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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摸鱼大赛计划

    “真的不能再真了。”

    宋煊压低声音听开口道:

    “六哥儿乃是先帝唯一的血脉,大娘娘她可不是官家的亲生母亲。”

    “若是她胆敢废帝另立新君,兴许是我们动手的好时机。”

    “就算真有此事,官家只需要对此事面上表现出忧心即可。”

    “对。”

    赵祯对于大娘娘不是自己亲生母亲这件事上。

    非常介意。

    以前还觉得大娘娘如此严苛的对待自己是正常的。

    自从知道真相后,赵祯就不会再像以前那么傻了,总是自我安慰,自我pua。

    大娘娘都是为了自己好之类的臆想。

    她根本就不喜欢自己,连养子的待遇都算不上,她只是想要借机掌控大宋的最高权力。

    宋煊不明白刘娥的这种操作,当然他是真的搞不懂女人想一出是一出。

    大抵是想通过一个男人来刺激/伤害另外一个男人的手段。

    “大官人,外面有个茶商叫高然,是茶行会长,想要拜见大官人。”

    齐乐成站在门口通报了一声。

    宋煊示意把他带进来,反正也不认识,不晓得做什么。

    高然手里拎着两包茶叶,先是行礼,自我介绍,这才把茶叶放在桌子上。

    他还没有跟宋煊沟通过,贸然送贵重东西。

    唯恐导致这位宋青天怪罪,那就得不偿失了。

    宋煊给他倒了杯茶,高然受宠若惊。

    在一旁审阅的年轻人没有出去的意思。

    高然便明白了,有些话不能说,或许宋太岁对于自己突然造访是摸不清楚意图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表明来意,代表东京城的茶商们向宋大官人道谢。

    “原来是为此事道谢?”

    宋煊笑了笑,放下手中的茶杯:

    “马季良仗着外戚的身份,他还妄想动摇国本。”

    “当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抽他两巴掌,是想帮助他醒醒盹。”

    “至于变相的帮助了你们,我当时还真没想过,他已经猖狂到这种地步,政策还没有落实下来,就敢先威胁你们?”

    听了宋煊的话,高然可算是抓住倒苦水的机会了:

    “大官人有所不知,此事马季良早就放出风声来,就是想要逼迫我们答应。”

    “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

    高然叹了口气,又想起这段黑暗的日子:

    “我们是求告无门,当真是夜夜都睡不好觉,自从昨日得知大官人出手制止他后,我方才睡了个好觉啊。”

    “所以大家都委托我来给大宋官道谢,不是他们不想来,实在是因为大官人忙于赈灾之事,唯恐来的人多叨扰到大官人。”

    “赈灾的事,这几日倒是可以松口气。”

    渴乌这玩意,毕竟不是水泵抽水来的快。

    但这也是目前最快的抽水法子了。

    宋煊笑了笑,随即又问道:

    “你们光是把茶运到边疆吗?”

    “不是,大官人有所误解。”

    高然给宋煊解释道,他们是把粮食送到边疆,官府会有三种方式折算。

    一部分给现钱,一部分折算成犀牛角、象牙或者其他杂货。

    一部分折算成茶引支付。

    获利最大的是把粮食送到第一边境线上,余者第二、第三的价钱不高。

    如此一来,商人们都争先恐后的赶赴第一边境。

    让当地的粮草充实起来,价格也不会暴涨。

    他们办完之后得到了茶引,再来东京城。

    如此拿着交引在东京城来拿钱,或者去南方取茶。

    (北宋有十三处榷卖茶场,统称淮南十三山场。)

    或者你可以把自己的茶引在东京城卖给其余人。

    “哦,原来如此,朝廷的这个法子如何?”

