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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局中局

    县衙内,宋煊与赵祯正在听着车马行会长的汇报。

    主要是这些日子都运来多少粮食进城。

    宋煊脸上面无表情,随即叮嘱车马行会长,让他叮嘱下面的人不要太辛苦了。

    这钱是能抓住机会挣上一段时间,要是累坏了,医药费可是不便宜。

    “多谢大官人关心,我回去定好好叮嘱他们。”

    “嗯,钟离通判那些怪石头不怕风吹雨打,你们也不必过于在意。”

    “明白,大官人,其实我也去观摩了一下钟离通判的怪石,有些石头怕不是能用车马拉过来的,容易累死我的骡子,那就得不偿失了。”

    “一家老小都指望着骡子车吃饭呢,告诉你手下的人,不合理的要求就拒绝,闹大了,就往我这里推。”

    “这汴河修缮绝不是一年就能结束的,慢慢来。”

    有了宋煊的兜底,车马行会长连忙道谢。

    若不是宋状元给他们吃饭的机会,大家以前可是没有这么好的生意。

    雇佣车马前往大相国寺摆摊的商人,始终是少数人。

    待到他走后,赵祯与宋煊二人相视一笑,这粮食进入东京城的可越来越多了。

    四条河都在修缮,这下子粮食再想要运出东京城,难上加难。

    “大官人,您夫子范仲淹来了,就在前堂。”

    宋煊没想到范仲淹这么快就探亲回来了,自是收起账本,让齐乐成请他进来。

    赵祯也没有去屏风后面躲避,他知道范仲淹的脾性。

    范仲淹进门之后,瞧见宋煊以及官家,他先是一惊,随即走上前行礼。

    “范校理免礼请坐。”

    范仲淹把背上的包裹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接过宋煊倒的茶,喝了一口,让自己平稳下来。

    “十二郎,我刚进东京城,便听到一些有关你官商勾结,枉为父母官的谣言,我相信你的为人。”

    “但是朝堂那些人可不会放过你,他们巴不得你出错呢。”

    “你是不是被人给陷害了?”

    范仲淹是着急,但他相信宋煊不会干出那种事,唯一的就是因为打击外戚势力,他被人构陷了。

    寻常百姓可不会轻易辩驳真假,他们大多是人云亦云。

    “不是。”

    宋煊摇摇头:“夫子,我确实是下令要上调米价。”

    范仲淹一时间没想明白:

    “你为何要趁火打劫,难不成是想要趁机掀起风浪,帮助官家亲政?”

    唯有这个解释,范仲淹才觉得合理。

    毕竟官家在宋煊身边稳稳当当的坐着,脸上一点急色都没有。

    这个猜测让赵祯都愣了一下,他没想到范仲淹会如此的激进。

    “现在还不够火候。”

    宋煊急忙给拽了回来:“夫子,如今东京城的情况是粮仓空的差不多,都被运到了滑州。”

    “我如今赈济灾民的粮食是来自厢军仓库的陈粮。”

    “而且粮价飞涨,这些米商囤货不售,长此以往便会引发民乱。”

    “我便想要以利诱人,以商破商。”

    其实说到这里的时候,范仲淹便已经确信了,宋煊是在故意推进外面的市场,以此来放长线钓大鱼。

    毕竟宋煊的商业手段,早就在家乡证明过了。

    “如此一来,刘从德这等新入局的粮商闻风而动,带着大批粮米奔着东京城来,意图趁高价狠狠的捞一笔。”

    “这一切,便是我想要的。”

    宋煊眉飞色舞的道:

    “待到他们把粮食全都运进城,我再让车马行慢悠悠的运输钟离瑾的怪石,他们想把粮食再折腾走都没机会。”

    “然后我再亮出杀招,打开禁军粮仓的陈粮开仓放粮。”

    “放粮?”

