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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剑护药铺,烟火未凉

    马蹄声像闷雷似的滚过青石板路,惊得檐下麻雀扑棱棱乱飞。陆寻一把将林晚秋拉到药铺门后,自己则贴着门框往外望——街东头尘土飞扬,二十多个精壮汉子骑着马冲过来,个个腰佩弯刀,为首的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手里拎着柄鬼头刀,刀身沾着血迹,一看就比上午的头目凶悍得多。

    “是黑风寨寨主周虎。”旁边包子铺的张婶吓得脸都白了,抱着案板上的蒸笼就往屋里躲,“听说这畜生昨天刚洗劫了邻镇,杀了好几个反抗的人!”

    周虎的马在晚秋药铺前停下,他翻身下马,一脚踹翻旁边的菜摊,蔬菜滚落一地。“哪个是陆寻?给老子滚出来!”他的声音像破锣似的,震得人耳朵发疼,“上午敢打老子的人,活腻歪了?”

    陆寻握紧了背后的剑柄,指节泛白。他知道周虎是冲自己来的,可药铺就在这儿,林晚秋还在里面,他若是躲了,这伙人定会迁怒旁人。

    “我就是。”陆寻迈步走出去,反手关上了药铺门,将林晚秋护在里面。他能听见门后传来轻微的响动,想来是林晚秋在悄悄准备银针——那是她仅有的防身东西。

    周虎上下打量着陆寻,见他穿得普通,背上的剑也不起眼,嗤笑一声:“就你这毛小子,也敢跟黑风寨作对?识相的,自断一臂,再让里面的小娘子把药铺的银子都交出来,老子或许能饶你一命。”

    “凭什么?”陆寻往前踏出一步,松风剑的木鞘在石板上轻轻磕了一下,“你们抢东西、伤百姓,才该滚出清河镇。”

    “找死!”周虎怒喝一声,挥着鬼头刀就冲了过来。刀锋带着劲风,比上午那几个汉子的弯刀凌厉得多。陆寻不敢大意,脚步一错,身形像柳絮似的避开,同时右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想拔剑。

    鬼头刀劈在地上,溅起一串火星。周虎见一击落空,更加暴怒,刀势愈发凶狠,刀风扫得周围的灯笼都晃了起来。陆寻凭借松风剑法的灵动身法,在刀影中辗转腾挪,时而侧身避开,时而用剑鞘格挡,一时间竟没让周虎占到便宜。

    “兄弟们,一起上!剁了这小子!”周虎见久攻不下,怒吼着招呼手下。二十多个汉子立刻围上来,弯刀齐刷刷地砍向陆寻。这下形势陡变,陆寻既要躲避周虎的鬼头刀,又要提防周围的弯刀,渐渐有些吃力,胳膊上又添了几道新的划痕。

    药铺里的林晚秋看得心都揪紧了。她知道陆寻身手好,可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尤其是周虎的刀又快又狠,稍有不慎就是性命之忧。她咬了咬牙,从药箱里摸出一把银针,悄悄拨开门缝,眼睛紧紧盯着战局——只要有汉子靠近陆寻身后,她就用银针偷袭。

    周虎一刀劈向陆寻的左肩,陆寻侧身避开,却没注意右侧有个汉子的弯刀已经砍了过来。“小心!”林晚秋忍不住喊出声,同时一枚银针飞了出去,精准地扎在那汉子的手腕上。汉子吃痛,弯刀“当啷”落地,陆寻趁机一脚将他踹翻,总算躲过一劫。

    周虎见林晚秋竟敢偷袭,气得眼睛发红:“臭娘们,敢坏老子的事!”他虚晃一刀逼退陆寻,转身就往药铺冲去,显然是想抓林晚秋要挟陆寻。

    “不准碰她!”陆寻目眦欲裂,顾不得身后的弯刀,纵身扑过去,一把抓住周虎的后领,将他往后拽了个趔趄。周虎重心不稳,鬼头刀砍在药铺的门板上,劈出一道深深的缺口。

    “小子,你疯了!”周虎反手一刀砍向陆寻的胸口。陆寻避无可避,只能用剑鞘硬挡。“咔嚓”一声,木鞘被砍裂了一道缝,震得他虎口发麻。

    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只见王老头拎着个烧红的炭炉冲了过来,后面跟着十几个镇上的汉子,有张屠户、铁匠铺的李师傅,还有卖杂货的陈叔,手里都拿着扁担、铁锤、菜刀,个个满脸怒容。

    “周虎,你敢在清河镇撒野,当我们是死人吗?”王老头把炭炉往地上一放,火星子溅得周虎的马连连后退,“当年老林头在的时候,你见了清河镇都得绕着走,现在竟敢回来作恶!”

