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栎背着褪色的布囊站在军帅府外的官道上,晨雾还未散尽,身后朱红大门缓缓闭合的声响,像一块巨石沉入心湖。他摸了摸布囊里仅有的三张面饼,转身往北而行,布靴踏过沾着露水的野草,将军帅府的最后一丝暖意隔绝在身后。离开前姑父塞给他的令牌被他贴身藏着,冰凉的触感贴着心口,却压不住前路未知的茫然——尚武北庭的方向只凭路人指点,连一张粗略的地图都没有,他只能循着太阳的轨迹,在连绵起伏的官道上摸索前行 。
行至第三日午后,乌云突然压得极低,狂风卷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和栎原想找个驿站避雨,可顺着官道走了半个时辰,别说驿站,连半个人影都没见到。眼看暴雨将至,他瞥见路边有一条被杂草掩盖的小径,想着或许能找到山洞暂避,便拎着布囊钻了进去。没走多远,身后的官道就被倾盆大雨淹没,小径两侧的树木愈发茂密,枝叶交错着遮天蔽日,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等他察觉不对劲时,早已彻底迷失在这片深山老林里 。
雨停时已是深夜,和栎靠在一棵老槐树下,啃着发硬的面饼。布囊里的水所剩无几,他盘算着明日一早必须找到水源,顺便打点野兽充饥。第二日天刚蒙蒙亮,他就握着从路边捡的粗树枝,循着林间的兽迹前行。晨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若不是身处绝境,倒也算得一处清幽之地 。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忽然传来兵器碰撞的脆响,夹杂着女子的闷哼和野兽的嘶吼。和栎心中一紧,握紧树枝悄悄往前挪去,拨开茂密的灌木丛,眼前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空地上,两头形似猛虎却长着独角的武兽正咆哮着扑击,四头獠牙外露的黑鬃狼围在四周,而被围攻的,是三个衣着狼狈的年轻人。
那男子身着青色劲装,手持长剑,额角淌着鲜血,却仍死死挡在两个女子身前,只是他气息紊乱,剑法已露出破绽,显然支撑不了多久。左侧的女子穿着粉色衣裙,手中握着短匕,手臂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正不断渗血,她脸色苍白,却依旧咬牙与一头黑鬃狼周旋。而右侧的女子情况最为危急,她穿着鹅黄色襦裙,胸口染着大片血迹,显然已受了重伤,瘫坐在地上,手中紧攥着一面铜镜,镜身泛着微弱的灵光,勉强抵挡着一头黑鬃狼的扑咬 。
“清月,你撑住!”青衫男子一剑逼退身前的独角武兽,转头对着黄衣女子急声喊道,“我马上就来帮你!”可话音刚落,另一头独角武兽突然从侧面袭来,锋利的爪子带着腥风,直取他的后心。男子惊呼一声,仓促间只能回身格挡,长剑与兽爪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整个人被震得连连后退,一口鲜血喷溅在身前的草地上 。
“表哥!”粉衣女子见状,想要上前支援,却被身前的黑鬃狼缠住,短匕只能勉强自保。黄衣女子看着同伴遇险,急得眼泪直流,她用尽全身力气催动铜镜,镜身灵光暴涨,将扑来的黑鬃狼逼退两步,可她气息一滞,胸口的伤口再次崩裂,鲜血顺着衣襟不断往下淌,脸色苍白得如同纸张 。
和栎看得清楚,那黄衣女子气息虽弱,却隐隐透着武士境初阶的灵力波动,而青衫男子和粉衣女子,不过是武者境的修为。面对两头武兽和四头野兽的围攻,他们早已是强弩之末,再拖下去,恐怕都要葬身兽口 。