    赵祯很确信十二哥对于茶引是知道的,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装作不知道问一问。

    如今朝廷的货币是铜钱和帛,运输非常麻烦。

    官府就把这项工作外包给商人,再加上地方官府也会挪用公款。

    如此一来,就避免了许多弊端。

    此事,在赵祯看来,是非常有利于朝廷对地方上的掌控的。

    许多交易都摆在东京城来,这样上的税直接收入国库,避免了地方官府二次过手。

    强干弱枝的政策,一直都是宋朝所推崇的。

    面对宋煊的询问,高然喝了口茶,思考着要不要跟宋状元说实话。

    “不知道宋状元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假话怎么讲?”

    “朝廷的政策好。”

    “真话呢?”

    “回大官人,此政策治标不治本。”

    “嘿嘿嘿。”宋煊忍不住出声笑了笑,指了指高然:“讲讲。”

    高然觉得宋煊能够为民做主,与他说一下弊端,对自己也是有利的。

    于是他郑重的叉手道:

    “好叫大官人知晓,此法一者是边关将士可以借此舞弊。”

    “你给我额外的粮食和钱,我可以多给你发茶引,但是茶场却没有这么多的茶叶。”

    “这就导致了茶引价格下跌,他囤积也没有用,兴许是马季良想要执行新政的缘由。”

    “二者是,我们商人对于朝廷用来顶账的香药宝货的兴趣不大,卖不动,谁会总买这些玩意?”

    赵祯一听,边疆将士竟然还有这种操作,刚想抬头询问,又克制住自己的欲望,只是装作沾了沾笔墨的模样。

    宋煊却是觉得这不就是变相的虚开发票嘛,属实是老传统了。

    先人在“搞钱”这方面的小聪明,总是会推陈出新,一代强过一代的。

    到了后期就属于世上的类型早就被先人写尽了,你们只能在这个框架里继续写,那种孤独求败的感觉。

    “这么说茶引这方面还需要改革?”

    “回大官人的话,若是能够改革一些也好,否则吃亏的是我们这些老实运粮,不懂得行贿之人。”

    “此事我记下了,容我思考思考,毕竟茶引事关国家边境稳定,若是没有个万全之策,贸然修改反倒不妥。”

    宋煊如此言语,让高然很是高兴。

    通过宋煊的操作,众人都觉得宋煊是一个能做实事的好官。

    现在他记在心中,将来我们茶商的日子就更有了盼头。

    在大宋,茶这种玩意私人是不能卖的,全都是官府来卖。

    军队要粮食,只要粮食到位,给他点好处,他多给你开茶引,那也是人之常情。

    但是滥发茶引,生产跟不上,那可就完犊子了。

    事实上,就是“空头支票”开的太多,没有实物支撑作为锚定,必然会出现价格下跌。

    “那这茶农卖的茶贵吗?”

    “江南路(安徽)的茶最便宜,每斤在十五文钱,杭州茶则是一百八十五文,而最好的海州茶(连云港云雾茶)是八百五十文一斤。”

    “那人工采茶花费多少?”

    高然听出来宋煊是真的想要了解:

    “采茶人每日是六十文,四个人每天可以生产十八斤茶,换算下来,成本是十三文每斤左右。”

    宋煊哦了一声:“这么说低档茶根本就无利可图,高档的一本万利?”

    “确实如此,但是天下能喝得起高档茶的人,少之又少。”

    高然指了指外面:

    “也就是在东京城卖出的高档茶更多一些,但是一般人也是买上一两斤撑撑面子。”

    “寻常日子可不舍得喝,所以高档茶获利虽多,但是销量却是一直都卖不上去。”

    总的而言,茶依旧是一种奢侈品。

    穷人喝茶并不普遍。

    许多好汉渴了,都忍着去酒馆喝一碗酒,也不喝茶。

    再加上茶税远不如盐酒利润高,但官府依旧要进行管控,对外售价。

    宋煊倒是认为有机会把那些低价茶叶都搞成茶砖,卖给西北的各个部落。

    他们对茶的需求量也大,至于好茶还是品质低的茶,他们哪有过多的选择?

    有茶能用来就足够用了!

    “没有人卖私茶吗?”

