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雪翻起,刹那送出手掌,手臂拱起弧度,刺向夏溯的脖颈。夏溯捏住他的手腕,攻击悬停于空。
刹那的手臂开始颤抖,他在加力,但手掌停滞不前。
夏溯另一只手推在他的肘窝,刹那被推的在雪地上翻滚一圈,迅速起身。
视线被千万个刹那填满,夏溯在深浅不一的虚影中凝视着他的诡笑。
刹那迫不及待地使用出刚刚学到的招式,转动脚掌在大雪中留下纷乱的身影,将夏溯包围。
夏溯静立在中央,合上眼睛,没有其他任何动作。
刹那看准角度,胯部发力,以极快的速度用手刀砍向夏溯的脊椎。
他再次被握住。刹那因为刚刚俯身加速只能仰视夏溯,夏溯轻轻握着他的手腕,下一瞬间,刹那眼前黑白交替,脸没进冰冷的雪地。
以静制动。破解这招夏溯只需要闭上眼睛,不去看那些虚影,靠本能和身体的感受,在刹那攻击的一瞬捕捉到他的动作。
刹那消失不见,他已经朝着夏溯冲去,看似要攻击她的头部,实则准备下沉重心,扫腿破坏她的平衡。
刹那来到夏溯面前,抬手打向她的头,实则在最后一刻收回手,胯部和大腿用力扭转,扫向夏溯的双脚。
一道灰色的印记划成弧度,溅起半圈雪沫。夏溯跳开,一拳打向刹那的肝脏,刹那双臂下沉,挡住了攻击。两人拉开距离。
刹那开始融化,身体被柔软的液体灌满,关节变得更加灵活,整个人像是正午下的雪堆,向地面坍塌。夏溯也开始液化。
两道白烟在树林中汇聚,振聋发聩的冲击声扫荡而过,震得雪点纷纷坠落枝头。
夏溯和刹那相撞在一起,单纯比力量,刹那更胜一筹。
他双脚扎进地里,加力向前推,将夏溯撞了出去。
夏溯稳健落地,刹那没给丝毫喘息时间,再次冲上前,一掌拍在夏溯胸前。
夏溯钳住他的手臂,别住他的腿,侧身一掰,小臂应声断裂。
刹那脸上没有任何破绽,另一只手挥向夏溯,被她躲开。
夏溯撤开几步,站在原地,看着刹那晃动着自己断掉的手臂。
腥热的液体撞击喉头,夏溯弯腰吐出一口血,血液中还掺杂着凝聚的血块。
血液缓缓扩开,很快被雪地拦截,冻成一洼梅红的冰坑。
刚刚刹那在夏溯胸口打出的一掌,随着他的手指拧动,会将心脏处的血管扭曲,导致血瘀。
过不了五分钟,夏溯就会因为血液供应不足而亡。
更严重的,会将心脏直接捅穿。
夏溯这时才明白,刹那刚刚说的话无比认真,他想要亲手将她摧毁。
夏溯的生命进入倒计时。她面色静然,刹那所会的一切都是自己教的,她不会输。
应该说她有预感刹那会想杀她,毕竟如果想成为最强角斗士,必须踏过自己这关。
夏溯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这么快。
松柏苍白的气息萦绕在两人周身,气氛陡然一颤,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刹那眼中泛起深沉的杀意,他摆出战斗姿态,发丝在身侧拍打。
夏溯的双脚被雪埋没,松懈地站着。刹那故意拖延时间,没有进攻。于是迎来了夏溯的第一次主动攻击。
双臂的剧痛让刹那原本集中的注意力被拍散。夏溯闪到他跟前,刹那打出刺拳想要先发制人,夏溯却已经挪到他身后。
要不是刹那常年和夏溯对打练成的恐怖反应力,转身抬起双手格挡,他的胸口估计就被打穿了。
夏溯再次出击时,刹那看准时机轻点她的手腕。夏溯身体里运行的气被打乱,动作变形。
刹那的手分成几支锋利的枝杈,插进夏溯腹部,一手箍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向里捅。
血浆浸润黑衣,夏溯将手攥成锥形,突然刺向刹那暴露着的脖颈。但她忽略了刹那的尾巴。
