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局升了!”
一听见这话,办公室里的人都来了精神。
姚卫华抢先喊话:“一把手吗?那杨局呢?”
何金波看了一眼门口,看有没有人偷听。
猫子马上道:“师父,这不是城北分局。”
“对哦。”何金波点头,小声道:“还是二把手。”
姚卫华立即领悟:“调去别处?”
“没错,你们猜猜是哪儿?”
众人根本没打算猜,都看向杨锦文。
“别看我,我也不知道这事儿。”
何金波嘿嘿笑着:“杨队是不知道,我也不是从温局那里听说的,快猜,温局会调去哪儿?”
蔡婷皱眉:“该不会是省城吧?”
何金波一拍办公桌:“没错,秦城公安局!”
“我去。”姚卫华双手一拍:“这下厉害了,省城可不比我们这小地方。”
何金波唏嘘道:“那可不是,温局还年轻,到时混成一把手,再进省里,真是给我们安南公安系统长脸。”
杨锦文问道:“那你呢?”
何金波抓了抓脑袋:“我还是副支队长。”
“没调动?”
“去年刚调动,我哪儿有这个机会。”
“范……”
何金波立即摇头:“那不行,到了这个位置上,谁说话都不好使。”
“那温局怎么升这么快?”
何金波摇头:“谁知道啊,他是你老丈人,你还用得着问我?”
杨锦文点头,不再关心这事儿。
接近中午的时候,他推开法医室的门,张磊跟往常一样,坐在长桌后面,伏案看着法医相关的书籍。
“哟,杨队,从丹南县回来了?”
“你这本书还没看完?”
温玲从货架后面出来,笑道:“脑子笨,看了跟没看一样,知识点根本记不住。”
张磊叹了一口气:“我脑子有那么好使,我就不是法医助理了。”
杨锦文安慰道:“不耽误以后拿退休金。”
“是吧?”张磊嘿嘿一笑:“我也是这么想的。”
温玲瞧着他:“你那点出息。”
张磊把书一合,义正言辞地道:“只要我不想进步,杨局也不比我牛逼!”
杨锦文竖起一个大拇指,深表佩服。
温玲懒得理张磊,看向杨锦文:“听说你这几天在丹南县破获了一起连环杀人案?”
杨锦文点头:“只是抓到了案犯。”
“没在地方上得罪人?”
“呃……”杨锦文皱眉:“你怎么知道?”
“一个姓季的,都找到我们市局来了,说要去上面告你。”
“季东海?”
“嗯,说他儿子被你弄进看守所,栽赃陷害。”
“不管他。”
温玲叹了一口气:“你小心点。”
“我晓得的。”杨锦文笑了笑:“走,去食堂吃饭。”
温玲脱下白大褂,看了一眼张磊:“你去不去啊?”
张磊摇头:“不去,食堂饭菜又不好吃,我随便对付一口。”
出了法医室,温玲马上向杨锦文耳语道:“温局升了。”
“何队已经给我说过了,说是调去秦城。”
“你不觉得意外?”
“我该觉得意外吗?”
温玲停下脚步:“你知道是谁安排的吗?”
“谁?”
“张春霞。”
杨锦文眯着眼:“她想干什么?”
“你说呢?”温玲耸了耸肩膀:“晚上下班,你去我家里跟温局聊一聊。”
“行吧。”
吃完午饭,杨锦文回到办公室忙了一阵子,周常远打来一通电话。
周常远的意思是,去年年底有一起命案,需要杨锦文帮忙侦破,希望杨锦文休息几天后,尽快去丹南县。
周常远没有具体说是什么案子,而且一丝线索都没有透露,按照道理,杨锦文是市局刑警,也没有防备的需要。
这就有些反常,案子的敏感性不言而喻,恐怕涉及到一些不该说的事情。
杨锦文不好一口答应下来,只好让周常远先跟市局协商,上面同意了,他就去帮忙。
挨到晚上下班,温玲换好衣服上楼。
进办公室后,杨锦文注意到,她给蔡婷递了一个眼神,后者笑着耸了耸肩。
杨锦文眯着眼,心里腹诽,自己在丹南县这几天,私生活恐怕都在温玲的掌握之中。
蔡婷,你这个叛徒!
但随即,温玲又笑着向猫子点点头:“猫哥,长胖了啊你。”
猫子笑了笑,也给温玲递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猫子,你这个叛徒!
紧接着,温玲挨着跟姚卫华和齐斌打招呼。
两个人都非常有礼貌,也给了温玲递了一个很默契的眼神。
杨锦文心细如发,一看这办公室里的每个人,似乎都被温玲给收买了。
一屋子的叛徒!
绝对的!
杨锦文现在才意识到,自己是危机四伏。
当天晚上,温墨很晚才从市局下班。
在杨锦文的帮忙下,罗春已经备好了一桌子的菜。
一家三口、加上便宜女婿,围着桌子开始吃晚饭。
温墨跟前放了一瓶五粮液,新开的,给杨锦文的杯子倒了一杯。
“锦文,事情你知道了吧?”
