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环法术,【动物信使】:
仪式施法。在施法距离内指定一只你能看见的微型野兽(比如松鼠、蝙蝠),为你传递信息。
目标地点必须是你曾造访过的,收信人的基本信息通过口头阐述,如‘一个背着鲁特琴的黑发男人’。
该野兽将会在法术持续时间内前往你选定的地点,并模仿你的声音将信息传递出去,会飞的信使24小时内可移动25公里,不会飞的信使只能移动12.5公里。
当小胡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时,蝙蝠也便拍打着翅膀,要原路返回至原位。
空气一瞬变得静默了几分。
当瞧见唐奇转过身来时,霍普下意识地向后退却两步,紧接着便发现身后就是来时那片污浊的沼泽,只需再退一步,她便要整个跌入泥潭。
她扯起嘴角,举起双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无害:
“我可以解释。”
“我可以不听。”
唐奇瞥了一眼身旁还没能恢复过来的晨曦,警惕地握紧手中弯刀。
“我的确是红巾帮的人没错,但我真的没想要对你们做什么——
我又不是不长眼的赭冻怪,谁会在见识到你们的实力之后,平白无故的找你们麻烦?”
霍普急忙辩解道。
这种在地下城中徘徊的泥怪,大多没有视力可言,完全凭借对周围环境的感知、乃至‘听觉’来分辨方向。
“对,在平常的时候你当然不会。但是现在呢,在我们精疲力竭之后,红巾帮就会找上门来,对吧?”
“所以我一路上才一直提醒你们注意休息啊!甚至还一直为你们讲解红巾帮的打劫逻辑——你口中的‘精疲力竭找上门’,还是我告诉你的!”
霍普也有话说,
“但谁知道你们跟‘喝了蛇鸡兽的血’似的,明明在第二层都已经徘徊了一整天,还要顶着疲惫前往第三层?”
蛇鸡兽是一种,犹如杂交出的野生动物,肉质鲜美,经常出没于各个种族的菜谱。
它看上去像是鸟、蜥蜴、蝙蝠所杂揉出的丑陋混合体,也因为它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像是拼接而成,人们怀疑它们的意识也是拼接而成。
以至于它们的情绪极其不稳定,极为狂躁,鲜血也常被用作一些兴奋剂的辅助材料。
“你知道那几个驻扎在瀑布边上的帮派团伙,在听到你们执意前往第三层的时候,眼睛都要绿的发光了吗——
三十金币的抗毒剂,直接白送给了我,还承诺让我拿走十分之一的数额,就是为了在你们回程的路上半道拦截。”
“你答应了?”
“我还能拒绝吗?”
霍普摊开手来,叹了口气,
“这是我的工作。”
“我明白了。所以你的工作就是冒充向导,帮地下城中驻扎的红巾帮寻找合适的打劫目标,并在适当的时候通风报信。
好让他们能够趁冒险者疲惫的时候一网打尽,再从中撷取相应的利润。”
眼看唐奇似乎没有直接动手的打算,霍普总算松了口气,蹲在地上支起了下巴,有些执拗地辩解:
“好吧,你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红巾帮安排给我的业余工作,其实我本职真的是向导——第一、二层的向导,最近想要试着开拓第三层的业务。毕竟不是每天都会有合适的好机会。”
“那么让我想一想,你曾打着‘买抗毒剂’的幌子,去往那支冒险小队两次。其实都是在与他们交换情报。”
“没错,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其实是另外一支队伍——檀木林的那支。只不过没过多久便看到我们扎营,不好明着下手。”
霍普在身前画着信仰的符号,紧接着举手道,
“我发誓,自从踏入地下城之前,听说你们是穿过晨暮森林、解决死灵法师的‘一伙冒险者’开始,我自始至终都没有与你们作对的想法。
我只是想着,或许可以跟在你们队伍的身后捞些油水,而不必碰到什么生命危险——
甚至那几个帮派成员,在听取我的意见之后都没打算对你们动手,觉得这一票不划算。
可谁知道你们那么着急,一定要继续探索下去,反而让他们动起了心思,调换了目标。”
“所以,他们现在应该在我们归途的路上埋伏着?”
“他们让我在合适的时机给予信号。”
霍普从腰包中掏出了一枚柱状金属筒,只有巴掌大小,
“当确认你们状态不佳时,便让我在二、三层的吊桥处打开它。那座吊桥不利于你们施展拳脚,这让他们掌握着先机优势。”
唐奇眯了眯眼,抓住关键部分询问道:
“所以他们确信我们一定会遭遇危险、精疲力竭?”
“是的。”
“这算什么?未卜先知?还是使用了什么预言学派的法术?”
唐奇转而想到这次所碰上的鬼婆集会——
理应出现在二、三层入口的鬼婆,在短短一天的时间内,忽然潜伏在了相距甚远的沼泽地里,并切实对他们造成了麻烦。
这能称得上是巧合么?