    “对。”

    宋煊伸出手指道:“我放粮三日,按户赈济,只要出示证明,全都可以领米度荒。”

    “这粮价再高,没人买,就卖不出去价,他们必然会相互降价,想往外运,都没有机会。”

    “到时候粮价落到百姓买得起的时候,这个局就算是做完了。”

    范仲淹连连点头:“可是你当真放粮三日就能行吗?”

    “禁军的粮食够用吗?”

    “夫子,大宋国策乃是强干弱枝,目前情况,就算是边军吃不到多少粮食,东京城禁军粮仓里的粮食也足够食用。”

    “挺过一个月,各地的赋税便会再次运来,他们卖粮挣钱的窗口,只有这么短短一段时间。”

    “要么就烂在手里,要么就割肉卖挽回一些损失。”

    赵祯发现这对师徒谈话还真是毫不忌讳。

    一个询问是否要趁机让官家亲政,另外一个则是说着强干弱枝的策略。

    反正都不避讳人。

    “嗯,既然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范仲淹又端起茶喝光了,随即开口道:

    “我先回去休息了。”

    宋煊站起来,送范仲淹出门。

    待到范仲淹走后,赵祯才笑道:“你们师徒两个还都是直性子。”

    “六哥儿,其实我一直都觉得我做事挺激进的。”

    宋煊伸手指了指外面:

    “但是有些时候,我夫子做事那才叫激进呢。”

    “十二哥还谦虚上了。”

    赵祯忍不住摇头笑了笑:“这次刘从德怕是要被你给坑惨了。”

    “别这么说。”宋煊摆手道:

    “我这是奉了官家和大娘娘的命令进行赈灾的,而且我还不禁止粮价上涨,买卖做成这个样子,绝对不关我的事。”

    朝堂当中,连宰相王曾都有些惊讶,为何这么多人都在弹劾宋煊。

    他们不像是受到了王蒙正、马季良等人的指使啊。

    “官商勾结之类的,宋十二能与刘从德勾结卖粮食吗?”

    王曾扔下一本奏疏,又拿起另外一本。

    “看样子宋状元是惹了众怒。”

    吕夷简倒是明白,宋煊他没有遏制住粮价,反倒还拱火似的赞同粮价上涨。

    “难道是大娘娘同意处置王齐雄的条件吗?”

    张知白的猜测一开口,几个人都抬起头来看他。

    据一些消息而言,刘从德可是购买了一大批粮食进入京师。

    相比于王齐雄,谁都清楚大娘娘更喜爱刘从德。

    保证刘从德的利益,那也是在情理之中,更何况这些年大娘娘可没少赏赐刘从德。

    “没有证据的事,怕是不好说。”

    王曾连忙制止这么一个话头:

    “如今陈尧佐跟随晏殊在滑州赈灾,以至于东京城无人来主持大局。”

    “既然宋煊作为知县,没有遏制住粮价的意思,那是否要让钱延年或者钟离瑾暂代开封府尹的职责。”

    众人都知道钟离瑾为什么会被提拔进入京师,没有人想要举荐他。

    “钟离瑾初入京师什么都不熟悉,可让钱延年暂时担起责任。”

    张知白给提了一嘴,尤其是他内心是看不上钟离瑾的,跟丁谓交搅和在一起,甚至

    “赈灾之事,大娘娘早就下令由宋状元全权代办。”

    张士逊看着吕夷简:

    “若是我们直接越过大娘娘,让钱延年去负责禁止粮价上涨之事,怕是。”

    “宋状元都被如此弹劾了,大娘娘那里也该有个明确的交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吕夷简觉得目前让谁承担起开封府尹的职责并不管用。

    怕是都没有宋煊这个知县在东京城说话管用!

    “把这些弹劾的奏疏,全都给大娘娘送过去。”

    王曾吩咐了一句,旁人也都没有异议。

    “坦夫,你辛苦跑一趟吧。”

    王曾的话,吕夷简也没有拒绝。

    他儿子是跟着宋煊一起修河,妹夫与宋煊之间是有点小矛盾。

    所以他也不知道宋煊肚子里在搞什么鬼。

    于是吕夷简亲自抱着弹劾宋煊的奏疏,去找了大娘娘。

    刘娥听着吕夷简简单的复述,又拿起奏疏仔细看了起来。

    “倒是未曾料到会有如此多的人弹劾宋状元。”

    刘娥头也不抬的道:

    “吕相公,这赈灾之事宋状元一直都做的不错,这粮价他不抑制上涨,反倒鼓励,是否对民生这块不是很了解?”

