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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封魔洞深处

    踏入封魔洞的瞬间,一股远比洞外阴寒数倍的气息扑面而来,仿佛瞬间从盛夏步入严冬。空气凝滞而潮湿,带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与陈年尸骨混合的怪异气味。洞壁并非天然岩石,而是某种暗沉如铁的材质,触手冰凉刺骨,上面布满了早已黯淡无光的复杂刻痕,依稀能辨认出是某种古老的封印符文,但大多已残破不堪。

    洞内光线极暗,仅凭洞口透入的微光,前行数丈便已伸手难辨五指。云澈心念微动,承影剑尖吞吐的灰蒙剑气稍稍明亮几分,如同黑暗中一盏微弱的孤灯,勉强照亮前方丈许之地。苏晚晴并未施展照明术法,但她周身自然散发出的淡淡冰蓝光晕,如同月华流淌,将两人身周映照得一片清冷,驱散了部分阴霾。

    通道一路向下倾斜,深不见底。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石阶,布满了湿滑的苔藓。寂静是这里的主旋律,唯有两人几不可闻的脚步声、衣袂摩擦声以及彼此清浅的呼吸声,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种无形的压力弥漫在空气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黑暗中窥伺。

    前行约百步,通道开始出现岔路。云澈停下脚步,凝神感应。胸口的太初道种传来清晰的指引,温热感指向左侧那条更为狭窄、寒气也更重的通道。他看向苏晚晴,以目光示意。

    苏晚晴微微颔首,低声道:“此地封印之力虽残存,然阴邪之气盘踞已久,需谨守灵台。”她的声音在洞中回荡,带着一丝空灵。

    两人转向左侧通道。这条通道愈发难行,时宽时窄,有时需侧身而过,洞顶不时有冰冷的水珠滴落。两侧壁上的符文刻痕也越来越密集,有些地方甚至能看到明显的抓痕和干涸的、颜色发黑的血迹,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发生在此地的激烈挣扎与镇压。

    又行一段,前方隐约传来潺潺水声。转过一个弯,眼前景象让两人脚步一顿。一条地下暗河横亘在前,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水面上漂浮着缕缕若有若无的灰白雾气。河面不宽,仅两三丈,但对岸却是一片开阔的洞窟,隐约可见残破的石柱和坍塌的祭坛轮廓。一座粗陋的石桥连接两岸,桥身布满裂纹,看上去岌岌可危。

    云澈目光扫过石桥,破妄真瞳下,能看到桥体内部结构早已被阴寒之气侵蚀,多处关键支撑点已然松动。他沉声道:“此桥不稳,需小心。”

    “我先过。”苏晚晴言简意赅,她身法轻盈,或许能减轻对石桥的冲击。她提气凝神,足尖在桥面上轻轻几点,身影如惊鸿般飘然而过,落在对岸,桥身只是微微晃动。

    云澈紧随其后,将身法催至极致,如履薄冰般掠过长桥,亦安全抵达。

    对岸的洞窟比通道宽敞数倍,像是一个巨大的地下广场。广场中央是一个早已干涸的圆形池子,池底残留着暗红色的结晶物,散发出浓郁的血腥煞气,即使历经漫长岁月也未散尽。池子周围,八根粗大的石柱呈环形分布,但大多已断裂倒塌,只有两根尚且完整,柱身上缠绕着碗口粗的、早已锈蚀断裂的黑色锁链。广场尽头,是一座半坍塌的高台,台上似乎曾供奉着什么,如今只剩下一片狼藉。

    这里的气息更加混乱,残留的封印之力、浓郁的阴邪死气、以及一种狂暴混乱的意念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神不宁的场域。

    “此地应是古时封印核心所在。”苏晚晴环视四周,目光落在那干涸的血池上,眉头微蹙,“以血为祭,锁链困魔,好生邪异的手段。”

    云澈亦有同感,他走到一根尚且完好的石柱前,伸手触摸那冰冷的柱身。柱子上刻满了比通道内更加复杂深奥的符文,其中一些符文的结构,竟与他怀中那枚得自幽谷枯骨的暗紫令牌上的纹路有几分神似!太初道种对此地的反应也愈发强烈,不再是单纯的指引,更像是一种…共鸣与警示。

    就在他凝神感知时,异变陡生!

    广场四周的阴影中,毫无征兆地亮起数十点猩红的光芒!紧接着,一道道虚幻、扭曲的身影从地面、从残破的石柱后、从干涸的血池中缓缓浮现!它们形态各异,有的似人非人,有的如同野兽,有的则是一团蠕动的阴影,但共同点是周身都散发着浓烈的怨毒、憎恨与疯狂的气息,那猩红的光芒正是它们充满恶意的眼睛!

    “残魂怨念!”苏晚晴冷喝一声,冰晶长剑瞬间出鞘,凛冽寒气扩散开来,“此地陨落过无数强大存在,其残存意念受阴气滋养,化为了这等邪祟!”

    话音未落,那些怨念残魂便发出无声的尖啸,如同潮水般向两人扑来!它们没有实体,攻击直接作用于神魂,那股冰冷的、充满负面情绪的意念冲击,足以让寻常修士心神失守,甚至魂魄被撕碎吞噬!

