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临溪抓着睡衣的领口,心里有点慌,赶紧摸出手机给顾心怡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才接通,顾心怡声音慵懒:“喂?嫂子?”
“心怡,昨晚……昨晚是谁给我换的衣服啊?”
鹿临溪的声音有点发紧。
“啊?我不知道啊。”
顾心怡打了个哈欠,“我回家就睡着了。”
回家?
鹿临溪这才反应过来,这房间不像是顾家大宅的。
纯白色的床单被套,还有……这是酒店?!
“诶,嫂子,你们昨晚没回家吗?”
鹿临溪:“……”
电话里,顾心怡的声音还在继续,鹿临溪早已离线。
听到脚步声,顾云深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没什么情绪。
“醒了?收拾一下自己回去。”
鹿临溪点了点头,走到顾云深对面,小声说:“昨晚谢谢你,还有……给你添麻烦了。”
顾云深翻报纸的手顿了一下,抬眸看她,“知道就好。”
他顿了顿,补充道,“一身酒味,很难闻。”
鹿临溪的脸颊瞬间红了,赶紧低下头喝汤,不敢看他的眼睛。
甚至不敢问,为什么昨晚没回家,而是来了酒店。
大概是觉得,这样的她在长辈面前有损形象吧。
看她一副什么都不记得的模样,顾云深嘴角勾起浅笑。
脑海里不禁想起昨晚的场景……
昨晚,是他抱着鹿临溪回酒店房间的。
车子直接开到了酒店地下车库。
这是顾云深名下的私人酒店,接待的都是特殊人群。
所以晚上值班的工作人员并不多。
车子刚停稳,顾云深就从轮椅上走下来,从另一边车门抱起鹿临溪进了电梯。
这一列电梯只有顾云深一个人乘坐,直达顶楼总统套房。
他从未带过任何一个女人去过那个房间。
鹿临溪是第一个。
可怜鹿临溪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眼前这个让她担忧让她烦的人,其实早就已经恢复了。
这件事,到目前为止只有宋绪一个人知道。
一进电梯门,鹿临溪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挂在他身上,嘴里还哼哼唧唧念着“再喝一杯”。
到了房间门口,他双手抱着鹿临溪,用人脸识别开门。
但鹿临溪的手很不老实。
一会儿环住他脖子,一会儿又抓他头发,摸他脸。
顾云深通通都忍受。
这是其他人从未触及的禁区。
但他没想到,他所有的禁区在今晚都会彻底被鹿临溪打破。
一进门,怀里的人突然直起身子,手啪地一声按在门板上,试图把顾云深整个人圈在了胳膊底下。
无奈身高不够。
顾云深愣了一下,低头就看见鹿临溪睁着双水雾濛濛的眼睛,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鼻尖还轻轻蹭了蹭他的下巴。
“顾云深……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让我亲一下好不好?”
没等他说话,她踮起脚尖,带着酒气的嘴唇就撞了上来。
亲一口不够,又亲了好几下。
可都是蜻蜓点水一般浅尝辄止。
软乎乎的触感让顾云深浑身一僵,愣在原地,让她亲。
亲着亲着,鹿临溪的脑袋就滑倒了顾云深怀里,蹭来蹭去。
蹭着蹭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顾云深,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呀……”
她声音黏糊糊的,带着哭腔,“我那么那么喜欢你,你都看不到吗?”
顾云深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他抬手想擦她的眼泪,鹿临溪却抓住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继续委屈巴巴地嘟囔。
“喜欢我一下会死吗?就一下下……”
她哭起来的时候睫毛会轻轻颤动,像小扇子似的扫在他手背上,痒痒的。
顾云深喉结滚了滚,原本想推开她的手,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轻轻扶着她的腰。
“别闹了。”
他放柔了声音,可鹿临溪根本不听,反而得寸进尺地把脸埋进他颈窝。
“我没闹,你都怪你,长得那么帅,完全长到了我的心坎上……”
鹿临溪说着,直接把腿抬高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她学过跆拳道。
丛小到大,家里就是把她往大家闺秀去培养的。
可惜她性子野。
要不是单看她那张迷倒众生的妖精脸,谁能把她和一个乖巧顺从的淑女联系到一起。
“鹿临溪,你矜持点,别忘了自己是个女孩子。”
顾云深背靠着墙,身子僵硬。
明明可以推开她,可他竟然有一丝享受,心里酥麻酥麻的。
这种感觉,他曾经也有过。
七年前,那是顾云深人生的至暗时刻。
他遇见了一个女孩,13岁的年纪,却温暖了他整个青春。
他高二的时候,她才初二。
一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怎么可能对一个初中生产生别样的情愫?
顾云深不愿承认。
他只觉得,那是一种哥哥对妹妹的怜惜。
可那个女孩,个子却并不比他矮。
那时候,顾云深生了很重的病,身体状态很差。
整个人全身上下,除了一张脸能看,身材瘦骨嶙峋得不堪入目。
所有人都嫌弃他,排斥他,不愿跟他交朋友,甚至连跟他的名字沾边都觉得反胃。
所以,最后一次转学到青岛一中的时候,他再也不愿告诉任何人自己的名字。
就连上课,老师都不愿意点他的名。
有一段时间,名字成了他生命中的禁忌。
尽管,那只是他用来开始新生活的假名。
直到那个女孩的出现,是他给了他生存下去的希望。
可是还没有来得及问她的名字,她就人间蒸发了。
那天,顾云深原本也是打算告诉她自己的名字的。
后来,他功成名就,没有人会把他和当初那个蜷缩在最后一排的同学联想在一起。
而那段时光,除了那个女孩,他也不愿再提。
这些年,他也曾多次回去寻找那个女孩的消息。
可她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连一丝痕迹都没有。
顾云深想,或许她和自己一样,是被人们遗忘的对象。
可是,他还记得她,一直在找她,找遍了所有和她相似的人。
偏偏眼前的这个女孩,竟然给他一种平行时空的错觉。
第一眼在电梯里看见她朝自己冲过来的时候,顾云深竟然把她的身影和当初那个女孩完全重叠了。
“妈,我才20岁,真的不想嫁人,你别再逼我了,否则你们就等着来帝都给我收尸吧!”
鹿临溪挂断电话冲进电梯,连背影都那么像。
顾云深几乎是脱口而出,“给你十万,和我领证。”
尽管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有些脸红心跳,面上仍装得淡定。
可是,在电梯上升1分钟内,这是他唯一想得到能快速留住鹿临溪,并能够和她继续产生交集的方式了。
想到这儿,顾云深忍不住抬眼看向餐桌对面的鹿临溪。
她还在埋头喝汤,耳朵尖红得快要滴血,连握勺子的手都有点发紧。
他放下报纸,故意轻咳了一声:“汤快凉了。”
鹿临溪猛地抬头,眼神慌慌张张的,像受惊的小兔子。
顾云深看着她这副模样,嘴角的笑意又深了点。
幸好她什么都不记得,不然这丫头怕是要找地缝钻进去了。
不过,不记得也没关系,昨晚的那些,他记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