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天巧打皇亲国戚的段子在东京城处处传扬。
毕竟这还是大娘娘的姻亲关系的人。
头一次吃瘪。
不光是民间想听,士大夫阶层那也是暗中推动此事。
毕竟这帮姻亲可是没少仗势欺人,做了许多令人不爽的事。
如今得了机会,自是要狠狠的踩上一脚。
同时宋状元一首新出庐的明日歌,却是在士子之间口口相传。
许多士子都开始拿过来当作激励自己的口头禅。
陈希亮教授完孩子后,从教室里走出来,听着一旁的同乡传颂宋状元的明日歌。
他当即加入进去,开始询问有没有想要参加摸鱼大赛的。
“听说前十场需要报名费,但是能不能抽到你去摸鱼,那就看你运气了。”
“一旦你能被抽到,摸鱼斤数多,赢取奖金,可以把鱼带走,也可以卖给官府换钱。”
“这个报名费就相当于你买了官扑的门槛钱,想要赌谁赢,就可以下注。”
陈希亮听完之后,觉得这个游戏规则是有漏洞的。
“万一也有人没花十文报名费,但是买了官扑,再找花了钱的朋友去领奖,那也是十分正常啊。”
“对啊。”
“不知道大官人是怎么想的?”
陈希亮可不觉得所有人都会老老实实守规矩。
在这东京城,钻空子的人从来都在少数。
无他,主要是生存压力太大了。
“走,去凑凑热闹。”
有关摸鱼大赛的事都在疯传,并不妨碍茶商高然先是把千挑万选的把自家的一件珍宝给亲自送到开封县衙后。
他才重新召集众人宣布了这件事,得到消息的茶商们更是激动万分,纷纷表示要捐赠珍贵的东西。
若是他们的名字能够同宋状元撰写的碑文一起名流千古,那可是机会难得。
像宋煊这样的大才,就算你花大价钱,他都不一定给你写一个碑文的。
现如今八仙楼有宋煊的一首诗,生意自然是比往日更好了。
尤其樊楼出事的时候,许多人都去了八仙楼。
从来没有出现过满桌排位的情况,出现了数次。
宋人对宋煊这类人的追捧,那可是发自内心的,社会风气便是如此。
此时在开封县衙的外面,一字排开,倒是有不少人排队花上十文钱当个报名费。
这种就相当于扑买。
总之你花钱就能有机会获得名额,其余没选上,那就就是扑买失败,可以买一到三十号,谁赢。
钱甘三从来没想到自己还要做这种事。
他需要在特定的报名纸上写名字和居住地,再写上甲,然后一旁的人盖章,一分为二,作为凭证。
到时候这些人只能在甲坑这个赌桌下注。
另外一处处排队的人,则是在选择的乙丙丁之类的赌桌上下赌注,方便官府管理。
否则那么多人胡乱下注,工作量太大,也容易出现各种纰漏。
为此,街道左右两侧,都有官府的人在张贴布告,甚至当街宣讲规则。
大部分人都是不识字的。
一个桌子有三组人,总归是二十组人,这样早就划分成二十个比赛场地。
只要被抽到就是赚到。
反正才十文钱,一旦能摸到不少鱼,那定然能够卖上高价。
这就是扑买的乐趣,许多人都想要以小搏大。
宋煊站在县衙门口,瞧着外面报名的情况。
有些人为了增加中签率,直接报名自己的家人,可不是排队一人给十文的。
就这样,一篓子钱被装满。
然后换背篓,有人拿进去数钱再过账入库。
周德绒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大官人,这下子空旷的地窖,怕是又要装满了。”
这是官扑,属于提前“过年”了。
一般只有过年或者等大娘娘与官家生日那天,会开放赌博正常化。
那东京城百姓谁不愿意耍两手啊?