    一听这话,吕夷简也有些不好判断。

    大娘娘她是故意在装糊涂,还是真不清楚宋煊的操作?

    “大娘娘,依照我的观察,宋状元在处理一县之地的政务上,并没有出现什么差错,反倒是大胆施为。”

    “故而臣认为他就算是担任一方知府也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所以臣觉得宋状元不可能不知道不抑制粮价上涨的后果。”

    “臣总觉得他是有意在放纵!”

    “有意放纵?”

    刘娥又拿起一本奏疏。

    她发现这些臣子对于宋煊的措辞变得极为严厉,一味的指责他。

    “对。”

    吕夷简看着刘娥,难不成大娘娘真不清楚宋煊的操作。

    她没有与宋煊达成条件互换?

    “此事老身倒是不清楚。”刘娥放下手中的奏疏:

    “既然吕相公觉得宋状元是故意如此做,那必然还会有后手,且先耐心等待几日,未尝不可?”

    “大娘娘,如今东京城的粮价,怕是许多百姓都买不起米粮度日了。”

    刘娥倒是没有说什么何不食肉糜之类的话。

    她静静的思考了一会。

    宋煊不能光考虑外来灾民,不考虑居住在东京城的居民。

    尽管有不少人跟着宋煊一起干工程,可相比于东京城内庞大的人口而言,依旧数量太少了。

    “我记得摸鱼大赛摸到的鱼,宋煊卖出去的价格极低?”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吕夷简也听说了,宋煊像是在做赔本的买卖一样。

    高收低卖。

    因为这鱼是专门摆在粮铺一旁,卖给买不起粮食,买点鱼肉回家吃一吃的百姓,每人限量卖的。

    说什么鱼容易死,卖不出去全亏了,所以要价格低廉尽快都卖出去。

    那些大鱼,纵然是正店想要采购,也得等到最后卖不出去才能轮得到他们。

    “东京城百姓吃不起粮食,还吃不起鱼肉吗?”

    面对刘娥的询问,吕夷简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他也可以肯定,鱼肉都被买疯了。

    许多人都等着排队买鱼肉,不去买粮食吃。

    唯一的缺点是鱼肉刺多。

    “东京城内的鱼怕是维持不了几日的。”

    刘娥差遣杨怀敏,让他出去跑一趟,把此事告诉宋煊,让他给个交代,不必来回跑了。

    她知道摸鱼大赛没赔钱,反倒赚钱了,那就对宋煊做出的决策,还是秉承着相信的态度的。

    这些人弹劾宋煊,刘娥也是觉得在理。

    若是其余州府,可以任由宋煊鼓捣,毕竟这些台谏官都瞧不见。

    可这里是东京城,虽说扬名是出奇的快,可扬的不仅仅包括好名声啊。

    杨怀敏拿着一本奏疏,去了开封县。

    如今御街两侧的商贩已经不来了,中秋活动结束,自是去大相国寺租摊位去。

    此时的道路极为通畅,以往都没有百姓走的。

    现如今走一走也无所谓了。

    待到杨怀敏进了县衙,自是与宋煊一阵寒暄,表示如今大娘娘十分关心你。

    朝堂上弹劾你的人也不少,想要问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煊自是把刘从德给推了出来,主要是粮食还没有运完呢。

    杨怀敏没想到宋煊还真给刘从德这么大的面子。

    “杨太监,我估摸明日他的粮食就运完了。”

    宋煊端起茶杯笑了笑:“待到后天,我就下令有关粮价之事。”

    就这两日,他觉得宋煊是想要给刘从德扫个尾。

    不知道他们二人之间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上一次宋状元与大娘娘详谈,不知道是否提了这件事,要不然宋状元如此有准则之人,怎么可能会与刘从德关系好呢?

