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后,挪威,特罗姆瑟港。
北大西洋的寒风卷着冰粒,抽打在“曙光号”锈迹斑斑的钢铁船舷上。这艘船看起来其貌不扬,甚至有些破旧,但在其粗犷的外表下,是洛克菲勒的金钱实现的极致改造:船体加固了破冰龙骨,货舱被改造成了拥挤的实验室和生活区。
艾德琳和查尔斯站在冰冷的码头上,看着队员们进行最后的登船工作。阿尔瓦罗·罗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装满珍贵古籍和抄本的手提箱。伊芙琳·陈则指挥着水手们将一个个贴着“易碎”、“生化样本”标签的木箱吊运上船。科尔·莱利和他的小队成员已经换上了厚重的羊皮袄,正帮着船员检查雪橇犬的笼舍。
船长瓦西里·伊万诺夫,一个眼神精明、满脸络腮胡的男人,走了过来。“温特沃斯小姐,洛克菲勒先生,”他沙哑地说,“一小时后起锚。记住我们的约定,”他压低了声音,“‘地质勘探’。北边很不太平,俄国佬的耳朵很长,我们得像幽灵一样进去,再像幽灵一样出来。”
查尔斯递过一个厚厚的信封:“你的报酬,船长。确保我们的是‘幽灵’。”
起锚的汽笛拉响,“曙光号”缓缓驶向灰蒙蒙的挪威海。艾德琳站在船尾,望着特罗姆瑟港的彩色木屋逐渐消失。这一次,没有拯救世界的重担,只有一种更具体、更阴冷的忧虑:他们要去的地方,可能已经成了一座与世隔绝的、正在发生可怕变化的孤岛。他们的任务不是阻止全球灾难,而是防止那片冰原上的“东西”扩散出去,或者,至少弄清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以便将来能有所防备。
航行的日子漫长而单调。团队利用这段时间进行准备。阿尔瓦罗在摇晃的船舱里研究卡梅斯的笔记。伊芙琳测试着她的采样设备。科尔的小队在甲板上进行体能训练。
“渡鸦”通过船上大功率无线电传来的加密信息断断续续,与出发前获得的情报相互印证,不断加深着人们的不安:科雷马地区的确正在发生着无法用常理解释的诡异事件,并且其影响范围似乎在悄无声息地扩大。
“不是全球威胁,”阿尔瓦罗在晚餐时分析,脸色凝重,“至少现在还不是。看起来,它或者它们目前的活动范围还被限制在科雷马上游那片荒原。苏联人可能已经察觉,但将其视为局部事故或军事机密。”
伊芙琳补充道:“就像黑森林的污染,安第斯山脉的守护灵,影响是区域性的。我们的目标是控制,在它找到办法突破地理隔离之前。”
科尔言简意赅:“找到它,评估它,如果能解决就解决,不能就记录一切,然后在我们变成‘失联报告’的一部分之前撤离。”
两周后,“曙光号”抵达苏联港口佩韦克。浓厚的政治氛围压了上来。他们没有下船,所有补给由伊万诺夫船长通过打点好的渠道运上船。停留不到二十四小时,“曙光号”再次起航,沿西伯利亚海岸线向北。
当广袤死寂的北极冰盖出现时,船上的气氛骤然紧绷。无线电干扰变得极其严重,与“渡鸦”的联系几乎中断。他们真正成了一支孤军。
伊芙琳调试着气象站,沉声说:“我们正在进入干扰核心区。从现在起,我们只能靠自己了。”
科尔检查着步枪:“准备登陆。目标是调查、记录,必要时进行区域净化。”
阿尔瓦罗举起望远镜,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那边,冰层的颜色是蓝色的,不自然的蓝。”
艾德琳紧紧握着栏杆。胸口的圣甲虫疤痕传来强烈的、冰冷的刺痛感。
他们的目标很“小”,很具体:弄清科雷马冰原上的一起“局部超自然事故”的真相,并尽可能将其影响控制在这片不毛之地。 但在这与世隔绝的极端环境中,这个“小”任务,其凶险程度,丝毫不亚于拯救世界。
“曙光号”像一叶孤舟,义无反顾地驶向那片正在被诡异蓝色浸染的、充满未知的纯白世界。他们的战斗,不是为了明天的头条新闻,而是为了阻止今天的噩梦悄无声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