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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 布帛有名,全城审问

    燕子楼本来在府衙门口站着,眼珠也在孟孤舟身上,两耳精准听到没手二字后,眼睛和腿都大跨步走到尸体旁。

    一撩衣袖真的没手,一对手腕平静躺着,切面上断掉的骨头露着崎岖的小刺,簇簇的刺破血肉,但手腕上没有血茵:“如此说,手是死了之后切的?”

    孟孤舟心里升腾出一种喜悦,她觉得燕子楼真是孺子可教,告知他有血茵是活着时候割的,没血茵是死了之后割的,他就都记住了:“对,分析的丝毫不差。”

    她将女尸的衣裙整理好后盖在身上,只留出两截手腕:“现在看来这个女尸和那具枯骨有关系,说不定也和常仪堂也有关系。”

    燕子楼的指尖点着台面:“合为一个案子查吧,既然没办法从十年枯骨里找到线索,那就从这具新鲜的尸体查起。”

    “玉……”

    “……枫”

    “玉枫……”

    “玉枫!”

    一个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起初孟孤舟只是能听见有人在叫这个名字,并且听不太清,后来这声音越来越大,大到她能听清是玉枫两个字。

    “站住,这里是府衙。”门口看门的锦衣卫拦住那个男人。

    “诶?怎么是你。”孟孤舟和那个男人眼对眼。

    怎么是收她七百文钱的客栈老板。

    “官爷你就让我进去吧,那里面躺着的是我相好啊。”

    啊?他和这个女尸是这种关系。

    孟孤舟咀嚼了咀嚼客栈老板这句话,随后用咀嚼的眼神看向燕子楼。

    燕子楼抬手挡住了她的眼睛:“别这么疑惑的看着我,先审审他再说。”他朝门口的锦衣卫一挥手,放男人进来了。

    “你是……”

    “玉枫!”

    男人从燕子楼的身边呼啸而过,把他刚说出口的两个字也截断了:“玉枫,你怎么没了……”

    哭的声音很大,大到府衙里所有人都能知道有一个叫玉枫的人死了。

    听着很假。

    趁他哭的起劲,孟孤舟把燕子楼拉到一旁:“我怎么感觉他像台上唱戏的。”

    “你觉得他在假哭?装的一往情深?”

    孟孤舟点点头:“说不定这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客栈老板虽然和女尸是相好,但最近这段时间老板另寻新欢了,现在人刚死他就愧疚的对着她的魂魄恕罪……”

    她已经沉浸在自己编的话本故事里了。

    燕子楼揉了揉自己的眉头,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你年纪不大懂的到多。真要是你说的那样,这桩案子就太简单了。”

    “有感而发而已,反正我就是觉得他哭的不真。”

    两人探头探脑的看向验尸台,客栈老板还在哭,好似哭的不知什么是日月山风,什么是子丑寅卯。

    “大人你等着,我去问他两句。”孟孤舟走上前,把手放在男人肩上,“掌柜的你和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啊!玉枫!”

    孟孤舟话都没问完就又哭上了,男子身体还往前一倾,不叫孟孤舟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那她有别的相熟的人吗?”孟孤舟又问。

    “啊!玉枫!”

    一问就开始装哭,哭的比先前还大声,这不摆明是有问题吗。

    孟孤舟还就要将手放在他肩上:“我说掌柜的啊,逃避问话也装像点,也太假了!”

    “我就是个开客栈的,有什么好逃避什么的!”

    这个人一点都不怕自己,显得孟孤舟很没气势:“大人,要不还是你来问吧。”

    燕子楼朝孟孤舟摆了摆手,让她先站到一边去:“这几日我们这伙人把庐州闹的不安生,我想我不用再介绍我是谁了吧。”

    男人摇摇头:“我自然知道您是燕大人。”

    燕子楼指着台上的尸体:“那我问你,她的名字是哪个玉哪个枫。”

    男人低下头,说话都避着燕子楼的眼睛:“玉琮的玉……枫树的枫……”越说头还越低。

    一定是布帛上的那个名字,燕子楼见过一个相似的:“疯子,你前两天给我找的那匹布在哪,我找了裁缝,一会儿就送去制衣。”

    孟孤舟在尽力听懂燕子楼话里的意思,他刚刚问了名字,是布帛上有这个人的名字吗。

    “啊,那我去把布找来。”孟孤舟从容的走进验尸房,一进屋里就猴急的找居住记录。

    验尸台上是一张草席和黑痕尸骨,布帛就藏在草席下,因孟孤舟坚信不会有人敢动尸体。

    玉枫,被留下的十个人名里,没有叫玉枫的,但有一个叫赵玉凤的。

    这要和外面那个玉枫不是一个人,孟孤舟就少拿一个月工钱!

    从验尸房里出来,燕子楼看见她背着手,浑身突然附着着一股文人气。

    “啊~今天的云霞这么好看,云好像凤凰一样,让我不得不吟诗一句啊‘花楼玉凤声娇狞,海绡红文香浅清,黄娥跌舞千年觥’。”

    燕子楼忍不住了,用手挡着唇角笑了一下,一句里也就玉凤和玉枫念着一样,真是辛苦她了,为了这两个字还说这么长一句话。

    “掌柜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就不和你打哑谜了,你姓赵的相好我们可是找了很久。”

    燕子楼站在掌柜的身后,掌柜的却有种立马要被压死的窒息感:“大人,她就是赵玉凤。”

    “看来知州大人不想在瓒王手底下做事了,居然连那方布帛也给你了。”

    燕子楼依稀记得,暗市那个老妇说‘在赵知州眼里,我是。’她居然说的是真话,掌柜的真以为是赵之恒把布帛给自己的。

    “既然来了就别走了。”燕子楼拿块布塞了男人的嘴,“去牢里坐坐吧,你的底细我会查,下次见到你时我一定很有礼貌的叫你的名字。”

    他把人扔给孟孤舟:“分开。”

    分开,分开是什么意思,她又不是驰文驰武哪听得懂他的隐喻。

    “小孟啊你还是在大人身边干的时间太短了。”

    谁在说话,谁在说孟孤舟坏话。

    孟孤舟寻声看去,是驰武回来了:“还是交给我吧,我去关他。”

    驰武把人从孟孤舟手里捞走,揪着掌柜的后脖颈进了大牢。

    驰文却很不自在,回来后不是挠头就是看门外:“大人,您让我把所有认识尸体的人都带来,我带来了您要让她们进来吗?”

    “进。”

    驰文很是踌躇,扭捏的又问一遍:“确定吗,所有人都进来?”

    他今天是怎么了,燕子楼都想摸摸他的额头看他是不是发热了:“我说进来就进来,你要违抗吗。”

    “不敢,听大人的。”驰文走到府衙门口,朝门外的人招了招手。

    哒哒哒。

    “这就是衙门啊,还没来过呢。”

    “听说连锦衣卫指挥使也在呢。”

    “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锦衣卫还挺英俊嘞。”

    ……

    哒哒哒。

    今天,燕子楼知道了什么叫鱼贯而入,他不悦的看着驰文。

    不是让她把认识尸体的人带过来吗,怎么全庐州的妇女都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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