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颇感无语,没好气的说道:“今天晚上,把你知道的事情,全都说给我听,你不会以为我只听你的一面之词,就会像个傻子似的去见葡萄牙人吧。”
“哦,感谢上帝!”何塞长出一口气。
“在这之前,就由你训练船上的‘帆缆手’,也就是我们说的‘缭手’,你不是说懂航海吗,好好展示你的能力。”林浅吩咐道。
“是,船长阁下!”
……
大帆船沿吕宋西岸,一直航行了七八个小时。
下午两点左右,看到了在岸边停靠的福船。
林浅命令大帆船降帆减速,放扶梯下去把留守福船的人接上来。
周秀才一脸诧异的上船:“我还以为要按备用计划约定的,去马尼拉接你们了,没想到你真把这船劫来了。舵公果然有曲突徙薪之才。”
林浅笑着回道:“劳烦二哥去统计下船上的货物、水粮。”
周秀才拱手道:“本就是分内事,可担不得舵公劳烦二字。”
在人员全部上船后,船员们又用大帆船上的木质吊杆,将福船上的几箱银币运到大帆船上
一同吊上船的,还有几箱保存完好的丁香、肉蔻和林浅的航海日志、海图、六分仪等物。
神圣正义号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追上来,现在时间有限,其他东西,就只能留在福船上了。
而这艘三桅福船航速太慢,带着是个累赘,也只能遗弃在此。
在所有人、货上船后,林浅命令大帆船升帆启航。
看着随波浪摆动,视野中逐渐缩小的福船,林浅一时有些感慨。
说起来,这条福船还没个名字,船引上没写,他和别的船员平时也只是简单的称它为“船上”。
恍惚间,林浅想起不知道从看的一句话来:“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就叫你青萍号吧。”林浅低声自语。
没多久,青萍号就消失在海天之间。
林浅收回目光,命令道:“左半舵,航向西北。”
……
半个小时后。
神圣正义号也驶抵青萍号锚地。
瞭望手远远喊道:“前方发现敌舰,船型大明三桅福船,距离一万步。”
神圣正义号舰长当即下令:“战斗准备!”
大副、炮术长复诵命令:“战斗准备。”
全船的炮门依次打开,炮手们吹燃火绳,静待两舰交汇。
“距离五千步!”瞭望手大喊。
此时神圣正义号上的所有军官,包括阿隆索本人,都在伸长望远镜,观察着那艘船。
“距离两千步!”
“是那伙海盗的船!”军官中有人叫道。
舰长在海上搜寻一圈,没有看到大帆船的身影,生怕中埋伏,便道:“保持七百步距离,炮击试探。”
“距离一千步。”
望远镜中,青萍号依旧随波漂浮在海面上,没有升帆,就像是没看到他们一般。
阿隆索怒不可遏:“一群蠢货,那是条空船!”
“什么?”舰长举起望远镜仔细观察,确实没看到甲板上有人影,但这伙海盗太过狡猾,这搞不好又是什么陷阱,一时有些举棋不定。
阿隆索直接下令:“全速追击大帆船,绕开这条空船。”
神圣正义号的舰长有些担心:“万一那伙海盗就藏在船里呢?”
阿隆索气的面部扭曲:“那他们就和你一样蠢。”
“我们还保持原航线吗,阁下?”大副询问。
阿隆索思虑片刻后道:“不,大帆船一路沿着海岸线行驶,就是为了接上福船里的同伙,现在他们达到目的,肯定要去外海。我们向西北行驶。”
“是,总督阁下!”
神圣正义号在海上朝西北方全速行驶了一天。
海面上空空如也,瞭望手只能漫无目的朝海平面眺望,大家都觉得追上大帆船已经希望渺茫。
待到傍晚时,舰长找到阿隆索劝说道:“总督阁下,神圣正义号的船速与大帆船相差不多,这样追下去,恐怕……”
阿隆索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但要是让他现在认输,承认大帆船失窃,他被林浅耍的团团转的事实,又怎么可能。
阿隆索皱着眉头,想了许久说道:“向东航行,去找金狮号和银狼号。”
这两艘都是卡拉维尔帆船,配备双桅三角帆,火力不强,但追上大帆船,打接舷战是没问题的。
舰长犹豫道:“此处靠近海岸,夜间行驶会有触礁的危险。”
阿隆索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开船!”