有关赌这方面,可是压抑的很。
宋煊眼尖,都瞧见自己二哥宋康还在人群里排队呢。
这种场合,他必然会掺和一脚的。
“别着急,估摸等他们中奖后,还会往外拉呢。”
宋煊负手而立:
“咱们开封县衙既然开了官扑,主打的就是要诚信。”
“大官人说的对。”
周德绒直接赞美起来宋煊了。
先前宋大官人把许多铜钱都拉走给灾民与打工的发工钱,外人瞧着是把县衙给掏空了。
可是还有不少金子和银子藏在县衙当中,就是避免有些贼偷想要来县衙试试水。
现如今又搞了这么多人的报名费,周德绒都不敢想象,待到有人购买一到二十号谁是获胜者后,会有更多的人花钱来赌的。
如此大批量的铜钱入库,可是让县衙内的人个个都喜笑颜开。
这代表着,他们今后的利益也能得到保证。
现如今县衙后院的工程已经结束了,待到晾一些日子,大官人便会让他们把子嗣给送到县衙来学习识字。
纵然成不了才,可不用当睁眼瞎,还能中午混一顿饭,那也是极好的。
就算想要当禁军,可是识字的禁军要比不识字的禁军强啊。
有些粮草记录都是要有人做的。
再加上大宋如此浓厚的考进士滤镜,识字都是一件极好的事。
更不用说大官人还将城外的那些灾民子嗣送到国子监去识字,虽说是国子监下面的广文馆学子,可那也超过寻常人一大截。
只不过大官人对于县衙内人员还是偏爱的,请的可是国子监“夫子”来给他们子嗣开蒙。
吏员还好些,但是像衙役之类的,就迫切的希望县衙的私塾能够早点开始。
同样开封府的衙役们,也都盼望着自己能够被选入开封县。
这样不仅他们自己能够获取稳定的好处,就连子嗣都能获取好处。
谁不愿意跟着宋大官人干啊!
恨不得当面喊忠诚之类的。
毕竟在如今这个环境下,能够让你子嗣读书的人,他能是什么坏人吗?
谁不知道读书可是十分费钱的一件事!
“我已经差人加定那些木桶了,保管所有人都能用得上。”
“好。”
宋煊想了想:“既然报名的人这么多,你去问问有没有人想当赞助商的?”
“赞助商?”
周德绒脸上闪过一丝疑问。
宋煊就给他解释了一下,此次摸鱼活动必然会聚集许多人。
到时候搭建简易的舞台和看台,甚至还能搭个彩楼,打出他们的招牌。
主簿郑文焕视察完河流后,确保渴乌都无法操作了,大多都成了小池塘那种。
鱼儿也都是聪明的,随着河水聚集起来。
许多地方可开始跳鱼了,也有百姓下去捡鱼了,但是有官府的人看护,不允许捡池塘里的,干涸的地方能捡。
可是汴河的河床也出现不少尸骨。
宋煊点点头:“花钱把尸骨今日都给抬出来,存放到漏泽园去,到时候全都一块烧了,给他们立个坟。”
“是。”
郑文焕得了吩咐,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压低声音道:
“大官人,下官还有一件事想要告知。”
“讲。”宋煊不知道他从哪里又听到了什么消息。
“祥符县知县陈诂也在效仿大官人清理淤泥,但是他没有出钱,可能是找了关系,让厢军去干的。”
不用想,定然是走了他姐夫吕夷简的关系。
“老登总算是学会做点事了。”
宋煊并没有在意,他这种人要做也早就学着做了。
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才开始做,大概就是被吕夷简给逼迫的。
免得同为赤县知县能力不行,连态度都不行。
杨怀敏早就说过当日下大雨的时候,大娘娘可是十分关注。
他也是把两县的情况汇报上去了,得到了刘娥的夸奖。
“大官人。”
郑文焕咳嗽了一声:“我是怕祥符县会出事。”
“什么意思?”
