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秉诚勒马阵前,冷眼扫过对面纷乱的蒙古阵线,问身旁副将:“贼酋何在?”
“回总镇,中军乃科尔沁右翼,大纛之下应为奥巴本人。其左翼为科尔沁左翼部众,带队的应该是其台吉明安,右翼及周遭皆是依附小部落,阵型松散,各自为战。”副将凑到李秉诚身边,指着远处的蒙古军阵说道。
李秉诚冷笑一声:“看他们阵形松散,这样也敢犯我大明。”
他的目光扫过麾下的骑兵,将士们皆身披崭新的铁扎甲,甲叶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手中握着的钢刀打磨得锋利无比,胯下战马也是精挑细选的良驹。
这半年来,陛下不仅给他们足额发放军饷粮草,还时常供应肉食,将士们个个精神饱满,早已不是昔日那支缺衣少食的边军。
“一群乌合之众,也敢来冒犯我大明!”李秉诚冷哼一声。
“陛下在萨尔浒一战歼灭建奴十万精锐,扬我大明军威!这帮蒙古人被后金蛊惑,以为我辽东空虚,想来捡便宜,今日,便该让这群不知死活的鞑子,也尝尝我大明铁骑的滋味!”
他拨转马头,面向麾下将士,目光扫过一张张或因紧张、或因战意而绷紧的脸庞,声如洪钟:
“将士们!”他声音陡然拔高,压过原野的风声,“抬起头,看看对面!看看那些狂妄自大,以为我大明还像以前一样随意可欺的蒙古鞑子!他们以为还能像百年前那样,肆意践踏我们的土地,掳掠我们的妻儿!”
他猛地抽出腰间御赐的精钢长刀,刀尖直指苍穹,阳光在刃上跳跃,寒光四射:陛下亲征,天威浩荡,破建奴十万精锐,扬我国威于四海!”
“将士们!你们身上的铠甲、手中的钢刀、胯下的战马,都是陛下赐予的!这半年来,月月足饷,餐餐见粮,偶尔还能吃上肉!告诉我,以前有过这样的日子吗?”
队列中响起一阵低沉的共鸣声,许多老兵的眼神变得复杂,想起了昔日缺饷少粮、衣甲破烂的困顿。
“没有!”李秉诚自问自答,声音再次激昂起来,“这都是陛下登基以来,整饬武备、体恤我等边军的结果!这是皇恩!是天大的恩德!”
“可如今,这群不知死活的豺狼,竟想闯进我们的家园,烧我们的房子,抢我们的粮食,辱我们的妻女!他们这是在打我们的脸,更是打在陛下的脸上!”
他猛地挥刀指向敌阵,怒吼道:“你们说,该怎么办?”
“杀!杀!杀!”五千人积攒的怒火被彻底点燃,化作震天的怒吼,声浪如潮,席卷原野,连对面蒙古军阵的战马都似乎被惊得躁动不安。
“好!”李秉诚勒住因兴奋而人立起来的战马,“是汉子,就随我破敌!今日,不要俘虏,不破敌军,誓不回转!”
“不破敌军!誓不回转!”全军再次怒吼,士气已臻顶峰。
与此同时,蒙古军阵中,奥巴也在声嘶力竭地呵斥、催促各部上前,试图凝聚军心,但效果寥寥。各部落人马逡巡不前,阵型依旧散乱。
那些小部落的首领们听着明军山呼海啸般的呐喊,看着对方严整的阵容和闪烁的刀光,心中的畏惧与保存实力的念头更盛,愈发不肯向前。
明安更是在左翼勒着马,眼神闪烁,心里盘算着一旦战事不利,就赶紧撤军——他本就不服奥巴当盟主,要是奥巴此战惨败,他正好能趁机吞并右翼的势力。
战鼓擂响,声震四野!李秉诚一马当先,五千明军铁骑如离弦之箭,竟无视蒙古两翼,径直朝着奥巴所在的中军猛扑过去!全军势若奔雷,马蹄声如闷雷滚过大地。
明军骑兵冲锋极有章法。先是前锋精锐举起三眼铳,在冲锋途中轮番施放!