神圣正义号一路向东,天亮时又重新回到吕宋岛岸边,沿海岸向北航行几个小时后,一个船队出现在视野中。
瞭望手放下望远镜,大声报告:“船艏出现船队,约有五条船,距离两万步。”
阿隆索心想,林加延湾方向,他只派了三艘战船,为什么返航时会有五艘?难道是水母岛方向返航的两艘船和他们汇合了?
因为吕宋岛南方岛屿众多,航道狭窄,所以一般西班牙海军出航,都是走岛屿北面,水母岛返航的船队可能也选了北边的航线。
“船艏船队,距离一万步。”
“船艏船队,距离五千步。”
随着瞭望手不断更新距离,望远镜中,远处的五艘船也越来越清晰,可以看到,确实是西班牙战船的形制。
只是五艘船的航速都不快,其中几艘帆面上还有破损,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战。
阿隆索心中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船艏船队,距离两千步。”
从这个距离,已经能看到对方的船体,只见他们的船舷上遍布巨大的破洞,显然是被火炮轰出的。
甲板上的水手也都无精打采,士气低落,不少人身上还缠着绷带。
两方都从望远镜中认出了彼此,隔着一千步的距离,一同落帆减速。
直到双方停稳,阿隆索让狂怒号舰长来回话,十分钟后狂怒号派出一艘小艇,载着舰长到了阿隆索面前。
“我看你们船体受损严重,向上帝发誓,你最好告诉我你们击退了林加延湾的海盗!”阿隆索语气不善。
狂怒号舰长极为尴尬,遮遮掩掩的说:“总督阁下,有个好消息,林加延湾可以不必担心海盗袭扰了,我向上帝保证,没有一个海盗在那里登陆。”
阿隆索神色缓和:“做的不错,现在和我说说交战的情况,你们击沉了多少艘海盗船?”
此时,玫瑰圣母号的舰长也登船,到了阿隆索面前,闻言迫不及待的告状:“零艘,总督阁下。因为林加延湾根本就没有海盗船,狂怒号、金狮号、银狼号三艘船上的蠢货,把我舰当成了海盗船,对玫瑰圣母号进行了整整一晚的狂轰滥炸!”
“什么?”阿隆索瞪大眼睛,只觉得面前天旋地转。
狂怒号舰长辩驳道:“谁让你们夜间航行,还闯入作战水域?”
“哈,你们难道不是夜间航行,你们不在作战水域?”
“我们是奉总督阁下的命令!”
“我们不是奉总督阁下的命令?”
听着两个舰长争论,阿隆索想要阻止,但眼前一阵阵发黑。
玫瑰圣母号舰长泣血指责:“整整三十二人,你的炮击,杀死了三十二个西班牙的水手,你这个杀人犯该上绞刑架!”
“你们没有还击?狂怒号也损失了十二个水手,还有三十多人受伤,你才是刽子手!”
“你率先熄灭船灯,盲目开炮,难道我不还击,还要把船头凑上去,礼貌的问问尊贵的‘荷兰先生’为什么用炮弹打扰水手的休息?”
“我说了,那是作战海域!”
“我可没接到什么作战海域的通知!不管怎么样,你手上沾了自己人的血!”
“你也沾了!”
“我沾的少!”
“那是你炮击不准!”
“混蛋,我要和你决斗!让你看看我剑刺的准不准!”
阿隆索急怒攻心,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身体几次晃动,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
船上众人一时慌了手脚,商量一番后,决定先返航马尼拉港。
路上,舰队又路过了青萍号。
狂怒号舰长得知这是林浅的弃船后,灵机一动,派小艇登上青萍号,将之‘俘虏’。
如此一来,西班牙皇家海军的战果,也算是实现零的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