宋煊可不觉得能出什么事。
“我听闻厢军都是光干活不给钱,咱们开封县驱使犯人可都会给钱,还会想法子给点肉吃,祥符县都做不到。”
“做不到?”
宋煊眉头挑起,瞧着队伍当中,隐约出现士卒的身影。
“陈诂可真是一点钱都不舍得出啊!”
“是啊,做都做不好,平白给大官人招惹仇恨。”
郑文焕担忧那些厢军会闹事,他们好歹是国家的军队,结果待遇连犯人都比不过。
怕不是会撂挑子不干,都来开封县来干活挣钱。
但是县衙哪有那么多钱给他们发呢?
“不必理会,我们按计划做我们的事。”
宋煊始终觉得在东京城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厢军就算是抓住一个吏员闹事,也不敢抓陈诂来闹事的。
要是禁军或者边军,那就不好说了。
因为厢军本就是有统战价值的灾民。
“喏。”
主簿郑文焕应了一声。
宋煊思考了一下,回去写了几封信。
明日的盛况怕是光靠着衙役无法维持秩序。
还是要靠着禁军来镇镇场子。
毕竟赌桌有二十处呢。
如此一来,一处干上几场,绝对没问题。
人一多容易发生踩踏,需要禁军来维持。
狂欢上五天绰绰有余。
第一天的场地结束后,继续另外的河段移动,这二十处就可以进场有人干活。
如此一来,两面开花,根本就不会耽误多少工期。
总归是需要大批量人手的,河两岸还要布置一些看台,避免出现踩踏事故。
不管能不能亲自上阵赚钱,但是门票费倒是不少人都过来缴纳了。
万一能够卖中了呢,那这门票钱一下子就挣回来了。
当庄的,很少会往外大出血干赔钱了。
开封县举办的摸鱼大赛的风,也是吹到了祥符县。
宋煊为了造势,不光是在开封县的茶楼、酒肆、瓦舍散发传单。
祥符县自然也要覆盖。
而且大宋因为商业繁荣,传单的模式与后世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会用夸张的图画宣传。
汴河摸鱼大赛的冠军,赏钱足有百贯。
“直娘贼,看看宋状元,再看看姓陈的。”
忍受着恶臭的厢军士卒忍不住咒骂道:
“方才吃饭的时候,连点油水都没有。”
“是啊,咱们还不如开封县的犯人,同样都是京师的大官人,为人处事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
明显宋煊是珠玉在前,而陈诂属于破砖头在后了。
干同样的活,待遇从天上差到地下了。
谁比较心里能没有怨气吗?
“我方才看见开封县发的揭帖(传单)了,明日是报名的最后一日,我打算花上十文钱碰碰运气。”
“光是报名就成了吗?”
“对,花上十分报名费,咱们就有机会被抽中,只要捡到鱼卖给官府,就能赚回来。”
“若是在初赛下注,运气好也能挣上点钱。”
“我听着是有两个法子,一个是猜头彩,谁先抓住超过十斤大鱼的人,另外一个是猜鱼王,谁抓住的鱼最重。”
“可是咱们不知道谁厉害啊,这怎么买?”
“宋状元是让你提前买好自己的运气数字,他也不知道谁会赢,现场抽号。”
“原来如此,倒是有意思。”
“不仅如此,我听闻这只是初赛,待到后面还会涌现出初赛的高手,由高手们对决,还有什么孩童趣味区。”
“总之宋状元的花样真多。”
“是啊,到时候一群小孩子抓鱼,想必极为有趣。”
“哈哈哈,明日同去同去。”
“对对对,在这里挣不了几个铜板,咱们去宋状元那里去挣钱。”
陈诂岁数也不小了,作为赤县知县,也不得不低头跟着宋煊学习。
他去视察后,脸上带着怒气。
这些个厢军士卒个个都是懒汉,这么长时间了,连一点淤泥都没有清理出来。
“当真是岂有此理。”
陈诂重重的砸了下桌子:
“来人,去把潘承仅给我叫来。”
就算潘承仅出身好,官职也比他高。
但是陈诂可是正儿八经的进士,而潘承仅是个武将。
他自然没有把武将放在眼里。
潘承仅倒是在茶馆里瞧着开封县的宣传册,觉得宋状元当真是有头脑。
如今谁不夸赞一句?