    宋煊主动提及这个话题:“毕竟江南路的茶农获利太低,总归是想办法生存的。”

    “这?”高然咳嗽了一声:

    “朝廷对于卖私茶是有惩罚的。”

    “我看大宋律法对于卖私茶的不如卖私酒的惩治严重,一般都是鞭打四十了事,至于抓住罚没,也不过是三分之一的量。”

    高然没成想宋煊对大宋律法如此熟悉,他也是点头:

    “大官人说的对,兴许会有人走私茶叶吧。”

    “他们走私到哪里去?”

    高然摇摇头:“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他们把茶走私到哪里去,我没遇见过。”

    “一点风声都没有听说过?”

    “若是大官人想要知道,我回去在茶行召集大家,给他们宣扬一下,让他们都帮忙打听打听,定会让大官人满意。”

    “哈哈哈,我只是相信厚利之下,必有勇夫。”

    宋煊笑着摆了摆手:

    “我只是有些好奇,就算走私到东京城来,一路上也得缴纳税款、各种税费的,能多挣多少钱?”

    高然是赞同宋煊那句厚利之下,必有勇夫的。

    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着极大的风险,把粮食都运输到第一边境线上去,想要获取高利润。

    “大官人,这种事我真是不清楚。”

    宋煊点点头。

    走私茶叶赚取利润,那可不是小茶农能够搞起来的。

    还得是他们这些商人,能够想法子躲避在运河上收税的地方,一路进到东京城来。

    大宋对于地方上的治理还是很薄弱的。

    要不然宋煊在家乡有个小及时雨的称号,就能让当地县衙主动派人来联系,帮忙稳定勒马镇的治安。

    宋煊是靠着拳头打出来的。

    再加上家里兄弟多,别管关系如何,总之能让人忌惮。

    正是因为乡下许多都是“自治”,连东京城都有黑店,那乡下更是不少。

    乡民干点违法犯罪的事,那实属正常。

    有着五代遗风的影响,大家都是刁民,而不是良民。

    “有没有考虑过把茶走私到西北去?”

    “没。”高然立即摇头道:

    “四川的茶不能出来,所以只能他们境内自己喝,想要走私到西北很难。”

    宋煊还真不知道四川的茶不能出省。

    “为什么?”

    高然进一步解释道:

    “他们乡民自己买卖无所谓,但是绝不能往外卖,这是朝廷规定的,许是怕他们走私羌人,扰乱了官卖的价格。”

    如今大宋与西夏之间根本就没有榷场,也就没有买卖的机会。

    至于茶马交易那还是五十年后宋神宗下令在秦州和成都成立茶马司,专门负责与吐蕃、西夏的茶马交易。

    而如今的西北诸多吐蕃势力,全都是靠着进贡马匹,然后朝廷赏赐给他们茶叶。

    如今西夏王李德明表面上向大宋称臣,但实际上已经切断了丝绸之路。

    许多外族势力想要跟大宋进行贸易,都很难。

    在雄州等地与辽国有榷场,也大规模交易茶叶。

    可是辽国对宋朝的马匹出口有严格限制,根本就没机会获取稳定大量的优质战马。

    宋煊应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大官人。”

    高然又谨慎的开口道:

    “我们想要感谢大官人的仗义执言,所以在大官人赈灾上,想要出一份力。”

    宋煊从茶马交易上回过神来:“要捐钱?”

    “是这个意思。”

    “别急。”

    宋煊稍微思考了一会,脸上带着笑:

    “我准备两个月内在樊楼举办一场拍卖会。”

    “到时候刘从德会拿出一部分这些年皇室赏给他的宝物,以及我从无忧洞搜罗来的宝物,还有其余人的捐赠珍贵宝物。”

    “你们若是有心想要帮我,那也捐赠一两个稍微有价值的东西,帮我在拍卖会上撑撑场面。”

    “到时候一起在拍卖会上进行拍卖,如此也好用来筹集更多的赈灾款。”

    “等到时候工程结束后,我会亲做碑文铭记此事,碑文背后自是能刻上你们这些捐赠者的名字。”

    高然未曾想获取这一重要信息,他连忙应下。

    这件事市井当中还没有流传,两个月内办。

    那就说明宋太岁是正在筹划当中,恰巧自己来了,聊到这里。

    那可真是运气来了,谁都挡不住。

    高然及其兴奋。

    因为宋状元亲自写的碑文,那必然会流传千古,多好的机会啊!