    毕竟宋状元可是把刘从德姐夫给踢出京师,又要判决砍死他大舅哥的。

    如今连他岳父都被朝臣去外地查冤假错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治罪呢。

    “那可太好了,东京城百姓就等着宋状元的命令呢。”

    杨怀敏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宋状元对女真可是有所了解?”

    “女真?”

    宋煊仔细思考了一会:“不是很了解,我就看过以前的邸报,说是我大宋与女真发生过冲突。”

    此时的女真便是日后灭(东)辽(北)宋的金国。

    “宋状元当真是见多识广。”

    杨怀敏赞叹了一句。

    女真在大宋建立之初就来朝贡了,宋朝对他们的马匹十分感兴趣。

    待到太宗时期,女真人遣使来求救,主要是契丹人开始攻打女真人了,告高丽人的状。

    这场国际官司就是契丹借道高丽国攻打女真,女真跟大宋投诉是由于高丽国的引导。

    待到高丽派遣使者来的时候,宋太祖指责高丽使者不过瘾,还派出使者去高丽境内当面指责高丽国王。

    高丽国王反口咬女真人,说是他们女真才是带路党,并且要求双方去开封当面对峙。

    宋太宗想要解决这件事,主要是把他们都当作藩属国同等看待。

    完颜部落因为契丹人的追杀,如今全都是生女真,依附辽国的大多是熟女真。

    被金朝追封的金景帝完颜石鲁还是个酋长,他在混同江北(今松花江)还在想法子壮大自身势力呢。

    待到宋太宗北伐失败后,契丹人就加大了对女真人的管控,严禁他们与宋朝交往,甚至斥巨资在沿海建立封锁线,派遣小万人把手。

    女真人也认为自己是大宋的藩属国,请求宋朝协助他们破坏契丹人的封锁线。

    可是宋太宗乘着驴车狂飙三百里后,不愿意远程作战,尤其是如今的女真尚且成为什么大气候,还不如高丽国呢。

    所以拒绝出兵,女真人这才与大宋断绝了关系,归附了高丽。

    不久之后,因为辽国入侵高丽,高丽也派遣使者来宋朝求援,宋太宗拒绝出兵。

    高丽也以同样的原因与大宋绝交。

    但是大宋不甘心,想要雇佣女真人当棋子,在后方牵制辽国。

    可是宋朝不出兵光想着出钱,显然是有些天真。

    你都没有庇护藩属国的能力,我凭什么还要听你的指挥?

    大宋对于女真还是需要的,从太祖登基到太宗断绝关系,每年上贡了万余匹战马作为交易,是宋朝补充战马的重要来源之一。

    待到宋真宗即位后,登州报告说是女真人被飓风给吹来了,宋真宗给他们粮食,让他们回去。

    但是下面的大臣已经开始趁机想要恢复与女真人的交往,并且搜集女真人的情报。

    只不过搜集到的情报是女真不过万余人。

    但是辽国人与女真人作战的战报,讨伐女真所获生口十余万,马二十余万以及其他物品。

    自此女真一直与大宋没有什么联系,直到契丹人讨伐高丽失败,遭到了高丽与女真的联合埋伏。

    女真人作为高丽的附庸进入大宋,做点买卖。

    “杨太监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女真人?”

    “自从契丹人败于高丽人之手,才有女真人来到大宋,可是也是零零散散的,自从官家继位后,未曾有女真人来过。”

    “如今头一次有一个女真头领叫做国晏端的,带着不足二百人,冲破了契丹人的封锁,在登州停靠,请求内附。”

    杨怀敏压低声音道:

    “大娘娘一时间不好判断,这些人是真的想要内附,还是来当谍子的。”

    “嗯?”宋煊面露不解:“为何会有这些疑问?”

