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古道的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幽深漆黑,向外吞吐着混杂星辉微粒的冰冷气流。云澈与苏晚晴站在洞口,回首望了一眼来时路,那片死寂的绿洲和碑林已被扭曲的岩壁遮挡,昏迷的“默僧”被妥善安置在岩缝中,生死未卜。
“走吧。”云澈深吸一口气,率先踏入黑暗。承影剑微微出鞘,灰蒙蒙的太初剑气在剑尖流转,既作照明,亦为警戒。苏晚晴紧随其后,冰晶长剑泛着淡蓝光晕,寒气将洞口潮湿的空气凝结成细密白霜。
通道初入时极为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行。石壁触手冰凉滑腻,刻满了被岁月侵蚀得模糊难辨的古老纹路。前行约百步,豁然开朗,竟是一条极为宽阔、向下倾斜的巨大甬道。甬道四壁不再是粗糙岩石,而是某种暗沉如玉的材质,其上镶嵌着无数细碎的晶体,正散发出微弱的、星辰般的光芒,将整个空间映照得一片朦胧,宛如置身星河之下。
“这些是…星辰砂?”苏晚晴指尖轻触壁上一颗较大的晶体,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纯星辰之力,清冷的眸中闪过一丝讶异。星辰砂是炼制高阶法宝的稀有材料,在此地竟如同装饰般遍布四壁。
云澈亦感到怀中星核碎片传来更清晰的悸动,与整个甬道产生共鸣。他运转破妄真瞳,双眸微泛混沌之光,仔细审视。只见甬道内的星辰之力并非均匀分布,而是如同河流般,沿着壁上的特定纹路缓缓流淌,最终汇向下方深处。
“这条甬道,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引导阵法,将星辰之力汇聚到某处。”云澈沉声道,心中警惕更甚。能布下如此手笔的,绝非寻常修士。
两人顺着甬道谨慎下行。越往深处,星辰之力越发浓郁,空气却愈发冰冷,一种万古死寂的苍凉感弥漫开来。脚下开始出现散落的巨大骨骸,有些似人形,有些则完全是奇形怪状的兽类,骨骼莹白如玉,坚硬无比,显然生前皆是了不得的强大存在。一些骨骸旁,还散落着早已灵气尽失、锈迹斑斑的兵器碎片。
“此地曾是古战场?”苏晚晴用剑尖挑起半片残甲,甲片上刻着一个从未见过的火焰徽记。
云澈蹲下身,仔细观察一具倚靠在墙边、胸口被洞穿的人形骨骸。骨骸手指骨紧紧攥着一块黯淡的玉牌,他小心取下,拂去尘埃,玉牌上露出几个古朴篆文:“巡天……卫……七……”
“巡天卫?”云澈与苏晚晴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据古老传说,上古有“巡天卫”,代天巡狩,维护星辰秩序,其力量远超当今修士想象。难道这条古道,与上古天庭有关?
就在他放下玉牌的瞬间,那具骨骸空洞的眼窝中,竟骤然亮起两点微弱的红光!
“小心!”云澈厉喝,拉着苏晚晴急速后退!
那骨骸竟“咔咔”作响,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动作僵硬,却散发出一股不弱的灵力波动,至少有炼气后期的水准!它抬起骨臂,指向云澈二人,下颌骨开合,发出无声的咆哮,四周散落的星辰之力疯狂向它汇聚,在它骨架上凝聚出一层淡淡的星辉铠甲!
“是残留的战意执念,吸收了此地星辰之力化为了骸骨守卫!”苏晚晴瞬间明了,冰晶长剑一振,凛冽寒气席卷而出,瞬间将冲来的骸骨守卫双腿冻结!
云澈抓住机会,承影剑化作一道灰线,精准点中其颅骨中央!
咔嚓!骸骨守卫头颅碎裂,眼中红光熄灭,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重新化为枯骨。
然而,仿佛打开了某种开关,甬道前后,更多的骨骸开始震动,眼窝中亮起红芒,挣扎着爬起!转眼间,就有十余具骸骨守卫堵住了去路和退路!
“不能恋战!冲过去!”云澈当机立断,太初剑气全面爆发,承影剑舞动如轮,剑光过处,骸骨纷纷碎裂。但这些守卫似乎能不断吸收星辰之力修复己身,除非彻底击碎核心,否则很快又能重组。
苏晚晴剑法更显精妙,冰系灵力极大延缓了骸骨的动作,剑尖点出,往往能直接冰封其核心,令其彻底失效。两人配合默契,一主攻一主控,在骸骨群中杀出一条路,向着甬道深处猛冲。
沿途骸骨越来越多,甚至开始出现一些体型庞大、形如巨蜥或飞禽的骨骸,喷吐着由星辰之力凝聚的光球或风刃,威力惊人。云澈将《七星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在攻击间隙中穿梭,承影剑每一次挥出都带着撕裂一切的锋锐。苏晚晴则如同冰雪精灵,剑舞翩跹,所过之处留下一片冰封领域。
激战正酣,云澈忽然感到前方传来一股异常磅礴的能量波动。他挥剑劈散一具飞禽骸骨,抬头望去,只见甬道尽头出现了一座巨大的圆形广场!
