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盏酌来须满满,江湖侠儿唤客尝。
酒是百草仙翁酿的百草酒。
菜有黄蓉烧制的“三相竹鼠”、“龙虎凤”、“熏田鸡腿”、“蒸豆腐”。
梁小武、三名趟子手也有份,百草酒都不曾落下。
这对于福安的少年镖师而言,又是一道因周岩而起的机缘。
周岩离开福安,假以时日,对方便是镖局最出色的镖师,某种层面,周岩当对方是自己接班人培养。
段怀安对周岩委实不薄,他报之琼浆。
百草仙翁盛情,一杯过了又了一杯,药力发作,周岩又觉得一股热流阒然于小腹,如寒冬抱火炉。
这番饮酒之后,修行搬运气血,脉气激生出内力,至少得数月功。
百草仙翁对于梅超风身中蟾蜍毒且能抑制毒素的事情念念不忘,席间再度发问:“梅姑娘中毒之事,还请小友赐教。”
周岩道:“在下曾吃食过一条药蛇,无意中发现自身能克制蛇类,当时情况危机,便出此下册,取血喂人。”
百草仙翁恍然大悟,他询问可知以药饲蛇的药方成分,周岩如实相告,黄蓉七窍玲珑,原来药童口中的梁子翁大宝蛇竟被镖头吃了。
有趣。
百草仙翁琢磨推敲一番,笑着对周岩道:“是药三分毒,药蛇及老朽这百草酒都遵循一个毒理、药理交融之精华的道理,这百草酒初饮融血滋气,绵绵不绝,有增长功力的效果,但往后便减弱。”
周岩懂这个道理,襄阳郊野吃食蛇胆也如此,初始哪怕是寻常蛇胆都能增力,但到了后来只有紫色蛇胆才见功效。且效能也在逐渐减弱。”
“药物相克,故而小友吃食药蛇,能抗疫毒素,尤其是蛇毒,等小友喝完今日这数坛百草酒,抗毒更见效果,除了天下间罕有毒物之外,其他任何毒,可视若无睹。”
周岩早就知道自己体质抗蛇毒,但世间之毒,不胜枚举,他自是不知对于其他类毒物可否有效,百草仙翁如此说来,吃了定心丸。
黄蓉打趣:“我可要多喝几杯。”
“会须一饮三百杯”
黄蓉嫣然一笑,话如此说来,实则她喝的很有节制。
周岩善意道:“五毒教此番到百草谷人员无一活口,能脱得一段时间,但仙翁还是要多做打算。”
黄蓉拍手,“我在谷中也是闲来无事,部署个爹爹的阵法出来,管教五毒教来犯之敌晕头晃脑,进不得谷,且一旦对方势众,蛮横破坏,都有足够时间从容离去。”
百草仙翁呵呵一笑,他不知黄蓉口中的爹爹是东邪,自不完全相信对方所言,但拳拳之心,悉数承受,黄蓉的聪明伶俐深的他心。
“多谢黄小友。”
“仙翁莫要客气。”
酒逢知己千杯少,这番喝酒,周岩、黄蓉说一些江湖趣事,亦提及蒙古大军围困中都,金国丢了大兴府迁都。
百草仙翁对于这些事情毫不知情。还说自岳飞含冤以来便到此间。周岩咋舌,宝草仙翁都快活成《天龙八部》世界中逍遥三子那般年岁的人物。
百草仙翁听及蒙古军队曾要洗屠中都,破口大骂,说临安朝廷昏庸,可怜百姓,走了豺狼来虎豹。
周岩感慨一声,“兴,百姓苦;忘,百姓苦。”
黄蓉眯眼着看周岩,心道不能按常理去揣摩这镖头习性。
石案酒香风吹尽,杯空花间生清露。
一番酣畅,时到子夜,三人各回竹舍。
周岩运功修行,搬运气血,将药力转化为内力。
添得数月苦修功。
……
春光四月时,相送到外郊。
百草仙翁自童子手中拿过两坛百草酒递给周岩。
“此酒路上消遣。”
“多谢仙翁,仙翁得闲到中都一叙。”
“定会,小友走镖到湘西,还请到百草谷盘桓数日。“
“一定。”
昨夜畅谈,百草仙翁自知道了周岩镖人身份。
两人相约于江湖。
“一路保重。”黄蓉笑语嫣然。
“多谢。走了。”
周岩在”夜照玉狮子”上挂了百草酒,翻身上马,趟子手架车,一行人离去。
黄蓉等候半响,直到周岩离去也不见他挥手说再见,小嘴一撅,转身又“少年不知愁滋味”,她笑对百草仙翁,道:“仙翁,如今得闲,当好好请教药学、针灸。”
“倾囊相授”
百草仙翁哈哈大笑。
……
周岩等人轻车快马,出了山谷,梁小武道:“仙翁的百草酒可真神奇,昨夜觉得身体燥热,血液沸腾。”
“然后呢。”
骑马的趟子手道:“梁镖师说百草酒药效不亚于一次药浴,我等到谷中僻静之处打磨筋骨。”