    “宋状元虽然看过邸报,但是难免许多细节不清楚。”

    杨怀敏给宋煊解释了,最早记录是女真人有三十个头领,如今不知道剩下多少。

    女真人的部落之间的仇恨,谁都说不清楚。

    有的女真是想要投靠大宋,但是有的女真人只是借道开封,等着契丹人来开封后,跟他们一起返回辽国内附。

    先帝时期,朝臣不是没有暗中收买过女真人,但是这笔投资没有收到任何回报。

    女真人再也不来了,也不知道死于仇杀,还是已经在海上遭遇了海难。

    当然最主要的缘由,是契丹人重新控制住了女真人。

    “尤其是赶着契丹人要来东京城领取岁币的时节,他们请求内附,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大娘娘拿不定主意?”

    听着宋煊的询问,杨怀敏点点头。

    他知道宋煊素有急智,让他出个主意,那也是极好的。

    “那小二百人当中可是有老弱妇孺?”

    “有的,但是人数不多。”

    宋煊点点头,这算是有点信任基础。

    “让他们暂且在登州歇息,差遣女真这个头领带着人进京来,左右防不住,不如给他们创造接触契丹人的机会。”

    “创造机会?”

    杨怀敏微微眯着眼。

    “对。”宋煊喝了一口热茶: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试探出来他们之间没有联系,也正好给他们找个有河的地广人稀的地方安置起来。”

    “渔猎这方面不耽误,顺便教他们种地,最好先放到南方去,今后有用的时候,任用他们的小孩,兴许就与宋人再无什么差别了。”

    “宋状元说的在理。”

    杨怀敏连连点头,这个主意不错,与其怀疑,不如放任。

    在这东京城,皇城司想要盯梢,特别是这种有着极强特征明显之人,那还是非常容易的。

    “那就不多打扰大官人了,我这就回去向大娘娘禀报。”

    “慢走,不送了。”

    杨怀敏喜滋滋的走了,相比于其余人,他是愿意多和宋煊交流的。

    如此一来,自己就相当于多了一个智囊,一旦大娘娘想要询问的时候,自己就能比旁人更好的说出来,获取信任。

    其余人还想与我争宠,他们的脑瓜子能有宋煊聪慧吗?

    “桀桀桀。”

    上了驴车的杨怀敏忍不住笑出声,又是一个能为自己长脸的机会。

    为了回报宋状元,杨怀敏决定让宋煊去试探这些女真人,兴许他也能有立功的机会呢。

    在杨怀敏看来,这是双赢的局面。

    宋煊趁着送人的时候,活动了下腿脚,待到回去后,赵祯也在活动腿脚。

    “十二哥,方才那女真人内附的事,我一点都不清楚。”

    “兴许消息好没有传到你这里来呢。”