    周虎没想到镇上的百姓竟敢反抗,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说:“一群乡巴佬,也敢跟老子叫板?今天连你们一起收拾!”

    “那就试试!”张屠户拎着斩骨刀上前一步,“老子的刀好久没沾血了,正好给你开开荤!”

    镇上的汉子们立刻围上来,和黑风寨的人对峙起来。这些人虽然没学过武功,但常年干活练出了力气,又都是土生土长的清河镇人,早就看不惯黑风寨的恶行,此刻被王老头一鼓动,个个都红了眼。

    陆寻趁机喘了口气,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流。他看了眼王老头,又看了看周围的乡亲,心里暖暖的——原来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周虎看着围上来的百姓,心里有些发怵。他虽然凶悍,可手下也就二十多个人,真打起来未必能占到便宜,更何况陆寻还在旁边虎视眈眈。他眼珠一转,突然看向陆寻:“小子,有种跟老子单打独斗!赢了,老子就带兄弟们走;输了,这清河镇的东西,老子想拿就拿!”

    陆寻知道这是周虎的缓兵之计,可他若是不应战,周虎定会找借口迁怒乡亲。他握紧了松风剑,沉声道:“好,我跟你打。但你要是输了,必须保证再也不踏进清河镇一步。”

    “一言为定!”周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要是你输了,就得让里面的小娘子跟老子走!”

    “不准你胡说!”陆寻怒喝一声,拔剑出鞘。松风剑虽然三年没怎么用,剑刃却依旧锋利,在夕阳下闪着寒光。这是他三年来第一次拔剑,剑身上似乎都带着压抑已久的锋芒。

    周虎也握紧了鬼头刀,两人在街心对峙起来。周围的人都屏住了呼吸,连风都好像停了。林晚秋扒着门缝,手心全是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寻的身影。

    “看刀!”周虎率先发难,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陆寻。陆寻不慌不忙,手腕一转,松风剑像流水似的缠上鬼头刀,借着刀势轻轻一引,周虎的刀就劈偏了。这正是松风剑法的精髓——以柔克刚,借力打力。

    周虎没想到陆寻的剑法这么诡异,心里一惊,连忙收刀回防。陆寻却不给她机会,剑势一变,如松涛般连绵不断地攻向周虎,剑尖所指全是他的破绽。松风剑法本就以灵动迅捷著称,陆寻虽然三年没怎么实战,可基础扎实,加上刚才被激起的斗志,此刻剑招愈发流畅。

    周虎被打得连连后退,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他原本以为陆寻只是个会些花架子的小子,没想到剑法这么厉害,尤其是那身法,快得让他根本看不清。他急了,怒吼一声,不顾一切地挥刀砍向陆寻的中路,想拼个鱼死网破。

    陆寻早有防备,脚步一蹬,身形陡然拔高,避开鬼头刀的同时,松风剑直直刺向周虎的肩膀。周虎躲闪不及,被剑尖刺中,鲜血立刻涌了出来。他惨叫一声,鬼头刀“当啷”落地,捂着肩膀跪倒在地。

    “你输了。”陆寻收剑回鞘,剑尖的血迹滴在石板上,晕开一小团红。

    黑风寨的汉子们见寨主输了,个个面面相觑,没人敢上前。周虎咬着牙,恶狠狠地瞪着陆寻:“好小子,老子记住你了!我们走!”他挣扎着站起来,带着手下狼狈地骑上马,灰溜溜地逃出了清河镇。

    直到马蹄声消失在远处,乡亲们才爆发出一阵欢呼。张屠户拍着陆寻的肩膀,笑得合不拢嘴:“陆小哥,你太厉害了!这下黑风寨的杂碎再也不敢来了!”

    “是啊,多亏了你和林掌柜!”李师傅也说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跟我们说!”

