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F3-EP5：百年孤独（19）
【继学术界向敌人屈服之后，体育界成为了古老世界的倒数第二个堡垒，军队是最后一个。】——詹姆斯·尼尔·汤斯，2021年。
……
比利·片桐有些费解地盯着面前的两幅统计图，一面等待着计算机的分析结果，一面努力地尝试着仅凭自己的直觉找出其中蕴藏的线索。当他保持着沉默时，实验设施里的其他研究人员则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为悬挂在前方的两个GN粒子电容器的下一次测试做着准备。
“也许我们还忘记了什么……太阳炉和T型太阳炉的初始相位是可以调整的，但GN粒子电容器只能储存其他太阳炉或是T型太阳炉产生的GN粒子。”回想起自己告别决定留在地球协助地球联邦开展变革者研究工作的埃夫曼教授、前往木星圈接下恩师手中重担时的豪言壮语，终于意识到自己低估了工程难度的比利·片桐不禁羞愧得无地自容。临行前，他向前来为他送行的每个人保证，自己能够让GN粒子电容器成为T型太阳炉的低成本替代品、用更容易批量生产的新一代GN粒子电容器协助地球联邦以更快的速度建立起完全使用GN粒子武器装备的军队。“不，一定还有其他办法……对，如果安装作用和0强化战机相似的辅助设备，说不定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片桐少校，也许我们没必要紧抓着最后的一块拼图不放。”一名A-LAWS技术军官来到自己的上司身旁，小心翼翼地劝一直为摘掉【荷马·片桐的侄子】、【拉尔夫·埃夫曼的学生】等称号而拼搏的技术少校说，目前他们已经在使用GN粒子电容器代替T型太阳炉方面取得了足够的进展，执着于建立GN粒子电容器版本的双炉系统甚至还要这样的系统拥有Trans-am爆发模式（乃至量子爆发模式）实在是强人所难。“技术上……技术上来讲，T型太阳炉根本就不是一个简单的GN粒子容器，是充电了之后才能启动的简易版太阳炉，它的一部分特性是GN粒子电容器无论如何都没法代替的——”
“我可不这么认为。我们用配备GN粒子电容器的单炉系统成功地启动了Trans-am爆发模式，又建造了GN粒子电容器版本的双炉系统，GN粒子压缩度的提升幅度也非常明显……”然而，正在兴头上的比利·片桐全然听不进下属的劝告。他指着放在案头的报告书，声色俱厉地对打了退堂鼓的手下说，自己的设想不会出错。“想想看这会意味着什么……我们会给全世界带来革命性的变化，一旦GN粒子电容器能够代替T型太阳炉，推广GN粒子技术深入民间就不再是个难题！AEUG的喉舌总是说，联邦只会把GN粒子技术用于军事和镇压，那我们当然要让所有反对派都看清楚了，是我们而不是他们率先用这种技术造福更多的联邦公民。”
“长官，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回去干活。”说到这里，戴着眼镜的技术少校起身对房间里其他的研究人员说，只要大家保持着先前的热情和认真态度继续工作、反复进行测试并搜集数据，当下的困难就将迎刃而解。“谁要是对这一点有疑问，可以随下一批补给运输舰队回地球。”
事已至此，那就先忍耐一段时间再说吧，当初怀揣着各种各样的理由来到木星圈的研究人员们想着。那些已经在环绕木星飞行的轨道太空站里生活和工作了数年的老资历研究人员不禁怀念起埃夫曼教授领导木星圈科研团队的日子来，即便那时众人头顶的压力相较现在而言有增无减。
虽然天人组织曾经派遣座天使高达小队刺杀埃夫曼教授——就行动风格来看，更像是预备了一场大规模屠杀——意外地并不对被关押在木星圈的天人组织成员心存芥蒂的埃夫曼教授以一种随和的风格指挥着地球联邦委托的科学研究和技术开发工作。他会尝试着在闲暇之余与这里的每一名工作人员交流、了解对方的真实想法以及在近期的工作中遇到的困难，即便是那些负责维持木星圈太空设施治安的A-LAWS士兵也会偶尔与这名颇具艺术家气质的【当代舒亨伯格】推心置腹地畅谈一番。
相比之下，比利·片桐的管理风格则是那些恰恰为了逃避这种风格而离开地球、远遁木星圈的研究人员无比熟悉的、自这位头顶光环的技术军官来到木星圈之后，整个木星圈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按下了加速键，正如最近几个月里地球联邦仍以常人无法理解的狂热开展了新一轮扩军那样。面对着自己无从理解的现状，不对更乐观的未来抱有更多希望的人们本能地产生了一个无比悲观的设想：也许拟变革者战争的结束只不过是把将要支配世界的团体从利邦兹及其拟变革者仆从换成了同样对于改造旧世界有着极大兴趣的地球联邦高层而已。