    宋煊则是无所谓的摆摆手,让赵祯放宽心,就目前女真人的势力四分五裂的,而且极为弱小。

    他们至少还得被契丹人给压迫百八十年的,才有机会凝聚起来反抗大辽。

    现在契丹人还在不断的蚕食那些女真人的生存空间,抓捕生女真,让他们与渤海、鞑靼(蒙古人,也分黑、白、熟)等少数民族为自己效力。

    而鞑靼与女真人之间也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一直都处于敌对状态。

    辽国人疯狂的掠夺女真人,被女真人给灭了。

    同样女真人灭了辽国后,复刻前朝行动,疯狂的掠夺鞑靼,然后被黑鞑靼给灭了。

    赵祯心里是有些不满意的,随着他年岁渐长,许多朝廷大事,他都接触不到了。

    这就变得十分的难受。

    许多消息竟然要从一个宦官那里知晓。

    宋煊也没有安慰赵祯。

    他要是能学汉献帝搞个衣带诏也行,但是赵祯还是不想搞的太难看。

    皇帝都不主动,宋煊也不会给他搞得太激进。

    现在这种情况,只能选择先削弱刘娥的那些外戚势力,减少他们危害朝廷的概率。

    巡检使张琛来寻宋煊,请求他调拨一些粮食给巡检司,主要是如今的粮价太贵,开支太大了。

    宋煊也没废话,直接给他开了个条子,让他先领两石走,够他们这群人吃三天了。

    三天后没粮食了,再来,免得这个时候靠着高价把粮食卖出去,就为了挣点钱。

    巡检使张琛连忙道谢,他自是跟着吏员前去领粮食,回头再去汴河段耍几手,万一自己运气好呢。

    因为高粮价这件事,宋煊没有制止,导致许多百姓都不喊宋青天了。

    主要是骂人,那也是不敢的,但是偷偷吐槽宋煊。

    以前当官挺英明神武的,如今怎么就不知道遏制粮价呢?

    此事在宋煊声望达到顶点的时候,直线下降。

    待到运粮车川流不息,整个东京城粮食的储量倍增,宋煊终于使出了杀招。

    由于官家与大娘娘爱民,所以决定开仓放粮。

    特别是官粮不售,按户赈济,只要出示证明,皆是可以领米度荒。

    如此布告贴遍了东京城,以至于百姓奔走相告,然后蜂拥而至。

    不仅是粮商会长游晖等人皆是没有料到,连带着刘从德也觉得是被釜底抽薪了。

    他这个粮食率先一步运进城中来,高价格还没有摆上几天。

    百姓都去买鱼吃度日了。

    粮食能少吃一点就少吃一点。

    关键宋煊作为开封知县,鼓励粮价上涨,还想着要多收税的法子破灭了。

    直接被大娘娘给镇压了。

    现在不让粮商们与刘从德挣钱的人,是大娘娘,可不是宋煊。

    所以当刘从德与粮商会长游晖同时来找宋煊的时候。

    宋煊正在县衙大堂,给还没有登记在册的人补录证明,方便领取粮食。

    一定要有邻居作保,就算是乞丐,也得相互作报,一般在哪个地界乞讨。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会划分地盘的。

    反正东京城的百姓福利待遇,就是比其余地方上强上许多。

    如此一来,便能有更多的人领到粮食。

    “宋状元,这可如何是好啊?”

    宋煊刚放下自己盖章的手,刘从德就窜了上来。

    “我那么多粮食,都要把常备仓堆满了,现在可一粒粮食都卖不出去了。”

    宋煊摊手道:

    “刘知州,此事我也无能为力,你也知道我前阵子被朝臣弹劾,民间百姓吃高价粮也骂我。”

    “在我最需要有人帮助的时候,你们都不站出来为我说句话。”

    “现在朝廷要放粮,你反倒要我继续为你的高价粮说话,这不合适吧?”

    刘从德、粮商游晖面对宋煊的询问,略显尴尬。

    确实如此。

    “宋状元,不是我不为你说话。”

    粮商游晖脸上陪着笑意:

    “对,主要是我人微言轻,再怎么为您说话,反倒是让东京城的百姓误会咱们是一伙的。”

    “天地良心,宋状元绝对不是与我们一伙的。”

    “是是是。”

    “是是是个屁啊。”

    宋煊把盖了自己官印的证明递给一旁的工曹押录吴博阳。

    让他做好留存,另一半发给那些百姓。

    宋煊这才盯着他们两个:“难不成你们两人想着让我去说服大娘娘,不要开仓放粮?”

    面对宋煊的犀利问题,他们俩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绝不能说出来。

    游晖其实特别希望刘从德能够去说服大娘娘。

    但是他又害怕大娘娘胳膊肘拐都不拐,只会允许让刘从德得到好处,他们这些人怕是会赔钱。

    所以由宋煊出面最好了。

    毕竟他是真的帮助过自己。

    多年的经商经验告诉游晖,若是一个人会帮你一次,那么第二次也会帮助你的。

    “直娘贼,你们是真敢想。”

    宋煊站起身来奔着后院走去,两个人连忙追上。

    此时的郭恩还在习武,他的师傅桑怿一边指点,一边看管再次被铜钱装满的钱库。

    如今这摸鱼大赛的是真正盈利的,后续工程总算是继续有钱花了。

    “宋状元,那么多粮食卖不出去,可是会生霉的。”

    游晖连忙行礼:“还望宋状元能够帮我们一把。”

    “帮你们继续卖高价粮,让百姓戳我宋十二的脊梁骨?”

