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南家的二少爷,南盛不是没有见过美人。
平日里与那群狐朋狗友凑在一起时,他也去过花楼,登过画舫。
但眼前的这个美人,给他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她或许不是见过的那些美人中生得最美的,但身上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从容淡然,仿佛什么都没看在眼里。
那种雍容大方,似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这女子竟然是那个传闻中嚣张跋扈,任性骄纵的慕琬?
传言会不会有误?
此时,南盛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样的美人要嫁给他哥哥冲喜,实在是太过暴殄天物。若是能早一点见到她,说什么也要把她抢过来。
“嗯哼。”
南夫人见南盛对着慕家的姑娘犯傻,气登时不打一处来。
实在是没出息。
她嗽了嗽嗓子提醒南盛。
南盛这才缓过神来,牵着红绸的另外一头,引领着新娘进门,跨火盆。
须臾,与抱着公鸡的南盛拜完堂,完成了大婚的仪式,楚琬宁就被送回了新房。
原以为南家的那位大少爷会在新房里,可房中却只有她一个人,外加带来的两个丫环。
丹荔见新郎不在,不满地抱怨道:“咱们大老远地过来,这南家居然这么对姑娘?新郎到这会儿了都没出现,分明就是没把姑娘放在眼里。”
“行了,丹荔,你少说两句。”甘棠觉得姑娘心里肯定不好受,她们这些做陪嫁丫环的,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给主子添堵。
大小姐与那个书生私奔了,就算回来,八成也不会嫁来南家了。
她们今后能仰仗的只有姑娘。
这样想着,她上前问道:“姑娘,你大半天没有进食了,饿不饿?奴婢去厨房给你找些吃的吧。”那南家的人怕是靠不住,不会管姑娘。
丹荔见她献殷勤,心里十分瞧不上。
但想到之前楚琬宁对自己的态度,她又不想落于人后,尤其是不想输给木讷的甘棠。
忙殷勤地上前一步,笑道:“姑娘,哦不,小姐,还是奴婢去给你拿点吃食吧?”
“咳咳,不必了。”
这时,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小厮搀扶着穿着喜服的南淳走了进来。
南淳的容貌和南盛有五分相似,但他的五官生得更加柔和。
因为久病,脸色苍白,身形瘦削。
走起路来一步三喘,动不动就咳,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婢女,分别端着几个托盘,里面放的都是各种珍馐美味。
楚琬宁坐在喜床上,听着外头的动静,心知是新郎来了。
听他的咳声,似是病得很重。
南淳看着端坐在床上的楚琬宁,抱歉地道:“之前的事,我都已经听说了。怪只怪,我这身子实在是不中用,叫你受委屈了。”
楚琬宁还未发话,丹荔就抢先一步开口道:“大少爷,我家小姐可是受了不少委屈。”
“丹荔,下去。”
楚琬宁不喜丹荔,但今日比较特殊,腾不出工夫来收拾她。
丹荔没想到她都来了南家了,还敢疏远自己。
要知道,她身边可没有几个自己人,这个时候不是更应该对她好些吗?
甘棠见丹荔站着不动,微微拧眉。
但她身为小姐的陪嫁丫环,也不好多说什么。
南淳见状,误会了楚琬宁的处境,以为她在慕家不受宠,不然怎么一个丫环都敢给她脸色看?还不听命令?
心中顿时生出了一个想法,那就是在他的有生之年,尽量多护着他一些。
他毕竟是个行将就木的人,好好的慕家小姐要委屈自己跟着他,他理应对她好些。
这样想着,他拿起秤杆挑开盖头,指着桌上的饭菜道:“饿了吧?过来用些饭吧。”
短短的一句话说完,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楚琬宁见他咳得脸上泛起一抹病态的红晕,下意识地抬手握住他的手腕,开始给他诊脉。诊完脉,她拧眉道:“你这是先天不足,打从娘胎带出来的病根,怕是不好治。”
“琬儿会医?”南淳愣了愣,开始审视着她。
之前父亲和母亲有意履行当年祖父和慕家老爷子定下的婚约,好给他冲喜,他本是不愿意的。他一个将死之人,何苦拖累人家姑娘?
可母亲以死相逼,他没办法拒绝。
当时母亲送来了慕琬的画像,还有关于她的一些消息和风评。
风评不太好,说她是个骄纵任性的姑娘,一看就是被家里娇惯坏了。
若是他无病无灾的话,这样的姑娘他断然是不会娶进门的。
可惜他没得挑。
人家不嫌弃他就已经很好了。
但那些消息里,可没有说慕琬会医术的事。
难不成,是消息有误?
南淳话音一落,丹荔和甘棠的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
她们都知道楚琬宁不是她们慕家的小姐,是大少爷从彩云楼赎回来的。
这要是露了馅,那可就完了。
两人正琢磨着该怎么化解危机,楚琬宁点点头道:“曾经跟一位江湖游医学过些医术,只是师父他老人家性情有些怪异,不太喜欢张扬,故……我爹娘都不知道这件事。”
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医术,好像自然而然就把那些话说出来了。
她想,她原先应当是懂医的。
南淳虽然疑惑,但也没有深究,点点头:“会医挺好的。只是,我这病怕是已经没救了。不过,你放心,我们既然成了婚,我自是不会薄待你的。”
楚琬宁没有多说,她看了眼摆在桌上的饭菜,腹中空得厉害。
的确是饿的不轻。
于是也没有与南淳客气,起身道:“能帮我把凤冠摘下来吗?有些沉。”
她的脖子都僵了。
南淳抬起修长却略显苍白的手摘下凤冠。
楚琬宁望着他抬手的动作,脑中晃过一个画面,仿佛有人曾经做过一样的动作。
只是那些画面一闪而逝,她连对方的脸都看不清楚。
南淳见她盯着自己发呆,浅浅勾唇道:“怎么,我的脸有何不对吗?”
他虽是病弱憔悴了些,可也应该算不上丑吧?
楚琬宁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在盯着他的脸瞧,羞赧脸红地移开目光:“没,没什么不对,刚刚是走神了。”
话落,她走到桌边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南淳担心她不好意思多吃,便走到对面落座,对房中的几个下人道:“都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