    待到消息传开后,自己还有什么机会上碑文啊?

    高然也不多打扰宋太岁办公,告辞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

    他得先回家好好挑选一二,先把自己这个名字给排在前头,然后再通知其余人。

    毕竟。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谁不想被刻石记载,流传千古?

    就如同开封府院子内,那个实时更新的开封府尹名单。

    现在是大宋立国以来最年轻的连中三元的状元郎亲自操刀写碑文,这种含金量,可不是寻常人能比得上的。

    兴许就会因为被记录到大宋皇帝的实录内容当中去。

    高然自是兴高采烈,满心欢心的飞奔回家。

    待到他人走后,赵祯直接开口:“十二哥,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要还问他?”

    “我知道归我知道。”

    宋煊站起身来,溜达几步,免得久坐长痔疮。

    “他说归他说,我们二人的叙事视角是不一样的,听一听有什么差距,那也是极好的沟通。”

    “因为每个人的屁股所坐的位置就不一样,比如六哥儿与我看待同一件事同一个问题,从自身出发来理解,兴许就会有不同的看法。”

    宋煊又站定:

    “就好比高然也没有完全说实话,连樊楼这种日进斗金的店铺都会想着走私酒水,他们这些茶商就不想多赚钱吗?”

    “此时他们斗不够马季良,不过是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结果罢了。”

    “人性使然,没有人不想要挣更多的钱!”

    赵祯也是轻微叹了口气,这种事他也理解。

    毕竟朝廷针对商人的税收那也是不轻松。

    这些商人锱铢必较,就是想要多挣点钱。

    十二哥说的对。

    谁不想多挣钱啊?

    连大相国寺里的和尚都不能免俗!

    周德绒过来汇报水位下降的程度,以及堤坝是否有漏水现象,安排了人护坝以及巡视渴乌是否正常工作之类的。

    兴许再过上三五天,有的地方河水就能排空了,有的地方会变成小池塘。

    宋煊在水位线上,标了一下:

    “待到河水排的差不多后,咱们在开工前,先划分片区,举办一场摸鱼大赛。”

    “什么摸鱼大赛?”

    周德绒有些不理解。

    “就是字面上的摸鱼大赛,咱们依旧按照小组来排序,抽签,就每个人带个桶。”

    “在规定的时间内,摸鱼摸的斤数多,给予一些金钱上的奖赏。”

    “反正河段这么多,先划分出一些优胜者,再划分一些决赛圈的人。”

    宋煊瞥向赵祯一眼:

    “我会请求大娘娘开启官扑,这样官府也能挣一点钱来增加赈灾款。”

    周德绒觉得摸鱼大赛能有什么意思,但是听到官扑后,立马就明白了宋煊的操作。

    宋人可是爱扑买的。

    这样兴许能有更多的人参与进来,这赈灾款不又有了吗?

    “大官人真明智,不知道要下官如何做?”

    “你去找木匠定做二十个专用的盛鱼木桶来,其余的事我自是会搞定的。”

    宋煊在南京城就是卖彩票的,如何能不懂怎么让人下注。

    怎么防止他人造假的凭证?