广场地面由整块晶莹剔透的水晶铺就,其上镌刻着复杂无比的周天星辰图谱。广场中央,悬浮着一座九层玉台,玉台顶端,一颗头颅大小、散发着柔和却浩瀚星辉的宝珠正在缓缓旋转!整个古道乃至更广阔区域的星辰之力,正如同百川归海般,源源不断地汇入这颗宝珠之中!
而广场四周,密密麻麻站立着数以百计的骸骨守卫,其中更有一具身披残破金甲、手持巨斧的骨骸,体型远超同类,眼窝中的红芒如同火炬,气息赫然达到了筑基期的层次!它如同将军般,守卫在玉台之前。
“星辰核心!”苏晚晴低呼,“此地阵法汇聚星辰之力,竟是为了温养此物!”
那金甲骸骨将军似乎感应到生人气息,猛地转头,巨斧指向二人,发出一道无声的精神冲击!
嗡!云澈只觉识海一震,太初道种自动护主,散发出温润光华,将冲击化解。但苏晚晴却闷哼一声,脸色微白,显然神识受了一丝震荡。
“闯入者…死…”一道模糊、充满杀意的意念,直接传入二人脑海。
金甲将军巨斧一挥,周围数百骸骨守卫如同潮水般涌上!同时,它自身也迈开沉重的步伐,地面震动,巨斧带着开山裂石之势,当头劈向云澈!斧未至,那股筑基期的恐怖威压已让人呼吸困难!
退无可退!云澈眼神一厉,体内太初道种与星核碎片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共鸣,新生的、蕴含星辰特性的太初灵力奔腾咆哮!他不再保留,承影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剑身星辉大放!
“一线天·星陨!”
他以身合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璀璨的流星,无视周围杂兵,直刺金甲将军胸口!这一剑,凝聚了他对“一线天”的全部领悟,更融入了星辰核心引动的磅礴星力,速度快到了极致,威力也强到了极致!
金甲将军似乎没料到云澈敢正面硬撼,巨斧回防已稍慢半分!
嗤!
剑光精准无比地刺入金甲胸口的核心位置!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金甲将军庞大的身躯剧震,眼窝中红芒疯狂闪烁,发出无声的咆哮,最终彻底黯淡。它轰然倒地,化为无数光点消散,只留下那柄巨斧和残破金甲。
首领被灭,剩余的骸骨守卫仿佛失去了指挥,动作变得混乱迟缓。云澈与苏晚晴趁机发力,剑气纵横,很快将广场清理一空。
战斗结束,两人都有些喘息。云澈更是脸色苍白,刚才那一剑几乎抽空了他大半灵力。他快步走到中央玉台下,仰头望着那颗星辰核心,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足以毁天灭地的能量,但也察觉到其内部似乎有一丝极不稳定的波动。
“这核心…似乎被污染了?”苏晚晴也走了过来,柳眉微蹙。她感应到核心的星力虽磅礴,却夹杂着一丝与碑林守碑人类似的寂灭死气。
云澈点头,破妄真瞳下,能看到核心内部有一缕极其细微的黑线在蠕动,不断侵蚀着纯净的星力。“看来‘天组织’或者类似的存在,早已对此地动了手脚。这古道,恐怕不仅是遗迹,更可能是一个…囚笼或封印之地。”
他尝试以神识接触核心,想要探明那丝污染的来源。然而,就在神识触及核心的刹那
轰!
一幅幅残缺、混乱的画面猛地冲入他的脑海!
无尽的星空崩碎,巨大的战舰燃烧着坠落……
身穿星袍的修士与弥漫黑气的怪物惨烈搏杀,血染长空……
一座辉煌的天宫在爆炸中化为废墟……
最后,是一双冰冷、漠然、如同俯瞰蝼蚁般的巨大眼睛,在宇宙深处缓缓睁开……*
“啊!”云澈头痛欲裂,猛地收回神识,踉跄后退,嘴角溢出一丝鲜血。那些画面中蕴含的信息和意志太过恐怖,远超他目前境界所能承受。
“你看到了什么?”苏晚晴扶住他,递过一颗宁神丹药。
云澈服下丹药,调息片刻,才心有余悸地道:“上古大战…星辰陨落…还有…一双眼睛…”他无法具体描述,但那漠视一切的冰冷,让他灵魂都在颤栗。他几乎可以肯定,那与“天组织”追寻的“天道”,以及守碑人警告的“真正寂灭”有关!
此地不宜久留!必须尽快穿过古道!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目光扫过广场。在玉台后方,水晶地面上,有一个不起眼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阶梯,幽暗深邃,那才是古道真正的去向。阶梯旁,立着一块残碑,上书四个古字:“堕星渊”。
“堕星渊…”云澈默念这个名字,感受到一股不祥之意。但他没有选择。
“走!”
两人不再犹豫,迅速踏入向下的阶梯,身影消失在更深的黑暗之中。身后,那颗被污染的星辰核心,依旧在缓缓旋转,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仿佛一只监视一切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