“不错。”周岩夸赞一声,取了一坛百草酒扔给梁小武。
“这是你们的。”
“镖头这如何使得。”
“此酒药性对于我修为提升已经有限,你等不同,至少能涨半年功。”
梁小武知道周岩说一不二,道:“小武以后肝脑涂地报答镖头。”
“我等也是。”
周岩笑道:“替福安扬威便可。”
不知周岩有离去之意的梁小武等人重重点头。
来时多半的时间细雨霏霏,去时风和日丽,自加快了速度,一日之后,众人到了沅江码头,梁小武归还雇佣的马车。
周岩记得射雕世界中丐帮君山大会似是在下半年分,便也没有绕道去岳阳的必要,过了沅江,快马加鞭,东北而行,直奔荆州长江。
途中想着等辞了镖头职务,得闲时南下饮马过长江,自衡阳起,好生游历一番湘西。
……
中都,松鹤楼。
宝象行凶杀金主,松鹤楼差点被打成废墟。
如今却又是焕然一新,白墙青瓦,飞檐互耸。灯笼高悬,牌额阔气。
松鹤楼本就是中都最顶尖的酒楼,经此事件,名声大作,江湖豪客坐雅位,喝酒聆听说书先生娓娓道来当时发生在楼内楼外惊天一刺的事情,好生快意。
楼外车马喧嚣,楼内觥筹欢笑。
雅间中响起如是喧闹声。
“恭喜段东家生意兴隆。”
“我看岂止是生意兴隆,有朝一日定会镖行天下。”
“见笑见笑。”
雅间五六人,居中一人是福安东家段怀安。
中都安定下来,大同府长风镖局中都分号被周岩、呼延雷连根拔起。
事发在城破当夜,中都有的是被血劫的商家、大户,长风自无法将这笔账算到福安头上,赫连春城投靠杨康欲大展手脚,无心镖局生意。赫连瞻台处在观望中,不着急在蒙古人掌管的中都重启分号。
郭靖、穆念慈自蔡州回来,期间亦去过福安,他如今是万夫长,一言一行自招惹关注,不少到中都的蒙古贵族、驻防将官都知道一些消息。
故而中都商户在适应抢拿、吃白食这样欺辱时,福安却是无人骚扰,这自使得生意愈发兴旺。
段怀安答谢和镖局有合作的车行、马行、商行掌柜,设宴在松鹤楼。
酒酣耳热,众东家、掌柜自雅间而出,走向楼梯。
“老哥,请!”西郊马行,周岩得过“夜照玉狮子”的马行掌柜道。
“何须客气,王掌柜先来。”
车行掌柜笑道:“我等都是跟着段老哥脚步走,你就莫要客气。”
商人不似江湖中人不拘小节,重言行举止,且在乎微末很容易被寻常人忽视的礼节,众人非得要段怀安先走楼梯。
相互推让,另有少年贵公子从雅间走出,身侧跟着两名随从。
那虎背熊腰的随从跨步向前,手推声戾:“让开,让开。”
马上掌柜不悦:”你这汉子如此无礼粗鄙。”
汉子回头看了看少年公子,见对方冷笑不语,转过头来,伸手推人:“滚开”、
段怀安有拳架子,一招“野马分鬃”想要拂开对方推搡,口中道:“有话好说,这位公子先行。”
那大汉狞笑一声,“好狗胆,还反抗。”
但见对方手肘一沉一扬,手掌从段怀安臂下穿插进入,拍在胸口。
“嘭”
段怀安身子飞出,重重靠在楼梯扶手又被反弹了一下,顺着楼梯滚下一楼。
“段老哥。”
“你这恶汉。”
有掌柜冲到一楼,有人扑向汉子,“砰砰”数声,扑过去的掌柜悉数被击在地面。
“小王子,请”
那被称呼为小王子的少年公子刷的摇开手中折扇,信步下楼,如若无事发生般离去。
马行、车行掌柜喊车夫过来帮手送昏迷过去的段怀安到镖局,车行掌柜说找人算账。
松鹤楼的掌柜火急火燎跑来。
都相熟,酒楼掌柜道:“那少年是蒙古小王子,叫霍都,怎么斗?快送到人镖局。找郎中救治。”
闹哄哄的声音中,段怀安被抱上了马车。
……
不详的气息弥漫在福安镖局。
呼延雷、王逵、时百川都走镖在外,穆念慈和自蔡州回来的杨铁心、一众没有走镖的镖师神情焦虑的守候在院内。
“咯吱!”
杨铁心、穆念慈觉得心脏随着扩大开来的门缝悬起。
“先生,如何?”穆念慈疾步上前问。
郎中叹气:“胸口中掌,伤势到不严重,张总镖头的丹药就药到病除,但头颅受创,何时苏醒过来,没有个定数,或许,唉!”
穆念慈、杨铁心内心咯噔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