“砰砰砰!”硝烟弥漫,铅子横飞,虽在高速移动中准头欠佳,却有效地扰乱了蒙古军前阵的节奏,战马惊嘶,人员躲闪。
铳声未息,明军骑士已熟练地弃铳或挂回马鞍,瞬间抽出了雪亮的马刀长枪!
如林的刃尖在阳光下反射出令人胆寒的光芒,借着强大的马速,整个骑阵如同山崩海啸般,狠狠地撞入科尔沁中军!
蒙古人以轻箭迎击,箭矢如飞蝗般掠空而来。但正如李秉诚所料,由于长期受大明封锁,铁器匮乏,他们的箭矢多为骨镞或劣铁轻箭。
“噼噼啪啪”的声响中,大多无力地钉在、或从明军精良的铁甲上滑开,仅有极少数侥幸射中面门、咽喉、马匹无甲处,造成些许伤亡,却根本无法阻挡这钢铁洪流的决死冲击!
“轰!”
两军轰然对撞!刹那间,人喊马嘶,骨骼碎裂,金铁交鸣的刺耳声响彻战场!
最前排的骑士们甚至因为巨大的撞击而从马背上飞起!明军仗着甲坚刃利,训练有素,结阵而战,相互配合,刀劈枪刺,反复冲杀。
科尔沁中军虽拼死抵抗,但死伤急剧增加,阵线开始动摇。
眼见明军无视两翼,如一把尖刀般直插奥巴本阵,左右两翼的科尔沁骑兵只是佯装冲击明军侧翼,却只是在远处游走射箭,并不敢真正贴近厮杀;
右翼的小部落骑兵也象征性地向前推进,箭雨稀稀落落,更多的是在观察战局,保存实力。
奥巴在混战中左冲右突,亲眼看着明军如入无人之境,心中又惊又怒。
他挥刀砍倒一名冲过来的明军骑兵,对着身边的亲兵大声喊道:“快派人去通知明安!让他带兵过来支援!再不来,我们都要完蛋了!”
可明安在左翼却纹丝不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奥巴的中军被明军冲击。
他身边的副将忍不住问道:“台吉,要不要派兵去救?不然奥巴要是死了,明军接下来可能会冲我们来。”
“救他?”明安冷笑一声,“奥巴要是死了,右翼就是我们的了!让明军多消耗他们一些,我们看准时机再动!”
不仅是明安,中间的小部落骑兵见明军只冲奥巴的中军,也纷纷往后退。
他们本来就是来发财的,怎么可能为了奥巴拼命?奥巴看着左右两翼的蒙古骑兵都在装模作样,心中彻底凉了。
他带来的六千右翼骑兵,不过半个时辰就死伤了两千多,剩下的骑兵也开始溃散。明军骑兵像是疯了一样,死死盯着他的中军不放,砍杀起来毫不留情。
正当他心急如焚之际,明军在完成一次对冲后,那面“李”字将旗在远处重新汇聚,旗下那位明军主将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混乱的战场,再次死死锁定了他。
明军显然正在重新整队,看着明军那不顾一切、誓要斩将夺旗的疯狂架势,感受着身边越来越稀疏的护卫,奥巴知道再打下去,自己迟早要丧命在这里,父亲不会放过他,明安也会吞并他的部落。
“疯子!这群汉人都是疯子!”他声音颤抖,面色惨白如纸。
“撤!快撤!!”他再也顾不得什么盟主威望、南下宏图,猛地拨转马头,在亲兵死命护卫下率先脱离战团,向着北方来路狼狈逃去。
右翼的科尔沁骑兵见首领逃跑,也纷纷调转马头,跟着奥巴逃窜。
明安见奥巴跑了,也连忙下令:“撤!快撤!”左翼的骑兵和中间的小部落骑兵跑得更快,生怕被明军追上。
李秉诚岂会放过如此良机,立即挥军全力掩杀。“追击!不要放走了奥巴!”明军骑兵纵马追击,刀劈箭射,一路追亡逐北,直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