幸亏自己同他岳父交好,如今又把关系延续到了自己这一代。
今后跟着宋煊干,那必然是前途无量。
兴许枢密使的位置,自己也能够一够。
“都头,祥符县陈大官人让您过去一趟。”
“他让我过去一趟?”
“是。”
潘承仅放下手中的传单,眉头一拧:
“好大的口气!”
“他以为他是谁?”
“本官公务繁忙,没空去见他,他要是有急事,叫他来我这里。”
“喏。”
自是有士卒过去回复。
潘承仅哼了一声,他好歹是厢军都头,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随便招呼就过去的。
连个请字都不肯说。
要不是看在吕相爷的面子上,你看我理会你吗?
纵然是在军方“有着深厚背景”的宋状元,他说话也从来都是客客气气的。
差遣他们做事,那也不是空口白牙。
绞杀没命社的收益,那也是对半分。
谁不愿意给宋煊做事啊!
更不用说宋状元还给自己儿子出了主意,如今也是走上文官的路子了。
潘家对于宋煊那也是颇为感激的。
陈诂得了回复后,更是气的十分恼火。
但是得益于大舅哥的叮嘱,他只能憋着心里的火,去找潘承仅谈一谈这工程的进度。
若是一直这样,岂不是等宋煊把汴河都治理好了,他祥符县的这点沟渠还没有清理干净?
待到潘承仅瞧着陈诂要来了,他放下手中的茶杯,故意嚷嚷道:
“一个进士都如此狂妄,那连中三元的宋状元该狂妄到什么地步去?”
潘承仅对着手下吐槽道:
“可人家宋状元对咱们厢军的哪个人,不是客客气气的!”
“是啊,宋状元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其余人一样看不起俺们这些武人。”
“对啊,宋状元年少成名,就算是狂妄,那也是有狂妄的资本。”
“不像是有些人,屁丁点本事没有,脾气倒是不小,兄弟们可受不了这种委屈。”
陈诂既然嫌弃俺们厢军烂,那俺们就烂给你们瞧瞧。
几个武人的大声嚷嚷,毫不意外的传入了陈诂的耳朵当中。
陈诂脸上极为难看,在怎么没脑子,也知道他们在阴阳怪气。
尤其是被一帮武人给阴阳怪气,更是险些让陈诂破防了。
他们也配!
“潘都头,你管管你的人,都成了什么样子?”
陈诂直接开喷,全都是一堆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
就在那里懒懒散散的,一点活都磨蹭这么长时间。
啪。
潘承仅重重的拍了下桌子,站起身来,指着陈诂的鼻子:
“你他娘的说什么呢?”
陈诂着实没想到潘承仅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反驳他。
“艹。”
潘承仅依旧指着陈诂的鼻子:“嫌弃我们,别找吕相爷亲自传话,让我们来干这活啊!”
“我告诉你,姓陈的,从今天起,我城北厢军还就不伺候你了,爱他娘的找谁干找谁干。”
“通知兄弟们,咱们走,今日我请客,全都喝酒去,后天正好去开封县看摸鱼大赛,兴许还能挣上点彩头。”
“是。”
潘承仅冷笑一声,往桌子上扔下茶钱,带着一帮人大大咧咧的走了。
他们二人本来就没有什么直属关系。
纯属是看在吕夷简的面子上,既然陈诂敢这么言语,那也就没必要讨好吕夷简了。
敢在老子面前耍官威。
你也配。
陈诂胸膛起伏不定,他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兵痞。
“兵痞。”
“全都是一群兵痞!”
