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他含笑对董平道:
“此番有劳董平贤侄了,接下来还要麻烦贤侄费心追查吾师家眷踪迹,老夫总得要确认他们安康才能放心,不然如何对得起已经圆寂的永信师父?”
董平慌忙点头抱拳道:
“大人有命,小侄怎敢不费心尽责?大人无需担心,再给小侄一些时间,定能寻出永信大师那些家眷的下落。”
程万里捋须呵呵一笑,说道:“那就有劳贤侄费心探寻了。”
说完,他挥手示意董平退下。
董平见状,行了一礼后,退出了后堂。
……
……
董平走后,慕容光语带几分打趣,含笑道:
“这董副都监倒是对程兄忠心耿耿,我观他甚是英武,一表人才,办事也得力,且他又对程兄之女——书兰钦慕已久,看来程兄不久便得良婿了啊!”
程万里闻言,露出几分苦笑,说道:
“如今州府兵权全被方国良掌握,这董平按规制也归他管,若不是董平看在程某曾经抬举过他的份上,他亦对小女有情,我等又怎能如此轻易驱使他?
只是小女……
唉……
不提也罢……”
慕容光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暗自摇头,心中不禁腹诽了几句程万里假清高。
他知道程万里看不起董平的出身,还有董平身上那几丝浮浪之气。
只不过,如今州府军权被政敌所掌,他们除了能调得动这董平外,那兵马都监——毕涛,和前任兵马副都监——臧兴华可都是方国良的爪牙。
平日里,毕涛、臧兴华两人对他们这太守、州监可是阳奉阴违,甚是不敬。
现在,他们必须得要拉拢住这董平,好让他们在州府兵将里面不至于无人可用。
念及此处,慕容光语带劝导:
“程兄休要怪愚弟置喙,去年,书兰侄女的脸上莫名起了伤疤,可这董副都监却依旧对书兰侄女一往情深,不改初心,可见他的长情真心。
虽说这董平出身低微,但英雄不问出处,好汉不问来路,加之其这些年一直对程兄忠心耿耿,程兄或许应该大度些将其接纳,届时,成人之美岂不是对你我他都是两利之事?”
程万里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一皱,慕容光说得倒轻松,敢情不是拿自己的女儿去笼络他人。
哼……
念及此处,他心中冷哼道: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不求她日后嫁进皇公贵族门庭,但好歹也要是个书香门第,名门望族才配得上老夫门楣吧!
那董平出身草莽市井,自小便染上了些三教九流之气,便是懂得些诗词歌赋、品竹调弦的门道,但这低贱出身如何配得上本官独女?”
这般想着,程万里对慕容光在这牵红线的言行,心中甚是不满。
他如何不知慕容光打着让自己嫁女,好彻底笼络住董平的主意。
届时自己与董平成了一家人,自是不必再太过担心他不听话,倒戈去方国良那边。
只是程万里虽心中有些忿忿,但脸上也不好显露出来。
一来,这慕容光之言,的确有理。
二来,这慕容光虽然官职低自己半阶,但其背后有宫中的贵妃表妹撑腰,其家族亦是汴京望族,在汴京城的关系并非自己这外州太守可比。
因此,两人于平日的相处中,倒是程万里谦让些。
不然,这慕容光怎么可能和他一样,在跟永信和尚的分利中,能拿四成?
慕容光也是个擅察言观色之辈,看出程万里目露些许不悦,倒没再继续撮合下去。
不过他也料定,以这程万里精明,他那如今毁了容的女儿过不多时,便会嫁给董平,以此将董平笼络住。
免得再拖下去,将这董平拖到心灰意冷,届时便得不偿失了。
现在不过是程万里心中忿忿不甘,看不起董平的出身门庭罢了。
此事与慕容光的关系不大不小,慕容光现在和程万里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当然希望程万里能笼络住董平,以此不至于让他们完全失去对州府兵将的控制。
反正又不是拿自己女儿嫁给董平,他自是乐见其成。
……
慕容光又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汤后,话锋一转,语带些许担忧道:
“书兰侄女和董副都监的事随缘即可,倒是永信和他家眷的事迫在眉睫,倘若事发,你我皆官位不保,甚至下狱受罪。”
程万里闻言,揉了揉眉头,说道:
“此事要是捅出来,对永信那些家眷也没好处,我想他们不会蠢到如此地步,没来由非得和我们同归于尽。倒是一日不将账本取回,我们便一日不会安心!”
慕容光点头道:“正是如此,如今就希望董副都监快快查出那永信家眷的下落,然后拿回账本,一个不留!如此,我等才能高枕无忧啊!”
说到后面,慕容光脸上满是狠厉的杀气。
程万里闻言,亦目露森然之光。
两人正商讨着。
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咚咚咚——
而后,门外小厮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守大人、州监大人,阳谷县县尉——武植,武大人在府衙门前求见。”
程万里和慕容光闻言,均眼露意外之色,不禁对视了一眼。
“奇怪,这武植怎么忽然前来府衙求见我们?”慕容光疑惑道。
程万里摇了摇头,表示不解,沉吟片刻后,他含笑说道:
“这武植乃是康岳兄去年亲书举荐当阳谷县县尉的,因大寒天气和县内匪患不停,所以到现在还未曾来过府衙述职。
不过这武植倒是一位不可多得的英武贤才,上能骑马灭匪,下能治民安县,且听闻他当县尉前,做生意亦是一把好手。
只是当上县尉后,生意之事便交由家中娘子操持了。
而且,他还剿灭了连董平都无可奈何的龙背山,甚至坑灭朱家庄,亦是出自他手,此事可让朱勔吃了一大苦头。
这不,前段时间,方国良还特意前来施压,将这武植这番功绩强行按下。”
慕容光捋了捋胡须,皱眉道:
“难不成那武植是因自己功劳被强压之事,所以才来府衙讨要说法的?听闻他剿灭龙背山时,身受重伤。今日来此,看来是伤好后,亲自来府衙找你我讨要解释了。”
听了这话,程万里脸色微变,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
“若真是这样,那就麻烦了,这武植可不是普通县尉,他那阳谷县中可是募有两千厢兵的!
只是方国良与朱勔有旧,特意来府衙施压,程某又怎敢不从?”
说到这,程万里摊了摊手,脸上甚是郁闷。
此事让自己被夹在中间,两头不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