当然，还没有人愚蠢到敢在比利·片桐面前直接说出这些话的地步。
被众人的抗拒和冷漠包围着的比利·片桐不为所动，他不会轻易地被这些人的意见和态度左右。总是被他人视为更耀眼的长辈们羽翼下不起眼附属品的技术少校知道自己主动请缨来到木星圈的初衷，时至今日，他也没有半点反悔的意图。这不完全是由于他的叔叔荷马·片桐热衷于以A-LAWS和地球联邦那不可战胜的绝对武力开创一个由新秩序保障的新世界和新时代，至少比利·片桐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利邦兹·阿尔马克固然是个居心叵测的恶棍，是个过分自恋、把自我认同建立在对除自身以外一切人类（也包括拟变革者）无差别贬低基础上的狂人，因而比利·片桐同样恨不得将给自己位于大洋两岸的两个故乡带来了深重灾难的拟变革者领袖碎尸万段。但是，冷静下来之后重新审视利邦兹言行的比利·片桐仍然在那些夸张又自我意识过剩的言论中找到了些许闪光点——人类必须彻底与旧时代的罪恶、与那些始终妨碍人类文明成长的因素决裂，否则即将到来的变革者时代也不过是过去多个历史时期的重演罢了。为了不让人类又一次重蹈覆辙、在周而复始的循环中流许多无谓的鲜血，比利·片桐已做好了承担更多骂名的心理准备。与A-LAWS遭受的声讨相比，他所承受的这些许委屈无足轻重。
“片桐少校，有一艘民用宇宙补给运输舰与我们取得了联系、希望能在我们的太空港停靠。”忽然，一名正在指挥中心执勤的A-LAWS军官接通了研究设施的全息投影通讯，向实际上负责整个太空站巨构的比利·片桐汇报了他们刚刚获取的消息。“我们正在核实这艘运输舰的信息，它原本往来于火星圈和小行星带之间、负责为小行星带的居民和矿场提供补给。船员们声称，他们受到宇宙海盗袭击又迷失了方向，而且担心在折返回小行星带的过程中再次遇袭，所以才会孤注一掷地向木星圈前进。”
“宇宙海盗？AEUG真应该管好他们的人，不然谈判破裂就全是他们的责任。”比利·片桐努力地回忆着他上一次听闻宇宙海盗袭击事件的日期，几经挣扎后还是无奈地放弃了回忆。他以为这意外距离自己很遥远，也许这一次是他想错了。随着人类的太空活动区域不断扩张，地球联邦对太空的约束能力正在下降，宇宙海盗也不是地球联邦或AEUG方面一纸禁令能消灭的。“民用宇宙飞船……让他们靠近这里，不符合我们的保密规范，但这艘船上的人毕竟也都是联邦公民。好，就让他们在太空港停靠吧，但一定要限制这些船员的活动范围。”
“是，长官！”
得到了比利·片桐的首肯之后，负责保卫木星圈科研设施的A-LAWS军官们欣然同意放行。虽然这艘民用宇宙运输补给舰没有装备任何武器，出于谨慎考虑，A-LAWS方面仍然派遣了2艘弗吉尼亚级宇宙战舰前去护航。
自UN重设木星圈科考基地（后被地球联邦继承）以来，由于木星圈和地月圈间隔太远，木星圈的科研设施从未遭遇过外来威胁，所有宇宙海盗和反联邦叛乱武装都会在这漫长的航程面前望而却步。尽管此地的科研人员大多凭着自己的想法主动报名参加了木星圈的科研人员，那些因上级的命令或干脆犯了错而被派遣到此地的A-LAWS官兵们却只想早日离开这个远离人类文明的边疆地区。等到早日返回地月圈的美梦落空后，怠惰以惊人的速度在木星圈驻军中蔓延开来。若是那些长期在地月圈战场作战的A-LAWS官兵们见了在同一面军旗下战斗的友军如今的模样，只怕会怀疑这些把联邦和联邦公民托付的崇高使命当成了一份稀松平常工作的战友是联邦军冒充的。
木星圈的A-LAWS将士们一般懒得为自己的态度找借口，他们也没有兴趣就永远不会发生的事和别人争执。因此，当A-LAWS护送的这艘船体多处破损、平平无奇的民用宇宙补给运输舰突然间打开舱门、释放出一架MS时，疏于防范的A-LAWS船员们竟第一时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既没有向指挥中心报告也没有马上部署反击。等他们终于不得不承认受指挥中心信任的宇宙飞船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射了一架MS之后，那MS已经利用众人的迟疑启动了Trans-am爆发模式、快速向前飞行并朝着木星圈太空站巨构和工厂卫星的方向发射了一枚在途中就蹊跷地自行爆炸的导弹。