    这一点他让陶宏来准备。

    至于香水之类的,也用不着制造太多。

    物以稀为贵。

    待到人走后,赵祯直接开口道:

    “这摸鱼大赛倒是有趣,我也想玩。”

    “行啊。”

    宋煊嘿嘿的笑了几声:

    “反正参赛的人也没有人认识你,也不会让着你,就怕你摸到鱼了,也没法子能够顺利放进木桶当中。”

    “哈哈哈,那我很是期待这件事了。”

    赵祯脸上带着猖狂的笑意,这些日子他也没闲着,可是一直都在锻炼身体。

    平日里狄青那些亲卫不肯用真正的力气来与他对比,赵祯也想要瞧瞧自己的本事。

    宋煊则是立即开始写这个奏疏,准备在今日下值之前,给送到皇宫去。

    总归是筹钱的法子,解决朝廷没多少钱拨给他的窘境。

    宋煊相信王曾以及刘娥等人不会不同意的。

    就在宋煊写完后,准备检查检查错字后,杨怀敏笑呵呵的来了。

    “宋状元,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赵祯坐在屏风后面,听着杨怀敏的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消息。

    宋煊示意杨怀敏坐下来:“让我猜猜,什么好消息,值得杨太监亲自跑一趟?”

    “那你猜一猜。”杨怀敏道谢后,端起温茶喝了一口。

    “大娘娘良心发现,把我的银鱼袋还回来了?”

    “不是,这是小事,不值一提。”

    “那便是直接给我换成了金鱼袋。”

    “哈哈哈。”杨怀敏连忙摆手:

    “绝对不是这种,宋状元不妨往人的身上猜一猜。”

    “人!”

    宋煊沉吟了一会:“哈哈哈,大娘娘终于肯给我拨款赈灾了吗?”

    杨怀敏轻微摇摇头:

    “目前朝廷也没有那么多余钱可以给宋状元用,还需要宋状元再多收税才行。”

    “那我有些想不出来是什么好事了?”

    宋煊一脸困惑的看向杨怀敏。

    杨怀敏嘿嘿的笑了两声:

    “开封府通判钱延年弹劾马季良冒立券、包庇富民免役”等罪状,大娘娘让他来进宫自证。”

    “他在证据面前否认不得,也认下了此事。”

    “所以马季良就跟陈尧咨一样,被踢出东京城了,我这心也就安稳下来了。”

    “宋状元今后也就不用担忧这个小人会在背后搞小动作,毁坏了宋状元赈济灾民的工程。”

    听到这话,宋煊微微眯着眼睛,随即一反常态道:

    “坏了,我被人当枪使了。”

    “嗯?”杨怀敏连忙摆手道:

    “我只是让宋状元出个主意,并不是想让宋状元出头。”

    “不是这个。”

    宋煊轻微摇头:

    “我不是怪罪杨太监的意思,而是回想在朝廷上,满朝文武都没有人出声,唯独我站出来了。”

    “今日就有人弹劾马季良,说明罪证早就找好了,只是引而不发。”

    杨怀敏也不是蠢笨之人,他其实早就想到了,此时也不过是来提个醒。

    那些站在朝廷高处的朝臣,一个个全都是老狐狸。

    宋状元想要在朝堂站稳脚跟,还需要好好磨练几年性子,莫要总是那么冲动。

    杨怀敏没法子直接说。

    毕竟他是个宦官,天然站在文官的对立面。

    现在宋煊能够自己回过味来,那必然会心中防备那些老臣子,还会对自己有所感激。

    赵祯却是知道宋煊是在演,其实十二哥早就得到消息了,只不过此时故意卖个破绽。

    “宋状元不必如此懊悔,旁人是骗不了大娘娘的,也就是有些人想要让宋状元出头,利用宋状元一心为国为民的心思。”

    “但是我不后悔。”

    宋煊抬起头看了杨怀敏一眼:

    “此等不公之事,不管他们利用不利用我,我都会管上一管。”

    “否则对不起官家钦点我为状元,也对不起大娘娘赏识我。”

    “对对对。”杨怀敏脸上带着笑:

    “宋状元的拳拳之心,我等都是知道的,待到宋状元年长一些,兴许能更快的看透人心。”

    宋煊拿起一旁墨迹干涸的奏疏:

    “杨太监,您帮我看看,我打算趁机多赚一些赈灾款。”

    “有什么不足之处,我方能让工程更快的进行下去。”

    “我?”