    陆寻笑了笑,刚想说什么,就看见林晚秋从药铺里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药箱。她快步走到陆寻身边,抓起他的胳膊,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伤口又裂开了,快跟我回药铺处理。”

    乡亲们见状,都识趣地笑了笑,纷纷散去。王老头走过来,拍了拍陆寻的后背:“好小子,没给松风剑派丢脸。”说完,也拎着炭炉回茶馆了。

    药铺里,林晚秋正小心翼翼地给陆寻处理伤口。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他,眼眶却有些红:“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

    “以为我会输?”陆寻笑了笑,“放心吧,松风剑法没那么容易输。”

    “谁担心你输了,我是担心你受伤。”林晚秋嘴硬道,可手上的动作却更轻柔了。她给陆寻的伤口涂上新的金疮药,又用干净的绷带缠好,“这几天别练剑,也别干重活,不然伤口不容易好。”

    “知道了,听你的。”陆寻乖乖应道,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甜甜的。

    林晚秋收拾好药箱,从里面拿出个小瓷瓶,递给陆寻:“这是我爹留下的药膏,治外伤很管用,你拿去用。”

    陆寻接过瓷瓶,见上面刻着“金针渡厄”四个字,心里一动:“这是林伯的东西?”

    “嗯。”林晚秋点了点头,眼神有些黯淡,“我爹当年走南闯北,靠这药膏救过不少人。后来他年纪大了,就回清河镇开了药铺,可惜……去年冬天染了风寒,走了。”

    陆寻没想到林晚秋的身世这么坎坷,连忙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没事,都过去了。”林晚秋笑了笑,“我爹要是知道药膏能帮到你,肯定会很高兴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外面传来了打更声,已经是戌时了。陆寻站起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茶馆了,不然王伯该担心了。”

    “我送你。”林晚秋拿起油灯,率先走出门。

    夜色渐浓,月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泛起淡淡的银光。两人并肩走着,偶尔有晚风吹过,带着草药和泥土的清香。

    “今天……谢谢你。”林晚秋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不光是帮我打跑了黑风寨的人,还有乡亲们……要是没有你,他们说不定不敢站出来。”

    “是乡亲们自己勇敢。”陆寻说道,“而且我也是清河镇的一份子,守护这里是应该的。”

    走到茶馆门口,王老头已经关了门,只留了盏灯笼挂在门口。陆寻转身看向林晚秋:“回去吧,路上小心。”

    “你也是。”林晚秋点了点头,把油灯递给陆寻,“这个你拿着,照亮。”

    陆寻接过油灯,看着林晚秋的身影消失在巷口,心里忽然觉得很踏实。他摸了摸怀里的瓷瓶,又看了看背后的松风剑,嘴角忍不住向上弯起。

    第二天一早,陆寻刚起床,就听见茶馆门口传来敲门声。他打开门,只见张屠户拎着块猪肉站在门口,笑着说:“陆小哥,给你送肉来了!昨天多亏了你,这肉你拿着补补身子!”

    话音刚落,李师傅也扛着一把新打造的镰刀走过来:“陆小哥,这镰刀给你,以后采草药方便!”

    紧接着,陈叔、张婶也都送来了东西,有鸡蛋、有蔬菜、还有布料。陆寻看着堆在门口的东西,心里暖暖的,连忙道:“谢谢大家,这些东西我不能收,昨天只是举手之劳。”

    “陆小哥,你就收下吧!”王老头走出来,笑着说,“这是乡亲们的心意,你要是不收,大家该不高兴了。”

    陆寻没办法,只好收下了东西。他把猪肉分成几份,一份给了王老头,剩下的都送到了晚秋药铺——他知道林晚秋经常给穷人施药,肯定用得上。

    林晚秋见他送来这么多东西,有些惊讶:“你怎么拿这么多过来?”

    “是乡亲们送的,我吃不完,给你送来些。”陆寻说道,“以后要是缺什么,就跟我说,我去帮你找。”

    林晚秋看着他真诚的眼神,点了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接下来的几天,陆寻每天都会去药铺帮林晚秋的忙,有时劈柴挑水,有时帮着整理草药,偶尔还会陪她去后山采药。两人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陆寻会给林晚秋讲松风剑派的往事,讲师父教他练剑的日子;林晚秋则会给陆寻讲她爹当年的江湖经历,讲各种草药的功效。阳光透过药铺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温暖而惬意。

    这天下午,陆寻正在帮林晚秋晒草药,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街东头走来。那人穿着青色长衫,背着个书箱,正是三年前救过他的老秀才——当年陆寻从松风剑派逃出来,身负重伤,是老秀才救了他,还给他指了清河镇的方向。

    陆寻心里一紧,连忙迎了上去:“先生,您怎么来了?”

    老秀才看到陆寻,笑了笑:“我路过清河镇,听说这里有个用松风剑法的年轻人,就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是你。”他顿了顿,眼神变得凝重起来,“陆寻,你得小心些,当年暗算松风剑派的人,好像在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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