他咬牙切齿破防的声音,更是让潘承仅等人哈哈大笑。
这也叫骂人?
骂人都不会骂,连这点都比不过宋状元。
当真是让潘承仅越发觉得这群读书人之间的差距,还是比人与狗之间的还要大。
他是不惧怕陈诂的,反正你又奈何不了我。
连点钱都不肯出,还要逼逼赖赖的,谁愿意伺候你啊?
大家都是忠于官家的,你可没资格指挥我们。
尤其是朝廷也没有正式发文,完全是私人请托,搞成这个样子。
陈诂攥着的拳头更紧了,就在这个时候,一阵风吹过,直接把潘承仅等人看的传单,吹到了陈诂的脸上。
陈诂抓起来就想扔在地上,可是看了一眼后,更是气愤,直接扔在地上踩了好几脚都不觉得解气。
厢军士卒得到消息后,全都带着工具笑嘻嘻的一起走了。
总算不用干这种活来,还有酒喝。
明日还能去报名,若是能够有机会去摸鱼,那可实在是太痛快了。
潘承仅找了个脚店,让他把酒都拿出来,毕竟这么多人,光是一个脚店也不够喝的。
今日一人两碗酒,就当解解渴了。
“都头,宋状元给您送了一封信。”
潘承仅眼睛一亮,连忙拿过来看,一瞧是要带着部分人去维持秩序。
他正想着要如何搪塞吕夷简呢,简直是瞌睡来了送枕头。
“好,好啊!”
潘承仅哈哈大笑,他相信不光是自己得到了消息。
毕竟整个东京城百姓可是十分期待这一次官扑的摸鱼大赛。
万一幸运儿是自己呢!
潘承仅决定明日也去凑个热闹,正好问问宋煊具体的消息,要多少人才够。
陈诂虽然生气,但是立马就去了吕府。
吕公弼跟着曾巩亮干活,因为他们负责的那条河倒不如汴河量大,所以摸鱼场合并没有设置在他们那里。
倒是也差人摸鱼,他也亲自下场了,然后加餐了。
吕公弼已经想好。
回头也去参加那摸鱼大赛,就是觉得好玩。
尤其是在这方面自己还有经验,那定然能够脱颖而出啊。
“姑父,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陈诂走进门,瞧着吕公弼坐在那里,手里也是拿着开封县的摸鱼传单,他脸色更黑了一丝。
“是不是不舒服?”
吕公弼连忙站起身来:“我去帮您找御医来。”
“不必。”
陈诂一屁股坐下:
“我是等你父亲下值后,与他说些话。”
吕公弼连忙亲自给他倒茶。
一时间也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事。
总不能他是因为他连宋状元的作业都抄不明白,遇到困难了吧?
就这么一坐,坐到了吕夷简下班。
吕夷简一瞧陈诂在家里等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没出问题,他肯定不会来的。
但愿不是什么太大的麻烦。
于是吕夷简让陈诂先别说,吃过饭再说,免得一会吃不下饭了。
陈诂只能再次憋在心里。
待到吃完饭后,他们才重新坐在一起。
待到陈诂诉说完后,吕夷简也是叹息一声。
因为他实在是太冲动了,心里的傲气还是没有磨干净,一直都端着架子的。
“你要知道,潘承仅他与你没有直属关系。”
吕夷简耐着性子道:
“你那样说话,实在是太伤人了,这件事本来就是请托,下面的人闹的意见,你难道就没听见吗?”
“可是。”
“小不忍则乱大谋。”
吕夷简不知道要如何解释。
难道真以为潘承仅会因为你说几句强硬的话,他就会强压着自己的手下去干活?
甚至还要给他们几鞭子,以儆效尤?
那他潘承仅还能不能掌控城北厢军了?