    云澈只觉识海一震,无数杂乱的呓语、疯狂的嘶吼、绝望的哀嚎瞬间涌入,试图污染他的意志。但他灵台深处,太初道种骤然绽放温润光华,如同定海神针,牢牢护住他的心神,将那些负面意念尽数隔绝、净化。

    “魑魅魍魉,也敢放肆!”云澈眼神一凝,承影剑挥动,这一次,他催动的并非至阳至刚的纯阳剑气,而是蕴含太初道种本源气息的、更为中正平和的太初剑气!灰蒙蒙的剑气扫过,那些怨念残魂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凄厉的哀嚎,虚幻的身体在剑气中迅速消融、净化!

    苏晚晴那边更是直接,冰晶长剑舞动,带起漫天冰晶风雪,极寒剑气所过之处,怨念残魂直接被冻结成冰蓝色的冰雕,随后砰然碎裂,化为精纯的阴气消散。她的功法似乎对这些魂体邪祟有着极强的克制作用。

    两人背对而立,剑光闪烁,寒气肆虐,将扑来的怨念残魂一片片清除。这些残魂数量虽多,但力量并不算太强,主要是精神冲击麻烦,对于灵台稳固、且有特殊手段的二人来说,构不成太大威胁。

    片刻之后,广场上的猩红光芒尽数熄灭,最后一道扭曲的阴影也在云澈的剑下哀嚎着消散。洞窟内暂时恢复了死寂,但那股阴森压抑的感觉并未减少。

    经过这番清理,云澈的目光被广场尽头那座半坍塌的高台吸引。高台后方,似乎还有一个更为幽深的洞口,那里传来的气息,让太初道种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核心之地,应该就在后面。”云澈指向那个洞口。

    苏晚晴点头,两人小心地越过残垣断壁,走向高台。就在他们即将踏上高台台阶时,云澈脚下一顿,踢到了半块埋在尘土里的石碑。他俯身拂去尘土,石碑上露出几个残缺的古字:

    “镇…魔…于此…星陨…钥…”

    星陨钥!这个词再次出现!与之前在谷外青石上得到的残缺信息吻合!

    云澈与苏晚晴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与探寻之意。这“星陨钥”显然是解开此地,乃至关联更大秘密的关键!

    不再犹豫,两人迈步踏上高台,走向那个散发着最终秘密气息的幽深洞口。

    洞内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空间不大,却异常整洁。洞壁光滑如镜,散发着淡淡的荧光,将洞内照得一片朦胧。洞中央没有祭坛,也没有血池,只有一座半人高的白玉石台。石台上空空如也,但在石台正上方,悬浮着一枚拳头大小、非金非玉、通体流淌着星辉般光华的物体!

    那物体形状不规则,表面布满玄奥莫测的自然纹路,仿佛承载着宇宙星空的奥秘。它静静悬浮,缓缓旋转,散发出一种古老、浩瀚、纯净而又带着淡淡悲伤的气息。与洞外那污秽血腥的氛围格格不入。

    “这是…星核碎片?”苏晚晴失声低呼,清冷的嗓音中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惊,“传说星辰陨落时,其核心有极微小几率凝聚不散,化为星核!此物蕴含最本源的星辰之力,是炼制无上法宝乃至参悟星辰大道的至宝!”

    云澈胸口的太初道种此刻剧烈跳动,传来一种无比渴望与亲近的意念!他瞬间明白,道种指引他前来寻找的,正是此物!这星核碎片散发的气息,与太初道种同源,皆是最为本源的力量!

    然而,就在两人为这意外发现而心神震动之际,异变再生!

    那悬浮的星核碎片突然光华大放,一道虚幻的、由星光凝聚的身影缓缓自碎片中浮现。那身影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是一个男子的轮廓,身姿挺拔,带着一股睥睨天地却又无比落寞的气质。

    虚幻身影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万古时空,落在了云澈……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胸口的太初道种之上。

    一声悠远、沧桑、仿佛蕴含无尽遗憾与期盼的叹息,在两人心底直接响起:

    “太初…传承…终于…来了…小心…‘天’…非天…星陨之地…才是…关键…”

    话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但那声叹息中的沉重与警示,却清晰无比地烙印在云澈心间。

    “天…非天?”云澈心中巨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未等他细想,那虚幻身影便如烟云般消散,重新融入星核碎片之中。而碎片的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缓缓落在白玉石台上,变成了一块看似普通的、带着星点斑纹的石头。

    洞内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但云澈知道,那不是幻觉。太初道种的共鸣,那声跨越时空的叹息,还有那句没头没尾的警示……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扑朔迷离的真相。

    他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拿起那枚星核碎片。碎片入手温凉,与他胸口的道种产生着细微的共鸣。

    “此地不宜久留。”苏晚晴警惕地感知着四周,“方才动静不小,恐引来看守或‘天组织’的人。”

    云澈点头,将星核碎片妥善收起。此次封魔洞之行,收获远超预期,但也带来了更多的谜团和更沉重的责任。

    “天非天…星陨之地…”他喃喃自语,目光仿佛穿透了山洞,望向不可知的远方。

    新的征程,似乎才刚刚揭开一角。而真正的风暴,或许正在那片被称为“星陨之地”的地方酝酿。两人迅速离开了封魔洞,身影消失在千瘴谷弥漫的毒瘴之中,只留下古老的洞穴,继续沉默地守护着它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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