观测到导弹爆炸后不久，木星圈的大部分A-LAWS设施都陷入了瘫痪之中，仓促出击的A-LAWS官兵们在许多电子设备失灵或胡乱给出指示的情况下只得凭借最原始的方式观察战场。他们很快找到了袭击者的踪迹，那架看上去有些熟悉的MS正是被地球联邦通缉已久的正义女神高达。
“是……是冯恩·斯帕克！”率先认出了正义女神高达的A-LAWS军官大为惊骇，他从未考虑过以能在【天人号】争夺战结束后趁乱抢走1号VEDA又几乎全身而退的冯恩为对手，也不认为对方有能力来到木星圈。现在不是顽固不化地否认现实的时候，不管现状多么令人难以接受，地球联邦的军人都没有理由向三番五次与地球联邦为敌的家伙屈服。“快，准备迎击，再把研究设施的人都疏散！”
“长官，我们的整个指挥系统都受到了病毒攻击，命令根本发不出去，而且指挥中心和其他各个设施的通讯也中断了。”一旁的参谋满头大汗地报告说，木星圈守军已基本丧失了抵抗能力，只凭少量战斗力大幅度下滑的老型号MS对付正义女神高达根本是以卵击石。“这里不比地月圈，我们向外界求援也等不到援军抵达，不如另想办法。”
“真没想到我军的AI电子病毒有朝一日会被拿来对付自己人。”懊恼的A-LAWS指挥官不相信冯恩有办法自行掌握A-LAWS秘密武器的设计和制造方法，更不可能突发奇想地指控罗根通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AI电子病毒在这个平行世界的发明者是亚瑟·古德曼准将的副官——他宁愿认为冯恩在发动叛乱时恰好抢走了一枚AI电子病毒导弹。“让我想想……他要么是特地前来破坏我们的研究设施，要么就是来打劫我们、索要补给资源的。那就先试着和他周旋吧，等到把他请走之后，我们再来研究怎么追杀他也不迟。”
即便是远在木星圈的A-LAWS官兵也听说过新天人组织最近两年来的战果，没人能够忽视这些自称为贯彻舒亨伯格计划而战的勇士在拟变革者战争期间的贡献。明知不敌仍要奋力作战在地球上或许有用，但在不可能得到支援的木星圈逞匹夫之勇就和自寻死路没什么区别了——正在和频繁失控的MS斗争的MS驾驶员们也不想就这样戏剧性地送了命，他们在敌舰和正义女神高达向着研究设施快速逼近的过程中本能地选择了保持中立，反正他们那不听使唤的MS也没法阻止敌机。
“哟，原来是武士角色扮演爱好者兼屠夫荷马·片桐的侄子在这里管事啊。我本不想打扰你们的，但我的宇宙飞船里有些设备出了些我没法自己修复的故障，需要你们派些人来协助我。”没过多久，冯恩·斯帕克那张令A-LAWS官兵们厌恶的脸就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出现在了比利·片桐面前，“放心，我对夺走你们的性命没兴趣。如果我决定杀了你们，你们现在都已经是死人了。”
“我得提醒你，你也是半个死人了。联邦认定的敌人不会一直逍遥法外的。”嘴上不愿意服软的比利·片桐猜得到，冯恩所说的需要维修的设备必然是VEDA。长期以来，VEDA对外界而言是个名副其实的黑箱，不管是【天使陨落行动】后将其夺取的UN还是后来借助地球联邦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将其转移的利邦兹一伙都未能真正意义上控制这由古人创造的超级量子计算机。“除了派遣技术人员帮你维修设备之外，你还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都一并提出来吧，我看你不像是会轻易感到满足的人，斯帕克先生。”
“这次就不必了，等你们取得些有价值的研究成果时，我再来造访也不迟。”
“这样也好。”学着荷马·片桐那样板着脸的比利·片桐暗自松了一口气，心想要是冯恩·斯帕克打算歼灭他们以向地球联邦示威，他们也没有多少反抗的余地，“……我已经通知技术人员赶过去了，他们之中没有战斗人员，也没人携带武器。”
“行了，我会把他们完好无损地放回来的。”
“你的作风让我很难相信你的承诺，斯帕克先生。”见冯恩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向A-LAWS太空设施开火，比利·片桐悬着的心暂时落了地。“老实说，你的背叛完全在我们的预料之中，A-LAWS内部相信天人组织会在战争结束后与我们保持合作关系的人本来就是极少数。不过，我真没想到你会当场夺走VEDA。”仍在尽力和对方周旋的技术军官推了一下眼镜，略微加重了语气，“利邦兹·阿尔马克以为他拥有VEDA就能统治整个世界，我衷心希望你不会和他产生相同的念头。”
