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大鬼的出现,只是一场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距离甚远的幻梦,那么镜头前所出现的那个小鬼,那种附身的效果,才是让所有人都胆寒畏惧的可怕梦魇!
毕竟鬼这种东西,能够一眼看出来的时候,其实是没有多少人害怕的,实在不行,跑路也行啊!
可是被附身的女主持,却让这种想法,变为了不可能。
因为如果鬼都会附身的话,那么问题来了,你怎么知道,自己所遇到的身边人、陌生人,到底是人是鬼呢?
它们要做些什么呢?是吃人?是吸取灵魂?是藏在人类的身边,还是暗中进行人类清除计划?
这一点谁都不知道,也没有人知道,但是并不妨碍恐慌的继续、快速的传递。
谁都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叫做“未知”,未知的怪物、未知的恐怖几乎就意味着无限的恐惧。
这是比直面恐惧更加深层次的一类恐慌,几乎在这一瞬间,很多人就把自己身边的寺庙、神社、教堂之类的地方,给塞满了!
他们迫切的希望自己不会碰到这些“鬼”,也不会成为被鬼附身甚至于吃掉的倒霉蛋!
而这种认知,却也在幕后者的设计中,毕竟只有恐慌,才会让他们主动地去接触超凡,主动地去获得这些超凡的力量,无论是什么,无论是好是坏!
……
东京国立博物馆,死寂的安静,几乎是这里唯一的色彩。
毕竟,这是一个在足立区到荒川区的那条道路上的建筑,也是几乎被那个巨大的鬼物擦着边过去的建筑,这座建筑里又没有什么扫地的老头,当然是死寂且空无一人的。
只不过,现在的博物馆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很是清晰的脚步声。
那好像是一道木屐的声音,在空旷的博物馆里,一点一点的传递出来。
如果有人在这里的话,应该能够看到,这个穿着阴阳服袍、踩着木屐的男人,居然和一旁画像上的“安倍晴明”高度相似!
是的,在全世界超凡兴起的时间里,这位历史上著名的大阴阳师,自然也映入了许多人的眼帘,成为了瞻仰和祈祷的对象,即便是博物馆也不能免俗,挂上了他的画像。
他就好像真的是画中走出来的人一般,来到了一把剑的面前,有些慨然的样子:“童子切安纲,一把很熟悉的刀!”
对于安倍晴明来说,确实很熟悉,因为当年源赖光出征前,曾经找自己进行过占卜。
他算得“大江山血雾蔽太白星”的特殊征兆,于是专门给源赖光设计了替身纸人,用来避开那可怕的猛鬼之毒。
那个时候,源赖光还是个年轻人,非常兴奋的跟自己说,如果他出征回来,就让孩子来他这里拜师学艺!
“只可惜,物是人非了啊……源赖光早就已经消逝了,反倒是安纲大师所铸造的刀,还在这里!”
他的手穿过了展柜,握住了这把刀的刀柄,将其拿在手中:“童子切……希望现在的你,也依然能够斩下酒吞童子的头颅,再度守护这个国度!”
【童子切安纲】
当年的源赖光,就是因为用这把刀,斩下了酒吞童子的头颅,从而给这把刀,添加了“童子切”的名字,让其成为了日本传说中的五大名刀之一。
今天,这把刀要再出江湖了!
而刀的主人,也早就已经有了选择,那便是源家的传人,但却早就已经不再是源家人的一位少年!
安倍晴明的目光闪烁了两下,望向远方。
……
源贤司,是少年的名字,这个姓氏,也是他父亲引以为傲的荣耀!
毕竟,他们家是真正的清和源氏直系主脉,曾经这个国度中,真正至高无上的存在,毕竟在历史中,他们家的人可谓是极度的辉煌:
源赖光、源赖朝、足利义满、武田信义、德川家康……等等等,这些知名的武家人都是他们家族的传人。
而三大幕府,即镰仓幕府、室町幕府、江户幕府也都是他们家族所建立的,可谓是真正的世系万年!