幽蓝色的鳞片在腰间磨蹭,夏溯被尾巴缠住又抛出,甩在地上。刹那控制着分叉的双手刺向夏溯,她躲闪开,腹部的伤口被不断撕扯。
经过这么多世,夏溯貌似对肉体上的疼痛产生了钝感。她抓住朝她袭来的一根分叉,剩下的手迅速缠住夏溯的手。
她等得就是这一刻。
臂刃与雪花形成一丝飘落的银光。
臂刃砍入刹那的手臂,从另一端破出,带起一圈不规则的血色涟漪。
夏溯的手重新获得自由,她挺直身体,直视刹那。
刹那一只手被砍断,另一只手被折断,几乎丧失了反击的能力。
杀意溢出他的眼眶,却在脸颊烙下爱的泪痕。
那双刹那觊觎已久的眼睛沉默了,她看着自己。刹那曾以为比谁都熟悉这双眼睛,熟知夏溯的每一个眼神。
现在与她对视,他明白自己输了。
刹那冲向夏溯,那是一种野性,原始的杀意和爱意,他不顾已经失去双臂,朝夏溯奔去。
夏溯双手垂于身侧,刹那已经来到她面前,她轻松擒住刹那,将他摔在地上,后背炸出一片雪花。
刹那的后脑勺和背部传来阵阵闷痛,他被压在地上,动弹不得。
夏溯跨坐在他的腰上,两人对视。
刹那仿佛看见了晨日,凌晨脖子仰到酸疼才能看到的星穹,城市与林间。
听到了鸟鸣,燥闹的响声,和虚无。
换句话说,他从夏溯的眼中看到了他的一切。
忽然,夏溯的脖子被掐住,整个人被拎了起来。
血肉撕裂的声音刺激耳膜,刹那在夏溯面前裂成两半。
他的胸腔至颈部撕开一道锋利口器般的裂口,涂满粘液的神经束上下摆动。
胸腔两侧的肌肉拧成旋涡状,如同绽放的花蕊,喷射血雾。
夏溯正是被其中一根神经束缠住脖颈,吊在空中。恨意刺入大脑皮层,她感受到了强烈的恨,还有爱。
刹那控制神经束捆住夏溯。开裂的胸前边缘的肌肉不断抖动,流下血液。
夏溯艰难地看向刹那。他的脸糊满血液,模糊不清。
在胸腔内的一块拧起的肌肉里,夏溯看见了隐藏的彩光。
她想要说话,却被刹那堵住嘴。他抬起被折断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庞。
刹那早就料到他打不过夏溯,所以找来了一个共生体,帮他夺得胜利。刹那并不是想要杀死夏溯,他只是想把她留在自己身边。
夏溯注视着刹那的笑容,他凛冽,雅致的眉眼散开,嘴角两个珠光点被推上脸颊,笑的温柔。
“你能留在这里吗?”
刹那问。
“留在我身边?”
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急切,仿佛很怕遭到拒绝。
血液顺着神经束在身上腐蚀出的洞淌下,浸湿衣袍。夏溯倒不觉痛,目光柔和。
“我从没想过离开。”
刹那的心酸涩不已。胸腔里的神经束纠结地晃动,拧成一团的肌肉一直在搅动。
他逼近一步:“你骗人,你骗我。”
后半句话他几乎是贴在夏溯的脸颊说的。炙热的气息挠着每一寸皮肤,直触心头。
太过靠近的距离让夏溯不由瞥过脸,但刹那缠住自己的神经束将她牢牢捆在原地。
她逃避的动作引得刹那更为激动,神经束的力度越来越大。
喉咙的窒息感和脏器传来的挤压,夏溯的话断断续续:“我从未要离开。”
刹那顿时感觉胸口酸胀,委屈地盯着夏溯。
捆在身上的神经束松了松。
夏溯大吸一口气,继续重复:“我不会离开。你为何会觉得我要走?”
她本以为能安抚刹那的情绪,不想他的面孔上再次变得狰狞。
“你还在骗我。”
刹那从齿缝间挤出这句话,心脏绞痛,五脏六腑都被夏溯的谎言震碎,痛意还在不断加重。
他想不通,为何夏溯要离开自己,为何要骗自己。
“刹那,听我说。你体内的共生体名叫无实,它的目标就是…….”
神经束绑住夏溯的脑袋,不让她再说下去。刹那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