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文,你的差事干的真好。”燕子楼身边已然到处是莺莺燕燕,把府衙围的密不透风。
叽叽喳喳的根本没办法问。
“大人,这确实是所有认识尸体的人,门外还有好些男人!”驰文隔着几十个妇女和燕子楼说话。
燕子楼捉襟见肘,要是一群男人也就罢了上手堵了嘴便是,这一群女人可怎么解决。
“大人!”
他听到了孟孤舟在远处叫他。
“大人!让我来吧!”
万幸,孟孤舟的请求救了自己一命。
但是这个姑娘在哪。
燕子楼只能看见中年妇人,看不见十七岁的姑娘。
“疯子,进公堂。”
“嗷!”
燕子楼觉得自己是一只蜜蜂,他在脂粉香里来回游走,还有几个妇女戴着硕大的簪花,免不了要被花瓣扫一下脸或是脖颈,庐州这样乱她们穿戴的倒是挺好,也有穿麻衣的妇人但只有零星几个。
如此万花丛中过,燕子楼站在公堂里松了口气。
“大人救我!”
孟孤舟正在被一群花围攻,燕子楼看见她时,头上带梅花簪的妇女夸她长的清丽,带牡丹的妇女说怎么一个姑娘却在府衙,带荷花的拉着她的胳膊要话家常,带兰花的妇女是媒婆还要给她相看。
“够了。”燕子楼低吼一声。
“这是我北镇抚司的仵作,不是各位消遣的玩物。”孟孤舟衣服是很肃静的黑色,衣袖也小,在人群中很好找,燕子楼抓住那个袖子将她拉出人群。
几个妇女不乐意:“你谁啊,穿的虽然不像个官爷但脸倒是挺好看。可你真不会疼人,这姑娘这么好看皮肤却那么粗糙,肯定是跟着你受苦了。不如嫁到我家来,我儿子可会疼人了。”
孟孤舟的耳朵听到这些话很是害臊,手也不自觉的握在一起,她的手粗糙其实是因为在山上十年弄糙的,这些人却怪到大人头上,大人不会生气吧。
她悄悄侧头看着燕子楼,燕子楼的脸没有耷拉下来,但也算不上高兴。
“大人?没生气吧,这些妇女不知道您是谁,多有冒犯您别生气。”
燕子楼摇摇头:“没事,你和驰文驰武将她们排好序,我一个一个审。”
“是。”
公堂外熙攘的妇女逐渐站齐整了,可想而知她们三人费了多少口舌。
驰文驰武从堂外进来,面对燕子楼时膝盖就不自主的被吸在地上:“我二人办事不当,请指挥使责罚。”
左不过就是被一些妇女玩笑了一下,燕子楼觉得自己还没那么小心眼:“没事,把疯子也叫进来。”
如此,他左边是驰文驰武,右边是孟孤舟,四个人面对着一大群妇人。
“你。”燕子楼看着第一排最中间的人,“和玉枫是什么关系。”
“您是指挥使啊……啊哈哈……刚才多有冒犯,我就说嘛,您这高高的颧骨、饱满的额头、直挺的鼻梁、狭长的眼睛、黑黑的眼珠、尖尖的眉形、上唇薄下唇饱满……”
“够了。”燕子楼一手抵着额头吼了一句,“我问的是你和尸体是什么关系。”
妇人被吓着了,浑身抖了一下:“她是我们这儿的媒婆,有的时候我们会在一起说说闲话,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
燕子楼摆了摆手让她走了,死的是媒婆问话还是得找媒婆,刚才跟孟孤舟相看的那个就不错:“疯子,去把那个头上戴兰花的媒婆带过来。”
燕子楼想,媒婆和媒婆应该更熟吧。
“是。”孟孤舟走出公堂找人去了,刚才那个妇人点评燕子楼样貌的话她都听见了,说的还挺像,尤其是那句“狭长的眼睛,尖尖的眉形”。
戴兰花的媒婆就是刚才还要给孟孤舟看庐州男子的画像,她对这个人记忆犹新。
“这位兰花姐姐。”孟孤舟是看着头上的花儿找人的,“我们大人要见你。”
“大人要见我?我还排这么后面呢,你等等。”妇人掏了掏袖子,拿出一把小木梳。
孟孤舟没想到见锦衣卫还要梳头,因为就算头上编个蝴蝶燕子楼也是看不见的,该怎么向她解释,大人只是问话而已。
“快些去吧,指挥使大人不会问你今天梳的头发叫什么名字的。”孟孤舟夺过梳子塞进妇人的衣袖里,急忙拉着她的胳膊闯进公堂。
果然,燕子楼见到她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和玉枫同为媒婆,她生前有没有什么仇人。”
“仇人?啊哈哈哈……”兰花媒婆笑了两声,“我就是她的仇人。”
燕子楼他放下支着额头的手紧着追问:“你是她的仇人,那她是你杀的吗?”
“大人您也太会说笑了。”媒婆张开双臂,“这里所有女人都是她的仇人。”
庐州的妇人们眼睛里霎时都带有一种恨意,看得出恨意很浓厚,厚到积攒了许久。
“她是媒婆,给年轻的姑娘和公子牵线,但她也给结了亲的男子牵。”兰花媒婆指着身后的上百个妇人。
“大人您挨个问问,庐州哪个妇人的丈夫没有找过相好的?所有相好的都是那个死女人找来的,那些女人和毒蛇一样,骗走那些男人的心,还骗走家里的钱。”
媒婆身后钻出个年轻姑娘:“她死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大人您以为我们愿意穿的这么花哨、置办这些行头吗?庐州现在这副样子我们活都是个问题,要不是想留住相公的心好让日子好过点,这些破花儿我也不想戴!”
这个声音,不就是昨天的“终于死了……”了吗。
“是你。”燕子楼昨日还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昨日是你说的‘终于死了’。”
“就是我,我才结婚一年她就勾着我相公找相好的,我恨死她了。”
这种事,燕子楼也是第一次听说。
每一个都是玉枫的仇人,那每一个都有杀人的可能。
“大人,您觉得凶手在这些人里吗?”孟孤舟俯下身子悄声问。
燕子楼摇摇头:“感觉不在,但还是挨个查查为好。尸体胸前有一个大洞,不习武不动刀的人是剜不成那个大洞的,你和驰文驰武去看她们手上的茧子,我去外面审审那些男人。”
“好。”
一时间,所有妇人的手心都朝上。
门外有一队麻衣大汉,有的人裤腿折到膝盖处小腿上还粘着泥,应是刚从地里出来。
他们的装束和里面的妇人一点都不相配,但燕子楼能闻到这些男人身上的脂粉香,他能想象的到这群男人找相好找的有多频繁,频繁到男人身上也这么香。
“谁的相好是玉枫找的。”
一瞬间都举起了手。
燕子楼问与不问好像没什么区别,若不是里面的妇人一个个群情激奋,他还以为庐州风气就是如此。
他面前的男子不少但没有里面的妇人多,要是有个人混迹其中想杀他也是很难察觉的。人头里有个男人握着把刀,时而把刀抬起来对准燕子楼,时而又放下,好似在估摸自己能不能杀死燕子楼。
“瓒王殿下,小的对不住您!”
噗嗤。
血从脖颈处喷出,尽数溅到前人的后背上。
噗通。
估摸着杀不死燕子楼,就把自己杀了献祭给瓒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