“何队给我说了。”
温墨皱眉:“我以为是温玲儿给你讲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杨锦文摇头:“不晓得。”
温墨倒酒的姿势顿了一下,随后点头:“我明白了。”
杨锦文也明白了,温墨要调走,何金波肯定是被警告过的,同时也给他透露了一些消息。
除了杨国昌,就没别人了。
温墨一走,留下的人自然要改变风向,何金波也不例外。
仅从这点事儿,温墨就能猜出一个大概,也算是人精。
而且,何金波能当着杨锦文说这事儿,估计也是有意在给温墨传达某些信息。
“不是,你们明白什么了?”罗春在旁边问道,一脸懵。
温墨道:“工作上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跟我没关系?你们什么时候工作和家事是分开的?公私不分的,就是你们这些体制内的干部!温玲儿,你说我讲的对不对?”
温玲端起酒杯,喝了半杯,点头:“您说的对!哎哟,这五粮液甘醇浓郁,味道不错啊。”
温墨笑道:“那是,我一直没舍得喝。”
杨锦文端起酒杯:“温局,阿姨,我敬你们一杯。”
温墨点头,仰头把酒喝了。
罗春抿了一口,放下酒杯道:“别说敬不敬的,都是一家人。”
温局拿起筷子,一边夹着菜吃,一边道:“张书记是在下一盘大棋啊。”
杨锦文问道:“她在省里也那么有影响力?”
“你说呢?”温墨反问。
“我哪里知道。”
温墨用筷子在酒杯沾了点酒水,在饭桌上写了一个姓。
“董?”
就这个字,杨锦文已经明白了。
省伟政法书记,董启贤。
“张书记的老师就是他。”
靠!杨锦文只能用这一个字来形容此时的心情。
温玲道:“爸,升官儿你还不高兴啊?”
温墨叹了一口气:“你懂个啥啊,要看谁升你上去的,有的人升你上去,不是什么好事儿。”
温玲也明白这个道理,毕竟是干部子弟,从小在机关大院长大的。
她小时候,谁都敢惹,就是不敢惹后面院子那一栋楼的同龄人。
不过,后面那栋的同龄人,要么在省城,要么出了国,也有的成了普通老百姓。
温玲就见过曾经一个牛逼轰轰的学长,因为家里出现了变故,先后几次自杀,被救下来后,送去了精神病院。
杨锦文喝了一口酒,道:“要不要我给我爸打一个电话?”
他明白,温墨之所以叫他来,肯定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杨大川要是向张春霞点头,那么温墨调动这事儿,不仅没有任何风险,而且还助了他一臂之力。
张春霞费心费力,隔山擒牛,一层一层地下套,不就是为了让杨大川松口吗?
罗春听出意思来,吐出一口气:“说来说去,张春霞不就是为了让锦文他爸娶她吗?”
温墨瞪了她一眼:“这事儿能说破吗?”
“有什么不好说破的!咱们现在的情况是,你,锦文,还有我们温玲儿,前途都捏在张春霞手上,你说她厉不厉害?”
温墨苦笑一声:“锦文,还是你爸厉害啊。”
杨锦文能说啥,只能起身走到座机旁边,拨通杨大川的电话。
电话接通后,杨锦文听见对面传来激烈的嘈杂声,喝酒的声音、劲爆的舞曲,女人的笑骂声,以及酒瓶碰撞的声音。
杨锦文心里一紧,问道:“杨大川,你在什么地方?”
“啊?锦文?什么事儿?”
“喂?深市治安支队吗?我举报,有人涉黄!”
“哎,哎,干啥呢?你爸我陪客户,涉什么黄了!”
“找个安静地方,我跟你聊聊。”
“行,我去外面走廊。”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安静了不少。
杨大川醉醺醺的声音传来:“儿子,什么事儿?”
杨锦文叹息一声,把事情和他讲了一遍。
“欸……既然干系你们的前途,我当老爸的,还能说什么呢,这样,我现在给春霞打一个电话……”
杨锦文看了一眼饭桌那头,捂着电话听筒,低声道:“爸,你给我一句实话,你要是不愿意跟她一起生活,用不着强求的。
你记住了,我不希望你过的不开心,妈妈……妈妈在天之灵,也希望你能幸福,她肯定是这么想的,所以你……你不要为我们着想,要为自己多想一想……”
杨锦文说完后,那头没声儿了。
过了许久,电话听筒里传来抽泣的呜咽声。
“晓得,爸晓得的,爸只是忘不掉你妈妈……忘不掉她啊……”
杨锦文一愣,心情极其复杂:“行了,爸,挂电话了,你决定好了,就给我来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千里之外的杨大川,听见小灵通里传出的“嘟嘟”声,立即收敛了表演,心虚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嘀咕着:“好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