吕夷简觉得有宋煊在前面趟路,自己妹夫虽然失去了先机,可是学一学,总归能成了的。
照这么下去,别说没有功劳,连点苦劳都混不上,待到任期结束,他还怎么向上更升一步啊?
说不准那也是陈尧咨的下场了。
像陈尧佐那样的心智坚韧之人,得知他弟弟出了事,还要模仿宋煊赈灾的做派,意图要扳回一城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吕夷简摇摇头:
“天经,你有没有想过,此事对于你的威望也是一个极大的打击?”
“怎么,东京城有四个厢军,离了他潘屠户,我就得吃带毛的猪了?”
吕夷简捂了一下自己的胸口,你觉得是潘承仅跟其余三个都头更加熟络,还是我跟他们更加熟络?
出了这等事,他们自然会想法子推脱。
再加上开封县宋煊搞摸鱼大赛,那定是需要许多维持秩序之人。
怕是又会调一批禁军去。
但是潘承仅可是协助过宋煊剿灭没命社的事,吕夷简是知道的。
潘承仅若是去找宋煊说情,那就再没什么机会了。
吕公弼抿了抿嘴,没多说什么。
父亲已经给姑父铺好了路,奈何姑父他脾气太大,直接把铺好的路给掀翻了。
那他可是要在祥符县知县这个位置干不久了,那也不会有太大的发展。
他跟着宋煊一起干,当真觉得自己被磨练了许久。
甚至连曾公亮这种既当了知县,又兴修水利之人,也是对宋煊不停的夸赞,认为自己学到了许多技能。
今后对他执政一方,定然会有极大的帮助。
这可都是难得的机遇。
吕公弼也想要通过这个经历,为自己将来荫补时能够有一份“牛逼的实习经历”,这样在官场上的初始位置也会高一些。
否则国子监那些同样等着荫补的同窗们,也不会背地里较劲,想要走关系也来这里“实习”。
谁都能看出来,跟着宋煊干,是真的会出政绩的。
旁人求而不得的好机会,就这么被姑父给糟蹋了。
吕公弼想要吐槽,可是又是长辈,他只能憋在心里。
“此事。”
吕夷简摇摇头:“今后怕是难干了,你还是差遣县衙里的犯人去做吧。”
“什么?”
陈诂一下子就站起身:“若是让他们全都跑了,那岂不是雪上加霜!”
“我知道。”吕夷简点点头:
“除此之外,你并没有其余法子。”
“我纵然是豁出去这张老脸去私下请托,枢密院那里也会拒绝的。”
陈诂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姑父,事到如今,与其做了出错,不如不做了。”
吕公弼还是没忍住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陈诂抿嘴,没有立即答应。
吕夷简瞥了次子一眼,看样子他跟着宋煊治河,还真是有长进了。
他想要劝退自己的妹夫,既然做不了,那咱们就别东施效颦了。
你没有陈尧佐那股子想要往上爬的狠劲。
拉不动的人,吕夷简也不想拉了,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你有什么傲骨啊?
宋煊才是最该有傲骨的那个人,结果人家对谁都讲礼貌,真是难以想象他是从赌徒家里走出来的。
这种人可是太难得了。
吕夷简都不敢想,若成了自己的女婿,那该多好啊!
现在一切成空,追悔莫及!
“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陈诂留下一句话,站起身来就走了。
吕公弼兄弟俩连忙送出门去。
“爹,姑父他脸色不是很好。”吕公绰提了一嘴。
“爹,我觉得姑父太对不起您的栽培。”
吕公弼脸上露出焦急之色:
“若是没有宋状元担任开封知县,姑父他在祥符县熬资历也不错,可是一对比之后,怕是再没有任何机会了。”
“是啊,此时的宋煊就好比皓月当空,掩盖了其余星星的光芒。”
吕夷简也不得不承认,宋煊担任开封县知县后,政绩那是真的没得说。
怪不得晏殊在南京城的政绩如此之好,宋煊在读书之际,也会帮他出谋划策。
在吕夷简看来,若是真的被宋煊剿灭无忧洞后,兴许东京城也能体会几日夜不闭户。
毕竟东京城已经超出百万人口,难免会出现大量的泼皮。
他们能老实一会,但绝不会老实一辈子。
“二弟,你如何?”
