屠户的唠叨,还有林晚秋递来的药膏和芝麻糖——这里早已是他的家,他怎么舍得走?

    “我走了,他们要是找不到我,会不会迁怒乡亲?”陆寻问道。

    老秀才也犯了难:“不好说。那些人素来心狠手辣,若是知道你在清河镇待过,说不定真会为难百姓。”

    两人正说着,林晚秋忽然开口:“要不,你先躲一段时间?”她看着陆寻,眼神很坚定,“清河镇后面有个山洞,很隐蔽,我爹当年采药时发现的,还在里面藏了些干粮和草药。你可以先躲在那里,等风头过了再做打算。”

    陆寻看向林晚秋,心里暖暖的。他知道躲起来不是长久之计,可眼下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乡亲们……”

    “我会跟王伯他们说你去外地采买茶叶了,过些日子就回来。”林晚秋说道,“那些人就算找来,没有证据,也不敢轻易动清河镇的人。而且我爹当年认识些江湖朋友,或许能打听出更多消息。”

    老秀才点了点头:“这倒是个稳妥的法子。林姑娘心思缜密,有她帮你遮掩,应该能瞒过去。”

    事已至此,陆寻只好答应。当天傍晚,林晚秋借着去后山采药的名义,带着陆寻往山洞走去。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有脚步声在林间回响。

    山洞藏在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后面,洞口很小,进去后却很宽敞。洞里很干净,显然是林晚秋提前收拾过的,角落里堆着干粮和草药,还有一盏油灯。

    “这里很安全,除了我和我爹,没人知道。”林晚秋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照亮了她的脸,“我每天会以采药为名,给你送吃的和药,顺便告诉你镇上的情况。”

    陆寻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五味杂陈。“晚秋,谢谢你。是我连累了你。”

    “别说这种话。”林晚秋打断他,从药篮里拿出个布包,递给陆寻,“这里面是换洗衣物,还有我爹留下的几本医书,你没事的时候可以看看。对了,你的伤口还没好,这瓶药膏记得按时涂。”

    陆寻接过布包,指尖碰到她的手,两人都愣了一下,脸颊不约而同地红了。林晚秋连忙收回手,避开他的目光:“我该回去了,晚了会引人怀疑。你自己小心,别随便出去。”

    “嗯,你路上小心。”陆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心里忽然空荡荡的。他坐在山洞的石头上,打开布包,里面除了衣物和医书,还有一小包芝麻糖,和上次林晚秋给的一模一样。

    接下来的几天,林晚秋每天都会来山洞送东西,顺便给陆寻讲镇上的情况。她说王老头总问起他,说茶馆的柴快不够劈了;张屠户还送了块猪肉到茶馆,说等他回来炖红烧肉;李师傅也打造了一把新的剑鞘,说要给他的松风剑换上。

    陆寻听着这些话,心里暖暖的,也更愧疚了。他每天在山洞里练剑,不敢用全力,只能悄悄打磨招式。松风剑法本就以灵动见长,经过这几天的琢磨,他的剑招愈发娴熟,只是少了些当年的锐气,多了些沉稳。

    这天傍晚,林晚秋来送东西时,脸色有些苍白。陆寻连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晚秋坐在石头上,喝了口凉茶,才缓缓道:“今天镇上来了两个陌生人,穿着绸缎衣服,看着不像普通人。他们去茶馆问过你,还去了我家药铺,问有没有见过一个背剑的年轻人。”

    陆寻的心一紧:“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是茶馆的帮工,上个月就走了,去江南找亲戚了。”林晚秋说道,“他们好像不太相信,在镇上转了很久才走。我听他们说,明天还要来。”

    “看来他们已经查到清河镇了。”陆寻皱起眉头,“不行,我不能再躲在这里了。万一他们对乡亲们动手,我没法交代。”

    “你别冲动。”林晚秋拉住他的胳膊,“他们只有两个人,应该只是来打探消息的,还没确定你在这里。等我再打听打听他们的底细,咱们再想办法。”

    陆寻看着林晚秋坚定的眼神,只好点了点头:“那你一定要小心,要是有危险,立刻去找王伯他们。”

    “我知道。”林晚秋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个小瓷瓶,递给陆寻,“这是我调的迷药,要是遇到危险,就用这个。你放心,不会伤人命,只是能让人睡上半个时辰。”

    陆寻接过瓷瓶,握紧了她的手:“你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林晚秋的脸颊微微泛红,轻轻点了点头。

    第二天,林晚秋没有来山洞。陆寻心里很着急,坐立不安,好几次想冲出山洞去镇上看看,都忍住了。直到傍晚,才听见洞口传来脚步声。

    陆寻连忙迎上去,看见林晚秋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王老头。他愣了一下:“王伯,你怎么来了?”

    “再不来,你小子就要憋死在这山洞里了!”王老头拄着拐杖,气呼呼地说,“晚秋丫头跟我说了你的事,我琢磨着躲不是办法,得想个对策。”

    林晚秋说道:“今天那两个陌生人又来了,我听他们跟人打听,说要等帮手来,三天后就动手。他们还说,要是找不到你,就烧了茶馆和药铺,逼你出来。”

    陆寻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这群畜生!”