    宋煊瞥了游晖一眼:“钱都让你们赚了,骂名全都我背了,当真是好算计。”

    “当初在新码头我看你们是一心为百姓,所以才会不惜得罪钟离通判帮助你们。”

    “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有传言让他接任开封府尹的位置。”

    “我宋煊纵然不畏强权,可也不是随意无故与顶头上司生怨之人,你们还想害我不成?”

    “不敢,不敢。”

    刘从德早就被宋煊给绕进去了。

    从始至终,宋煊所做的都是在帮他扫清障碍,把粮食运到东京城来。

    现如今是大娘娘与官家的旨意,开仓放粮赈济百姓。

    刘从德是觉得他姐夫马季良、大舅哥王齐雄都能被宋煊给处置。

    他在大娘娘面前说话定然有份量。

    若是自己去说,怕是会让大娘娘觉得此事做的不妥,让大娘娘不开心,便得不偿失了。

    “事到如今,你们也别求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宋煊一点都不想接触他们二人的眼睛。

    “百姓本来就没多少钱,他们现在能领官府的救济粮,谁还会去买高价粮吃啊?”

    “难不成要降价才成?”

    游晖想要试探一下,朝廷的赈灾粮能够供应多久。

    “别问我,我对于做买卖不清楚。”

    宋煊坐在马扎上,瞧着郭恩演武,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在这方面还是有着一定的天赋的。

    有人给他指导,进步确实飞快。

    刘从德瞥了一眼竞争对手,他竟然想要降价?

    当真是没志气!

    “若是降价,岂不是全都赔光了。”

    刘从德连忙摆手道:“此事坚决不能降价,降价就亏了,白白丧失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朝廷的赈灾粮,能赈济多久?”

    “用不了一个月。”

    刘从德颇为肯定的道:“厢军的粮仓全都是陈粮,他们能供应多久?”

    “还有禁军的粮仓呢,那可多了去。”

    宋煊瞥了一眼落叶:“我也是才知道的。”

    “禁军?”

    游晖大惊失色,整个东京城禁军士卒可是不少。

    若是动用了他们的粮草,那东京城就有小一半人都不用发愁了。

    “是啊。”

    宋煊不得不赞叹一句:

    “大娘娘与官家当真是有魄力,就是要拯救东京城百姓,坚决不让他们吃高价粮。”

    “所以你们别来烦我,老子被弹劾,被骂,被批评,正烦着呢,控制不住我就揍你们一顿。”

    宋煊说完这话之后,二人麻溜的都滚远了。

    远的不说,单是宋煊当众暴揍王齐雄的事,就让他们十分的心有余悸,不敢在纠缠宋煊。

    宋煊哼笑一声,这些个投机商人,软弱性可不是一般的强。

    刘从德好不容易想要遵纪守法的做个买卖,快赚一笔,现如今卖不出去了。

    全都砸手里了。

    “坚决不能降价。”

    游晖直接给刘从德打气:“要不然我们就赔钱了。”

    “不错。”

    刘从德也是这个想法,大不了自己卖给朝廷。

    大娘娘总归不会让自己亏了的。

    啪。

    二人决定守望相助,达成不降价联盟。

    游晖回去之后,就召集众人说了目前的情况。

    粮食再囤在东京城,除了等待发霉外,几乎没有外卖的可能了。

    再过一个月,全国各地的赋税就要送来了。

    大娘娘与官家动用禁军的粮食,可见他们的决心有多强。

    这次跟着朝廷对着干,定然是赚不到钱。

    “为今之计,只有先降价处理一部分粮食。”

    “对,然后我们再把粮食给运走。”

    游晖等人商议过后,当即就安排下去,今日先大降价,把有生霉兆头的粮食卖出去。

    然后立即去找车马行,让他们过来运输粮食装船。

    既然东京城卖不了,咱们去滑州卖,相信必然能够获利。

    可是去找车马行的人去而复返。

    “会长,现在他们都给钟离瑾运输怪石,以及其余要卖到东京城的货物,没空给我们运粮食。”

    上一次是有宋煊的协商,现如今宋煊肯定不给协商了。

    游晖急的直拍自己的脑袋瓜,这可怎么办?

