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老首长正高兴着,周逸尘却没让他乱动。
“曹老,先别急着下地。”
说着,周逸尘从随身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
打开来,里面是褐色的药粉。
一股子浓烈的中药味瞬间飘散在客厅里。
有些刺鼻,但闻着让人头脑一清。
“这是我特制的透骨散。”
周逸尘一边说,一边示意旁边的小护士把剩下的半瓶酒精递过来。
他把药粉倒进一个干净的瓷碗里。
倒进酒精。
也不用勺子,直接伸出两根手指,快速搅拌。
随着手指的搅动,药粉和酒精迅速融合,变成了一种黑乎乎的膏状物。
如果是外行看,这就像是在和泥巴。
但在赵教授眼里,周逸尘的手法很有讲究。
这是在用指尖的温度和力道,催发药性。
“刚才火针破开了皮肉,就像是把紧闭的大门给砸开了一道缝。”
周逸尘一边说着,一边把调好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几层纱布上。
动作麻利,厚薄均匀,跟这行干了几十年的老师傅似的。
“现在,这门开了,咱们得赶紧把援军送进去。”
说完,他拿着纱布,直接盖在了曹老首长刚刚扎过火针的膝盖窝和腿侧。
“嘶——”
纱布刚一贴上去,曹老首长就猛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真疼。
但也真热。
就像是有人拿一块烧红的烙铁,隔着皮肉贴在了骨头上。
“曹老,忍住了。”
周逸尘的手按在纱布上,没松开。
他在用内劲,把药力往里逼。
“这是药力在往骨头缝里钻,要是觉得烫,那是好事,说明经络通了。”
曹老首长咬着牙,额头上的青筋都蹦起来了。
但他硬是一动没动。
甚至,他还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快意。
那股子热流,顺着膝盖,一直钻到了脚底板,又反上来冲到了大腿根。
原来那条像是灌了铅、又是冰凉的腿,这会儿像是被扔进了火炉子里烤。
暖和。
真暖和。
过了大概有五六分钟。
周逸尘感觉手底下的肌肉不再紧绷,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他又让护士拿来绷带,把敷药的地方那一圈圈缠好。
做完这一切,周逸尘才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
这套动作下来,看着简单,其实挺费神。
他走到一边,就着护士端来的水盆洗了洗手。
“行了,今天的治疗算是结束了。”
曹老首长这会儿靠在沙发上,像是刚跑完五公里越野,浑身大汗淋漓。
但这汗出得痛快。
那种折磨人的神经痛,现在一点都感觉不到了。
只觉得那条伤腿热乎乎的,像是重新长在了自己身上。
“小周啊。”
曹老首长缓过劲儿来,看着周逸尘的眼神里,那是真喜欢。
“我这腿,是不是就算好了?”
这话一出,屋里几个人都看向了周逸尘。
特别是陈卫东,满脸期待。
周逸尘擦干了手,转过身,没顺着这话茬说好听的。
他摇了摇头。
“首长,哪有那么容易的事。”
“您这腿伤了多少年了?十几年了吧?”
“寒气入骨,经络粘连,肌肉萎缩,这都是日积月累落下的病根。”
周逸尘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态度很诚恳。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我今天这一套手段,看似效果立竿见影,其实就是急则治其标。”
“刚才那是用猛药、用重手,强行把堵死的气血冲开,把疼给止住。”
“但这就像是疏通河道,我只是把最大的那块淤泥给挖走了,水能流了,但河床还是歪的,底下的沙石还在。”
曹老首长听得连连点头。
是个实在人,不忽悠。
以前那些医生,要么说治不了,要么说得天花乱坠。
只有这小周,把道理讲得通透。
“那依你看,得治多久?”曹老首长问。
周逸尘竖起两根手指。
“起码两个月。”
赵教授在一旁听着,心里暗暗点头。
这个预估时间,很科学。
如果是西医做康复,这种程度的损伤,起码得半年起步。
中医能缩短到两个月,已经很快了。
周逸尘接着说道:
“我的计划是这样的。”
“大概需要六到八次治疗。”
“前三次,咱们密集点,五天一次,主要是用火针破粘连,先把路彻底修通。”
“后面几次,一周一次,重点是正骨和养护,让萎缩的肌肉长回来,让变形的骨头架子正过来。”
“这期间,透骨散不能停,隔天换一次药。”
“再加上我教您的一套导引吐纳的法子,您得天天练。”
“这叫三分治,七分养。”
说到这,周逸尘笑了笑,看着曹老首长。
“首长,这可是场持久战,比打仗还磨人性子。”
“您要是能坚持下来,我保您两个月后,扔了拐杖能走几里地。”
“要是坚持不下来,那也就是止个疼,过个一年半载,还得犯。”
周逸尘的话,说到了曹老首长的心坎里。
他是带兵打仗的人,不怕困难,就怕没希望。
现在周逸尘把路给指明了,那就是冲锋的号角。
“好!”
曹老首长一拍大腿,声音洪亮。
“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还没当过逃兵。”
“两个月就两个月!”
“只要能让我这条腿好利索,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年我也跟你耗上了!”
赵教授这时候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感慨。
他看着周逸尘,眼神里多了一份尊重。
不光是因为那神乎其技的针法。
更是因为这份不骄不躁、实事求是的医德。
年轻人有了本事容易狂。
这小周,稳得像个老中医。
“周医生,这方案定得好。”
赵教授推了推眼镜,真心实意地说道。
“急则治标,缓则治本。”
“这也是我们一直在追求的康复理念。”
“今天这一课,我也算是受益匪浅啊。”
这评价可就太高了。
协和的教授,说在周逸尘这受益匪浅。
陈卫东在旁边听得,腰板都挺直了几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师弟。
周逸尘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只是谦虚地笑了笑。
“赵教授您捧了,我还得向您多请教。”
曹老首长心情大好,大手一挥。
“行了,都别客气了。”
“小周,这药方和换药的事儿……”
周逸尘站起身:“药方我现在就写,怎么熬药、怎么换药,我一会儿教给这位护士同志。”
“至于火针和正骨,我得亲自来。”
“您是住在市里,还是……”
陈卫东赶紧插话:“首长一直住在疗养院……”
曹老首长想了想,直接拍板。
“那我就不住疗养院了。”
“小陈,你在市里给我安排个住处。”
“就离这小子的医院近点。”
“方便我看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