“你不治河,你不懂宋状元的厉害之处。”
“嘿,我就不信了。”
“大哥,你若是跟着宋状元治河,便知道什么叫见他如同井底之蛙抬头见月。”
吕公弼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之意:
“哪怕我现在侥幸跟着他一起治河,也会觉得犹如一粒蚍蜉望青天的那种感觉。”
“你根本就不懂他有多厉害!”
“爹,二弟他是不是被宋煊哄骗去治河脑瓜子傻了?”
吕公绰一直都不想拆穿自己弟弟被人利用的事。
就宋煊那点小花招,放在我头上根本就不好使。
“哼。”
吕公弼终于得到“报仇”的机会,当初被大哥讥讽,现在他也讥讽回来:
“咱们走着瞧,我将来的官职定然在你之上,兴许过不了几年,就能超越你这个七品官。”
“嘿。”吕公绰瞧着弟弟潇洒的走了,一脸无奈的看向他爹:
“爹,二弟他脑子不正常,被宋煊哄骗几句,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他说的没错。”
吕夷简站起身来:
“仲裕,你莫要小觑他人,走了你姑父的旧路啊!”
吕公绰眼里露出浓浓的不解之色,他的手指也不自觉的指着自己。
“我,走姑父的旧路?”
“怎么可能!”
……
“十二哥,我若是亲自进去抓鱼,怕不是没什么机会了。”
赵祯是真的想要与民同乐,奈何他发现报名的人太多了。
整个东京城的人差不多都要来凑热闹。
就说百万人,那光是报名费,就能收上来一万贯。
因为有人想要多占名额,让自己中了机会变大,把自己家人全都写上。
这些钱就是单独的“门槛费”,并不贵。
可是人数一多,金额就变得可观起来了。
若是后续控制赔率,再有许多入账的铜钱,怕是稳赚不赔。
现如今县衙新建造的两个教室,怕是要先被铜钱给堆满了。
尤其是赵祯观看完宋煊造完的账册,两眼放光。
“原来东京城的百姓如此有钱啊!”
“十文钱的门槛费,少吃一顿饭就能凑够了。”
宋煊解释了一句,随即又笑道:
“既然六哥儿想要参加摸鱼大赛,那我就破个例,让你第一个中签。”
“这如何能行?”赵祯连忙摆手道:“岂不是会破坏公平?”
“你想不想玩?”
宋煊一句话直接给赵祯打沉默了,他是真的想玩。
“不用有那么大的压力。”
宋煊笑了笑:“我只能保证你玩一次,后续再想玩,都没机会了。”
“啊,十二哥,计将安出?”
赵祯立马来了兴趣,他虽然是皇帝,可也愿意遵从宋煊制定下来的规则。
否则被人给发现了,那岂不是会让百姓再也不相信十二哥的命令了?
“这件事开幕呢,肯定由我来主持抽取第一个人。”
“我在甲场的箱子里,直接把我袖子里的代号拿出来,便是你。”
“然后你进场后,再抽取第二个人,由第二个人抽取第三个人。”
“以此类推,谁都不知道谁会被抽中,也避免了人为干预的最大可能。”
“这个法子好。”
赵祯立马就答应了下来:“那我明日可要好好准备一二。”
“哈哈哈。”
宋煊直接拿过一张特殊的纸,写上甲:“对了,你要写什么化名?”
“赵小六?”
“还是?”