    粮食废了半天劲运进来,现在想要逃离都没可能。

    他们又不敢雇佣人,照着这么贵的趋势,那些闲汉背走一袋子粮食,都比工钱高出许多倍。

    毕竟人力一次背一袋,需要雇佣太多人完成,根本就不划算。

    “完了,难不成我们真要做赔本买卖了?”

    “我们抗到什么时候?”

    “是啊,本以为朝廷会缺粮食,结果大娘娘身边是谁给出的主意?”

    众人怀疑都怀疑不到宋煊头上,毕竟宋煊从始至终都表现都是在帮助他们。

    估摸是当今宰相王曾等人设下的局,来了一手请君入瓮。

    这下子想逃都逃不掉了。

    “这姜还是老的辣。”会长游晖攥着拳头道:

    “怨不得宋状元鼓励涨价想要多收税的时候,这群相爷们都没有及时站出来制止,反倒是装作没看到的样子。”

    “是啊,这群老头子也忒坏了,咱们的本钱都要回不来了。”

    按照他们从宋煊那里探听的消息,综合分析后。

    这些大量的粮食想卖出去,价格会跌的比涨价之前还要低。

    不仅赔钱,还会把前段时间卖高价粮的利润也一并吐出去。

    兴许能给赔的不多,要是烂手里,那可就血本无归了。

    多年的打拼,全都化为乌有。

    “降价是唯一自救的办法。”

    游晖看着众人道:“幸亏我先哄骗住了刘从德,让他暂时不要降价,方便我们快速卖出出手,回笼损失。”

    “是啊,刘从德带着他的亲眷购入的粮食,可不比我们要少。”

    “对,既然决定要降价,那便快刀斩乱麻,能卖出去一点便是一点。”

    东京城的粮商行会本就是一体的,外地客商想要来做买卖,都是要先交钱拜码头的。

    你光跟官府交税,不跟他们拜码头,可不一定能够把手里的货物卖出去。

    粮商散了之后,游晖坐在椅子上,思考着这段时间的过往。

    “爹,造成眼前这种结果,总不能是我们都被宋状元给算计了吧?”

    听着儿子的询问,游晖连忙摆手:

    “不可能,宋状元虽然聪慧,但终究没有朝堂当中那些老狐狸经验丰富。”

    “这东京城虽然宋青天喊的响亮,可终究不姓宋,他们这帮老狐狸定然早早的就在背后算计了。”

    “故意把年轻的宋状元推出来让我们放松警惕。”

    “这次当真是大意了。”

    游晖在这里不断的后悔,自己太贪了,早知道就让给其余人股份了。

    刘从德虽然与游晖相互打气,但是他出门在外,也多留了一个心眼。

    万一这些商人背地里搞小动作呢?

    自是派人盯着这群粮商,结果等他得到仆人的回报后。

    “直娘贼。”

    刘从德忍不住破口大骂:“果然一个个背着我搞小动作,都开始降价卖粮食了。”

    “姐夫,现在不是耍脾气的时候。”

    王羽丰跟着买的少,他总觉得这件事是宋煊谋划的,但是又苦于没有证据。

    直觉这方面,属实是没法子说服他人的。

    而且他越发确信,若是自家姐夫不是大娘娘的侄子,光凭着他自己的本事经商,怕是连渎裤都得赔干净喽。

    “你说我们怎么办?”

    “为今之计,我们要先一步把粮食卖出去,方能够让这群奸商的粮食砸在手里。”

    刘从德脸上带着不忿之色:

    “难不成我也要降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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