“如果我说【是】呢？”冯恩不屑地侧过了脸，“可别装出一副为全人类考虑的模样，片桐家的狗崽子。怎么了？我抢走VEDA阻碍你们奴役世界了，是不是？要不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还真想把那个从火星运回来的2号VEDA也从你们手中夺走。可惜啊，还是不得不把它丢给你们、让你们继续谎话连篇地骗着几十亿人为你们卖命。听好了，你们的人稍后要做的就是把利邦兹·阿尔马克的人格彻底删除，我想你该不会对此持反对意见吧？”
“VEDA关系到全人类的福祉，说是属于全人类也不为过，你无权擅自处置它。”
“不，我当然有资格，因为我那愚蠢的父亲就是因为VEDA而死。”不修边幅的金发青年哈哈大笑起来，那刺耳的笑声里没有半点对已故双亲的尊重，“我后来才知道，伊奥利亚·舒亨伯格还有他那些脑袋不灵光的继承者们把2号VEDA丢到火星圈的时候在附近部署了大量生化武器来保护设施不在短时间内被后人发现，所以试图开辟火星殖民地的先行者往往以极其凄惨的方式死去……这事说来就话长了，我那同情心过剩的老父亲大发善心地救下了一次火星殖民地开拓行动事故中的最后一个幸存者，而她背后那家不知是为了股票还是财务问题发愁的企业很快就决定多花点前买下我父亲的性命。”直到这时，冯恩的声音才褪去了一贯的尖利，变得温和了许多，“……总结起来，他是因为VEDA而死的，我当然要夺走害了他的罪恶之源。”
“我想你弄错了……”有些紧张的比利·片桐尝试着和敌人辩论，他早就知道所有天人组织成员都被悲惨的过去和或大或小的心理问题困扰，“害了你父亲的不是VEDA，是那家企业。”
“哦，原来你居然还知道害死他的是你们这些人养出来的这些企业啊？一想到地球联邦成立以来一直在为类似的企业保驾护航、最后搞出普劳德殖民卫星危机这样的闹剧来，我就觉得这无可救药的地球还是干脆毁灭算了。”勃然大怒的冯恩当即斥责起比利·片桐来，一时理亏的后者无言以对，“你该庆幸我不是又一个利邦兹，片桐。我只想在VEDA的帮助下彻底逃离你们的统治和谎言、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你们觉得这样的我也很碍事，那我也不介意和你们重新开战。麦克尼尔可早就说过，你们能战胜天人组织主要是由于那群救世主情结蠢货太有原则了。”
再这样争执下去，冯恩说不定就要大开杀戒了，旁听着两人争论的A-LAWS军官们绝望地想着。紧张到了极点的操作员战战兢兢地守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假装在继续监测木星大气以摆脱令自己窒息的不安。这时，驻扎在其中一颗工厂卫星中的研究人员发来激光通讯称，他们观察到有高速脱离木星引力井的不明飞行物正从木星大气内向外飞出。
“少校！大事不好，木星内出现了大量不明金属飞行物，而且它们正向着我们而来。”再三确认工厂卫星没有谎报情况的A-LAWS军官们连忙将险情告知了比利·片桐，“这里不安全，您还是尽快撤离吧。”
“如果不是某人剥夺了驻军的战斗能力，我们就没有撤离的必要。”比利·片桐把棘手的难题踢给了冯恩，他要求冯恩马上结束对木星圈设施的AI电子病毒攻击、与守军一同面对来历不明的新威胁，“当然，我们也很欢迎你代我们解决问题。”
“哼，那就交给我吧，我对你们不放心。”冯恩可没有为敌军解除限制的打算，他宁愿自行对付来源未知的威胁，“看好吧，你们也只配躲在一旁接受我的保护罢了。”
等正义女神高达进一步靠近目标，冯恩才终于发现，迎面而来的飞行物不是寥寥数个金属飞行器，而是由大小不同的流体金属单元组成的风暴。这无视了正义女神高达的风暴向着停靠在太空港附近的民用宇宙补给运输舰快速逼近、轻而易举地绕开了纵使四处开火也无力阻止的正义女神高达和动弹不得的A-LAWS驻军，从容地将其完全吞噬。随后，那风暴在原地重组、变成了一张目睹这一幕的众人无比熟悉的金属面孔。
“利邦兹·阿尔马克……这不可能。”目瞪口呆的比利·片桐明白，他和他的同事们眼下只剩下了逃跑这一个选择。纵使狼狈地撤回地月圈后受到千夫所指，也好过未能向地球发出任何警告信息就葬身茫茫太空。“各位，不要犹豫了，立即撤退！你们还不明白吗？外星文明已经入侵了，但我们的战场不在这里……唉，其他区域都没回应。冯恩·斯帕克，赶快把你那该死的AI电子病毒攻击解除！！！”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