    杨怀敏受宠若惊的接过宋煊的奏疏,他仔细看了起来。

    待到看完之后,杨怀敏不得不佩服宋煊的思路。

    摸鱼大赛。

    还要开官扑!

    就算有人压中中奖了,那更多的人也都是不中奖的。

    算来算去,都是赚的。

    “宋状元,您这个法子好啊!”

    杨怀敏连连夸赞道:

    “我觉得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大娘娘其实对扑买也十分喜欢,说不准等决赛的时候,还会去看热闹呢。”

    “那我就心里有谱了。”

    宋煊脸上带着笑意:

    “既然杨太监来了,那我就不差人送到皇宫,等到杨太监回宫的时候,替我呈给大娘娘。”

    “没问题。”

    杨怀敏眼睛都亮了,这点小事顺手为之,还能落下一个人情。

    他太喜欢干了。

    尤其是马季良被踢出京师这件事了却麻烦,更是让杨怀敏欢喜。

    毕竟马季良也是大娘娘的姻亲,他不好跟这些人关系处的太僵硬。

    否则到时候倒霉的是自己个。

    宋煊瞧着杨怀敏笑呵呵的走了,吹了声口哨。

    赵祯这才从屏风后面出来,他同样站在门口,瞧着外面人来人往:

    “十二哥,你为什么哄骗杨怀敏?”

    “我哄骗他?”

    宋煊摇摇头,笑了几声:

    “兴许等过些日子,他就该知道我知道这是个坑,也会往里跳的真相。”

    “我不懂。”

    “官场之道啊,难得糊涂,六哥儿。”

    宋煊双手背后:

    “就算你知道真相,可也得装糊涂,窗户纸没捅破,大家都留有余地,给他个人情对我们而言有利无害。”

    “至少目前是这样的,团结一部分可以团结的人。”

    “团结一部分可以团结的人。”

    赵祯也不是头一次听这话了,但是他一直都没有搞懂,怎么团结?

    难道给钱就成了吗?

    那也太简单了,绝对不是这样的。

    “怎么团结?”

    “我其实也在摸索当中。”宋煊指了指自己笑道:

    “毕竟我在官场当中的时日尚短,也就闯出来一个愣头青的架势来。”

    “愣头青?”

    赵祯又想起宋煊故意说自己上当被当枪使的话。

    这能是愣头青做出来的吗?

    “对,这是我给现在自己在官场上贴的标签,用来保护自己。”

    宋煊负手而立:“此时的我过于弱小,六哥儿想要替我说话,也无法发声,只能干着急。”

    “我岳父他在朝堂能够屹立不倒,也多半是靠着先帝信任,如今大娘娘用他来平衡朝堂,实则背地里早就找好了代替之人。”

    “我夫子范仲淹那也是个愣头青,可不管不顾得罪人的事情也没少做。”

    “至于晏相公,他这个人心思深,总是劝我保持中庸之道,可是我做不到。”

    “其余我熟悉的,能在关键时刻为我说句好话就已经非常不错了。”

    “所以我现在主动往自己身上贴标签,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罢了。”

    宋煊的一席肺腑之言,让赵祯不知道要怎么安慰他。

    现在赵祯内心深处也充满了不满。

    但是这些年他被龟训的太严重,加上本身性子既软又宽容,根本就没法子下定决心同刘娥夺权。

    “十二哥,让你受苦了。”

    “苦?”

    宋煊哈哈大笑,拍了拍多愁善感的赵祯:

    “六哥儿,我苦个屁啊,我能在朝堂上,公然煽了皇亲国戚两巴掌。”

    “就这种事,除了我这个愣头青谁敢啊?”