    “别冲动。”王老头说道,“我已经跟乡亲们说了,大家都愿意帮你。张屠户把他的斩骨刀磨利了,李师傅也打造了十几把柴刀,陈叔还准备了弓箭,都是当年打猎用的,准头还在。”

    陆寻看着王老头,又看了看林晚秋,心里暖暖的:“王伯,乡亲们……”

    “别废话,你是清河镇的人,我们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王老头打断他,“而且那些人要是真烧了茶馆和药铺,我们也没好日子过。不如跟他们拼了!”

    林晚秋点了点头:“我爹当年留下了些机关图纸,就在药铺的地窖里。我们可以在茶馆和药铺周围设些陷阱,比如绊马索、陷阱坑,再用迷药辅助,应该能对付他们。”

    陆寻没想到林晚秋还懂机关之术,惊讶道:“你还会这个?”

    “我爹当年走南闯北,学过些防身的法子,教过我一点。”林晚秋说道,“图纸上的机关不难,乡亲们一起动手,两天就能做好。”

    事不宜迟,当天晚上,陆寻就跟着王老头和林晚秋悄悄回了清河镇。他躲在茶馆的柴房里,林晚秋和王老头则召集乡亲们,分配任务:张屠户带着几个汉子挖陷阱坑,李师傅负责打造绊马索的钩子,陈叔带着人准备弓箭和迷药,林晚秋则指导大家布置机关,王老头负责统筹安排。

    陆寻在柴房里待不住,也悄悄出来帮忙。他帮着挖陷阱,又给大家演示怎么用迷药,忙得满头大汗。乡亲们都很热情,没人抱怨,反而不停安慰他:“陆小哥,别担心,我们一定能打跑那些杂碎!”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机关布置得差不多了。茶馆和药铺周围挖了好几处陷阱坑,上面铺着木板和稻草,看不出来痕迹;房檐下挂着浸了迷药的布条,只要有人碰,就会掉下来;巷子里还拉了好几条绊马索,都藏在草丛里。

    第三天一早,镇上就传来了马蹄声。陆寻和乡亲们躲在各自的位置,屏住了呼吸。只见五个汉子骑着马冲了过来,为首的正是那天来打探消息的绸缎衣汉子,手里还拎着柄长剑,眼神凶狠。

    “陆寻!给老子滚出来!”汉子在街心大喊,“再不出来,老子就烧了这破镇子!”

    没人回应。汉子皱了皱眉,挥了挥手:“兄弟们,去搜!茶馆和药铺重点查!”

    两个汉子立刻下马,往茶馆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踩中了陷阱坑,“扑通”一声掉了下去,里面立刻传来“哎哟”的惨叫声。

    “有陷阱!”为首的汉子怒吼一声,刚想下令撤退,就听见“哗啦”一声,房檐下的布条掉了下来,迷药的气味立刻弥漫开来。几个汉子吸了几口,顿时头晕眼花,从马上摔了下来。

    “放箭!”王老头大喊一声。陈叔带着几个汉子立刻射箭,箭矢精准地射中了剩下的汉子,虽然不致命,却也让他们失去了反抗能力。

    为首的汉子还算清醒,见势不妙,转身就想跑。陆寻从柴房里冲出来,松风剑出鞘,拦住了他的去路:“想走?没那么容易!”

    汉子挥剑砍向陆寻,剑势凌厉。陆寻不慌不忙,松风剑灵动出击,几下就缠住了对方的剑。汉子没想到陆寻的剑法这么厉害,心里一惊,刚想变招,就被陆寻一剑挑飞了长剑,紧接着一脚踹在胸口,跪倒在地。

    “说!当年为什么要灭我松风剑派?”陆寻用剑指着他的喉咙,怒声道。

    汉子吓得浑身发抖,连忙道:“是……是烟雨楼楼主让我们干的!他想吞并松风剑派的地盘,还想要《松风剑经》!后来烟雨楼被黑风寨端了,我们老大说要找到剑经,再重建烟雨楼!”

    陆寻终于明白了真相,心里又悲又怒。他收起剑,对乡亲们道:“把他们绑起来,交给官差。”

    乡亲们立刻上前,把五个汉子绑了起来。张屠户拍着陆寻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陆小哥,这下彻底安全了!”

    “是啊,多亏了大家!”陆寻感激道。

    林晚秋走过来,递给陆寻一瓶水:“渴了吧,喝点水。”

    陆寻接过水,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暖暖的。他忽然觉得,所谓江湖,不只是刀光剑影,更是这些不离不弃的乡亲,是身边这个愿意与他共渡难关的人。

    当天晚上,乡亲们在茶馆摆了酒席,庆祝赶走了敌人。张屠户炖了红烧肉,李师傅炒了拿手的青菜,陈叔带来了自酿的米酒,大家吃得不亦乐乎。

    王老头端着酒杯,走到陆寻身边:“好小子,以后就在清河镇待着,别再想着走了。茶馆的柴还等着你劈呢!”

    陆寻看着满桌的乡亲,又看了看身边的林晚秋,笑着点了点头:“嗯,不走了。”

    林晚秋看着他,嘴角也露出了浅浅的笑容。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

    或许江湖总有风波,但只要身边有值得守护的人,有不离不弃的乡亲,就算有再多风雨,也能迎来烟火未凉的寻常日子。而陆寻知道,他的江湖,就在这清河镇的烟火气里,在松风剑的寒光里,更在林晚秋的药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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