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玥虽迈入了门关。
但这毕竟不是她家。
她折入大厅。
意料之外,清一色的黑白装饰,简约,大气。
倒跟它主人翟鹤州的性格截然相反。
她本以为,翟鹤州的家,会花里胡哨、奢华夸张。
这里倒是意想不到的……。
简单,这是她想到的最确切的形容词。
没有多余的杂物,将近6米的层高拓宽感官舒适,简单色调、高档材质,即便简约,却又无形之中透出难以忽略的矜贵、品味。
背后懒散的拖鞋趿拉声,打断了她对环境的观察。
她转头。
翟鹤州斜倚在门框边,他双手闲闲插在兜里,领口微敞,露出半截线条利落的锁骨,嘴角噙着一点要笑不笑的弧度,眼神却像带着钩子,直直落在她身上:“怎么,我家沙发带刺,不能坐?”
封玥清冽眸光精准地接住他带着玩味的视线。
即便裹着西装,但湿漉的内衬依旧让她浑身不舒服,人一不舒服,语气都更冷冽:“不敢坐,万一把翟总沙发弄脏,转头再找我索要什么赔偿,再给我关一宿,我还是站着好。”
造型灯投下的强光,将她本就白皙的脸映得几乎透明,也照出她眉眼间那抹毫不掩饰的烦躁与不耐。
这是在明晃晃表示今晚被强行带过来的不满。
翟鹤州从喉间滚出一声低低的嗤笑。
他缓步走近,目光在她脸上细细巡梭,语调拖得悠长:“弄脏沙发而已,要什么索赔,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人性?”
封玥笔直迎上他的视线,应得干脆:“倘若明日投标会过后,翟总不再打扰我,我就相信你有人性。”
“行。”翟鹤州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弧,眼底光影浮动:“为了我的人性。”
他慢条斯理地重复,每个字都像在唇齿间斟酌过:“我尽量不打扰你。”
什么叫尽量。
这话简直拖泥又带水。
封玥眉头轻蹙,想斥责。
但刚启唇,又闭上。
不来都来了,多说无异,熬过今晚就是了。
她现在只想换掉湿衣服,洗个热水澡,不欲浪费口舌。
“请问翟总,我今晚住哪?”
翟鹤州如有实质的目光从她泛白面上划过,步伐散漫地越过她。
“跟着。”
二楼,整层有四个房间,右侧两间关着门,只有左侧门大敞。
跟着翟鹤州越过第一间敞着的门时,秉持着礼貌,封玥并没有扭头往里看。
直到走到最左边的房间。
翟鹤州旋身,手肘跨在门框上,懒骨一样倚着,下巴往里挑了下:“委屈封特助在这凑合住一晚了。”
封玥站定,望里看去。
照旧是黑白灰三色简约风格,但窗边洒落的月色、随风轻荡的纱帘,为这淡系色调的房间增添了一种微妙的温馨。
很舒服。
这是封玥第一感受。
她侧过头,目光恰好撞进翟鹤州那双含笑的眼里,那笑意懒散,却深不见底。
她不欲探究,冷声下达逐客令:“翟总还有事?”
翟鹤州眉梢微挑,像是才想起什么:“嗯,是有点。”
封玥:“还有什么事?”
“作为主人家,”他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房间:“我似乎有义务带你参观一下,比如浴室毛巾放在哪里,电视遥控器在哪儿,免得封特助半夜抓瞎。”
封玥表情纹丝不动,声音冷淡如初:“不劳费心,这些基本生活技能我还有。”
她指尖已经覆上了门把手,关门的意图鲜明无比:“若翟总没别的事,就请回,我要休息了。”
翟鹤州挑着唇角,伸出了手:“还有一件重要事,你的手机,我替你保管一晚。”
封玥眉目泛冷:“我既答应帮你夺得项目,就不会再帮傅氏,你即便没收我手机,也没有任何意义。”
翟鹤州下颌轻仰,顶光映落睫羽一片青影,敛得眸色更乌幽晦涩:“不是都说,爱情使人盲目?封特助那么理智的人,都能干出在满是重要人物的酒宴后院,不顾一切垫脚强吻男人的事情,想来他对你的吸引力真的很强。”
他稍一停顿,打量她僵硬面色,气语幽幽:“不是我不想相信你,而是我……不得不防。”
封玥指尖顿然蜷紧。
她和傅俞地下恋爱的保密一直做得很好。
除了那晚……唯一的破戒。
却被不知何时出现的翟鹤州撞了个正着。
他依旧懒骨一样倚在门边,吹了个轻挑的口哨,恶意揶揄:“抱歉啊,打扰封特助兽性大发的时刻了。”
她本以为翟鹤州会恨不得立刻昭告天下、以抓到她弱点而大肆打击。
但并没有,风平浪静,一切正常。
所以她看不懂翟鹤州这个人,只知道他浪荡、风流、且危险。
你不知道他下一秒会做什么的那种未知的危险。
她迎上他似笑非笑的乌眸,直接将手机摁了关机,而后大大方方将手机递了出去:“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你再在我面前提他一次,就是羞辱我。”
翟鹤州唇角倏地高挑,接过她的手机,眸色深晦:“遵命。”
话音才落,封玥便甩手关了门,门发出“砰”的一声响。
翟鹤州眉头一挑,反应快速得往后躲。
才免了门摔脸上。
紧闭的门缝,透出关门人的干脆、决然。
翟鹤州盯着门缝,无声笑了笑,旋身,边走,边将留有她手心余温的手机往上抛,又再落下时利落接住,顺手,将其放入兜里,贴着他的手机。
屋内。
封玥迈入衣帽间,抽屉、柜子里都放了符合她尺码的衣服,甚至还有护肤品、充电线等等一切她能用到的日用品。
她站在衣柜前,瞥了眼挂着的,低头拉开一个抽屉,满满当当的衣物,又拉开第二个、第三个,全部塞满。
太夸张了。
她只是住一晚,这些衣物看起来,够她住个一年半载的。
真不知道翟鹤州准备这么多干什么。
或者……
是他往日就喜欢约女人回家?所以准备了这么多?
一猜测到这个理由。
封玥没忍住对翟鹤州花心大萝卜的品质翻了个白眼,又随手翻了翻。
好在,衣服都是新的,不然她真怕染上什么怪病。
她随意挑了套新的睡衣就折入浴室内。
褪去西装外套。
看着镜子中,那湿漉衬衣贴锁骨的狼狈样,封玥垂睫,压下心头漫延而开的酸涩,将钮扣一颗颗解开。
衬衣褪去,不着存缕让她肩头禁不住瑟缩,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开了花洒,待热水沐到身上时。
那种冻彻心扉的凉意才消停。
刚从浴室出来。
就听见敲门声。
门外显然是翟鹤州。
他找她,根本没好事。
封玥置若罔闻,准备装睡。
门外荡来翟鹤州散漫腔调:“别装了,我听见你开浴室门的声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