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炳心里冷笑,终于来了,盘问经济状况了。
他又扒拉了一大口面条,使劲咽下,才说:
“唉,就是辛苦钱,风里来雨里去的。好的时候能落个几十百把块,不好的时候刚够嚼谷。”
“混个肚圆,比种地强点,也自由。”
他说的都是货郎行当里不上不下的收入,不过分惹眼,也不显得太落魄。
村长点点头,听着倒是不错,比起种地是好多了。
小伙子长的好,也不怕生,如果可以...倒也不错。
思至此,他热情的夹了块鸡蛋给阿炳:“后生叫什么啊,今年多大了?”
阿炳心里妈卖批,你他妈是装都不装了啊,直接查户口!
“崔炳,21了。”
他这次倒是说的实话,高端的猎手往往以猎物的形式出现。
有时候虚虚实实混着说,别人才分辩不出。
村长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假笑道:“崔炳,呃,名字挺实在的,挺好。”
阿炳好气,老狗!想笑就笑,还装!
但是能怎么办?戏还得演下去。
他挠头自黑:“嗨,您别提了。”
“我都琢磨我爹妈是不是生我的时候在吃炊饼,随口就给起了这么个名,从小就被人笑话。”
一番自我打趣,引得大娘笑了起来,麻花辫姑娘也抿着嘴偷乐,看向阿炳的眼神更亮了些。
接下来的时间,村长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阿炳小心翼翼应对着,力求每个问题回答到完美,符合人设。
一顿饭,吃得崔炳冒了三两汗。
村长似乎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大娘一直给他添面,姑娘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他。
终于把面山干完,阿炳刚撂下筷子想走人,大娘眼疾手快,两杯冒着热气的粗茶怼到他和村长面前。
“消消食,吃完了就赶路对身体不好。”
阿炳:“(╯‵□′)╯︵┻━┻”
干嘛啊!!!
还走不掉了?审讯升级成持久战?
他眼皮都在抽,勉强挤出假笑,咬牙切齿道:“谢!谢!大!娘!您太周到了。”
周到得老子想跑路!操!
硬着头皮端起茶杯吹气,阿炳觉得不能白坐,得反向输出点情报。
他瞄了眼村长,装作不经意地叹气:“唉,上午路过村尾那家,还挂着孝呢。”
“那家老爷子是个好人,打了水给我喝,就是看着可怜,腿脚还不利索,也没个人照看。”
村长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了,眼皮耷拉着让人看不出情绪,
“嗯,老朱家是出了点事。”
“啥事啊?怪可怜的。”阿炳趁热打铁。
村长犹豫着,刚要开口,旁边大娘一巴掌拍在他胳膊上:
“啧!以后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有啥不能说的!”
一...一家人?啥玩意啊!
阿炳手一抖,茶水都洒在裤裆上,烫的他直叫唤。
你家套近乎也不用这么狠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大娘看向阿炳:“他家是真的可怜,老朱家儿子,前几天没了。”
“唉,好好个小伙子,也是可惜,老娘还是个瘫子,每个月要吃药,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造孽啊。”她一边说一边摇头。
果然! 阿炳心头一震。
王军他们在屋里提到的钱,九成九就是买朱家儿子命的封口费!
妈耶!村长家是敢说啊。
他面上配合露出沉痛表情:“唉,白发人送黑发人,最是难受。”
又拉了几句家常,他瞟向堂屋中间的小铁炉子,羡慕道:
“要说咱们石头村条件就是好,冬天还能烧上煤,真方便!哪像我们那山沟沟,烧点柴火,屋里呛得待不住人,特麻烦!”
大娘嘴快,接话道:“嗨,这有啥,咱村...”
话没说完,就被村长一声咳嗽打断。
村长放下茶杯,意味深长的看了阿炳一眼:
“这个嘛,以后你就知道了。”
以后?阿炳的警报又拉响了。
这家人说话什么情况,都是人话咋听不懂呢?
咱们都不认识,什么以后?
他还没想明白,就见村长清了清嗓子,双手放在膝盖上,身子坐直,突然严肃起来。
目光在阿炳周正的脸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眼自家脸红得快冒烟的小闺女,终于开了金口:
“小崔啊,我呢,就直说了。”
“我家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他叹了口气:“我呢,是石头村的村长,也是命吧,我这辈子没儿子,就两个闺女。”
“大的嫁出去了,身边就剩这么个小的。”
村长说着,看了眼自家闺女:“我们老两口,舍不得她嫁远,也想将来有个顶门立户的。”
他目光重新落到阿炳身上,带着点诱惑,像是魔鬼的低吟,
“我看你这后生,模样周正,人也踏实,肯干。”
“刚刚更是知道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孤身一个,四处漂泊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你要是愿意,不如,就留在我们石头村。”
“我们家,虽说没有什么大富大贵的日子,但在石头村也算能说得上话。”
“你来了,就是自家人,以后房子、地、我们老两口攒下的,还不都是你们年轻人的?”
村长话说得还是有点含蓄,只是那个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家要招上门女婿,崔炳你愿不愿意吧!
阿炳:“!!!”
不是,你家有病啊!绕这么一大圈,差点吓死小爷。
试探?盘问?查户口?
搞了半天,你他妈不是怀疑我是间谍,是想让我当驸驴?
皇帝家的公主招的叫驸马,村长家的村花可不是招驸驴嘛。
神他妈的一家人!原来是这么个一家人!
老子都脑补了一出无间道,结果你们搁这演《招婿记》呢?
阿炳狠狠咬唇,眼里怒火都要喷出来了。
脸上表情介于我是谁我在哪和这他妈的也行之间,白一阵青一阵的。
所以现在该怎么办?
阿炳蹦起来想拒绝,只是屁股刚离开凳子,理智就像一盆冰水浇下来。
任务!朱家的情况!村里的煤渣!
今天在村长家的午饭没有白吃,套出了朱家儿子新丧的信息,煤的事村长也松口说以后就会知道。
要是现在拍桌子翻脸,前面所有的铺垫都完蛋。
打草惊蛇不说,以后再想进石头村打听消息,比登天还难!
怎么办?难道他崔炳,洪星二组金牌侦查员的贞操就要丢在石头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