    “要是今后有机会,那我一定要把我的手板给整的结实点,到时候打一个可不够爽的。”

    说完之后,宋煊还装作手里有手板的模样,虚空挥舞了两下。

    赵祯有被宋煊给安慰到,于是嘴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

    东京城的瓦子立即就演起了宋太岁当庭甩了两巴掌皇亲国戚的戏码,引得看客一阵大叫。

    铜钱直接就往台子上扔,大叫着宋太岁打的好。

    这出戏其实是茶商们花了真金白银赞助的。

    他们只想要把马季良的丑恶嘴脸给演出来,遭人唾骂。

    更何况他如今已经要滚出东京城了。

    那大家就更无所顾忌了。

    其实演戏的人,也未曾会想到效果如此爆。

    于是一场演完后,还要再演上一场过过瘾。

    演员大笑着,说他润润喉然后再来一场。

    毕竟今日能挣两份钱,如何不高兴?

    再演三场他都乐意!

    人群当中的啸风叹了口气:

    “未曾想到宋温暖这个小兄弟,今日竟然勇猛成这样。”

    他一直都不敢在街上露面,更有些害怕自己的身份暴露。

    刘一手脸上挂着笑意,方才他恨不得一直鼓掌,奈何没法子,只能拍自己的胸膛。

    “嘿嘿,皇亲国戚他都敢打!”

    刘一手瞥了一眼自己被拍红的胸膛,这才感受到迟来的火辣痛感。

    “哎,倒是勇猛的很,果然没有叫错的绰号。”

    “这不是勇猛。”啸风微微摇摇头。

    “这不叫勇猛,什么叫勇猛?”

    刘一手瞥了有些失落的啸风一眼:

    “难不成你指望着状元郎上阵杀敌才叫勇猛吗?”

    啸风依旧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觉得宋太岁他打完了什么事都没有,反倒是马季良被贬出京这种结果更勇猛吗?”

    刘一手早就不参与江湖事了,知道宋煊赢了没事就跟着大家一起高兴。

    更深层次的他也没有去想,反倒是啸风在担任堂主后,习惯于阴谋诡计,想的很多。

    “这么说,确实勇猛啊!”刘一手又嘿嘿的笑了起来。

    啸风叹了口气,因为他发现宋煊在大娘娘的心中地位,要比这个外戚马季良强上许多。

    这么多年了,整个东京城,谁不知道千万不要招惹大娘娘的姻亲?

    刘从德那是多猖狂的一个人啊,谁不得主动给他让道,生怕惹到了这位小爷,导致全家死无葬身之地。

    有了刘从德打样,其余姻亲那更是有模有样的效仿。

    可是如今宋煊打了人,还是在朝堂当中,而不是在东京城的街头,偏偏什么惩罚都没有受到。

    而且当初他强拆惠民河上违规建筑的时候,刘家可是头一个响应的,主动拆除。

    这就导致其余观望之人大部分都老老实实的拆除。

    以前啸风认为是刘从德有什么把柄在宋煊头上,所以无论是刘楼主动交税,还是强拆的事情上他都配合。

    但是现在出了马季良这么一件事,啸风相信是大娘娘十分照顾宋煊。

    这才导致刘从德不敢同宋煊做对。

    如此之人,他前途定然是一片光明的。

    至少在短时间内是可以的。

    “对了,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听到好友的询问,啸风摇摇头:

    “他太谨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想法子在大哥那里使使劲打探一二。”

    “嗯,此事不着急。”

    刘一手脸上依旧带着笑:

    “现如今宋温暖小兄弟没时间处理这种棘手的事,你有的是时间来打探。”

    “我知道。”

    “就是还有一件事。”

    刘一手又颇为严肃的道:

    “你打算躲多长时间,听闻过不了多久,刘家的粮食就要运到东京城来了。”

    他是从去买粮食听说的,最近粮价上涨的着实厉害。

    幸亏有刘从德要卖粮食的传闻,粮价才适当的下降了一些。

    而且按照以往的经验,开封府都会给粮价限定最高价格,避免百姓都买不起。

    但是如今开封府尹陈尧佐不在,而宋太岁爷没有这个动作。

    倒是让许多人都看不懂了。

    就没有人提醒宋太岁吗?