“我不知道。”霍普摇了摇头。
唐奇表示怀疑:“作为红巾帮的成员、打家劫舍的重要一环,你告诉我不知道?”
“我是真的不清楚!”
她自认敌不过唐奇,更不愿与资深冒险者起冲突,试图用真诚说服他相信自己,
“不是每个帮派成员都能接触到这种秘辛的。
我只是红巾帮的一个编外成员,或者说你看到的大部分向导、甚至一些冒险者行会的工作人员,都是编外成员——
如果你不是冒险者,不为红巾帮做事,那么你就吃不了【深井】的这口饭!
由地表的‘编外成员’,为他们择取合适的目标、情报。
踏入地下城后,再经过一定的筛选,最终确定目标、实施行动,以保证安全、有效、快捷的完成任务……
你甚至可以说每个人都是这个过程中的关键一环,可如果让所有人都知道具体的流程,难保不会传入冒险者的耳朵里,那这行当也便做不下去了。”
“听起来倒像是个成熟的产业链。”
唐奇甚至怀疑,这才是红巾帮的主营业务——
他之前就有所好奇,在地表的治安还算完善的情况下,究竟为何留有一片孕育红巾帮的土壤。
当时他的猜测,是这个帮派的顶头,一定有一些能够左右城市决策的大人物保驾护航。
如今看来或许不止如此。
难怪之前那个在【金色橡树】挑起事端的混混,只需要扔一柄短刀,就足以压下大部分冒险者的气焰。
正是因为他们知道这个帮派,在地下城中掌握着相当一部分话语权,不希望日后探索地下城时被时刻惦记着,以免断了财路……
想到此前发生在【金色橡树】的冲突,唐奇紧接着瞧了一眼手中的【心灵护盾戒指】:
“之前还在怀疑,为什么拥有殷实家底的施法者,会被几个弱小的混混‘宰’掉,原来是通过这种方法么……
他们就没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当然会有,可当他们意识到点子扎手的时候,总能利用复杂的地下城环境全身而退。”
“你没被发现过?”
“没有,因为一般我也会被作为打劫的对象,以防让冒险者们察觉出端倪——但他们总能在事后找到我,通过金币的方式进行补偿。我甚至会因此而小赚一些。”
对此唐奇并不意外。
一个能长久维系的帮派,依靠的从来不是绝对的武力。
威逼、利诱。
这其实是两个词语。
霍普皱起了眉头,拍了拍自己的长靴,冲唐奇眨了眨眼:
“其实在我意识到那把刀丢失的时候,就想到会被发现的可能了——但我觉得你应该是个讲道理的人,一定会放过我这个打工人的对吧?
我没想着骗你,只是想要讨生活而已。
你看我头上的这只角,没什么人会接纳提夫林,除了【深井】。”
“装可怜在我这可换不来怜悯。”
“可如果我是真的可怜呢?”她眼巴巴地望着唐奇,语气柔弱,像是在讨好。
唐奇承认,这张充满地狱风情的姣好面容,的确是具有欺骗性的:
“你知道有一种名叫【鼬鼠】的鼠类么?”
“听说过,但城市里不常见。”霍普似乎有些印象。
“是的,比起其它的鼠类,鼬鼠的身材更修长、体态更优雅,样貌也更符合大部分人的审美。
但和那些打地洞、囤积食物的老鼠不同的是,它们更擅长捕猎——
它们会装作一副憨态、可爱的模样引诱猎物上钩,然后在它们没能注意时一口咬断它们的脖子,有时还会占据它们的巢穴,瓜分走它们的家产。”
望着她姣好的面容、火红似的瞳仁,唐奇忽然笑出了声,
“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有多可怜,但也没见你少拿红巾帮的分赃——你不觉得自己很像是一只‘红鼬’吗?”
或许是语气比较平和,又或许是源自于唐奇那莫名其妙的亲和力,霍普虽然听出了讽刺的意味,但更觉得那像是调侃。
这让她感到自己的处境似乎不再危险——
眼前的吟游诗人,的确不是那些一言不合就准备动刀子的冒险者。
于是,她干脆认下了唐奇的评价:
“我可以是红鼬,但你可不是老鼠——我可吃不下你。”
“不论吃不吃得下,我都得考虑怎么处理你。”
“可以和解吗?我真的没想骗你。我一开始就没打算使用信号弹,只想着怎么安全回到地表。”
“可以。但你首先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上次你为他们办事是什么时候?”
