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官,您说这事儿,它能不热闹吗?一个貌美如花的娘子,配了那么一个窝囊废丈夫,背后还有这么多龌龊事!”
店小二唾沫横飞地说完,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赵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武大郎家的方向。
整个故事,比他从书里看到的更加鲜活,更加充满了市井的恶意。
这潘金莲,也确实是个可怜人。从小就被当成一件货物,在不同的男人手里卖来卖去,没有一点尊严和选择的权利。
在王招宣府里学了满身的才艺,却是为了更好地取悦主人。被张大户霸占,不是她的错,却要承受主家婆的毒打。最后,因为张大户病态的占有的欲,被送给了武大郎。
这种环境下长大的人,价值观不扭曲才怪。
可恨之人,看来也可怜之处。赵叹心里对潘金莲这个人的看法,又复杂了几分。
他放下茶杯,对店小二说:“确实挺热闹的,多谢小二哥。”
赵叹在“饱了横”小饭馆里,从中午一直坐到了下午。
茶水添了好几壶,酱牛肉又要了一盘。店小二看在他给钱大方,服务得更是殷勤周到,时不时就跑过来,陪着他说几句街头巷尾的闲话,从东街的布庄老板娘偷人,说到西城的屠夫又涨了肉价,既琐碎又真实。
赵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心思却全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上。
太阳渐渐西斜,饭馆里的炭火暖意融融。赵叹靠在椅背上,烤着火,眼皮开始打架。
就在他迷迷瞪瞪快要睡着的时候,肩膀被人轻轻推了一下。
“客官,客官,醒醒!”
是店小二。
“您要等的人,回来了。”
赵叹站起身,又丢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算是饭钱和茶钱:“多谢小二哥。”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迈步穿过街道,走到那栋二层小楼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呀?”
赵叹开口问道:“请问,是武大哥家吗?”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此人身高一米五左右,脸上有几道深深的皱纹,相貌确实如传言中那般丑陋,一看就是个老实人。
“你是哪位?”武大郎问道。
赵叹穿越过来这么久,见谁都没低过头,今日见了武大郎却是不得不低头,不低头看不着啊!
赵叹抱拳:“在下赵叹,是武松的结拜兄弟,特来拜访大哥。”
“二郎?”
武大郎一听,一把将门全拉开:“你是二郎的兄弟?快,快请进!外面冷!”
他热情地将赵叹往屋里让,回头朝屋里喊:“娘子!快出来!二郎的兄弟来了!”
赵叹迈步走进屋内。屋子不大,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干净净。一股淡淡的香气飘入鼻中,不是熏香,而是一种女子身上的体香。
随着武大郎的喊声,里屋的门帘一挑,一个女人走了出来。
只那一瞬间,赵叹的心狠狠地动了一下。
只见那女人,眉毛似初春柳叶,水汪汪的眼睛带着淡淡忧愁。脸蛋如同三月桃花,粉嫩粉嫩的,朱唇红润,柳腰轻盈。
即便是穿着一身普通的布裙,也难掩其天生的媚骨与姿色。
赵叹脑子里嗡的一声,然后立刻默念清心咒: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
此来是为了梁山大业,绝不能被这女色乱了心神!
潘金莲此时也瞧见了赵叹。眼前的男人虽然算不上如何魁梧,但身材挺拔,面皮白净,一身锦袍衣料颇为考究。
从容淡定的气度,更是少见。
“官人,这位是?”潘金莲轻声询问武大郎。
武大郎正兴奋着:“娘子,这位赵兄弟,是俺那兄弟武二郎的结拜兄弟!是自家人!赵兄弟,这是俺的浑家。”
赵叹定了定神,对着潘金莲一抱拳:“嫂嫂有礼了。”
潘金莲连忙还了一礼,柔声道:“叔叔万福。”
一声“叔叔”叫得赵叹骨头都酥了。
“快请坐!快请坐!”武大郎手忙脚乱地搬过一条板凳,又用袖子使劲擦了擦,才请赵叹坐下。
“娘子,快去烧些热水来,给赵兄弟暖暖身子!”
“哎。”潘金莲应了一声,转身进了里屋。
二人坐下后,武大郎迫不及待地问:“赵兄弟,俺家二郎呢?他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
赵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武大哥,此事说来话长。二哥他……现在正在城外七八里地的一家酒家里等着。”
“在城外等着?他为什么不进城?”武大郎不解。
赵叹叹了口气,开始了他的表演:“还不是因为当初在咱们县里,失手打死了那个地痞!我二人在城门口,见有官兵盘查,二哥他背着人命官司,哪敢进城。”
武大郎一听,立马就急了:“俺这傻兄弟,性子就是这么急!那人压根就没死!当时就是闭过气去了,他走后没一会儿人就醒了。如今还活蹦乱跳的呢,你让他赶紧回来就是了,哪有什么官司。”
赵叹心中冷笑,废话,我当然知道那人没死,这不是为了演戏吗?
他面上装出大喜过望的表情:“真的?武大哥,你说的可是真的?那人真的没死?”
武大郎肯定地说:“真的!事关俺家二郎,俺还能骗你不成?”
赵叹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太好了!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二哥要是知道了,不知该多高兴!”
他接着说:“武大哥别急,今日天色已晚,城门想必已经关了,出不去了。这样,我今晚就在城中找家客栈住下。明日一早,我就来找你,咱们一起出城去见二哥,你看如何?”
“好好好!就这么办!”武大郎连声答应。
“赵兄弟,让你见笑了。要不……要不今晚就住我这儿吧?虽然简陋了些……”
赵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我住客栈方便些。武大哥,那咱们就说定了,我明天一早来。”
武大郎也不强留,只是一个劲地说着感谢的话。
赵叹又与他寒暄了几句,便起身告辞。
很快他就在街上寻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要了一间上房,住了下来。
夜里,他躺在床上,却总是翻来覆去,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武大郎那老实巴交的样子。
到底该拿他怎么办呢?眼下没有动手的机会,难道真要带他上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