    “我不知道,先躲着吧。”

    啸风觉得自己此时要跟宋煊相认,定然会在大哥苍鳞面前演不好戏的。

    尤其是这些人都是老狐狸了,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你先看吧,我得回去汇报一二了。”

    “行。”

    刘一手瞧着演员已经开始为上场做准备了,于是大声鼓噪叫好。

    啸风瞧着他沉浸其中,也是有些羡慕。

    这正是上岸早的缘故。

    如今有家有业,还有媳妇孩子,更是能光明正大的同官府人员进行交流。

    反观自己,连个相好的都不能持续拥有,唯恐有了被人轻易拿捏的软肋。

    啸风的目标就是苍鳞那样,到了最后什么都有,也不用自己去沾惹是非,动动嘴就成了。

    他在人群当中走动,如今中秋游街的活动还没有结束,紧接着又来了摸鱼大赛。

    而且宋煊还特意请大娘娘开了口子,可以官扑。

    光明正大的博彩,怕是要把整个东京城的情绪都要调动起来了。

    啸风觉得宋煊当真是个有赚钱头脑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带着人逃出来,顺便把人贩子给卖了。

    他又轻轻叹了口气,兴许当年跟着他走,也不会如同今日一般称为过街老鼠?

    “大哥。”

    啸风进了醉仙楼后,说了一下目前打探到的情况。

    “这么说,宋煊在大娘娘面前还挺受宠的?”

    “打探到的情况便是如此。”

    啸风也咳嗽了一声:

    “我还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的传闻,好像是宋煊要在樊楼举办拍卖会,筹集赈灾款,怕是我们的人有招供的了。”

    以往都是无忧洞来举办的拍卖会,有什么上不的台面的东西,可以在黑市当中出手。

    现在宋煊要光明正大的搞,那定然是被他抓捕的无忧洞之人给暴露出来的。

    “那玄甲到底死没死,怎么一丁点消息都露不出来,这开封县大牢,什么时候成了铁桶一块,密不透风了?”

    苍鳞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玄甲死没死。

    他要是当场战死,被宋煊诈称活着,苍鳞的心就能放下了。

    若是没死,那他就得一直提着。

    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不清楚,我的人根本就打探不出来。”

    啸风连连摇头:

    “如今没有人叛变去开封县的信箱当中举报我们,便是极好的结果了。”

    听到这话,苍鳞也是轻叹一声,如今的局面对于无忧洞而言,那当真是难过。

    在这以前,无忧洞四大堂口,个个威风凛凛。

    如今三个堂口都被端了,就剩下他这么一个醉仙楼摇摇欲坠。

    “大哥,赤羽那里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吗?”

    “没有。”

    苍鳞非常干净利索的道:

    “他怀疑我与宋煊之间有勾结,所以走后根本就不在露面,也不与我联系,不知道躲藏在什么地方去了。”

    “他可是专门往官府安插人手的堂口,怎么能这么任性,一丁点都不顾大局?”

    啸风故作气愤的攥着拳头:

    “大哥,那洞主就不管他吗?”

    “洞主。”

    苍鳞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即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洞主是怎么想的,他最近在忙些什么,我都不清楚。”

    “可是出了这么大事,平日里咱们没少孝敬,许多钱都交上去了。”

    啸风脸上带着焦急之色:“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洞主怎么都该给咱们拿个主意的。”

    “洞主自有他的考虑。”

    “可是。”

    苍鳞瞧着颇为激动的啸风,知道他到底是年轻。

    “好了,不要在背后说洞主,免得被人听见。”

    苍鳞指了指外面,也是压低声音:

    “我也不知道洞主会不会在我身边安插耳目,你不要找死。”

    啸风猛的一惊。

    若是洞主也在他身边安插耳目,那会不会暴露了刀哥他们一家?

    那刀哥与宋煊交流,会不会提前暴露自己的想法?

    毕竟人要往前看。

    啸风既然间接有了宋煊这层官府的关系。

    他也是想要光明正大的活在阳光下。

    像他这样的人,上位之前就交了投名状。

    如今想要洗白,不交投名状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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