“有段时间了……”
霍普眨了眨眼,回忆着前次的经历,
“大概在半个月前?就是今天遇到的那支,被医护人员用担架抬出来的【哥布林杀手】——
他们的确是宰杀地精的好手,在第二层搜罗了大量的地精装备,最后被红巾帮打劫走了全部的收益。”
“那你见过这些面孔么……”
唐奇从次元袋中拿出了几幅画像,那是决定前往【深井】的前夜,拜托梅林所描摹的红巾帮混混。
虽然那些尸体已经长满了蘑菇,但并不妨碍专业的画家,发挥自己的想象力,画出了这些大概有九分相似的人物速写。
“没有。”
霍普摇了摇头,
“红巾帮的成员在地下城时,大多以蒙面的姿态行事,这能有效避免在地表遇到冒险者时,被认出身份。而帮派成员之间,则以包裹红巾的短刃相互辨别身份——
那把短刀是经过特殊工艺加工过的,每把刀上都有着独属于个人的标记,很难仿制。”
“这样么……那你帮我一个忙。”
眼看唐奇的上下打量着自己,目光逐渐显得意味深长。
霍普不自觉地抱紧胸脯:“太过分的不行。”
“让你按照既定的计划行事,也算是过分么?”
“什么意思?”
“你当然要将信号释放出去。只不过,是在我们的精力充沛之后。”
“不行!”
霍普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你是想让我得罪红巾帮?他们一定会发现我在欺骗他们。
那你还不如让我做更过分的事情——
我还想好好活着,有生之年再多赚些金币!”
“这不是个选择题。”唐奇半威胁着说道。
“你不如去找别的向导帮你,或者我为你推荐一个?有个抢我生意的家伙我讨厌很久了,这口黑锅可以扣在他的身上我无所谓。”
“我没那么多闲工夫,就你了。”
这是确认当晚那个杀手身份的好机会——
如果对方是为了替帮派成员寻仇而来,只要确认死去的混混在帮派中的地位、联系,便足以找到幕后主使。
哪怕最终发现与红巾帮并无瓜葛,也算是排除了一个目标,后续只要向议会的方向调查即可。
尽早确认目标,也能尽早明白当下处境,做任何决策时也便心中有底。
想到这里,他紧接着便拿出一捆麻绳,走近霍普。
提夫林有些慌张,想要后退,却又不想跌入沼泽:
“难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吗?”
“没有。”
“那能不能换个地方再把我绑起来?这片沼泽又臭又危险,你总不会想在这里扎营休息吧?”
“你说得对。”
借着戒指与水草的光辉环顾这片沼泽,除了恶臭的池水、泥沼之外,零星还能看到几具冒险者的尸体,随着尸斑的痕迹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的孢子依然开始寄宿他们的皮肉。
这么想来,晨曦的肉身应该也不好受才对。
等到她板甲上的电流逐渐消散,唐奇便先将她搀扶起来,借助库鲁【塑土术】所凝聚出的土路,先行离开了沼泽。
距离河流较远的地方,偶尔能瞧见一些坡地,比起河边的土壤而言要干燥些许,适合作为短途的扎营地点。
简单的支起帐篷后,为了避免霍普中途逃逸,他先将其五花大绑,安置在帐篷里,交由库鲁、伊乌看守。
又独自带着晨曦在帐篷之外卸下她的盔甲,观察着她全身的伤势:
“800金币,一次战斗就花光了啊……最可气的是,这帮鬼婆身上居然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
不过等离开地下城,记录到【日志】上,应该也不愁什么奖励才对?”
唐奇试着从死去鬼婆的脑袋上取走一些头皮,可【日志】的显示,这似乎并没有什么特殊功效。
同时,为了保证获取更多奖励,他决定把地下城所发生的故事,留给《指南》发售之后再行记录——
虽然他的【追随者】,莫名其妙多了几十个,但判定上仍然处于【默默无闻】的水平。
但这一切,应该都会在书籍发售之后,得到改善。
他如今的忍耐,都是为了后续更丰厚的奖励。
而被【闪电束】吞没之后,晨曦的胴体呈现出电击后的焦褐色。
如今连同释放至圣斩时,手腕处被圣光所侵蚀的裂隙,直至耗尽那三分之二瓶的复原胶,才算彻底修复。
但让唐奇感到困惑的是,弥漫在第三层的孢子,似乎并没有驻扎进晨曦的‘尸体’中:
“我还以为在沼泽地里待了那么久的时间,你的身上还会爬满蘑菇的。”
晨曦解释道:
“我有依靠手臂上残留的孢子,与它们进行沟通,阻绝了它们的侵入。”
“哦对,差点忘了,你可以连入孢子的神经网络——那你是不是也能通过这一点,追踪到地下城的蘑菇社群?”
“应该可以。”
“正好,待会儿顺路收集一下孢子,给【复制器】充个能。”
“我不建议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从我与它们沟通的感受来看,它们似乎正处于一种愤怒之中。”
“愤怒?为什么?”
“或许是它们意识到,自己的族群在急剧减少——
因此,我认为盲目汲取孢子,有可能会招致它们的仇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听起来像是冒险者们薅蘑菇薅太多,把蘑菇惹生气了……”
想起这些孢子能够‘活化尸体’的特性,一门心思扑在红巾帮的唐奇,最终接受了她的建议,
“那我们还是不要平添事端了。
先去打探一下红巾帮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