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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4章 玉佩

    沉鱼掏出一包水碧石拍上案。

    袋口没封紧,骨碌骨碌的,蹦出来几颗,在阳光的照耀下,五彩斑斓。

    “还有疑问吗?”

    “没了,没了......”府衙小吏瞥一眼水碧石,连连笑道:“既然这东西出自宣城郡公府,是您所赠与傅怀玉的,便足以说明他是清白的,未有盗窃之嫌。”

    小吏一回头,面上又恢复了严肃。

    “来人,将傅怀玉放了。”

    “有劳。”

    沉鱼低一低头,以示谢意。

    沉鱼没有等傅怀玉出来,转身出了府衙。

    周如锦追上来。

    “女郎,请等一等。”

    沉鱼站定,没回头,“你不等他出来,追我作甚么?”

    “先前是我误会女郎了,女郎不计前嫌,肯施以援手,阿锦感激不尽,不管怎样,确实是阿锦偷拿了女郎的宝石,阿锦......”

    周如锦忽然跪在地上,对着沉鱼一拜,“阿锦惭愧,向女郎赔罪,女郎肯救阿玉,便对阿锦有恩,阿锦无以为报,只能向女郎磕头谢恩。”

    沉鱼看着恭敬磕头的人,没有阻拦,心下暗暗诧异,不论是门口禁卫所述,还是前日亲自所见,都可以看得出来周如锦性子烈,脾气倔,但是为了傅怀玉竟如此豁得出去。

    沉鱼不禁问:“你为何这样帮他?”

    周如锦从地上站起来,语气坚定,目光却极其温柔。

    “阿玉父母早逝,无依无靠,日子一直过得艰难,我与他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是自小的情分,我若舍他不顾,他又能指望谁?我相信,若是有一天我身陷囹圄,阿玉也不会不管我,定会想尽办法救我。”

    青梅竹马?

    自小的情分?

    沉鱼心头一动:“你心悦他?”

    “是。”

    周如锦几乎是毫不犹豫的点头,略显粗糙的脸上,晕起淡淡的红色。

    沉鱼了然点头,又问:“那他也心悦你吗?”

    “我......”周如锦垂下的目光暗了暗。

    再抬眼,周如锦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心意,他并不知道,至于他,他的心思都放在小医馆,整日只懂得摆弄他的那些草药和治病救人。”

    沉鱼忍不住追问:“为何不告诉他?”

    周如锦沉默许久,久到沉鱼以为她不会回答了,她才开口说道。

    “他知道了怎样,不知道又怎样,不管他是否知道,是否心悦我,都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只要能这么一直陪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这么看来,他的心意和喜好,好像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那我就更没必要告诉他。”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沉鱼忽然想起一句诗来。

    从前不懂为何君不知,如今却是懂了。

    两人同时陷入一阵沉默,耳边尽是嘈杂的人声。

    沉鱼率先开了口,“你们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们。”

    “女郎,我——”

    “你求我救他,我救了,你感激我,磕头道谢,我受了,如此我们两清。”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不少,又在府衙跟前,沉鱼不想逗留太久,除了不想叫人瞧见,更是因为这般跑出来,是找了个极牵强的理由。

    “认识我,未必是幸事。”

    沉鱼说完,转身往北街去。

    刚走出几步,背后响起周如锦喜极而泣的哭声。

    应是如愿见到她心心念念的傅怀玉。

    沉鱼没回头。

    脚步声急促。

    “女郎,女郎你等等!”

    周如锦搀着傅怀玉费劲追上来。

    “我,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傅怀玉喘着气,惨白的脸上有几处不显眼的伤痕,嘴唇干得起了皮,毛糙的头发上还粘着枯草屑,粗布衣上隐隐有鞭打过的痕迹,形容比那日从墙头上摔下来狼狈多了。

    “是你救了我?”傅怀玉问。

    沉鱼瞥一眼搀扶他的周如锦,话中有话,“确切来说,是她救了你。”

    可傅怀玉哪里明白,只点头道,“我知道,但是我没想到你会答应......我,我并非是存心泄露你的身份。”

    沉鱼道:“是不是存心,你都已经说了,现在再说这些又有何用。”

    傅怀玉羞惭满面:“我知道,是我给你添麻烦了,不知道有没有连累你?我也不知该如何弥补?还有,那块水碧石丢了,我答应你的事,都没有做到,我诚心诚意跟你道歉。”

    他说着,弯腰鞠躬。

    周如锦脸上的泪迹未干,见傅怀玉如此,也顾不得擦干,急着帮他解释。

    “女郎,这件事不怪他,阿玉一开始是不肯说的,是我以死相逼,才勉强问出来。若真要追究,也该追究我——”

    “行了,”沉鱼冷声打断,只道:“傅怀玉,我以后不想再见你们。”

    傅怀玉神色一暗,垂下头静默片刻,见沉鱼要走,忙出口制止。

    “女郎,你等等。”

    “你还有何事?”沉鱼皱眉看他。

    他却看向身侧的周如锦,伸出手,“阿锦,把东西给我。”

    周如锦变了脸色,对傅怀玉摇了摇头,最终却在傅怀玉坚定的目光下,从怀中取出一物。

    沉鱼不懂他们在打什么哑膜。

    当然,她也没兴趣知道,只想早点离开。

    傅怀玉从周如锦手中小心翼翼接过东西,握在手中默了默,才道:“我知道阿锦把水碧石押在当铺后,便想拿这块玉佩去把水碧石换回来,可谁知,水碧石没了,当铺的人想抵赖,便质疑水碧石的来历,我不肯说,他们便污蔑我偷盗,然后......”

    他轻轻打开包裹玉佩的麻布,低声说道:“我身上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唯有这枚玉佩还算拿得出手,你若不嫌弃,就留下吧,算是我的一点赔偿。”

    沉鱼不胜其烦,忍了忍,道:“傅怀玉,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不需要你赔偿,我只要你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的——”

    余光无意瞥见递过来的玉佩,沉鱼愣了一愣,一把夺过玉佩,仔细查看。

    当日,她奉命去杀前往司州的桂阳王,却意外撞见桂阳王乔装打扮后,与人私下会面,两人谈话中不仅提到巴东王,还拿出一枚称之为信物的玉佩。

    她杀了桂阳王后,回到乌园,亲手把玉佩交给了慕容熙。

    可这玉佩怎么又到了傅怀玉手里?

    “这玉佩,你从哪儿得来的?”

    不等傅怀玉开口,周如锦道:“女郎,这玉佩不是偷的,也不是捡的,是阿玉的母亲留给他的遗物!”

    沉鱼握着玉佩,不无意外地看向傅怀玉。

    “遗物?”

    “是,这是我母亲的玉佩。”傅怀玉澄净的眸子,平静地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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