赵祯很想脱口而出赵受益,又唯恐人太多,又是第一个人,会被宗室人给认出来:
“便依照十二哥的意思写吧。”
“行,明日你要整一身打补丁的衣服,破旧一些的,今日回去也不要洗澡,免得明日被人看出来。”
“好。”
赵祯决定明天出来后,先在道观里用香灰抹在脸上遮蔽一下。
潘承仅、常和泰、李昭亮等人都来了。
反正宋煊是熟人越用越顺手。
“宋状元,明日需要多少人,我怕是要出的人有点多。”
潘承仅连忙对其余二人道:
“你们都不要跟我争,我懒得去与那姓陈的扯皮,幸亏宋状元给了我台阶。”
宋煊等人不解,都询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潘承仅说了一通,自是让常和泰等人骂了一通。
“他怎么这么没脑子?”
宋煊轻微摇了摇头:“怕是吕相爷不会再给他铺路了。”
“是啊,多好的机会,他都拿不住,还想做成功此事?”
李昭亮哼笑一声:
“就是,真以为谁都是宋状元,能够带着咱们把事情办的漂漂亮亮的?”
因为配合宋煊捣毁无忧洞窝点的事,李昭亮也是受到了表彰。
更不用说在剿灭贼人窝点,还缴获了不少金银珠宝之类的。
现在宋煊叫他做事,那叫一个痛快。
“我是不想与吕相爷撕破脸的,还望宋状元能够多给我摊排一些名额。”
“这好办。”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二:
“明日二十个场依次开,但是一个场我估摸只能开上五六场,主要是百姓下注的时候,会耗费许多时间。”
“那需要维持秩序的人就更多了,潘将军可以出三千人。”
“好。”
潘承仅满口答应。
“对了,若是你们麾下士卒也买了,最好把他们都排在自己的场子内,万一被抽到了,也能去参加,不耽误。”
“哈哈哈。”常和泰笑的牙都露出来了:“这个好,实不相瞒,其实我也买了入场券。”
“嘿嘿嘿。”
潘承仅指着县衙外面道:
“我让我的人帮我买一个,到时候也好押注,兴许就能赢了,反正是靠运气。”
他们都是了解过的,无论是抽人还是抽号,都是靠运气。
官府想要搞点小动作,都很难的。
“宋状元,你这个玩法,能不能保证利润啊?”
李昭亮是有些担忧。
因为他知道宋煊搞这个是因为朝廷没有给他调拨太多的赈灾款。
所以宋煊才会想法自己搞钱,通过这个官扑,若是能挣钱,那一切好说,若是赔了钱。
那还真是赔本赚吆喝了。
毕竟东京城善于扑买之人,从来都不在少数。
“当庄,一般情况下会盈利的,我控制赔率即可。”
宋煊喝了口茶笑了笑:
“总归是因为筹集赈灾款,所以一赔二,一赔三的赔率足够用了。”
“三十分之一,概率不小了,总是有人能够中的。”
“若是这批玩法没赚到多少钱或者有赔钱的趋势,我再另想玩法,也都来得及。”
有了宋煊的诉说,李昭亮也轻微颔首。
若是真的赔了,大不了他从缴获当中,捐给宋煊一些财物,不能让他吃亏。
东京城百姓本以为需要等到大娘娘过寿才有机会,如今怕不是个个摩拳擦掌,想要大赚一笔了。
“对了。”李昭亮又想起一件事:
“宋状元,我听人说你有想法要搞拍卖会,是真消息,还是假消息?”
“是真的。”
宋煊倒是不清楚李昭亮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我从无忧洞缴获了一批不好出手的宝贝,连带着刘从德也捐赠了一些皇宫里出来的宝贝。”
“东京城十万贯往上的富人不知几许,我用宝贝换些赈灾款也是一个法子。”
“那会不会便宜这些人了?”
李昭亮觉得皇宫的宝贝如何能让其余人轻易得到?
“哈哈哈。”宋煊再次笑了笑:
“李将军,有什么便宜不便宜的,这些所谓的宝贝卖出高价,才算是好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