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厅内众人听了武植的话后,脸色一变。
原以为那程万里与慕容光作为永信和尚的俗家弟子,即便三人合伙巧取金银,那也是永信和尚拿大头的才对。
再不济,也该是平分才合理。
没曾想,最后是永信和尚拿的是小头。
要知道,捞钱的明面活计都是永信和尚在做,且那老和尚平日还要管理偌大的光明寺。
可最后大部分金银都落在了背后的程万里和慕容光手上。
而永信和尚意外死了之后,连家眷都朝不保夕,只能赶紧仓惶出逃,生怕被灭门封嘴。
唉……
此事到这,颇为让人唏嘘。
……
武植合上账本,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笑道:“正愁没辙让程万里、慕容光帮我们解决今晚花灯升空的困境,如今有了这账本,倒是抓住了他们的七寸把柄……”
种雁翎听到这,目光亮起,激动道:“大郎,你是想用这账本去府衙威胁他们?逼他们帮我们?”
武植呵呵笑道:
“什么威胁不威胁的,多难听。这是两利的合作之事,以他们为官多年的奸猾,自是会知轻重。”
史进点头道:
“哥哥所言不错,倘若他们不帮,这账本要是泄露出去,那程万里、慕容光多年来巧取金银,与永信和尚私买度牒的事便会被众人知悉。
城中各大户亦会得知自己多年来被他们三人做局坑骗金银,买了一大堆无用经文和所谓开过光的念珠、木鱼、佛牌、灵符之类的垃圾。
更别说,这么多年来,每逢重要日子,这东平府内有些家资的家庭都会携家人上山到光明寺祈福施舍香火。
如果此事暴露,那些人得知自己这么多年进献给菩萨、佛祖的金银落在了他们口袋,如何能忍?
届时他们名声尽毁,受百姓和那些富商的声讨、报复暂且不论,要是朝中敌人揪住此事弹劾他们,他们也受不了。
光合伙私卖度牒一条,就足以让他们官位不保,甚至可能会被冠以以权谋私、巧取豪夺的罪名下狱。”
鲁智深听了史进这番话后,连连点头。
他自然知道私卖度牒的罪名,若不是当初赵员外给自己弄了一份五台山文殊寺的五花度牒,让自己成了名义上真正的和尚,现在怕还是要担心遭官府衙役的追擒。
不过,有了度牒后,便是有了新身份证明,自己不再是打杀恶霸郑屠的鲁达,而是一位五台山文殊寺的出家和尚,法号——智深。
因此不惧官府衙役盘查,可随意进出各处州县。
所以,永信和尚每年虚报寺中和尚的数量,向朝廷祠部申请到那珍贵稀少的度牒后,加上府衙里有程万里或慕容光盖章承认度牒的合法性,他们便能从中谋得巨额暗财。
将度牒私下卖给有需要且不缺钱财之人,让这些人名义上成为光明寺的正经和尚,以此避过因犯下重罪而被追擒的结果。
只不过有了度牒也并非万无一失,还得低调,不然被人检举或官府拿出你当和尚前的身份证明,证明你便是犯下大罪之人,依旧还是会被擒回衙门受审认罪的。
这度牒只是一张让你成为和尚或尼姑的身份证明而已,并非免罪金牌。
魏青目露惊色,恍然道:
“难怪那程万里、慕容光知悉永信和尚死后,丝毫旧情不念,派董平前往永信和尚那后山的宅邸,欲赶尽杀绝,想来便是为了将这账本拿到手,以绝后患。”
对程万里和慕容光的狠辣无情,武植心中微惊。
只不过此事与他关系不大,这种结党营私的事,每个朝代,每个地方都有,他可没有批判他人的资格,也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
在其位、谋其事,更谋其利!
这是社会运行的底层逻辑和人性法则。
圣人总归是少数。
虽然明讲出来让人听了不适,但事实终归如此。
种雁翎看着武植手上的账本,暗叹一声后,语带担忧道:
“若以这账本相逼,就怕程万里、慕容光得知花灯之事后,会踌躇帮或不帮,他们要是死心塌地拉方国良下马,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时间不多了,耽搁下去,怕是为时晚矣!”
武植:“???”
一脸问号。
“有这账本就行了,何须将花灯之事全部告知他们?”
种雁翎闻言,美眸露出疑惑之色,显然是一时间没转过弯来。
武植呵呵一笑,随即站起身来,说道:
“如今时间紧迫,武某这便去一趟府衙,让太守、州监齐发公文,将今晚要在城中燃放花灯祈福的百姓,左右互换城区,以破夜鹞司恶毒的诡计!”
种雁翎也站起身来,点头道:“那我陪你一起去。”
武植摆了摆手,说道:
“此事无需你表露身份,所以我一人前去即可,我快去快回,你们在此稍候,静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厅内众人听了这话,觉得武植说得有理,纷纷点头应承。
武植没有耽搁,将账本放进怀里暗袋后便快步出门,随即翻身上马,直奔府衙方向而去……
……
……
州府。
府衙后堂。
年纪约莫四十六七岁,面色白净,留有三缕髭须的太守——程万里脸色阴沉。
一旁年纪相仿,但面容稍显蜡黄的慕容光亦脸色难看。
两人坐在太师椅上,听完董平回来复命的经过后,心中生出一股不安。
永信和尚的家眷这般机警,竟然小半天的功夫都没到,便跑到无影无踪。
迟了一步,这让他们始料未及。
董平躬身抱拳道:
“后山宅邸卑职已带人搜了个遍,但并未发现两位大人要寻之物,永信大师的家眷跑得很快,所以宅邸内除了贵重金银细软外,倒还留有不少东西。
为免两位大人的重要之物还藏在宅邸内,所以卑职命人将一些珍贵的家具和古玩搬出来后,便放火烧了那处宅邸,已将痕迹清理干净。”
慕容光冷笑道:“那账本如此重要,他们又怎会留在宅邸内不随身携带?”
程万里皱眉道:“罢了,那处宅邸烧干净了也好,留着对我等无益。”