“得罪了!”和栎低喝一声,握紧手中的粗树枝,脚下发力,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他虽未引气入体,可自幼在军帅府跟着护卫练过拳脚,身手远比普通武者敏捷。靠近战场的瞬间,他瞅准一头正准备偷袭粉衣女子的黑鬃狼,纵身跃起,手中树枝狠狠砸在狼头上。黑鬃狼惨叫一声,脑袋开花,倒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没了气息 。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众人都是一愣,青衫男子趁机稳住身形,对着和栎急声道:“多谢兄台相助!”和栎没有回头,目光落在那头正扑向黄衣女子的独角武兽身上。那武兽见同伴被杀,眼中闪过凶光,放弃黄衣女子,转头朝着和栎猛冲过来,独角上泛着幽蓝的灵光,显然蕴含着灵力攻击 。
和栎不敢硬接,脚下灵活躲闪,同时观察着武兽的破绽。他发现这头武兽虽然凶猛,可转身时动作稍缓,便抓住机会,绕到武兽身后,手中树枝瞄准武兽的后腿关节,狠狠刺了下去。“噗嗤”一声,树枝刺入皮肉,武兽吃痛,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转身想要攻击和栎,却因为后腿受伤,动作慢了半拍 。
青衫男子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凝聚全身灵力于长剑之上,一剑刺向武兽的脖颈。长剑穿透皮肉,鲜血喷涌而出,那头独角武兽晃了晃,轰然倒地。另一头独角武兽见同伴被杀,眼中闪过惧色,想要转身逃跑,粉衣女子却忍着手臂的剧痛,将短匕掷了出去,短匕精准地刺入武兽的眼睛。武兽惨叫着胡乱冲撞,和栎趁机上前,用树枝缠住武兽的前腿,青衫男子补上一剑,彻底了结了它的性命 。
剩下的三头黑鬃狼见势不妙,夹着尾巴想要逃跑,却被和栎三人围堵。没一会儿,三头狼便尽数被斩杀。战斗结束,空地上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青衫男子捂着胸口的伤口,对着和栎拱手行礼,“在下林岳,这两位是舍妹林薇和好友苏清月。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和栎。”和栎收起树枝,简单回应。他走到苏清月身边,见她气息微弱,连忙从布囊里翻出仅剩的一点伤药——那是离开军帅府时,姑父让侍女给他准备的金疮药。“这药你先用上。”他将药递给苏清月,又看向林薇手臂上的伤口,“你的伤也需要处理。”
林薇接过药,感激地看了和栎一眼:“多谢和栎兄。若不是你及时赶到,我们今日恐怕都要葬身于此了。”苏清月靠在树干上,服下伤药后,气息稍微平稳了些,她看着和栎,轻声道:“和栎兄,你也是要前往尚武北庭吗?我们兄妹二人,还有清月,都是要去尚武北庭参加入门考核的 。”
和栎闻言一愣,随即点头:“正是。只是我对路径不熟,误入了这片山林,如今连方向都辨不清了。”
林岳眼中闪过一丝惊喜:“我们有地图!和栎兄若是不嫌弃,不如与我们同行?多个人也多份照应。”
和栎正愁没有地图,闻言立刻答应:“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林薇和苏清月见和栎答应同行,脸上都露出了笑容。四人简单处理了伤口,又将野兽的尸体处理干净,烤了些肉充饥。林岳一边烤肉,一边向和栎解释,他们三人本是结伴前往尚武北庭,谁知路过这片山林时,被一头黑鬃狼引到了这里,才遭遇了武兽和野兽的围攻 。
“尚武北庭的入门考核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了,我们得尽快赶路才行。”林岳看着天色,皱眉道,“这片山林颇为凶险,我们今晚找个山洞歇息,明日一早便出发。”和栎点头同意,他看着眼前的三人,心中忽然生出一丝暖意——在这陌生的深山里,能遇到同行之人,或许这场北行之路,并不会像他想象中那般艰难 。
夜幕再次降临,四人找到了一处干燥的山洞。林薇和苏清月靠在角落休息,林岳则和和栎轮流守夜。洞外传来阵阵虫鸣,和栎坐在洞口,望着天上的星辰,想着尚武北庭的方向,握紧了手中的树枝。他知道,接下来的路,只会更加凶险,但只要能顺利抵达尚武北庭,引气入体,他就能查清军帅府流言的真相,不辜负姑父的期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