但是,这些都和源贤司没有太多的关系,毕竟即便是天皇直系,也可能会落入凡尘,更何况听起来好像无比强势,实际上却早就已经落寞了的源家。
三大幕府时代的统治,让所有人都对源家显得无比的警惕,毕竟这个家族和它的后裔,统治了整个日本一千二百多年,几乎大半个幕府时代都是在他们的阴影下度过了,所有人都不再想来第二次了。
因而,源家就算家学渊源、背景强悍,到了源贤司父亲那一代,也就只剩下一点点的念想了。
谁叫他摊上了一个学剑入魔的爷爷,和一个奉爷爷话语为圭臬的父亲呢?
父亲学武入魔之后,砍死了母亲,自己也在不久后自杀,只留下当时刚刚十岁的源贤司,以及手里的破烂家业。
这个家业有多破呢?这么说吧,连来抢他抚养权的亲戚都没有。
就着这个破烂的家业,以及更加窘迫的生活,源贤司一步一步地活到了现在,也把这个破破旧旧的、位于东京郊区的剑道馆给开了起来。
“这么一想,也有十一年了啊……”源贤司放好竹剑,有些感慨的想着。
“老师,明天见!”几个换上了常服的小孩子,从他眼前路过。
“明天见,路上慢一点!”源贤司点头,让小孩子们从眼前路过,然后才缓缓地起身,去换上自己的常服。
今天,是给自己老师扫墓的日子,也是源贤司难得一见的、不需要练剑、能够休息的时间。
他带着一壶酒、一把竹剑,就上路了,老师的墓地很近,就在一百多米之外。
在他很小的时候,老师经常笑眯眯的跟他说,“距离墓地近好啊!近一点,未来你来看我,也近一点!”
后来他知道,其实最根本的原因是,老师知道距离墓地近的剑道馆,不会有人来争家产,他们会觉得晦气。
但也只有这种地方,才能把一个年迈的老人和懵懂的少年,好好地养活。
想着这些,源贤司有些寂寞的望着手中的剑,自从老师去世之后,他也就只剩下剑了啊!
年轻的剑客拿着剑和酒,来到了老师的墓前,上面只有几个字:宫本真之墓。
因为是孤独者,不能冠以家族名号,只能写他自己的名字。
“老师,好久不见,我又来看你了!”源贤司说道,拿着剑,放在墓前,又把酒拿出来,取出两个杯子,一一放好。
“您说过,我是被源家抛弃的人,您是被宫本家抛弃的人,都是这样的人……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拿起了酒杯,倒上酒,先洒在墓前,而后才一饮而尽。
“您说过,学剑,最重要的心!我找到自己的剑心了,也打败了很多对手了,但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快乐呢?”
他又一次的倒酒了,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在学成之后,源贤司开始挑战各大剑道馆,开始跟他们交流、跟他们学习——只可惜,交流的很不顺畅,学习的也没有太多的意义。
因为那些人,根本就不忠于剑,他们的心,也都不在剑上!
他们只想着和自己打假赛,希望自己打输,然后大家面上都好看。
在他提出了真打之后,这些人都变了脸色,从公开切磋变成了私下战斗,也不再宣传什么决斗事项,反而是想尽快把他送走。
这些人只看重自己的输赢,和赢了能挣多少钱,对于其他的事情,却一点都不看在眼里!
直到他赢了很多场,才有人主动找上门来战斗,却也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输在“当代剑圣”手底下的热度。
就好像那些一直在找他签约的经纪公司一样,这些人为的都是他身上的热度,为了能从他身上挣钱,而不是想让他提升剑道。
于是源贤司回来了,避开了公司、找上门的亲戚以及各路人马,找到他的老师,想要说说话。
“老师,剑道已经死了啊……所有的剑道流派大师,都成为了金钱的奴隶,成为了权势下的寄生虫,而不是武道的修行者!”
他显得有些无奈,即便才21岁,这一年的经历,却也让他感觉到了疲惫。
他知道这个世界坏了,却无计可施,何尝不是一种无奈?
然后,一道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你既然这么说,说明你有恪守武道意志的理念,和对胜利的渴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